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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清穿)第20部分阅读

      清梦断魂(清穿) 作者:po18.site

    道:“皇上责罚十四爷了?”

    “皇兄说十四弟如此顾念皇阿玛,便让他扶灵去遵化。”

    “遵化风景秀丽,山水如画,怎么,十四爷不肯?”

    “蕙宁,老十四也不知怎么的,如今处处和皇兄作对,说什么皇兄才是该去守灵之人,论孝道他不及皇兄半分之类的话。若不是皇额娘拦着,他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十三连连叹气。

    “皇上让他跪着的?”

    “怎么会?”十三急忙说:“先头是皇额娘听说十四弟又闹起来,才差人请八哥入宫,九哥和十哥随后也来了,跪了一地,怎么劝也不肯起。”

    我心想,他们如此触怒皇上未必是好事,却执意如此,不过是仗着如今皇上初初登基,又会忌惮他们的势力,一时半会不敢将他们怎样。一方面试试皇上的底线,另一方面也让有些人知道,他们没有在怕。

    我朝八爷的背影远远的望了一眼,自打草原上一别,就不曾见过他。临出宫时,也听说他一直抱病多日不上早朝,今日看来,大有蓄势待发之势。可惜,厚积薄发的不只是他,再者,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将所有的赌注压在老十四身上,赌局已定,为何还不认输呢?

    跪在最后的十爷瞧见了我,正欲说话,见我身后紧随着的十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这下,其余三人都看见我,抱着半株梅花,裹着披风,在雪地里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

    我低着头,只顾着往前走,装作看不见他们似的,步步朝着自己该走的路迈去,越过他们,走到养心殿的台阶下。

    “老十三!”身后传来九爷的怒吼声,“你带她来是什么意思!”

    我只当没听见,问福身过来的高无庸道:“皇上在里面?”

    高无庸点点头道:“太后娘娘刚回宫,这会儿……”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九爷已经起身走至十三面前,手攥成拳头,停在半空中,被八爷挡了下来。

    九爷嚷道:“皇阿玛的那道圣旨,你们真以为能瞒得住!皇阿玛已经把她许配给我了!你们给我听着,皇阿玛把苏尔佳蕙宁许配给我了!是我!老十三,你现在带她来是什么意思!”

    十三爷低低的回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身旁的高无庸一脸胆颤,见我立在檐下,不知进退。

    我冲他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十四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挡在我面前,指着我身后道:“你要抗旨?”

    我脸上堆满笑,看着他道:“怎么了,我见园子里梅花开得正好,给皇上送一株,也是错吗?十四爷,大家都散了吧。跪也跪了,求也求了,再闹下去,就不好看了。”

    他欺身过来,瞪着我说:“闹?”他似是怒极,伸手来抓我,被我闪身躲过。

    我抬眼看着他说:“十四爷,你若是在这样下去,休要连累了我姐姐。她可不是你!”

    “十四弟!”

    “十四弟!”

    八爷和十三几乎是同时叫住了十四。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伸手朝腰间探去,连忙后退几步。十三挡在我身前,瞪着十四说:“你够了没有!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只是那么一瞬间,我才恍惚明白过来。十四方才已经动了杀心,欲将我置之死地。

    难道他就是如此恨我不成!

    十三头也不回,朝高无庸喝道:“还杵在那,领她进去!”

    高无庸听他一喝,才回过神来,忙上前弓身说道:“皇上刚才下令了,没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奴才,奴才……”

    我收住心神,示意高无庸先退下,理了理怀中的梅花,刚才一番吵闹,盛极的梅花不少落了花瓣,只剩下空荡荡的花枝和枝头几朵欲绽放的骨朵儿。

    自己推门进去,暂时不去理会身后人的生死斗。

    养心殿的门在身后合上,发出轻微的闷响声。

    他就站在殿内,瞧架势是正准备出去,怕是已经听到方才我们的争执声,见我进来,快步走过来,拉着我的腕子,急急问道:“你可有事,老十四伤到你没有?”

    我轻笑着摇摇头,说:“你看,被他这么一折腾,花都落完了。”

    他似是才看见我怀里的梅花,面色缓和了不少说:“你若是喜欢,御花园里多得是。朕让人去摘来给你。”

    我装作听不见他话里的宠溺,自顾自的把玩着怀里的梅花枝道:“这可是我自个园子里开出的,见开得好,才想着要摘来请皇上赏赏。你看,都被老十四毁了,改明儿,我看他拿什么赔我!”

    他对着殿外高高唤了声来人,高无庸便从一旁的侧门弓身进来,远远的站着。

    “寻个瓶子,把这梅花养起来。”

    高无庸领命正要下去,却被我叫住,我问道:“十四爷可回了?”

    高无庸抬头看了看皇上,见他并无异色,才敢回话说:“十四爷叫八爷送回太后那边去了。”

    我依旧自说自话道:“你给十四爷带句话,就说改日出宫前,别忘记还欠我一株梅花。”

    高无庸应了声,上前接过我手里的梅花,退了出去。

    大殿内只余我们二人,他背过身去,望着高高在上的龙椅道:“十三弟让你来的。也替他们解了围,可是就要回去了。”

    我牵起他的右手,晃了晃说:“这么急着赶我走了么?我可是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又乏又饿,就这么打发我回去?”

    他并未答话。

    “真要我走?那我可就真走了哦。”说着便松开他的手,正欲转身,他便已经回身抱住我。

    我轻轻的叹口气说:“我是心甘情愿来的,不走了。”

    “真不走了?”他有些不信,一双清淡的眼睛几乎要看进我灵魂里去。

    我心中一慌,忙垂下头,手指顺着他龙袍上的纹路,浅浅的画着,说:“我当真在这里住着?”

    他抓住我的手,按在胸口道:“自始至终,只有你!”

    听他这么说着,我却没有半分喜悦。他如今是皇上,后宫佳丽众多,即便是身为王爷时,康熙也总是寻着理由,给他的儿子们赐婚,他有福晋,侧福晋,侍妾,格格……

    难道那些女人从来都没有叫他动心过?

    难道他的那几个儿子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压着心中的酸涩,展开笑颜,看着他道:“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撞在口袋里带着走呢,还是早早赏个院子打发我?”

    “朕知道你喜欢清静,已经让他们在养心殿附近寻了处院子,只是,朕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答应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住在怡然居就挺好的。住惯了,换了个新的住处,未必有那里舒心。怕只怕,你嫌那里远,不肯过去才是真的。”我听他说要在养心殿近处安置我,几乎要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说出自己还喜欢怡然居。

    经历那么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若还是不懂,简直枉为人了。

    他听我如此说,眉头皱了皱,我也装作没看见,撒娇说道:“怡然居有什么不好的,离御花园又近,我若是想赏花看景,不过是半步路得距离。再说了,前面就是开阔的湖面,你知道我喜欢这些个的。再说了,住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心在一起才最重要。”

    我承认自己在给他灌汤,不过喝不喝就是他的事了。

    他叹了口气,半晌才道:“都依你。不过日后,我要见你,你可不能嫌路远不肯过来的。”

    见他爽快答应,心里又想道,我如今真住在养心殿近处,该担心的还是他。八爷他们进进出出的,总是会撞见的。他若是真想留我在宫中,那些人只怕一个也不愿意让我见着的。

    第六十五回

    第六十五回 夜已经极深了。西暖阁内依旧灯火微明。高高的御案上烛火跳动不歇,灯花“啪啪”爆裂,响声不停。

    高无庸不是进来剪灯花,可火光跳跃,眼花缭乱。

    我扔了手中的毛笔,端起面前的糕点,晃到他身边,一个时辰前,他说有奏折没看完,就这么坐在这里,忽而紧锁眉头,忽而展颜一笑。

    瞥了眼他正在看的那道折子,拈起块酥饼送到他嘴边,说:“你看你的,我可要回去了。”

    他就着我的手,吃了那酥饼,却握住我的手不放,道:“再陪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这话半个时辰前你就说过了。要紧的看完了,不要紧你也一道道批。”

    难怪后来的历史学家研究,说雍正每日批阅奏折达八万余字,就是现在的网络写手也不能及啊。何况,他可是一笔笔写出来的,费神费脑,当皇帝真是件体力活。

    他合起折子,放到一旁的“小山”上,笑说:“既然是呈报上来的,当然不分什么要紧不要紧的。现在国库亏空严重,我若是想当个坐吃山空的皇帝也难啊。你若乏了,就在这里休息,让高无庸去准备就是了。”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直打鼓。不会吧,这么快就要将我“就地正法”了。

    连忙赔笑着,直摇脑袋说:“没事,没事。我再陪你会吧。”

    他望着我笑,笑得我心里直发毛,眼下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道:“就算你要回怡然居,也得明日,那边没个伺候的人,怎么成。你放心,我现在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不会对你怎样的。”

    大概我的脸上比那砚子里的朱砂还要红上几分,绞着手,正是尴尬万分啊。

    他已经唤来高无庸,领我先去歇息。

    出了西暖阁,进了东暖阁的次间,从里面的陈设来看,应该是他的寝宫没错,甚至简陋,靠窗的宝座上放了件精工细致的石英钟。我见钟面已经停摆,便为高无庸现在什么时辰。

    “主子,已经三更了。”

    “皇上这几日都这么忙吗?”

    “回主子,皇上这几日睡不到半个时辰,奴才劝过几回,十三爷也劝过,可皇上……”

    “我知道了。你回去伺候皇上吧。若是皇上四更还未歇下,你再过来叫我吧。”

    半个时辰?他真当他是铁打的,每天睡不够一个小时,再这么下去,我岂不是早早就要做寡妇了。

    呸!呸!呸!

    一来,我还没跟他怎样?

    二来,我总不至于咒他吧。

    屋内很静,可我却没有多少睡意。

    我当初逃离深宫的理由从来没有变过。即便是他在这里,这里依旧不过是苦大仇深的囚笼。我困在这里,却只能依附他而活。

    只有他能救我阿玛。

    也只有他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也只能是他。

    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翻个身子,轻声对自己说:“雅兰,你要记住,你是历史中并不存在的人,你只能遵从,不能篡改。”

    刚睡得迷糊,就听见高无庸在屋外低声喊道:“主子,皇上依旧歇下了。”

    我淡淡的应了一声,打算睡个好觉,明日醒来,再应对洪水猛兽吧。

    高无庸一直将我送到怡然居,里面已经修缮一新,几个宫女见我进来,连忙放下手面上的活,过来给我行礼。高无庸指着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说:“主子,这位是喜环姑娘,以后就由她来伺候您。余下的是雪梅,玉兰,冬竹。有什么需要的你打发喜环姑娘过来只会一声就是。”

    名唤喜环的宫女上前一步,跪倒在我脚面前,其余众人也是熙熙攘攘的跪了一地。

    虽说喜环年纪稍长,却也不过是同翠珠一般年纪,想起翠珠,一阵心痛。若是有她在身边,我应该能轻松得多了吧。这么久了,别说是消息,就是传言也没有听说过半句。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不好,是否周全。

    高无庸又道:“主子,皇上吩咐过了,如今宁熙园正在修整,主子暂时委屈住在这里,倒时候再行搬迁就是了。这里伺候的人都是皇上钦点的,主子大可以放心。”

    我伸手虚扶喜环一把,让她们都起来,这么跪着,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若是翠珠在,恐怕早就哄开她们,各自忙碌去了。

    高无庸见我不说话,便眼尖支开她们,候在身侧,往里面走去。

    宅子还是当初的宅子,虽然陈列摆设更换了不少,可依旧辨得出当时的模样。可惜,物是人非罢了。

    早先临的帖子都整齐的摆在案子上,连我习惯用的毫笔也一根不少悬挂在笔架上。手指扫过,仿佛还能试探出当时的温度,连同笑声环绕于耳。

    屏风后是一道珠帘,翠珠最喜欢从里面钻来钻去,听着珠子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便会开怀大笑。

    我一直以为不知忧愁的翠珠,到底瞒了我那些事啊。

    “主子。”高无庸立在门外,说:“小格格听说主子进宫了,嚷着要来见您,恐怕该来了。”

    “格格?可是宝儿?”

    “回主子,正是。”

    高无庸回话间,就听见门外传来宝儿说话声,声到人已近。

    “姑姑!姑姑!姑姑!”

    宝儿已经跑到门边,见着高无庸却突然神色一变,连忙收稳脚步,装得规规矩矩的,迈着小步子上前,对我行礼道:“宝儿给姑姑请安,姑姑吉祥。”

    目光扫过高无庸,见他神色如常,依旧垂头,一副恭敬的神色,怕自己多疑了,拉起宝儿道:“来,让姑姑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怎么就你来了,弘历呢?”

    宝儿正欲回话,高无庸已经抢先一步道:“主子,四阿哥前些时候被皇上罚了禁足,这会儿只怕在先生那里。”

    宝儿乖乖的立在一边,我见她如此规矩还真有些不习惯,便打发高无庸先离开了,这才拉着宝儿问:“弘历被罚,可有你的份?”

    “姑姑,你都知道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宝儿不时拿眼睛看向我身后的喜环,我只得抿嘴一笑,打发人都散了,只留我们俩在屋内。这样,她才放开手脚,拉着我到一边软榻上坐下,依偎着我说:“姑姑都不喜欢宝儿了,都不来看宝儿。”

    “怎么?你过得不好吗?如今你都是格格了,谁还敢欺负你不成?”

    “没有,没谁欺负我。”宝儿一听我说有人欺负她,神色更是不安,连忙收拢了手袖,规规矩矩坐到一边。

    我心头一阵紧张,不会又给我猜对了吧。忙去拉她,不料她眉头一皱,吃疼得直吸气。我撩开她的衣袖,只见白玉似的腕子上道道青紫,触目惊心。

    我一愣,显然这伤有些日子了,而且伤上加伤,只怕不是一两次。

    我问她:“弘历被罚,和这个有关系?”

    她欲挣脱手去掩住袖子,被我喝道:“我都看见了,你还不说实话,这伤是怎么来的?还要我去问弘历吗?”

    宝儿见我生气,立刻展颜一笑道:“姑姑,无碍的。只是玩耍的时候不留意,被石头碰了两下。皇伯伯也让太医瞧过了,过几日消肿了就没事的。”

    “真的?”

    “真的。真的。宝儿怎么会骗姑姑呢。不信姑姑可以去问弘历哥哥。”

    看宝儿一脸紧张,又搬出皇上,又是弘历的。就是再不信,也不好追问下去。

    我道:“那弘历怎么被罚了?”

    宝儿见我不再追问,轻轻松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弘昼嘛。他打翻了十四皇叔的茶盏,还推给了弘历哥哥。皇伯伯就罚他们俩了。”宝儿说得轻松,我却听得半信半疑。虽然胤禛对弘历一向严苛,但若只是为了一个茶盏,便罚禁足,实在有些小题大做,只怕事情未必这么简单。

    既然宝儿不说,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而已。

    又问了些宝儿如今住在哪里,身边都是谁在伺候,闲话了几句。

    她也是有问必答,并未掩饰。

    她如今住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身边伺候的也都是皇后的人。我听了也放心不少。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胤禛的孩子,皇后应该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的。只是她腕上的伤却叫我心惊。

    宝儿虽然早熟了些,可毕竟只是个孩子,更不会妨碍到任何人,谁会对她出手呢。

    想到这里,我便问说:“宝儿,你可愿意在姑姑这园子里住上几日?”我本以为她会满心欢喜的答应的,可宝儿却回说道:“姑姑,皇后娘娘说了,姑姑喜欢清静,不让我来打扰。我求了皇伯伯,才让我来见姑姑的。”

    “既然这样,回头姑姑去求你皇伯伯,如果他答应了……”

    “不行的,姑姑。宝儿在皇后娘娘那里住得很好,若是来了姑姑这里,皇后娘娘会难过的。”

    我拉着宝儿,轻抚着她的脸颊,原来她是担心我难做。若是真要将她留在这里,她怕皇后娘娘会为难我。

    “姑姑只问宝儿可愿意?”

    “姑姑……”

    “主子。”

    喜环在门外唤道说:“皇后那边差人来接格格回去了。”

    第六十六回

    第六十六回 喜环领进位宫女,穿着浅粉色宫装,估摸着也是位女官,见到我便福□子道:“格格吉祥,皇后娘娘差奴才来接宝格格回去用膳。”

    话语间不卑不亢,虽是恭敬有余,却显然并未将我放在眼里。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总算是扫了整间屋子,才低头等我回话。

    喜环正欲出声,被我用眼神挡住了。

    不过才入宫第二日,我可不想闹出什么笑话来。

    宝儿见状,立刻从我身边起身,走到那女官身侧,拉起她的右手摇晃着说:“碧秋,是我贪玩忘记了时辰,这就随你回去便是。姑姑也乏了,我们就不打扰她了。”说着便要拖女官离开。宝儿说话时,连看也不多看我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怡然居。

    我唤来喜环问道:“这碧秋是何人?”

    喜环福着身子回道:“主子,碧秋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

    “一直都是碧秋在照顾小格格吗?”

    喜环不知我为何有这么一问,半响也不知如何回道。“小格格既然住在皇后娘娘那边,碧秋来接也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如今各宫主子都已经入宫了吗?”

    “回主子,现如今宫里只有皇后娘娘,还有年妃娘娘。其余主子都还在王府里。”

    只有皇后和年妃入宫?我更加有些疑惑。

    按道理,他如今已经是皇帝了,他的妻子怎么还会住在王府里呢。

    这位年妃,难道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年糕”,曾经的年福晋嘛。

    喜环见我不说话,便又低声说:“年妃是因为有身孕,皇后娘娘怕府里照顾不周,才一并接入宫的。”

    听她这么一说,又想起自己如今在宫中身份尴尬,并不能再此事上多加追究,便岔开话题又问起如今的几位阿哥,喜环都一一做了回答。尽管我知道将来继承皇位的会是谁,可从喜环的话语中可以约莫猜出几分,弘历如今并不得宠,反倒是弘时有些积极。

    又想起当初嘉颐遭难时,弘时肯出手,多半也是九爷的关系,而历史上弘时的下场岂非一个悲惨可以概述的。

    好歹也是个现代人,历来后宫里的争斗也算是看了不少戏剧,知道有时候一个女人阴险起来,比千军万马还要恐怖。

    我并不像牵扯其中,只怕将来未必真的能如愿。

    心里绕了个圈,便问喜环:“听高公公说,你从前是太后那边伺候的,怎么没见过你。”

    “回主子,奴才从前的确是永和宫的宫女,平日里只负责帮太后娘娘抄些经卷,并非平常跟前伺候的女官,主子没见过奴才是有的。高公公爷吩咐过了,既然跟了主子,从今而后便是主子的人了。”

    喜环说完这番话,依旧只是半福着身子,并未抬头打量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木讷,还是故意装出来的,也不好再试探下去。再说了,既然是他送过来的,想来也没有要加害我的意思,便又问了些宫中的琐事。

    喜环规规矩矩回道,“主子,皇上下过圣旨,各宫奴才都不得私自议论。”

    反正我如今也是半个闲人,又知道她会读书识字,便让她每日给我读些书,怡然居的那间书房也交给她打理。她有些受宠若惊,感激了半天才退了下去。

    喜环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如今还不清楚,只要对我无害便是好的。

    怡然居里有小厨房,里面的食材也是新鲜的,便让雪梅、冬竹简单准备用了午膳。才过晌午天就阴了下来,念起今日无论如何都该去见见阿玛,便召来喜环,让她陪着,往养心殿走去。

    我本来身上就穿得厚实,可喜环还是随手夹带了件斗篷,步步紧跟着。

    刚过了御花园我就有些后悔,真不该住得这么远,一来一回都得用掉半个时辰。

    当时想住在这里,无非是图个清静,又能离是非之地远些,求个平安而已。可是踩了花盆底,走这么远的路真叫人吃不消。喜环本还想劝我在亭子里稍作休息,又见我急急赶路,也就不敢多提。

    出了御花园,是长长的甬道,两边的宫门紧闭着,也少见人走动,不像从前,宫女来回穿梭,康熙的各个妃子争奇斗艳的从眼前晃过。甬道愈发显得又静又长,似是无尽头似的。

    过了两道窄门,终于出了内廷,再往前便能瞧见养心门了。喜环却往我身前一挡,“主子,咱还是走别条道吧。”

    心里诧异,视线越过她的肩头,便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顺着甬道往这边走来。

    虽然是穿着孝服,肚子已经极显,走几步路都依靠在宫女身上,似乎走得很是艰难。

    她应该就是年妃没错了。

    隔的远些,瞧不清楚模样,却是见过她妹妹姿色,想来也是一等一的。

    我可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她哥哥如今可是年将军,至少将来的一两年,年氏权倾半朝,风光无限,我更没力气去招惹她,便顺着喜环的指引,进了一旁的小道,算是避了过去。

    喜环始终低垂着脑袋,注意力不过集中在方寸之地。看来一早是有人给了她什么提醒,才会让她觉得我避开年妃比较好。

    进了养心门高无庸便迎了上来,笑眯着眼睛说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一声了,奴才自然照办就是。天这么冷,何必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呢。”

    我也只是微笑,“皇上可在里面?”

    “皇上和十三爷八爷正在议事。主子,要不奴才通报一声?”

    “不必了。我只是来跟皇上说,我要去探望阿玛,还请高公公代为引路。”

    高无庸听了一脸为难,眼神不时朝养心殿内扫去。

    “高公公不用担心,昨日皇上已经答应了。”

    不料,高无庸“扑通”就跪下了,吓得喜环也跟着跪下了,就听高无庸说道:“主子,您莫非是想要出宫吧。皇上下过令了,任何人出宫都要皇上的首肯才是,这让奴才,这……”

    高无庸这……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结果来。

    我心里一阵叹气,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说笑声,不免让人诧异侧目。这里可是养心门,谁敢在这里放肆。

    一回头就瞧见了两个少年,不是弘时和弘昼还有谁。

    弘昼见了我甚是高兴,飞扑过来,叫道:“姑姑,宝儿说你进宫了,我还说她撒谎呢。原来姑姑真的在宫里。”

    弘时却是一脸冷笑,一把拉住弘昼道:“你还叫她姑姑,人家未必肯应呢。她如今可都快是皇阿玛的妃子了,往后你得管她叫额娘了。”

    弘昼毕竟年幼,见弘时如此讥讽的语气,并不为杵,愈发高兴起来,嚷道:“真的。那姑姑以后不就是住在宫里了嘛。我不是也能时时见到姑姑了嘛。可惜,四哥被皇阿玛罚了禁足,不然四哥可要高兴坏了。”

    弘时猛使力推了弘昼一把,高无庸眼尖,立刻起身去扶,也没摔着他。我上前拉住弘昼,见他并不以为意,依旧是笑眯着眼睛,对我眨巴着,就知道他没事。扶住了弘昼,转身便对着弘时说道:“他是你弟弟,你这是做什么!”

    弘时本就与胤禛极为相像,个头也高出我许多,见我问他,嘴角噙着冷笑,道:“这么着你就心疼了,往后你得了他的孩子,可还记得爷那几个兄弟!”

    “三阿哥,您这话要是给皇上听见了,可就……”高无庸赶忙出声阻止。

    弘时却更是不紧不慢,道:“这里没外人,你不说她不说,皇阿玛怎么会知道?”说着,几步走到我身边,擦着我身子而过时,压低着音量说:“九皇叔为了你病下了,你可曾心疼过?我告诉你,九皇叔的对头就是我的敌人!”

    约莫只能我听见的音量,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九皇叔的对头就是他的敌人。

    神色间,我仿佛已经不再是敌人那么简单了。

    我望着弘时的背影,只觉得手心冰冷一片,弘昼见我脸色苍白,忙晃着我手臂道:“姑姑,你不舒服吗?”

    喜环跟着上前来扶着我,我问弘昼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皇阿玛不是也罚了你?”

    弘昼笑嘻嘻的说:“我偷溜出来的啊。三哥说有好戏看,我就随他过来了。我又不是四哥,傻乎乎的,天天被师傅训完,还要被皇阿玛训。姑姑,你都不知道,皇阿玛待四哥可凶了,有时候骂得四哥半晌都起不来身子。从前宝儿还能挡挡,可如今,我们见一面都难。不过,姑姑不用担心,我能偷溜去见她的。姑姑,你是不是要去见宝儿?”

    弘昼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丝毫不把他皇阿玛的旨意放在眼里,难怪宝儿都说,明明是弘昼犯的错,惩罚最重的却是弘历。

    叮嘱弘昼不可再违背他皇阿玛的意思,尽管知道未必管用,可话到嘴边就忍不住,又让喜环一路送他回阿哥所,交给身边伺候的人,不准他再乱跑,多生是非。

    弘昼撅着小嘴,十分不满,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喊道:“姑姑,你记得来看我哦。”我又好气又好笑,直摇头,被他们俩这么一闹腾,差点忘了正事,正准备追问高无庸,养心殿的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拉开,八爷急冲冲往外走,十三追了出来,喊了他几声,八爷却是头也不抬的打我身边经过。

    十三也才看见我,卸去脸上的疲惫道:“蕙宁,你怎么过了,天这么冷,怎么在外面站着。”

    说话间,胤禛也已经出来,微微一抬头,露出张笑脸。

    高无庸连忙跪倒,我才想起,连安都忘记请了,这才补上。

    十三却是很不给面子,“噗嗤”笑出声来,“皇兄,她这么规矩起来,臣弟反倒不习惯了。”

    我抬头就去瞪十三,见两人都眯着眼睛,一副看猴戏的望着我,我身上穿着斗篷,虽是行礼,也不过是弯弯腿,耍耍障眼法而已。又没有“跪的容易”,这冷冰冰的石板砖,我可是真跪不下去。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就这么三个人,毫无缘由的,彼此笑望着。

    我愿岁月静好,年华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封推???

    第六十七回

    第六十七回 “那么说我今日是见不到阿玛了?”

    胤禛同十三还有事要商量,三人便进了西暖阁,他一坐下,我便追问道。

    十三回说:“乌泰已经接阿鲁大人回府去,你就别惦记这个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深知阿玛脾气,加上他一向同大哥意见相悖,大哥说的他老人家未必肯听,若是再被人激上几句,恐又惹出祸端。我终归还是要见上一面,好将其中利害关系一一告知。我的话,阿玛兴许能听上几句。

    “你阿玛的事,朕自有主张。”说着,递了张折子给我说:“你如今还是想想其他的事比较要紧。”

    我接过来,还未打开,一旁的十三就帮腔说道:“是啊,别的事要紧些。”

    一翻开折子,只瞥了一眼,便扔到一边的榻上去,不肯再多看一眼,只怕多看一眼就跟污辱了自己的手似的。

    那道折子不是别的,不过是些嫔妃的封号而已。

    正想开口,他们两人已经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正事来,我留神听了几句,却丝毫不解其意,两人跟打着哑谜似的,全说的不是人话。

    我坐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想多留。

    约莫过了会儿,高无庸弓身进来,道:“年将军殿外求见。”

    胤禛听了,似乎很是高兴,宣年羹尧在养心殿候着,又交代十三几句,见我坐在一旁发呆,说:“十三弟留下来用膳吧。顺便帮朕劝劝某些个人,开解开解些,别总处处跟朕作对。”

    我听着,觉得好像是在说我,抬眼就见十三一脸玩味的笑。

    等胤禛出了西暖阁,十三拣起被我扔到一边的折子问:“怎么,都不喜欢?那你跟我说说,回头我再告诉皇兄,皇兄是断不会委屈你的。”

    我哼了一声,“你知道我志不在此。封号什么的,不要也罢!”

    十三叹口气接道:“蕙宁,何必如此固执,难不成你如今这种非主非仆的身份便是你要的?”

    “要和不要早就不是我能决定的。无非就是板上鱼肉而已,怎么下锅,如何调羹,鱼肉岂有主张!十三爷不是很清楚,我进宫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只是求平安而已。既然这点能达成共识,想来皇上心中已经有了主张。我要哪个,选哪个并不重要。”

    我越说下去,连自己都心惊。表面上,我是心甘情愿入宫的,可私底下不过是求得一时的和平而已。

    既然我早早就是棋盘的上的棋子,进退不由我。

    再者,若是真心待我,封号什么,不过是虚无。我宁可守着一颗心,也不要抱着某个莫须有的封号。

    十三见我如此说,自顾自的在折子上圈了个,递到我眼面前说:“这个甚好。”

    低头一看:宁妃。

    如血的朱砂御笔,自此隔断我的海阔天空。

    我曾还想着将来和翠珠一道,有朝一日去看看江南的雨,塞北的雪,天为裘被,地为枕席,皓天苍苍,四野茫茫,只如今已都成了云烟。

    心里一阵难过,垂头抹起眼泪来。

    十三慌神了,忙柔声安慰说:“你若不喜欢,自己随便挑个中意吧。我不为难你就是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哭得更凶。

    “蕙宁,你莫哭了。再哭下去,皇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好了,好了。咱不看了,不要了就是。扔一边去,我扔了哦。免得你看着心烦。”说着立刻走开几步,一边扭头打量我,一边踮起脚尖做出甩手的动作,甚是滑稽。

    哭腔极重道:“你扔了这个,保不准明日又得送来。你天天都给我扔吗?”

    十三哑巴了,站在那里,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脸上装作极为委屈的望着我。

    外面已经传来胤禛说话声,我连忙擦干眼泪,又拧了拧脸颊,疼得直咧嘴,勉强挤出几分笑容,他人已经进来,见着十三的姿势,笑问:“十三弟,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十三讪讪一笑,将那折子递给胤禛道:“臣弟总算不辱使命。”

    胤禛满是欣喜,接过折子一看,立刻道:“正合朕意。蕙宁……”

    他一扭头,怔怔的望着我,想必我的神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你若是不喜欢,朕……”

    “不碍事。就是刚才同十三爷说起从前的事,笑得直掉眼泪。这会儿,我眼睛还肿了吧。遭了,明儿没法见人了。”我故作夸张,从软榻上跳下来,做出捂脸的动作。

    十三也接口道:“皇兄,蕙宁古灵精怪惯了,可莫着了她的道。”

    说完,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胤禛看看他,又看看我,才缓了脸色,道:“没事就好。没事便好。”

    十三在一旁咋呼呼的叫了声,“皇兄,臣弟方才失礼,日后定当注意。”

    胤禛道:“不必了。你们自由长大,感情本来就好,不必这些虚礼,私底下依旧以名号相称就是。”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十三说的是称谓,既然我已经选定封号,往后便是宁妃娘娘了。

    宁妃娘娘,好远好长的字眼。

    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呢。

    胤禛却很是高兴,语气急快的说:“册封的事恐怕要缓几日再行布告,不过宫里规矩照旧,明日朕便颁旨,省得夜长梦多,到时候某些人翻脸无情的。”

    我只是听着,只当他说的不是我的事情,静静的待在一旁。

    他们兄弟俩又说起了政事,这次我算是听明白了。又或者是,故意让我听明白的。

    昨夜里的那一跪,九爷回去后就病倒了,说是病势异常凶猛。胤禛的意思是让宜妃出宫暂居九爷府,代为照顾。

    虽说让他们母子团聚的好事,可历史上,宜妃自此也就再没回过宫。

    至于胤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更是不敢揣测,毕竟,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八爷和十爷如今无恙,十四爷也还在宫中。

    想起十四爷,便忍不住想起姐姐,我也该去看看她的。

    可有时候,相见不如不见,相见不如怀念。

    德妃娘娘不知会如何看我。

    我既然已经做下了,也顾全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是担心姐姐,如今的处境下,她是否还能如往日般淡然执著。

    吩咐高无庸传膳,天色已经擦黑。高无庸说方才喜环来过,又被他打发回去了。

    我望着墨色似的天空,几颗星星寂寥的挂在天际,说不出的开阔,却又异常孤单。我突然问自己,自由,到底自由是什么呢。读高中时,总幻想着大学时要如何疯狂,如何享受来之不易的自由。可真正到了那个份上,自由依旧遥不可及。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如果心不自由,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都只是或大或小的牢笼。

    至少我的心,还是我自己的。

    回头看见胤禛和十三不知说起什么,仰头大笑,见我望着他,便定定的迎着我的目光。

    我却先转过脑袋,只盯着星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至少我的心,依旧是我的。

    没有人能将它从我身体夺走。命运不行,这道道宫墙的紫禁城更不行。

    我还拥有它,便是此间最富有的人了。

    席间,兄弟俩虽是有说有笑,可皇上越客气,十三就越恭谨。我坐在一旁,不过事件摆设,偶尔插科打诨几句,缓缓冷下的气氛。一顿饭吃得又累又困,好不容易撤下餐具,胤禛还追问道有点心要不要的。我吓得连连摆手,再这么吃下去,不知道要死掉多少脑细胞。

    十三起身已是要走的意思,我一着急道:“要不,十三爷陪皇上下盘棋吧。胃里积食,消化消化才好。”

    十三一副了然的神色,胤禛未接话,我已经让高无庸备好棋盘,又亲手给他们沏了茶,端坐一边,打死不退。

    话说,这人也来了,封号也有了,连弘时都说要改口了,接下来是什么,我可是清楚得很。

    我可没准备好。更没那位心力。

    某人看上去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从打知道我选了封号开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这样的人,单处起来未免太危险了。

    保险起见,十三爷绝对不能早走。

    胤禛望着我,嘴角紧闭,我也不惧他,努努下巴,示意他留神棋盘,十三爷可是都杀进家门前了,他却是走了步死棋。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道:“不行,这么下岂非自投罗网,应该这样。”

    眼疾手快,夺了他手里的飞马,上相,暂且缓缓十三的攻势。

    这么一动,他总算是移开目光,眯眼盯着棋盘,十三下手更快,上炮将军了。

    胤禛一笑道:“朕输了。”

    十三连忙起身道:“皇兄承让了。时候也不早了,臣弟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