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第8部分阅读
清梦断魂(清穿) 作者:po18.site
说完,接过我手里的钗子,好生收了起来。刚好翠珠打水进来,春桃也就退了出去。翠珠不可能会撒谎,如果那宫女是桑娘,她就不可能入宫几年。可春桃更没有理由在这事上骗我,除非她知道什么,却不能告诉我的。
第二十三回
第二十三回 那日之后,我常去御花园转悠,起初春桃还会跟着,慢慢见我每日不过赏花散步,也就放松了警惕,叮嘱秋月好生伺候。秋月比春桃晚进宫几年,城府不及春桃,加上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们的猜忌,她跟翠珠又投缘,两人只放我在亭子里坐着,忙着去摘花了。我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饮水词》,心里无限感慨,为何不能早穿过来几年,说不定还能见着公子一面。连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也全没在意。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出现在深园亭子里的,除非对方有心来寻,否则也不过是两个丫头装神作怪来吓我罢了。
所以,耳边传来说话声时,我才惊慌得连书都落在地上。
他说:“你瘦多了。”
熟悉的冷淡语气,熟悉的熏香,还有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叹息声。
我忙起身回望,见身后亭中出现的人影,惊慌失措的弯身请安,又手忙脚乱的顾忌起四周来。
“四爷吉祥。”
他习惯的一扬手,语带笑意的说:“放心吧。人我支开了。”一撩袍子,坐在长椅上,将我扔在地上的词集捡起来,摊开了刚好是一首《浣溪沙》,开篇第一句就是: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四爷轻声的读出了上半句,将书递给我说:“东方朔陪了汉武帝十八年,却不知此人岁星下凡间,可悲可叹啊。可又想,既然天上神仙都能相助,何不成事。”
我收了书,笑笑说:“得道多助而已,不止是神仙。”
他突然抬眼盯着我瞧,目光如电般,将我牢牢的圈在极小的范围内,我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祈祷着,他该不会真的相信我是天上神仙下凡了吧。他虽然修佛,可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历来是宫中大忌。可是要掉脑袋的。
好一会儿,他才收了视线,起身道:“差不多也该走了。此次行围我和十三弟要留在京城,你需多加小心,万事三思而后行。”
我朝他福福身子,道:“蕙宁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刚下了亭子,突然停下,也不回头,只是隔着斑驳光影下,淡淡的问了句:“你如今可后悔了?”
我本想着回答他,可远远的已经听见秋月和翠珠笑语声,只怕三两下两人就能过来,要是看见四爷出现在这里,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急忙忙叫了声:“四爷。”
他也是听见来人说话声,没再停留,扬扬手,消失在树木丛中。
等翠珠过来朝我展示她近日采花的战果时,我后背的衣裳已是全湿个透的,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回了怡然居。
他今日才问我可曾后悔了。还是放心不下吧,毕竟我如今在深宫里,不是伸手就能抓得到的。
可他为什么会问?是担心我此时已经后悔了,还是在试探我如今还能不能用?
我到宁愿是后者,清楚自己的身份,干净利落。这才是他。
八月很快就到了,李德全打发人来说了动身的时间,我收拾了一些平日生活必须用到的东西,带了几本书,领着翠珠前往德妃娘娘处等候。这次行围同往年一样,因着十四阿哥还在西北打仗,伴驾的也只有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早先皇上就命四爷留在京中代为监国议事。
出发时,德妃娘娘被皇上请了去,留了她的马车给我。我好说歹说才将翠珠也一并拖上马车。虽说德妃娘娘的马车铺着厚厚的软垫,可一路颠簸下来,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位,坐也不是,躺也不着。我在车厢里扭来晃去的,怎么也没有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翠珠塞了个软枕垫在我腰下说:“小姐,您就别再晃了,闭眼睡会吧,赶着起了那么早,现在怎么也困了。”
我瞪她一眼说:“你忙你的,不要来管我。”
翠珠赔笑说:“小姐,您看您脸色都发白,要不靠我身上眯一会吧。这才刚出城,还早着呢。”
我撩起车帘,看来刚出紫禁城。我只知道在现代时,自己会晕车,每次放假回家,都是提前吃几粒晕车药。可这在古代,却不知马车也会让人晕的。我靠在翠珠肩上,还是不行,胃里翻江倒海,阵阵刺痛,好像只手捏着我的胃,疼得额头冒汗。终是忍不住,一掀帘子,全吐了。翠珠慌慌张张,又是惊呼,又是拿帕子帮我擦嘴。我整个人伏在马车边,浑身冰冷。
耳边还听见翠珠喊道:“停车,停车。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李德全跑着小碎步过来,又是一阵嚷嚷道:“哎哟,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来瞧瞧。”
我想伸手拉住他,说自己没事,只是晕车而已。却实在没有力气,由着他们将我车马车上抬了下来,昏过去之前,看见一抹明黄闪过,那略带苍老的声音轻声喊道:“小丫头,小丫头……”
因为我晕车这么一闹,马车勉强走了半日,便决定安营扎寨。我醒来时,屋子里乌泱泱的挤了不少人,紧挨着坐在榻边的就是德妃一瞬不眨的盯着我瞧,见我迷蒙蒙睁了眼,按着胸口道:“醒了,醒了。快去禀报皇上。”
我抬头四处寻找翠珠的身影,只见不大的帐篷里站着五爷九爷十爷,还有忙进忙出的宫女小厮。自打入宫后,我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多的人,嘴边扯出一丝笑意对德妃娘娘说道:“娘娘,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只是有些晕车而已。”一抬头,见九爷正望着我瞧,十爷看看我,又看看九爷,答道:“你晕马车怎么不早说?”
我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回道:“是我的错,请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娘娘抓着我手笑道:“晕车应该早说了。还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好在,皇上也没怪罪,让你好生歇着,明日可还要赶路呢。”
九爷突然出声道:“我看,她是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晕车的。加上觉着出宫新鲜,昨个夜里肯定没怎么睡。”
九爷话音刚落,十爷便抚掌大笑道:“九哥说的在理。”一旁的五爷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什么也没说。
德妃又坐了一会儿,见我真的只是晕车,又叮嘱几句,才离开帐篷。德妃娘娘走后,五爷也扔了句保重,后脚跟着也走了。反倒是九爷,上前一步问道:“可好些了?”
我点点头。
十爷笑道:“瞧你吐成那副德行,还以为人快不行了。双手揪着车门,抬你下车可费不少力气啊。你这样,让京城里的格格小姐们颜面何存?”
我打断十爷的话头说:“十弟,您上次醉酒不也是抱着石柱,小厮们拉开可也费不不少力。”
十爷急道:“那能一样吗?”
我一扭头问:“怎么就不一样了。只许你官家点灯,就不允许我小老百姓放火了。”
十爷晒笑道:“我这不就是说说。你这丫头一点亏也不能吃的。”
我看了眼九爷说:“那也要看看谁的亏,即便是吃也不是白吃的,是不?再说十爷也没先问过我?”
十爷笑指着九爷道:“九哥,你什么时候收这丫头做徒弟了,瞧这精打细算的,比你都更胜一筹啊。”见我也笑了,九爷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明日禀了皇阿玛让你骑马吧。骑马可会?”说完,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好似算准了我不会骑似的。我面色一红,低声道:“勉强可以的。”
九爷点点头,转身出帐,见十爷怔怔不知想什么,又回身拉了拉他袖口,两人才一离开,翠珠便从一旁闪身进来,神速的掠过桌上的茶盏,猛灌了几口,道:“小姐,可是笑死我了。”
我没理会她,压平枕头,又躺了回去。虽说晕车不是什么大病,可搜肠刮肚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帐外日光浓烈,也才不过日暮时分,血红的夕阳打在营帐上,泛着刺目的娇艳,给周遭的什物都渡了层金边似。这一抹斜阳同三百年后见到的一样耀眼,连温度都相差无几,不同的只是看的人心境而已。
在现代,每日忙忙碌碌。为生活奔走劳苦的人,哪里会有闲情雅致抬头看天的。何况安妮宝贝都早早的说了,抬头看天的女子只是寂寞了。谁还会愿意将寂寞□着摊开在人眼面前。而如今,寂寞或多或少是有一点,更多的却是苦无所依的麻木。所有的靠山皆不可靠,所有的笑容背后都暗藏玄机,只是我暂时不知道而已。皇上为何让我入宫却又不闻不问,可塞外出行却钦点了我同行。为何八爷今日见我的眼神如此冰冷,冷得让人寒颤连连,即便是一点表面上的虚伪都懒得假装了。
四爷此番留京监国,恐怕会有所行动了。即使没有我,他依旧是将来大清的主人。我不在历史中,历史并不曾因为我改变。
“小姐,小姐。”
翠珠叫了几声,我才反应过来,收回目光,笑问:“说吧,又是什么稀奇事儿。”
翠珠道:“其实也没什么,几个宫女偷学刚才小姐下车,被李谙达撞见了,罚在园子里拣芝麻呢。谙达洒了一把芝麻在草丛里,让她们挨个捡起来,说什么丢一粒就要掉脑袋,如今那边正张罗着打灯笼呢。”
我一琢磨,心想不对。那几个宫女不过是乱嚼舌根,算不上什么大罪,这罚得委实有些过了。便问翠珠是几时的事了,翠珠说已经拣了整整一下午,还早着呢。我忙起身下床,慌里慌张的,连鞋子也套不进去,便对翠珠吼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的?还站着,赶紧替我拿衣服来。”翠珠匆忙取来衣服,伺候我穿上,还说:“小姐,娘娘让你躺着休息,不准你随处走动的。“
我“啪“的一声打在她手上,骂道:“再不去,可就有人要掉脑袋了。”
德妃娘娘不在营帐内,问了几个护卫都摇头不知,我又朝大帐走去,远远的看见一片灯火中,李谙达站立在上首,几个宫女伏在地上捡东西。我让翠珠先回去,便朝李谙达走去,他见了我,脸上挂着笑说:“格格,您怎么下地了,皇上可是说了,让您好生歇着的。”
我指了指那四个宫女,明知故问道:“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德全一拱手道:“格格,这个您就别问了,还是早早回去歇着,明个一早还要赶路呢。”
我见他不答,心里愈发清楚,又问道:“李谙达,我想见见皇上,不知这时可方便?”李德全朝大帐看了眼,停了会,才道:“格格,您先在这等了,老奴这就去给您通报。”李德全在康熙爷身边伺候也有些年头,众阿哥待他也一向亲厚,可他如今对我越是客气,却越让我胆颤心惊。这宫里的,不是一身本事的,哪能待得住。
不多时,李德全便小跑着过来,笑道:“格格,皇上在里面呢。”
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 虽然我如今住在紫禁城里,可却也是有一年半没见过康熙爷了。
我进帐时,他正坐在案几旁批阅奏折,看来出来玩也不丢下政务。大帐内已经点了烛火,昏昏暗暗的将他笼罩在其中,再不过也就两年的时间而已了,他却已经是个年近迟暮的老者,苍老的气色挥之不去。心里对他虽是有不解的困惑,可还是忍不住热了眼眶。他的帝皇啊。要配得上这两个字,需是何等坚硬和强大的心房才行的。
李德全早就通报过的,可我进帐时,他依旧未抬头,只顾着奋笔疾书,神色严肃,露出丝丝凄凉的笑意。历史上说,一废太子时,他悲痛难以抑制,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以至话未讲完人已经晕倒过去,自那次之后,老爷子右手便不能书写,却坚持左手批阅奏章。许是写完,将奏折扔在案几上“啪”的一声,抬起头来,见我站在下面,脸色一僵,我忙行礼道:“皇上吉祥。”他摆摆手说:“李德全说你要见我,有事?”
如今,他的语气倒是冷淡了很多。
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蕙宁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他叹口气道:“你说说看,罪在哪里?”
我将脑袋磕在地上,抵着地板道:“蕙宁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可终归有地方错了的。皇上……”
“你的意思是,朕故意寻你的不是?”
呃……
看来今日是要把地板给磕穿了,连连磕了三下,脑袋已经木木的,全是嗡鸣声,只道:“蕙宁不敢。蕙宁不敢。”
“起来吧。”老爷子又叹口气,说道。我慢慢的站起来,弓着身子,也不敢抬头。他见我如此,又说:“你这丫头,心里一定怨怪朕了。别说什么不敢的鬼话,朕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可总是要有用对的地方吧。大是大非看清楚了才下定论,一步错,步步错的事书里可没少记。你熟读史书,怎么会不知道呢?”
说着,人已经走到身边,语重心长的说:“丫头,你怨朕也罢,明白也好。朕也有苦衷的。”
少了皇帝的威严,多了几分叹息。我的眼泪早已经止不住落下来,想着初次进宫时,他的诸多宠爱和处处呵护,虽然是帝王,却也是如平常人般慈祥待我。
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罢了。
我摇摇头,也不敢再说自己不知道错在哪里。反正总是错了的。
老爷子伸手拍拍我肩头说:“如今,你只需再点次头,朕保证,之前的那些事,就当从没发生过可好?”
我抬头看向康熙爷,只见他笑眯着眼睛望着我,眼神中有着期盼还是丝丝恳求。我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就一定能回到那个备受宠爱的宁格格,过回原来平安祥和的日子,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只是短短两年而已。两年后便是漫长的黑暗和无尽的苦痛。这笔账,只要是会算的,心里都清楚答案。
可是老爷子什么也不知道。老爷子不知道两年之后的事,老爷子要得是我一个允诺,虽然不重要,可他确实是不想逼迫我的。大概还是有几分宠爱在其中吧。
我望着康熙,下定决心说:“皇上,蕙宁愿意远离京城,从此隐姓埋名。”
他脸上神色一僵,却又有几分明白,又叹口气道:“老十四说得没错。你是不愿意的。”
“十四爷?”
“罢了。不愿意朕也不勉强。可宁丫头,你也别忘记了,是你自个愿意离紫禁城远远的。等将来可别怨朕了。”老爷子背过身子,朝我挥挥手,估摸着是让我退下。我后退置帐门口,又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顿住恭声喊道:“皇上。”
“让他们都散了,朕乏了。”
我这才谢恩退下,正要撩帘走时,耳边恍惚听到老爷子又说了句:“将来可别怨我了。”我一怔,抬眼见老爷子依旧背手站立,只当是听错了。忙着寻到李谙达,将皇上的话转述了一通。李谙达也爽快,打发一干人散开,又送了我几步,才退下。
第二日早起,刚出帐子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小厮牵着匹马侯在门口,迎着我说道:“奴才扎哈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我瞧他的样子有些生疏,便问道:“可有事吗?”
他弓着身子道:“回主子的话,皇上吩咐奴才给主子牵马的。”他身边立了匹栗色小马,虽个头矮小了些,却是十分壮硕,应该不会将我从背上掀下来的。便又问道:“这马也是皇上赐的?”
扎哈摇摇头说:“回主子的话,这飞燕是九爷让奴才牵来的。九爷说了,格格可以放心骑,飞燕性子好,不会摔着格格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九爷和十爷一前一后正朝我这边走来。营地里忙着收整营帐,大帐那边守卫森严,他们一直畅通无阻的走了过来,快到跟前,又听见十爷小声问九爷道:“九哥,人家未必领你心意呢。这飞燕你可宝贝得很啊,上回您家那福晋都没叫骑,怎么就给这丫头了。”
九爷不咸不淡的回道:“皇阿玛吩咐了,我能说不行嘛。”
我给两人行礼完,十爷围着我转了两圈道:“看来气色不错嘛。”我翻翻眼珠子,没搭理他,转身对九爷道:“九爷,这飞燕……”
九爷一抬头打断我的话说:“你就放心骑吧。我跟十弟顾着你些,不会出事的。”
我望着面前这个模样俊秀的男子,想着他不久将来悲惨的下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好几口长气。想不明白,历史上,除了政见外,到底是什么,让雍正对他如此恨之入骨,赐他“塞斯黑”的称号,毕竟是兄弟,为何会如此的被层层逼迫呢。我倒是可以理解八爷的下场,只是这九爷,却是玄之又玄的。
因为我骑马,翠珠被德妃娘娘叫去跟前伺候,又叮嘱我万事小心。起初老爷子也来了兴致,说要骑马,于是又是一通忙碌准备。老爷子不像我,只是赶着马儿走路,人家追求的是速度和激|情,一眨眼就不见了。少不得又是清道,又是加强护卫的。可也毕竟上了年纪,没骑多久便下马休整片刻,见我慢慢遛马过去,笑指着我说:“这丫头,骑术不堪入目。她阿玛虽不善骑,可乌图乌泰骑术都是一等一的好,怎么这丫头连半分也没学会的。”
我撇撇嘴,从马背上翻下来,心想,废话,我在现代时只有大学跟同学去横店玩时,见过那么一回活的。穿越到这里来,也算是无师自通,勉强能骑的,怎么说也是半个天才的。我牵着飞燕往九爷方向走去,起初马儿还挺配合的,不料个子矮踩到自个的尾巴,突然撒泼,立着死活不肯走。刚才已经算是丢人的,如今这马也欺负我的,我越来拉它,它就越不动,干脆前蹄一跪,倒在地上,死活不搭理我。老爷子起初以为我是故意的,见着这样,才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皆是笑开了花。声音最响的莫过于十爷的,也不怕笑破嗓子了。我是又羞又气,干脆一扔手上的绳子,自个走开了。
那边李德全已经喊道:宣宁格格。
我只得硬着头皮慢慢挪到康熙爷面前,他脸上还挂着笑,一旁的德妃更是一边夸张的擦着眼泪。真是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
“蕙宁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老爷子极其腹黑的问道:“宁丫头,可分出个胜负来了,朕还没看出来呢。”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德妃娘娘怕是没脸见人,忙宽慰道:“丫头也是的,不是让扎哈给你牵马的。怎么自个扯起来,就……”结果,没说完又笑了。
我僵着身子站在那,等他们笑完了,才慢悠悠的说道:“它踩了自个的尾巴,才不肯走的。不是我拉它。”后来,自己也无法抑制的笑起来,连一旁的侍卫都没忍住笑出声的。
众人笑也笑了,乐也乐了,该赶路了。
老爷子交代下来,大部队先走,我跟着殿后的护卫队,九爷自告奋勇,拉着十爷说要伴我骑一程,老爷子也准了,才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轰隆隆的走了。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会骑是事实,牵不了飞燕也是事实。九爷安慰我说:“确实,我刚才的确看见飞燕踩到自己的尾巴了。”也忍住了笑,老十就没那么给面子了,一路上笑个不停,还一边帮我赶着飞燕,小马更加没规矩得跳起探戈。我在马背上实在颠簸得受不了,出声告饶说:“十爷,您就放过我吧,再这样下去,我又得吐了。”
老十张口接到:“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我了个去。这家伙出门没带良心吧。我气得拽下马上的水壶,朝他丢了去。他一时没躲开,刚好被我砸在后脑勺上,怒气冲冲的朝我吼道:“你再丢一个试试看!”
我又扯下马上的挂件,朝他扔过去,他没想到我真敢,一时躲避不开,见那锋利的物件正朝他面门去,我一慌,心想,遭了,该是闯祸了,忙闭起眼睛,等了半响也没听见老十尖叫的,原是九爷半路上拦截了去,颠着那红栩挂件笑说:“这个丢不得,可花了不少银子才弄到手的。”十爷见躲过一劫,骂道:“你还真丢啊!”我回瞪道:“是你让我丢的,我还当你喜欢才扔过去的。谁知道你不要呢。”
老十一拉马横在飞燕前面,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我,似乎是道,看你能,你倒是过去啊。
我也不理他,只顾着朝九爷求助,果然,九爷笑道:“好了,十弟。皇阿玛还在前面等着呢。”十爷也只能乖乖拉马让开,我得意洋洋,冲他吐吐舌头。十爷腿上一用力,也不再搭理我们,自顾自的骑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对九爷说:“他真的生气了?”他却只是一笑,并未答话。
在现代的诸多历史小说中,九爷一直被说成是毒蛇一般的人。起初,我也是处处避着他,反正不跟他有关系,总是好的。可是眼下看来,历史真的是会说谎的。
他一边放慢着速度,一边教我如何拉缰绳,慢慢的,我的速度也快了,至少能赶得上一旁走路的护卫队。几次我想快些都被他制止住了。两人走走停停的,飞燕倒是乐得自然,可九爷坐下的马匹急躁了些,候在那直撂蹄子。两匹马走走停停的,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里的缰绳上,就怕一着急扯快了,被摔下去。
九爷突然说道:“那次的事,是我管教不严。”
“什么?”我没听清楚,追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说:“酒楼那次。立更领了四十个板子,规矩了不少。”
我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他家管事打了翠珠那次,本想发火,可如今这架势,却是真的发不起来,便道:“翠珠脸上半个月才消下去呢。”
“他也挨了四十大板。”
“可我听说,万立更一向飞扬跋扈的很,九爷怕也是知道吧。”
“嗯。”
“嗯?”
他见我神色不满,突然笑说:“要不我回京把他给杀了?”
我连连摇头,怕他说的不是玩笑话,赶紧说道:“不用,不用。管教管教就好了。”
九爷听了,仰头大笑起来,这才明白是骗我,追问道:“你逗我?”
他脸上神色不变,说得也是云淡风轻的,只道:“我早就想把他给杀了,就是没有理由。你要是愿意,那敢情再好不过。”
“可别。我信佛的,不杀生。”
他面色一僵,语气也严肃了不少,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为而死。”
我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不管我现在说什么,很快就是可以兑现的。承诺是现在我所唯一缺少的财富了。
众人皆笑我痴傻
众人皆笑我痴傻 两日之后,终于到了。我被安置在离德妃娘娘不远的偏帐中。虽然老爷子啥也没说,可看来往人脸上的神色,我一时半会儿应该平安无事。只是不知道,最终老爷子会选择如何对待我。该不会是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吧。
换下一身骑装,德妃娘娘又差人送来衣服,说晚上要宴请蒙古王爷,我得出席。我叹口气,放下书,又让翠珠在我身上捣鼓起来。
以前看电视上人骑马,总觉得俊逸非凡,自己真要骑却又是另一回事。别的不说,就是□被颠得全失去了知觉,总觉得快要大小便失禁了似的,啥触感也没有。两只手也被缰绳勒出道道红印,翠珠最好笑,捧着我的双手,嘴里直念叨什么这哪里是格格的手,这哪里是读书人的手,弄得人啼笑皆非。
刚收拾好,那边又来人请了,说都已经在大帐里吃茶,这就让我过去。
到了大帐前,李谙达已经侯在帐外,见我来了,回身进去禀报,不多时出来说道:“格格,万岁爷让您进去。”又小声叮嘱道:“蒙古王爷和巴斯王子都在。”我点头谢谢他,心里又想,不知道会不会真有个敏敏格格呢。里面正传来说笑声,听见十爷道:“那丫头骑马可小心了,就差没学了轻功,让自个飘在马背上才好。”
好个十爷,嚼舌根都交到外邦面前了。
我一通行礼后,视线直直朝十爷瞪去,不料准头没对好,射偏了些。十爷旁边坐的应该就是巴斯王子了,他神色一楞,我连忙收回利刃,朝他抛出个笑容。耳边听见老爷子叫道:“宁丫头,老十说的可是事实啊?”
我撇撇嘴,有些不甘心的回道:“是。”
老爷子笑得可欢声了。也不叫我坐的,我瞧瞧瞄了眼四周,只见九爷坐在左侧第一位,身旁空了个位子,接下来是巴斯王子和十爷。五爷和七爷坐在右侧,还有八爷和十二爷。我看了眼那空位,又瞄了瞄九爷,见他点点头,才走过去坐下。
蒙古王爷笑声如雷,道:“果然是紫禁城里的格格,温婉娴熟。不是我们大草原上能比的。”
老爷子附和着道:“王爷可不要被她骗了,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很,朕又收她做了义女,现在可是胆大包天了。到时候闹了笑话,王爷可别见怪。”
王爷连说哪里哪里。两人又聊些风土人情,今年的牲畜成活如何。我起初还能听两句,可越听越不懂两个老儿到底是在聊天还是在炫耀家底,便低声对九爷说道:“晚上宴会我可不可以不参加?”九爷端着杯子,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我不舒服嘛。骑马骑了那么久。”还是摇摇头。
“就说我病了。”摇摇头。
“下不了床了。”摇摇头。
我取了块桂花糕往他面前一推,小声说:“我就是不想去嘛。”他接过糕点,吃进嘴里。我只当他又会摇头,却听见他说:“露个面。”
哈哈。我心里一喜,又替过快糕点。却不知我们两人刚才的互动全落在老爷子眼里,他老人家眼睛雪亮的,问:“宁丫头,晚上可别想跑,到时候朕还指望着听你唱唱曲儿。”
我只差没一脑袋磕在桌子上,撞得晕死过去。却也只能无力的起身道:“蕙宁遵旨。那皇上,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准备了。”
老爷子兴致很好,挥挥手,故作不耐烦状道:“去吧,去吧,省得你在这里坐不住的。”
“得令。”我一高兴,给蒙古王爷和王子行了礼,一溜烟的跑出帐子。李德全守在门边,险些撞了个正着,他护着我道:“格格,您这是要去哪里?别碰着了。”
我猛呼吸几口气,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吸几口气而已。谙达,我回了。”说完,就撇了他,朝自己的营帐跑去,身后还传来李谙达惊呼声:格格,您慢点。
慢点?慢点被抓住就惨了。
刚进帐子,翠珠就说德妃娘娘差人来请了几次,这就要我过去。
这些人还要不要我活的。自个坐在那里等着,让我跑前跑后的,寻开心也不是这么个寻法的。加上德妃娘娘赐下的衣服又厚又重,跑几步就浑身出汗的。
我挥挥手,不干了,坐在椅子上,让翠珠倒杯茶给我喝,刚接到手,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格格,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啊!真想大叫啊!
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德妃娘娘那。原来她是听说皇上让我晚上表演,不放心,这才叫我过去。见我一脸疲惫,也没说上几句话,赐了几件首饰,又差我回来。就这么跑来跑去,我连拿首饰的力气都没有。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翠珠没心没肺的说,小姐,您天天在怡然居里养着,平时也不活动,除了看书就是写字,劝你去御花园走走都费了一茶盏的口水,看吧,书到用时方恨少,力到使时不够多。您也别躺着了,赶紧想想主意,晚上丢脸可是要丢到外邦人面前去了。小姐,就算咱这脸是金子银子做的,也禁不住这样丢的。要是老爷知道了,只怕将来都没脸见老太爷的。……
终于,为了躲避翠珠,我只得一个人慢慢溜达,走到一处偏僻的草场,寻了个树荫,歪靠着树躺下来。
我要休息,休息,休息一下。
不料总是有人,不会通情达理的体谅人。
虽然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可我依旧蜷缩着身子,紧闭起眼睛,咬定青山不放松,死猪不怕开水烫,看你又能奈我何。
对方显然技高一等,慢悠悠踱到我身边,居然大喇喇的坐在我身旁的空地上,我就算再装死,也不敢如此。这可是在古代,随便一个理由都能浸猪笼的。便只得做假寐样,故意翻身转向另一边。
沉默。
除了风声、鸟鸣之外只剩下呼吸声的沉默。
我终是忍不住,坐起身,眼睛还未睁开,就已经抱怨道:“你到底想怎样嘛?”
那人却说:“吵到你了?”声音很耐听,可惜毫无诚意,而且居然是陌生得带点诡异的音色,我连忙睁开眼睛,见身边坐着个陌生的男子,一时间脑袋转动不起来,瞪大眼睛望了他,越想脑袋就越空白。
他却笑容满面的道:“格格,你刚才为何瞪我一眼?那一眼可真叫人难以释怀啊。”
呃。原来他就是那个巴斯王子。长得勉强可以,只是那一头小辫子实在不为我所喜。当然,如果是我们家哇爷,就另当别论了。小爷,保佑我啊,阿门。
我对这个巴斯王子,倒是真的兴趣缺缺,紫禁城里什么都多,男人就更别提了。老爷子那一家就足够折腾人的了。
我望了他一眼,站起身道:“刚才我看错了。本来是要瞪十爷的。不是有意的。”
这个巴斯王子显然对我感兴趣得有些过头,也跟着起身,问:“皇上说你能歌善舞,比我们草原上的姑娘都要好,是不是真的?”
我实在懒得理他,回道:“晚上看了不就知道了。”
他又问:“皇上收你为义女,你为什么不改称呼,喊阿玛。”
我真想翻白眼。这么个好奇宝宝,怎么不好好关在家里,出来害人啊。
他再问:“你方才席间一直同九阿哥说话,你们关系很好吗?只是九阿哥看上人很冷淡,我倒是想跟他聊聊来着,却又怕话不投机。”
我无力的摇摇头,拖着被摧残后沉重的身子,准备朝营帐走去,巴斯王子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追问道:“格格,十爷笑你马术不好,要不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停!”我终于打断了他,伸手指着他的鼻梁道:“你!这位先生,同志,哦,王子,算了,随便你什么的,我告诉你,如果你对我的事情敢兴趣,你可以随便问谁,保准能得到你满意的答案。就是别来问我。还有,谢谢您百忙中抽空要教我骑马,不好意思,我百忙中实在抽不出空来。您要知道,皇上等着看我表演,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书要看。还有,你不觉得你说话腔调怪怪的嘛。算了,anyway,不要跟着我,ok?”
巴斯王子,不,应该叫他白痴王子,一脸笑容灿烂的说:“那我什么时候能再找你?”
我只得翻翻白眼,回道:“等我有时间再说。”
终于,暂时的摆脱了白痴王子,却瞧见十爷远远的靠在树边,我打算假装不知道他是在等我,要从他身边溜走,某只却几步跟了上来,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随便聊聊。”我实在有气无力了。
十爷不相信似有看了看痴傻状态依旧持续的白痴王子,笑道:“看上去不像嘛。还以为你们聊得很开心呢。”
我冲他摆摆手,缓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十爷跟在后面,问:“你看上去很累。”
“嗯。”
“为了晚上不表演?”
“嗯嗯。”
“皇阿玛把你当宝贝似的,你逃不了掉的。”
“嗯。”
“苏尔佳蕙宁!”
“十爷,您就饶了我吧。好不好,让我回去休息,我真的很累,很累,很累。”说完,我再也不理会他,眼睛里,脑袋里,只有那张不大的软床,我要一直睡到晚上。
我抱着被子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被什么人扔在一片沙漠里,四眼是望不到边际的黄沙,炙热的太阳灼烤着皮肤,水分已看得见的雾气蒸腾,然后变成一具干尸,直挺挺的躺在沙床上,头顶盘旋几只哄散不去的老鹰,却也只是转了几圈,扑棱棱的飞到别处觅食。大约是这样的干尸,连饥饿的猎食者也失去兴趣。另一个自己悬浮在半空中,饶有兴趣的打量那具干瘪的尸体,像自己却又不是自己。反正心里有悲伤的感情,更多的是种无所谓的旁观者。突然,手起刀落,朝那具尸体挥刀而下,脑袋滚了几下,便被黄沙吞没,被砍断的脖颈出溢满鲜红的血水,很快如波涛般朝沙地反扑而去,四周是刺目的血光和难闻的血腥气。我忙伸手抓住了什么,惊呼一声:“快走。”
一睁开,见自己拉住的是床边的横栏,心里一阵好笑。见屋外昏黄一片,想起老爷子的口谕,忙挣扎着起身,只觉得下身一热,暗道不好。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一掀被子,褥上果然斑斑血块,叫苦不迭,只得一闭眼,对帐外喊了声翠珠。那丫头不知道去哪里转悠了,连着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的。
没有办法,只得自力更生了。
可是这古代没有“面包”如何解决生理问题?
忽魂悸以魄动
忽魂悸以魄动 我先换了身干净的衬衣,又重新铺了被褥,当然不能拿出去。好歹,苏尔佳蕙宁而今已是十六岁的年纪,这种事情,应该是怎么隐藏怎么来的。我正将那床沾血的被褥塞进床底下,打算什么时候寻个没人注意扔得远远的,翠珠说话声由远及近,很快撩了帐帘进来,见我弓着身子,好奇的问:“小姐,您又藏什么好东西了?”
我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翠珠,我‘那个’来了。”
翠珠疑惑的睁大眼睛,不解的问:“哪个?小姐,您可不要吓我,到底是谁来了?”
呃。我翻翻眼珠子道:“我好朋友,大姨妈来了。”
翠珠一脸哭丧样,半响才说:“小姐,好朋友又是谁啊?您哪里有什么姨妈?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真是要败给这丫头了,我索性摊开手里的被褥和刚刚换下的衬衣,雪白的衬衣上大片血迹,这下应该能知道了。小丫头涨红了脸,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道:“小姐……那个……葵水来了……哦。”
我扔了她一颗栗子,气急败坏的说:“哦个头啊。还不赶紧给我想办法拾掇一下。我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
翠珠将我扔子在地上的东西包裹好,半个身子钻进衣橱里,捣鼓了半天,才闷声说道:“进宫时福晋就让奴才准备了,又怕小姐用不到。这回出来,德妃娘娘又吩咐过,才带了些,小姐,要是不够用,回头跟娘娘说去。”说着,终于翻出一件粉色包裹,一摊开,我了个去,简直就要晕过去了。我指着那一条条不明状的“东西”问翠珠:“就这?”
翠珠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说:“小姐,这可是内廷用的物件,这些全是娘娘赏赐的,件件都是上等之作。奴才是怕小姐面子上磨不开,一直收着没说。您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还是德妃娘娘细心,不然这会真要出丑了。”
额的神啊。虽然是皇家用品,可是用宣纸未免也太奢侈了点吧。这叫造宣纸进宫的工匠们如何想,这叫我从此之后每每下笔时做何感想。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我一脸肉疼样,招来翠珠一顿白眼,说:“小姐,记得别喝热茶,喝温水,最好躺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