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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清穿)第17部分阅读

      清梦断魂(清穿) 作者:po18.site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月十九日,晴。

    换了整间屋子的格局,然后坐在日光中思念你。

    然而,举目见月不见君。

    第五十三回

    第五十三回 宫里渐渐多了几分喜气。康熙素来对外宣称视我为女,便要求以皇女的规模让我出嫁。

    往怡然居里来来去去的宫女也渐渐多起来。凤冠霞帔送上,大红帷幔放下。我却愈发暴躁不安,本来好端端的试着衣服,突然脾气上来,伸手扯下,如何劝也不肯再穿。一向最熟悉我脾气的翠珠都毫无办法,只得趁无人时,小声追问。

    我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满意,可就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这边刚刚才发了火,那边又来人,照样被骂了回去。

    翠珠怕我这样再惹出什么是非来,都替我挡下来,劝慰我还是去御花园散散心,等心情好点再试不迟。

    可我这心情几乎是没有好的时候。

    饭菜的口味不对了,我便不动一口,整桌给撤下倒掉。衣服送来又嫌弃有怪味,伸手拿了剪子便去绞碎成布条。又嫌弃院子里那株海棠看着烦,非要让人连根都给拔了。打更的路过,我又冲过去,对人家拳打脚踢。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

    反正是由着我怎么折腾下去。我的脾气却愈发大了。

    那日,永和宫里又来人,宣我去挑选陪嫁的什物。我正在练字,约只有这时候,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翠珠让人家等了半天,才敢进来开口。我一听,扔了手里的笔,张口骂道:“让她滚回去,就说本姑娘今日身子不爽,谁都不见!”

    翠珠小声说:“小姐,是德妃娘娘来请的。”

    “娘娘又是如何?能拿我怎么样?就是皇上来了,也是一样。不见,不见。今个我是谁也不见!你去说,就说我人已死,没事就给我烧烧纸!”

    翠珠见我满口胡言,伸手便要来捂我的口。我如今哪里容她,伸手一挥,便将她推倒在地,骂道:“狗奴才,你想做什么!”

    翠珠瘫倒在地上,一脸惊恐和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别说打骂了,就是再苏尔佳府里,她何时看过谁的脸色了。

    我却骂了她还是不解气,又补上一脚,正落在她的肩上。那一脚让她身子一倒,快疼晕了去。我却无动于衷,发了疯似的又随手抓了件什么,便要扔,被人半空中挡了下来,抬头一见是嘉颐,整个人顷刻松懈下来,望着躺在地上的翠珠,不知如何是好,连忙伸手去扶她。

    却听见嘉颐道:“我刚入宫就听说,原来温柔婉约的宁格格,如今可是凶悍得很,这一见,果然是真的了。你可真是绝情,连她也下得了手!”

    我装作听不见她的风凉话,只顾着检查翠珠的伤势。翠珠忍着泪,轻轻的挥开我的手,退了出去,说是要上茶来。

    嘉颐又道:“你就是有什么不顺心,跟这些下人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好好歹歹装了这些年的贤德,怎么到头来却要丢了。难不成这才是你的庐山真面目?那你可是把大家骗得好苦啊。”嘉颐说完,只是掩嘴直笑。我无力的垂手问她:“你若是来取笑我的,那真是来对了。我如今便是这样了。”

    嘉颐牵我走到一旁坐下说:“八哥说你如今情绪不好,让我来劝劝你。可我想,你这个女诸葛,何时要我来劝的。说吧,到底哪里惹你不舒坦了,连自个的宫女都下重手?”

    到底哪里不舒坦了?

    连我自己都在问自己。为何脾气愈发暴躁?为何肝火旺盛?

    我可是每日都喝着下火的凉茶,却丝毫不起作用!

    前一个念头是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动了手,打了别人。好像这样自己才会舒服一点。对翠珠动手却是第一次。

    嘉颐见我不说话,便道:“德妃娘娘那边还在等着,要不我陪你过去看看?”

    “我不去!”我硬着嗓子说:“我要去看看翠珠的伤势,你请便!”

    嘉颐伸手拦着我道:“你这样子才好去。等过了这会,可就错失良机了。”说完,拉着我,便要出院子。

    我挣了几下,嘉颐冷声道:“你去啊,去教训一下那婆娘,让她也知道知道厉害!你要是动手打了她最好,再不然就是杀了她。这宫里随便死个人有什么关系,早就该死绝了的!”嘉颐说完,仰天长笑,捏得我腕上一阵生疼,就这么一路被拖进了永和宫。

    宫女们挡不住,让我们直直闯进了里面。德妃正斜躺在榻上休憩,两个小宫女一左一右的替她捶腿,睁眼看见嘉颐慌神得几乎跌了下来。

    嘉颐这会儿却突然恭敬起来,松开我,规规矩矩的请了安,道:“娘娘,适才去了怡然居,见妹妹正在责打奴才,我不过是劝了两句,妹妹可是连我也要动手,这不,只得过来问问娘娘的意思,替我说个情理。”

    我不知嘉颐为何突然这么说,只得瞪着眼睛看着德妃。

    德妃神色已经缓了过来,脸上堆着笑说:“她啊,出了名的敦厚,怎么会对宫人动手呢?”

    嘉颐道:“娘娘,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被打的可是一直伺候她的奴才,名唤翠珠,只怕这会儿还躺着起不了身呢。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问。”

    德妃面色有些松动,却还是笑着问我:“蕙宁,可是真有此事?”

    我望着嘉颐微弓的身子,轻轻的点点头。

    德妃却说:“知道你这几日心烦气躁的,刚出嫁的格格,哪个不是这样,就是你啊,嘉颐,临上轿子不也差点拆了宫门吗?你好歹也体谅蕙宁一下。被打的那个宫女,本宫让你去瞧瞧她,赏点银子,不也就没事了。为这事,有必要闹到这里来吗?”

    嘉颐笑说:“既然娘娘都这么说,我也就芳心了。我这就带她试新衣去,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说着,又拖着我的手,出了永和宫。我却丝毫不知她是为何,便甩开她的手问道:“你想做什么!”

    她回头冲我一笑道:“你该谢谢我才是!”

    “谢你?”

    “我问你,你生气容易动怒,可是入宫几日后才有的事?”她压低着声音说道。我点点头。

    “可是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出了这口恶气才是?”我又点点头。

    “打了人还不解气,恨不得杀了对方才好?”我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还是点点头。

    嘉颐却是笑了,几乎笑出了眼泪,她撇下我,大笑着扬长而去道:“我道这人吃人也是有贵贱之分的,却不过也如此罢了。看重的不看重的,却是挡我者死。枉费她曾已死救你啊!是这天地不开眼。这天地不开眼啊!”

    我一路跑回了怡然居,嘉颐临走前的话就像鞭子一样,一道道抽在我背上,火辣辣的疼。

    屋里几个丫头正在收拾刚才被打翻在地的东西,见我进来,纷纷起身请安。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翠珠,心里又是不安,又是自责。从柜子里翻出入宫时带来的银票,便往外跑去,正巧撞上来送药的太监,一盏汤药全都倒在我衣服上,手里的盏子“骨碌碌”滚到地上。

    小太监吓得连头也不敢抬,只顾着磕头。

    我几乎是本能的,就想抬脚踹他,脑子里闪电似的划过嘉颐的话,又收住脚,也不搭理他,急匆匆往翠珠住的小屋跑去。

    翠珠正在上药,眼睛红肿红肿的,见我进来,忙拉起衣服要行礼。我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混账了,对不起,翠珠,对不起。”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翠珠道:“小姐,你不要这样,翠珠不怨你,知道小姐心里难受,翠珠也跟着小姐难受。”

    见她这么说,心里更是愧疚难耐。

    打开她的衣橱,随便包裹了几件衣服,往她手里一塞,又从怀里摸出银票,塞进她手里,还是不放心,又褪下手镯和耳环,都塞给她,道:“我这就送你出宫。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回府里。这些银子够你以后的生活了。你走得远远的,离京城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翠珠见我这么说,扑通跪在地上,哭着说:“小姐,奴才哪里做得不好,你打也好,骂也好,不要赶我走啊。”

    我忙拉起她道:“翠珠,我的好姐姐,你快点走吧。你赶紧走。你要是怕,就去找我大哥,他一定会安置好你的。我大哥这些年的心思我都不知道,你去找他,他不会亏待你的。”说着,我便要将翠珠推出门去。翠珠却死抱着门柱不松手,哭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不要再赶我了,奴才是不会走的。您要是再赶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说完,整个人真要作势撞上去。我抱住她,两人哭做一团。

    我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切莫要再跟着我,不然我什么时候杀了你都不知道。”

    翠珠只是抱着我哭。好一会儿才喘着气说:“小姐要是想杀奴才,奴才不会有半句怨言的。可是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只是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月二十日。阴霾。

    早上还夸下海口说今日天气如何晴好的,偷偷探出半个头才知道变天了。

    真冷。

    第五十四回

    第五十四回 翠珠是死活也不肯独自出宫离开。

    我渐渐冷静下来,也知道,要送她出宫谈何容易。只是她跟着我,却愈发让我胆颤心惊。

    身上的衣服被汤药弄湿了一大块,翠珠随即命人备了浴汤,伺候我梳洗。那件衣服也被人取去浆洗。我躺在木桶内,总是觉得水冰凉冰凉的,不住让她们往里面加热水。直到皮肤烫得现出了红斑,也不肯作罢。

    嘉颐的话让我愈发的相信,自己的精神失常并非是我的本意,而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是有人要我发疯,又或者是要我死。

    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最好是得了疯病,死得龌龊,无人敢去怀疑。

    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张口喊道:“翠珠,那件衣服洗不得!”

    翠珠闻声进来,见我神色不对,答道:“已经让人取走了。要不我去追回来?”

    我一把拉住她,想起那些汤药不止倒在我衣服上,还散落了不少在地上,还有柱子上。连忙让翠珠替我穿好衣服,匆匆出了房门。

    外面的地上已然被人打扫过了,地面的水渍也拖得干干净净。我却不甘心,几乎是贴着地面,一点点找着蛛丝马迹。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剩。清理得干干净净。

    翠珠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也不敢多问。

    虽然一如所获,可我心里多少是有些肯定的。让翠珠去小厨房弄了不少蛋清过来放好。

    果不其然,一会儿便又有小太监来送汤药。我没再多说话,接过来装作喝了下去,实际上大部分都含在口中,又当着那太监的面砸了手里的碗,一转身进了屋子,吐在早就备好的瓷碗里。将翠珠弄好的蛋清全都倒进肚子里。

    我记得小时候,有次调皮,那牙齿去咬温度计,弄得一嘴伤痕的。当时老爸什么也没急着处理,就是灌了我好几只蛋清。

    蛋清中富含大量蛋白质,能够和水银结合,起到保护胃黏膜的作用,从而将水银的伤害降到最小。

    此番刚入宫时,我也曾担心有人在汤药里下手。虽然说是康熙御赐之物,不过怎么也转了几个人的手面,到我面前到底是什么也说不准。所以一直小心翼翼,每次喝前,拇指上的银环都会先无意的碰进汤盏内。当时只想着有人会下毒,却如此大意忽略如此重要的一项。如果真有人用水银,银环又如何测得出来。

    我端着那小半盏汤药,如临大敌,只觉得背心里又汗湿了一片。环视整个屋子,最后落在梳妆台的铜镜上,伸手拿来反扣在桌上,将汤药倒了下去。翠珠呀的叫了一声,连忙掩住嘴巴。

    我手里的盏子滚落在桌面,打个转儿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外面伺候丫头听见声音连忙都推门进来。翠珠已经反应过来,喝道:“出去!都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翠珠拉着我的袖子,低声说:“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几乎是哀求着说:“翠珠,你刚才什么也没看见,知道吗?不过往后,任何人问起今天的事,你就说不知道,你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听见了没有?什么也没有!”翠珠颤抖着身子,半响才点点头。

    翠珠是个地地道道的清朝人,这些化学变化在她眼里,就好像变戏法的魔术似的。她只知道看,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碗汤药淋在铜镜的背面,溢出铜镜,却留下一道道细痕,肉眼可辨的细痕,却完完全全印证了我心里的推测。

    水银具有很强的亲铜性。

    果然是水银。真的是水银。

    我入宫才十来天而已,却已经间歇发作。可见下毒的人并不仅仅只是希望我疯掉这么简单。是要我死的。所以才如此痛下毒手,下这么重的计量,让我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无法负荷。

    到底是谁?是谁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这宫里黑影重重,一瞬间,好像谁都有可能成为那只背后的黑手。

    我却已经不怕了。因为杀我得人比我更着急,着急得如此迫不及待。他的时间比我更仓促。

    虽然没有完全想明白,但心里或多或少有了对策,人也渐渐稳了下来。

    汤药依旧会端来的。我明明知道里面有毒,可不得不接过来喝下去。面带着微笑的喝下毒药,然后才能看清楚,是谁躲在背后发笑的。

    我让翠珠去御膳房要了些牛奶和鸡蛋。牛奶要新鲜的,鸡蛋当然是越多越好。又让翠珠准备了数十只铜盏。好在这种东西宫里不缺,也觉察不出我是用来做什么,李德全并没为难,便差人送来了。我同翠珠说,往后送来的汤药都必须换到铜碗里,稍稍搁置一会儿再端给我。蛋清要先送进来,牛奶要押后。翠珠见我面色沉重,句句便记在心上,又不放心的说:“小姐,您何不去同万岁爷说,万岁爷要知道的话……”

    “翠珠。”我打断她的话道:“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从今而后,也只有你我知道。”

    姐姐入宫来瞧我时,尚衣局的赵嬷嬷正在给我试衣服,我嫌弃样式不好,颜色太艳,如何也不肯试,两下正僵着。翠珠说姐姐正从德妃娘娘那边过来。说话间,人已经进了院子。我猛得起身,从赵嬷嬷手里夺过新衣,拿起剪刀便绞。赵嬷嬷许是怕伤了我,也不敢躲,只是一边不住的惊呼道:“格格,使不得,使不得啊!”

    她不叫还好,越加我绞得越欢,金钗玉坠被我扫了一地。

    正撒着泼,姐姐已经进了屋子,见我如此,便上前来夺我的剪刀。我故作气尽让她夺了去,被人拥着坐到一边。姐姐握住我的手道:“蕙宁,你这是怎么了?好好衣服,又怎么惹到你了?样式不喜欢,退回去就是,何必动剪子,万一伤了自己如何是好?”

    我扭着脸不去看她,说:“不要管我。我就是嫌弃,死人穿的衣服也敢拿来给我穿,摆明了不是咒我嘛。”

    赵嬷嬷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姐姐挥挥手,让她们打个千儿退了出去。

    姐姐道:“德妃娘娘说你心神不定,我还当你想着要远嫁,心里慌张。蕙宁,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打小虽是淘气,可礼节上的事情一件也落下的。别瞒着姐姐,说说看,到底怎么了?”

    我望着姐姐,恨不得一眼看进她的灵魂里,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想嫁而已。”

    姐姐一听,忙伸手掩我口道:“你可千万不要胡说。圣旨已经下了,哪里还能由着你。早几年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进十四爷府里,咱姐妹俩好歹也有个照应。你就是不肯,如今一下子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的。”姐姐说着便掩面抽泣。

    我依旧冷淡的说:“大不了一死,死了还能拿我如何。”

    姐姐面色一沉道:“胡说。你死了是解脱,阿玛姨娘怎么办,翠珠怎么办,都跟着你死了不成?姐姐知道你心里难受。姐姐都听额娘说了,这些日子,四爷不在京中,你又在这深宫里。可蕙宁,要是一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要这么辛苦活着的人,如何是好?”

    我只是僵着身子,神色一直很淡漠。姐姐怕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我,话也不敢说重,只是一再要我保证,断了这轻生的念头。我却是不管她怎么劝,就是不肯点头。

    正说着,翠珠在门外低声道:“小姐,皇上赐的汤药来了。”

    姐姐一皱眉道:“太医不是说你好了嘛。怎么皇上还赐了汤药的?”

    我冷冷地说:“对啊。是好了。可皇上最大,我能怎么说。喝也是死,不喝也是死。”

    翠珠领着小厮奉汤药进来。已经是换了铜盏的。那小厮高举过头顶,我却就是不接。姐姐看看我,又看看小厮,正要伸手拿时,不知怎的,腿一弯跪倒在地,汤药也洒了一地,吓得他立刻磕头求饶。

    姐姐是又气又恼,责问了几句道:“算了,算了。再去取一碗来就是。”

    我朝翠珠不着痕迹的使了使眼色,她福福身子,也紧随着出门去。

    姐姐却是赖着不走,我心里着急有事,愈发懒得搭理她。不料姐姐突然话锋一转,叹气道:“我今日本来是被皇上宣进宫的,不知怎的,又回了。前几日,万岁爷已经下旨让十四爷回京了。我琢磨着爷也该接到圣旨回来了。这两天九爷和十爷整日坐在王府里候着消息。蕙宁,你说是不是要出事了?”

    我心里一惊,面色一惊冷静的问:“能有什么事?如今八爷是树倒猢狲散。九爷和十爷聪明,攀上十四爷这样的高枝是他们的福气。不必理会他们,如今你拿扫帚赶他们也未必走的。”

    姐姐急切道:“蕙宁,难道连你也认为皇上的属意的是……”

    姐姐没在往下里说,复又道:“刚才李谙达跟德妃说,万岁爷夜里胃疼得厉害,折腾了一宿,今日连早朝都未上。”

    我不明白姐姐话里的意思,只是听着便是。

    姐姐说:“真要是咱爷。蕙宁,你总是有办法回来的。”

    我心里一阵冷笑。像姐姐这般不染俗气的女子,如今也开始惦记这样的事情来了。看来外界对十四爷的吆喝声更是响亮了。

    算算日子,康熙大限降至。

    只可惜,我怕是要死在他前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啊。

    第五十五回

    第五十五回 翠珠神色慌张的跑进屋内,连气也顾不上喘一口,便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万岁爷正在畅春园召见阿哥们呢,怕是,怕是……病重了。”

    我一愣,不对啊。

    翠珠见我身子未动,端起茶盏,灌了两口道:“四爷,小姐,四王爷,四王爷回宫了。”我人已经从屋里窜了出去。翠珠忙着追上我,托住我的身子道:“小姐,去不得。四爷让你去秋池边等着。他得空便来见你。”

    身形一顿,转身便问翠珠:“你见着他了?他可都好?说了什么没有?”

    “奴才没见着王爷。是高无庸前来传的话。奴才一听便急着赶回来了。”

    “那皇上呢?可知道皇上如何?”我急着追问道。翠珠只是摇头不知。

    “翠珠,替我梳洗!”

    我换了身浅粉色旗装,又重新梳了头发,慢慢踱着步子往秋池边走去。翠珠忍不住催促道:“小姐,你这会儿怎么又不着急了?王爷说不定还在等着呢。”

    我淡淡道:“我见或不见,他不都是在那里。”

    翠珠掩嘴笑道:“是啊,王爷一定会等小姐的。刚才慌里慌张的不是咱家小姐。既然这样,小姐,奴才可就偷懒躲一边晒太阳去了。”说着人便跑开了。

    我见她走远了,便再忍不住,撒腿跑起来。恨不得能长出对翅膀,直直得朝他飞奔而去。什么矜持,顾虑,这会儿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只想见见他,看看他眼底的清凉,便能让我安心。

    可恨的是,翠珠这丫头,只说了个秋池边上。这秋池再小,也没个准确地点。找个人也着实费时间。

    不怕去早了,只怕去时他已经不再了。

    起初的笃定,见见随着步子,也越发惶恐起来。

    我素来夜间散步,也只是绕着秋池这边,眼见着就走到废宅跟前,居然没碰见一个人影。自打上次嘉颐格格的事情之后,这废宅处几乎成了禁地,一度有侍卫在此处把守着,被挡下过几次,我每每都是绕着走。今日却一直走到跟前,别说人了,连只苍蝇也没瞧见。

    废宅之所以称之为废宅,大抵上也算是残垣断壁,荒草丛生。

    早先我以为这是嘉颐从前的住所,也偷偷问过她,她却只是摇头,不肯多说。

    今日这门上依旧落着大锁,锁却是新的,好像刚刚谁还开门进去过似的。我见四下没人,轻轻推了门扉,也不敢出声,透着门缝往里面张望,里面却又是另一番景致。齐整得好像还住着人。地面上整整齐齐,别说草了,就是青苔也无。

    我心里疑惑,正想看个仔细,身子被人往后一带,未及惊呼,便被人吻住了,那熟悉的气息和温度,甚至于双唇间的柔软和甜腻,直撞击着胸腔。我连看都没看,便回吻了他,双手牢牢的抱住他,紧贴着他的身子。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他便放开了我,笑说:“也不怕认错了人?”

    我缩在他怀里,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绕着他长衫上露出的金丝道:“我识得的,不怕认错。”

    他收了收手,低声在耳边问:“可见过弘历了?”

    “嗯。”我也低低应了一声。

    他又说:“那你可有话同我说的?”我揪着他前襟,摇摇头。

    他有些失望道:“没有吗?我可是有好些话要跟你说的。你可还在怪我,那时迟迟不去见你?宁儿,我只是不敢。怕去了,遂了你的心愿,你就撒手走了。这种事情也只有你做得出。我不去见你,你就会一直等着我,就算是气我恼我,你还是会等着的。”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要爆炸似的,撑得自己连气也忘了喘。

    他伸手托住我的脸,笑道:“怎么又哭了?说这些可不是为了你掉眼泪的。”

    我垂着眼睑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又来了?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快要死了?”

    他抱着我,不再说话,我幽幽呜咽道:“你不过是举目见月不见卿,可我呢,整日里坐也思君,行也思君。我整日整夜的盼着你能来见我,可你就那么狠心,连梦也不叫我梦见。我也曾想着要去找你,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我就被圈在这宫墙里面。你可知道,我有多恨这宫墙,恨它比天高,恨它比地宽,哪里都不见你,我又逃不出去,只能在这里痴痴等,痴痴盼。我畏惧和恐慌,你可知道。我的害怕和胆怯,你又明白几分。你说你会照顾我,会保护我,可是,眼下,我们是生离又是死别。”

    说到最后,已经是哭诉。攥紧的拳头一下下的落在他胸前。想着几日后,我便要身披嫁衣,远嫁塞外。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到时候,真的一切无法改变,我也只能用古人的方法,结束这一切。大红喜袍下会藏着半盏毒酒,一入蒙古人的地盘,我便会饮酒自尽。

    他不知是不是觉察出什么,猛推开我,死死的盯着我。我这才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只怕他也是一路急匆匆的赶回来的。

    他的目光,如滚烫的火钳,落在我的脸上,咬牙道:“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的!可也说过,你要是敢死,苏尔佳一门都会给你陪葬!”换做从前,我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暴跳如雷,可如今却是笑望着他,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心,缓缓道:“何必呢?”

    “苏尔佳蕙宁,你答应我,你要是敢,我……”

    “你一路风尘赶回来,想必也累了,我去给你泡壶茶吧。”我打断他的话,拉着他要下阶梯,他却一收手,附在我耳边说:“江山我要,你,我也要!”

    他虽然从没有刻意隐瞒我什么,可如此直接的说出来却是头回。

    我愣在那里,听着他继续说道:“我爱新觉罗胤禛,今日在此起誓,我今世在一日,必定会疼惜你一日,若有半句虚假……”

    “好了。我信你。”

    以前看电视剧时,男主角每每起誓时,女主角都会忍不住堵上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便忍不住窃笑到,你今日不让他说完,他日他必定会反悔的。

    可有些事情,看和做,完全是两回事。

    因为不想听到一丝可能伤害到他的话,所以情愿所有的恶果都自己承担。

    他却依旧不松手,转过我的身子,道:“有些事情,是该你知道的时候了。”

    说完,居然从怀里摸出把钥匙,打开身后那扇门上的铁锁,轻轻推开门,拉着我走进去。

    我们一进去,他又在反手将门锁住,外面人是不会想到会有人进来的。

    他道:“这把钥匙,一直由皇阿玛保管着的。今日交给了我,你可知道这里从前住着的是谁?”

    我摇摇头。宫里一向有着止不住的谣言,可单单这处宅子,鲜少有人提及。

    他看着我说:“你额娘,从前她就住在这里。”

    我脚步一顿,满是不解的望着他。我记得我额娘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一个宫女怎么会有自己的私宅?难道?

    他点点头道:“虽说是你额娘的,可自始至终也只是住十日而已。这已经是旧事了,你只管听着就好,不要多想。你猜得也没错,皇阿玛本来是有意要册封你额娘的,后来不知怎的,你额父求皇阿玛将她赐给了你阿玛。当时你阿玛别说在朝中,就是再京城并无声名。更奇的是皇阿玛居然答应了。想必我皇额娘功劳也不小吧。自打你额娘出宫后,皇阿玛就下令封了这宅子。直到你入宫前,又在秋池对面建了怡然居。”

    “是不是因为我额娘,所以皇上才如此待我?”我只觉得手心冰凉。这故事对我而言,未免太震撼了些。

    我额娘居然是康熙看中的人!

    “蕙宁,皇阿玛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打你出生起,皇阿玛对你比我们这些皇子都看重。有一回,你为了替嘉颐打抱不平,动手打伤了七格格。本来这是杀头的大罪,可皇阿玛只是罚你跪着。我记得那会儿,刚入春,天气极冷。你就跪在乾清宫里,我们几个替你求情的却跪在外面的雪地里。还有一回,九弟,当时我们还是兄弟,九弟打翻了案上的朱砂,反诬是你打的,你说不过他,快要气哭了。可皇阿玛一问,你还是说你自个儿不小心,弄翻了朱砂。因为大家都知道皇阿玛会放过你。皇阿玛真的很疼你,只不过,他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而已。”

    我一直只道,苏尔佳蕙宁,天赋异禀,超凡脱俗,又或是是姿色超群,才能博得康熙另眼相看,却不料中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难怪,康熙每次见到我时眼神里总有那么多难解的悲戚和怨愤。

    难怪,德妃娘娘每次提及我额娘时,脸上的神色是那么的怪异。

    难怪,我阿玛只是个礼部侍郎,住的宅子可以同亲王媲美。

    若真是如此,想必,当年康熙的确是对我额娘用情至深。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同意了我额父的请求,将额娘嫁给了阿玛。

    四爷的故事里,只有康熙的深情,却并未提及我额娘的。

    我便追问道:“我额娘呢,她可是甘愿嫁给我阿玛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更更健康。

    哈哈。

    谢谢你来陪我过提前的平安夜。

    第五十六回

    第五十六回 四爷拉着我一直走到檐下,轻轻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同怡然居并无异样。不是,是怡然居简直是这里的翻版。三开的居室,红木圆桌,深褐色的软榻,珠帘屏风,还有那长长的书架。虽然没有人住,可桌面上一点灰尘也无。

    四爷道:“每日入夜,都会有两个老嬷嬷进来打扫,这里还是同从前一样,干干净净,连茶壶里的水都是每日一换。”

    我望着眼前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突然明白康熙为何如此,他希望留着这处宅子,等着我额娘,不至于她有天回来时,找不到路。可是我额娘,她真的愿意回来吗?

    我的指尖滑过珠帘,追问着:“我额娘呢?”

    四爷道:“你额娘出自书香门第,这赐婚的圣旨又是你额父自个求下的。她说不得什么。”

    说到底,这就是帝王情。额父是因为看透了深宫里的哀怨缠斗,所以不忍见我额娘深陷至此,才斗胆求皇上赐婚。其中只有一半可能是真的看重阿玛这个人,更多的却是试探出个结果给额娘看,所谓的帝王情,不过是舍得而已。

    没有人问过我额娘自己的意思。

    她许是满心欢喜的住进这宅子的,只是一转眼,好梦成空,异嫁他人。

    难怪姨娘总是说,我额娘小时候总想着送我进宫,每回进宫回来都要缠着我问个清楚。

    我立在额娘曾经住过不到十日的庭院里,想着自己今日的处境,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如何一步三回头的盯着紧闭的木门。合上的并不是一道门,而是心。

    大哥说,小时候额娘并不怎么照顾我俩,我俩几乎是跟着额父长大的。我略显模糊的记忆中,额娘不过只是个整日念经的背影,云雾缭绕中的清冷孤寂的背影。

    哀莫大于心死,早早的结束了这一生。

    “额娘不会原谅皇上的。”我突然出声道。

    “我知道。”四爷应声说:“可在皇阿玛心中,这却是最好的结局了。”

    “因为,如果额娘真留在宫里,终有一日,红颜未老恩先断。皇上也不会再记得她,到那时,她会连一个宫女也不如。可如今这样,我额娘便一直活在他心里,每想一次,便觉得被针扎了一下。他断送了我额娘的一生,来成全他看似伟大高尚的爱情。他的疼就是情到深处,那我额娘的眼泪呢,什么都不是!”我一口气说完,看着四爷脸上神色黯淡下来,心里忽然明白,他为何今日会来告诉我这些。

    是要我重蹈额娘的覆辙吗?

    重新再来一次,成全所谓的帝王长情?

    我们都不再说话,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幽幽的怨气环绕着我们,好似一座荒芜的庙宇。他依旧维持着刚刚进门的姿势,站在珠帘后的窗前。簇新的青色长袍几乎将他隐没在沉寂里。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轻轻的晃了一下,道:“我该回去了。再不走,恐迟了。”

    至于迟了什么,却又说不下去。

    私心里,这样站着便可以到天荒地老,只是面前的男人雄心万丈,如何甘愿囚禁在此斗室之中。

    他不语,扭头看着我,眼神里有着脉脉温情涌动。说到底,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鱼与熊掌都想兼得的贪心人。我牵强得对他笑了笑,他有些无力的伸手抱住我,不再是从前的牢牢禁锢,只是轻轻的小心翼翼呵护着。

    屋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霾蔽日,□出铅灰色的天空中,有云层沉痛而迟缓的移动。

    一前一后出了荒宅,他依旧牵着我的手不松。我挣了挣,也就随了他。一直到怡然居,都没碰见半个宫人。想来他是早早就布置好了,便安心多了。

    翠珠见我们牵手进来,更是欢天喜地,将其他人都轰走了,只留我们在院中的亭子里。

    我已然不知道还能同他说什么,却又不肯就这样放他走。这一别,即便他日再见,已然是故人而已。

    故人。疼痛到麻木的字眼。

    壶漏已涸,更声催人。

    我们就这么坐在亭子里,谁也不看谁,谁也不开口,只怕一个不小心,松动了冰山的一角,便是灭顶的横祸。

    我们如此坐着,从晌午坐到了夕阳西下。

    光影斑驳,落在我们身上,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眼见着高无庸穿过月牙门,朝我们这边走来,也不敢靠近,远远的叫了他一声:“王爷!”

    他身子一动,像是从梦境中醒来,直起身子。我也随之起身,口中无限哀怨的叫了声:“四爷。”

    他背对着我,说:“明日皇阿玛必定是要宣你觐见。你只管记着,照实的说,不要耍小聪明。好好顾惜自己。”

    说完便松开手,疾步走下亭子,我本欲追去,可长时间久坐,双腿僵直,猛一使力,便仰面跌了下去。

    高无庸看得清楚,呀的叫了一声。他猝然转身,伸手将我从地上捞起,紧蹙着眉头道:“才说让你顾惜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无限的悲凉涌上心头,好像最后根救命的稻草,低声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四爷是在逼我走上绝路的。”

    他有些怒道:“你就不能好好听话!”

    “我也想,可是,四爷如今才说,是不是迟了些。倒不如从来没有过希望,尚且能活。”我一手按着胸口道:“你问问它,问问它,可曾愿意!”

    他面上愈显得冷然。高无庸那边又低声催促着。他扶我坐下,道:“你可曾好好听我说过?我答应你的,自然做到。眼下你如此慌乱,何以成事!”

    “是,你是许诺了。可我什么也看不到。我看不到,如何安心。我倒是宁可那日已死,便不做这绊脚石!”

    他猛得扬起手,眼见着就要落下来,可最终还是收了回去。转身便走。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会一直等着,你不来,我就一直等,等到死!”

    爱情本来就是短暂的,可如今,我却真的贪念起天长地久。

    翠珠扶我回了屋子,一边踢我揉着腿,一边低声说:“小姐,奴才刚才路过太医院时,听说,一直伺候皇上的女官雨蝉姑姑被锁拿了。奴才还听说,万岁爷下旨要……要……要斩了雨蝉姑姑。”

    “雨蝉?”

    翠珠点点头道:“小姐以前常念叨,还说雨蝉姑姑如何像桑娘那丫头的。奴才就留了个心。小姐,小姐,您这又是去哪里?”

    我跑到屋外,又想起自己并不知道,雨蝉如今被关在什么地方?

    翠珠追出来道:“下四所。”

    我冲她点点头,出了怡然居。下四所,都是用来关押犯了宫规的太监和宫女的,地处偏僻,有去无回。

    看守的太监见着我,如何也不肯让我进去。说是万岁爷下了旨,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我正急得团团转,却又毫无办法。

    雨蝉便是桑娘,自打那次行围之后,我便已经百分百肯定了。至于她是如何进宫的,又有何目的,却从来没顾及问过。

    加上康熙又一直极为看重她,便也就放心了。怎么一转眼便要对她下杀手呢。

    那两个侍卫也不敢轰我走,只是堵在门口。我想着眼下能去求谁,好歹也让我见她一面。

    视线一动,见后面的侧门被人推开,徐公公猫着身子从里面钻出,四下张望了几眼,见无人察觉,弓着身子,一溜烟的跑了。

    我正欲叫住他,身后传来九爷的说话声:“蕙宁,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愣,转身看见他,便道:“九爷,让我见见雨蝉,可好?”

    十爷也跟着过来,打量我两眼说:“这雨蝉是皇阿玛身边的大宫女,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