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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把睡到近乎昏迷不醒的张仪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胸口上。他侧头看他,天光大亮,拉着窗帘也不显得暗。
    阮绛突然想:他把那个电话给我,并不是真的为了让我打过去求助,只是为了让我在等待的时候能做点什么。
    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山坡
    霍雀脚踝肿得老高,但索性没伤到骨头。晚上去的时候,她和韩仕英已经从医院回了处里,把脚垫起来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小山一样的文件,看来已经恢复了工作。
    兰安口的案子当年通告含糊,如今几乎成了都市传说,什么风言风语都有。阮绛本想趁着过来同霍姐打听下,但霍雀摇头,只说:“那个案子发生的时候我也就是个小孩,何况当年已经结案,处里没有档案。”
    看来新案子所谓的收尾就是去把那些香烛纸灰清理干净,只当郊外踏青了。工作日里张仪和阮绛很快便把这茬忘了、回归本职,霍雀手里留下的差不多全是命案,韩仕英没有单独去查的权限,算是放了个假。
    周六出发时赶巧下雨,天色灰蒙蒙,湿寒的空气顺着围巾缝隙往里钻,刚下楼两分钟阮绛就紧了好几次衣领。
    “冷你就上去坐着啊。”张仪在后备箱整理东西。阮绛站在旁边,把手缩进口袋里,“我看看你在干什么。”
    细密的雨丝被风吹得阵阵往脸上扑,打伞没什么用。阮绛睫毛上很快就挂了层水雾,他拿纸蹭干净,又去帮忙递东西。张仪瞥了眼他关节泛红的手,问说:“你手套呢?”
    “不想带。”阮绛说着,把手赶紧又藏了起来。
    张仪戴着双黑色的皮手套,他把后备箱关上,接说:“不想带就不带吧,冷了你戴我的。”
    兰安口离市里不远,两人还算悠闲,甚至拐去县城吃了一家很有名的手擀面。结果没想到霍雀发的那个定位并不好找,全是林子中的土路,顺着导航开错好几次才接近。前面有个大土坡,车是开不进去了,阮绛下来看看四周,啧啧称奇,“不愧是霍姐,大晚上敢自己来这种地方。”
    费劲爬上土坡,张仪也啧了声。他回身拉一把阮绛,眺望远方道:“小心点儿,这儿土很松。”
    此时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是阴的。两人从坡上走了半晌,阮绛也没看到哪儿有村落的影子,他信口道:“你俩怎么找到的霍姐,靠喊吗?”
    “靠韩仕英。”张仪答说。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从坡上下来、阮绛隐约感觉这儿的地势低了不少,总算是看见了几栋破砖瓦房,似乎是村子外围。张仪道:“那个青年是兰安县城的,喝了点酒跟人打赌才跑来这边。村头有大路可以开车进去,但我查了下要绕很远,不如从村尾走过去近。”
    阮绛这会儿才觉得手冷得要僵了,他一手拿着手机对比图片,一手干脆放进了张仪口袋里,被他拖着走。张仪挽着他的胳膊,低声说:“是那边吧?”
    两人站定脚步,不远处有面红砖墙,隐约能看见那些乱七八糟插着的香头。
    走到跟前,阮绛手指滑动图片,一面看看眼前,“是这儿啊,但怎么不太一样……”
    张仪接过手机看,图片上那些线香总共插了五丛,每丛两根香,间隔不同,正中间则是两支蜡烛,都插的很直。眼前的现场无论香还是蜡烛都歪七扭八,或许是被风吹倒了。
    “我来收,你别动。”张仪说着,过去俯身,刚要拔正中间的那炷香,阮绛突然说:“怎么最后一张是自拍?”
    第一百三十九章·自拍照
    张仪拿过一看,最后还真是张“自拍照”。画面中的小青年两个胳膊抻直老远,只露出半张脸,眼中惊魂未定,闪光灯下脸色差得像是要发绿了。他目光盯着屏幕,但并没有笑,最古怪的,是他明明在拍自己,却把手机横了过来。
    两人都是第一次翻到这张照片,张仪看了两眼直觉不舒服,还没说出口,阮绛突然捂着右眼“嘶”了声。
    他抬头看阮绛,“怎么了?”
    “突然有点疼,眼睛。”阮绛拿手指揉了下。
    “我看看。”张仪说着,拿开他的手凑近了检查,“是不是飞进去脏东西了?”
    “不知道,”阮绛飞快地眨了两下眼,泪水不受控地往下淌,倒也没有那种磨眼睛的感觉。但他还是说道:“那你给我吹吹。”
    张仪嘴上不答,拇指轻轻压着他下眼睑,刚要贴过去,阮绛大喊了声“等下”,差点没把他掀翻出去。
    阮绛夺过手机,右眼还在淌眼泪,“你看见了吗?”
    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张仪蹙眉道:“你看见什么了?”
    “人!”阮绛瞪大眼睛,擦干净眼泪,“到处都是人!”
    这话叫人毛骨悚然,右眼因为泪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当视线模糊时,那张自拍上便会隐隐浮现出许多白影,排排站在小青年身后左右。一擦干眼泪却又没有了,阮绛打开编辑给张仪圈那些人影的位置,张仪盯着圈儿里看了半晌,这才发现真的都是些不易察觉的灵界显化,有些是白烟,有些则清晰到差不多可以分辨五官。
    阮绛圈完自拍又往前翻看那些画面大同小异的照片,发现几乎每张照片左右都有半个半个的影子,像是每当小青年按下快门时,那“影子”便飞快地跑了,故意不让他拍到一样。
    张仪那眉心越拧越紧,沉声说:“摄像机在很多时候比人更敏感,他拍了这么多一样的照片,是在找那些跟在身边的东西到底在哪儿。”
    答案不言而喻——全部站在他身后。
    此时仍是白天,张仪阮绛再环视四周,背上却一阵阵的发寒。空气中有股潮湿的土腥气,阮绛干笑了下,冲张仪道:“我有点冷……这是正常的吗?”
    张仪握着他的手重新揣回口袋里,看看表,此时是下午五点。他面色不善道:“再有一个小时就天黑了。”
    他说着,把手机收起来,两手搓热捂住阮绛脸颊,“那个人本来就是来祭孤魂野鬼的,这边又全是空屋,身边围点东西过来是正常的。他被吓到应该也就是因为这个,保险起见,我们检查下附近再回去。”
    阮绛若有所思,偏头道:“我怎么感觉,最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张仪直接在他脸上掐了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