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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门板自动合上,往里挤的纸人被卡住动弹不得。
张仪迈进暗室便不由自主背上一寒,他立刻意识到这儿的纸人也被生人气激起有了变化。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只靠脑补那些半面还是竹骨架的纸人在盯着自己就足够吓人了。身后的纸人也在往里涌,瞬间满屋都是沙沙的纸声,他啧了声,张开手掌。
阮绛被霍雀拽着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出了大门,幸好门锁没被彻底踹坏,还能再碰上。刚一上来就换成了阮绛在前面跑,他转过平房冲到宗教用品店门口,只听到巨大的摔门声传来,紧接着张仪就面色凝重地跑了出来,一气呵成冲到他面前掀起蓑衣。
“嘘——”
张仪腾地亲过来,阮绛闭着气不敢呼吸,他也看不见身后到底怎么样了,只能听见不远处连霍雀都急了,“他妈的,烦死这些死人了!”
算了,和张仪死在一块儿也挺好的。
阮绛这样想着,和张仪的嘴唇慢慢分开,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睛里分明带着笑意。
张仪低声笑了下,退到蓑衣外面,冲阮绛摊开手。手心上用鲜红的颜色一个叠一个地画了团似字非字的符号,是花字。
张仪道:“没事了,我把纸人都关在里面了。”
旁边哐铛一声,两人转头,原来霍雀还揣着那把扳手,听见张仪的话把扳手扔在了地上。她把蓑衣搭在臂弯处,淡淡地说:“回去我要扣你的工资。”
张仪还没说话,阮绛突然腾地给了张仪一掌,“好玩吗!”
张仪也不躲,任由阮绛捶他,没憋住还是偷偷乐了。阮绛气得头疼,一面捶他一面大声道:“很好玩吗!你笑,你还笑——”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几声汽笛响,几人回头,只见车子一个猛刹停在了路旁,韩仕英从驾驶室探出头来,两手黑乎乎的,“都在呢?”
霍雀吼道:“谁让你开我的车的,给我下来!”
第七十一章·白仙
四人坐在车里,韩仕英满手不知什么东西,把方向盘也给摸黑了。霍雀握了下,看看自己两手,表情显然已经逼近抓狂了。这一晚上的,天竟然还没有亮!
韩仕英凑过来主动道:“是灶底灰。我一路过来看见有院子里还是土灶的,就刮了点,车发动不起来是因为底盘上扒了个小鬼,我糊了他一脸灰,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跑了。”
“我这儿有朱砂,还有枣木。”张仪说着递了过去,韩仕英接过问说,“哪儿来的啊?”
“宗教用品店。”张仪答说,“没啥能用的了,枣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纸人呢?”韩仕英又问。
“我下去之前在门上画好了符咒,都关底下了。敲锣的那个跟着我被关到了暗室里,翻板门从里面推不开,剩下的那些没有它不会能从正门出的来的。”张仪刚说完,在旁边抱着胳膊的阮绛哼了声,韩仕英回头看看他俩,又看看霍雀。
张仪去抓阮绛的手,阮绛缩了下,半推半就地被抓住了,还是扭头不看他。韩仕英问道:“领导,怎么说?”
霍雀不答,张仪握着阮绛的手接说:“白仙要我们原路回到塌方那儿把他救出来,然后就可以顺利离开了。”他看了眼放在脚下的蓑衣,“穿着蓑衣就能掩盖住活人气开车过去,当然,我们也可以不管他,直接回家。”
韩仕英若有所思道:“难怪他只给了两件蓑衣。”
张仪蹙眉说:“不是,这件蓑衣是邪法师做的吧,毕竟锁在他的阴宅里。”
霍雀终于出声道:“阴宅?”
韩仕英解释说:“恩,那个连着暗室的地下室是他给自己修的阴宅。你想想看,规格是不是有点像地宫耳室?还有,纸人和施食的烟气都只围绕着那栋房子发散开。”
三个人在旁边讨论,阮绛盯着窗外开始胡思乱想。他脑袋里有点乱,但大家总算能喘口气了,干脆也没讲出来。不管怎么说,只有两件蓑衣就意味着得留下两个人在镇里,他们如果不想抛弃同伴,就只能先披衣去救白仙,白仙被解救后和邪法师抗衡,四个人自然也能一起离开了。
霍雀主动道:“我和韩仕英留下吧,只要不出意外,无非就是找个地方再躲着。”
韩仕英也点了点头。
四个人一合计,拆了两根鞋带把蓑衣系好,张仪开车载着阮绛马不停蹄出镇。路上顺畅无阻得不可思议,更奇妙的是,离开镇子没多久,天色突然便亮了很多,看上去像是临近天明了。
一路上阮绛都没和张仪说话,张仪也就边开车边酝酿了一路道歉的话。眼前已经能看到塌方的位置了,张仪干咳了声,“阮绛……”
“我刚才已经在想和你死在一起也不错了。”阮绛突然道,“下次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张仪哽了下,正色说:“我错了,对不起。”
车停在旁边,过来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别的车,两人明白他们仍没有脱险。张仪顺着塌方的土坡往上爬,果然看到了几块半臂宽的碎石堆叠在一起,只漏出了条不易察觉的缝隙能显示出这是个洞口。
两人费劲搬开了碎石,蹲在洞口。片刻后,洞中探出了一只小小的刺猬,通体雪白,看上去奄奄一息,很是虚弱。小刺猬一点也不怕人,直立起来用前爪作了个揖,然后飞快地蹿进了树丛。
“就是它?”阮绛睁大眼睛问说。
“恩。动物仙的真身很脆弱,要小心隐藏。”张仪点头,“我们可以回家了。”
第七十二章·离开
驱车回去的路上,天光已经翻出了浅白。整夜没睡,大家精力都快耗光了,阮绛本来昏昏欲睡,瞧见车道对面,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是车!”
路对面真的有辆车开了过来,阮绛盯着那辆车,开车的看上去是活人的样子,倒是那辆车主看他俩的眼神怪怪的。张仪总算松了口气,他俩仍系着蓑衣,想了想还是没取。
不知是不是被天亮照破真相、镇子看上去比夜里时要破败了许多。韩仕英和霍雀藏身在阴宅几条街外、一栋平房的院内,几人把蓑衣就手挂在了门口,终于可以打道回府。
霍雀开车,松懈下来后,剩下三人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韩仕英怕她也打瞌睡,强瞪着俩眼说:“我再也不想去鬼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