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守宫砂第28部分阅读
血色守宫砂 作者:
刚出营帐,宿魅便让人叫来军中所有军妓:“是谁在她面前嚼舌根了?”满脸冰雪,甚是骇人。
众人都缓缓摇头。
猛地拔出剑来;“不说便所有人处死。”
一句话把十多名军妓吓得跪倒在地:“皇上饶命,饶命!”
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剑落,一滴血沾上剑尖,悄悄而落,一名女子亦缓缓到地,呼应着血珠的落地。
一旁的众多将士皆不敢出气,只是沉默的看着魅翎皇的浑身的肃冷,他的怒火,向来是没有人敢去抚平的,当年的魅夫人是唯一,但却抛弃了这种荣幸,离世而去,让孤寂的魅翎皇,再一次历尽沧桑。
当剑再一次落向一人时,立刻有人站出来指道:“是湘灵说的,下午奴婢看到她在与小姐说……”
话还没说完,一个鲜活的人头已经滚向了地面,带着惊憟,含着绝望的瞳孔还没来得及收回,身子与头的分家已经分明,多么快的手法,只能暗示着他的愤怒和恨戾。
一丝温热的血溅上落雪发白的脸颊,浑身的轻颤,不知是冷还是害怕,那献热的血,真实的诉说着死人生命的挣扎。
她知道,他是在折磨她,让她知道,若是往后还有这样的情况,她仍然会安全,只是死的人依旧只能接受残酷。
一日日接近皇城,落雪的心亦一日日的冰冷,夜夜依旧是他拥着入眠,却仍然温暖不了自己那颗冰冷的心。
天高云清,山水依旧如画,南国风景,果是丽质天生得让人心怡。
自从那次以后,宿魅却也不再将她困在身旁,只是偶尔见到她静默的样子,会微微的叹出一口气来,不大,却是那般的落寞。
行至皇城的最近的鄂城,军队便在城外驻扎,宿魅确实带着落雪进城,不知是心情甚好还是怎么,竟然领着一行人在伊人河畔游行踏青。
一条伊人河,由南而来,上源皇城临月山,一山清水而下至此,河面宽阔,不时会有商旅船只经过,船间传来人的欢呼声,男女的嘤嘤之语,商人的斤斤计较,文人墨客的豪放饮酒,相织交错,吟出世间的曼妙。
春天的到来,皑皑的世界已经缓缓离去,那两峡的山间偶尔的白色,犹如那遗留在世间的精灵,耀眼的点缀着绿意萌萌的山水,是对世间的留恋,却也是对山的依恋,只是一个冬天,雪与山的相互依偎,已经让雪努力挣扎,不愿融去,在山的努力庇护之下,存留那一丝丝的气息,缓缓的相依。
水色清亮,迎着晨曦而金光粼粼,不时会有顽皮的鱼儿跃起,享受着春日里的阳光,一只柳条落入河中,轻轻摇摆着自己的身姿,淡淡舞出春日里的风姿。
烟波浩渺,天水一色,让人分不出何处是水的尽头,何处是天的起始。
白衫随风轻轻摇起,与柳条轻拂上天,衣袂飘飘,长长的青丝飞起,飘飘欲仙,美丽了伊人河的妖娆,却落寞了某些人的心绪。
一袭披风搭上肩头,盖住她飞起的衣袂,是他的温情,亦是她的默然,这一刻的他们是静默的,是温馨的,虽然没有言语,却也没有犀利的争锋相对。
两人都不曾说话,只是远远的看着河面,静谧,或许也是另外一种温情。
眉梢的细纹,玉脂之肌,两人已经融入了这个浓妆淡抹的季节,岸上行人观望,仿若一对仙子般的吸引着他们的目光,不舍离去,惟恐眼前仙人飘飘离去。
一艘大船行来,以它霸道的姿态,嚣张的成为河面上的唯一,所有行人,皆是一脸欣赏的目光看着游船,船以金黄|色为主调,而后夹杂着些微的红色,精美雕刻的花纹相间,主人大手笔的挥霍,斑斑点点的金光,在蓝天白云下闪闪发光,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却也移不开双眸,船头一名红衣女童扶雕刻着飞天凤凰的雕栏而立,远远的,只需一眼,便可看出此女将来定是倾国倾城之姿。
一旁宿魅的眼眸,已经不再是淡笑,而是满眼溢出的笑容,微微挂在嘴边的那抹笑,是惊人心魄的迷人,是何人,才能让他忘却帝君之庄严,享受平民之喜乐。
船只渐渐靠近,之间女童一声“爹爹”,便已扑入宿魅的怀中,而身旁男子,亦是配合着伸出双手,接住女童的身子,一丝隐约的笑声传来,却是与这个早春如此相得益彰。
“溪儿好想爹爹。”
不是父皇,只是爹爹,如此的荣耀,可知女童非一般的得宠。
行上岸来,是一名男子和一名男童,两人深邃的目光,并非看向宿魅,而是打量着他身旁的落雪。
没有丝毫畏忌,落雪只是大方的任其打量,该是知道她的无害,这才双双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岸上行人一闻,这才知道,如此才子佳人,原来是魅翎皇的风姿,片刻回神,皆跪地行礼。
拥着溪儿,宿魅说了句:“平身!”这才携着众人登上船只,远行而去。
看向落雪,溪儿惊愕的呼道:“娘亲的眼神。”
宿魅心下一惊,落雪如今失忆,怕是记不得溪儿和槢儿才是,且又最恨她人将她当成十七:“溪儿瞎说。”而后亲了亲溪儿的脸颊,看向一旁的槢儿和颜笙:“这些日子你们可还好?”
“劳父皇挂心,儿臣一切安好。”
宿魅与溪儿两人说说笑笑,倒是将一旁的落雪忽略。
默默的退了出去,落雪站在船头,此番一入宫门,便是深不可测,后宫嫔妃三千,她又该如何自处?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来,身不由己的日子,反倒是越来越让人心烦意乱。
舱里宿魅淡淡的笑声和溪儿银铃的笑语传来,让她不觉想起幼时在哥哥怀中的欢笑,那时的她,也有这般的笑语,如今却只余些微挣扎的记忆。
“你是何人?接近父皇想做些什么?”冷冷的声音传来,若是不细下区分,很难让人不以为是宿魅。
即便如此相象,落雪却也能一声便分出:“皇上如此能耐,我能做的似乎不多。”如此残忍的他,怎能让他人伤到?
宿颜笙对宿魅的崇敬,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他的父皇,还有就是宿魅的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那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狂妄。当年若不是溪儿的调剂,恐怕此刻的父皇,依旧只把他当陌路人看待吧?溪儿,那个同精灵一般的人儿,不得不说让人疼爱。
还记得自己问溪儿为何如此做时,溪儿只是笑着说道:“爹爹也是你的爹爹,这是娘亲说的。”对于魅夫人,他的印象不深,只是在父皇当初杀自己时,她出面求情时见过一面。漂亮,却不及他娘亲的美丽,但那样的一个女子,飘飘欲仙,本应是天上才有,却因贪红尘绝恋,终究被罚离开,而如今这名女子,有着她一样的眼眸,他不得不担心父皇会着迷,当年的魅夫人,让父皇差点点死去,如今若是被她人伤害,他是断然不会不管:“父皇再能耐,也会被你妖一样的眼眸迷恋。”这双眼眸,即使当年只见过一次,却仍然记得里面的那汪清泉,如此相似,便是父皇的迷恋。
想不到宿魅如此冷漠残酷的人,倒是有着三个很好的儿女,笑颜绽放:“无需太过紧张,我亦不过是你们娘亲的替身。”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个十七,应该是这三个孩子的母亲才是。
十八岁的宿颜笙,一张俏脸,全然承袭了宿魅和浣尘的有点,是格外迷人的翩翩公子,如今被落雪这一笑,反倒有些不自然:“知道就好。”说完便不再说话,只是拂袖进舱。
进宫以后,落雪才知宿魅对十七的宠爱,整个后宫,在十七离开的三年,竟然没有任何嫔妃,哪怕是侍寝的一个宫女也没有,不知当年的魅夫人是何等的风景,竟使得如此的男子迷恋,而她,是幸还是不幸,竟然成为他绝无仅有的替身十七?
那日,宿魅早朝,早早的溪儿三兄妹便到了落雪的凤鸣宫,听到外面来报,落雪亦是不疾不徐的梳洗。
见到一旁宫人迅速的动作,落雪不觉说道:“慌什么?”
“公主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宫里人可是怠慢不得的。”即使是受皇上宠幸的小姐,她亦不敢因此得罪公主。
出得寝房,便见溪儿在地上她长念佛的蒲团上玩着,看到她出来,连忙起身,一脸正经的说道:“姨娘可算是来了。”虽然是不悦的话语,但那语气中却满是笑容,天使一样的人儿,反倒是惹人心喜。
落雪缓缓的笑道:“让公主久等了。”倒是一个可人儿。
“没有久等,没有,姨娘教教溪儿怎么念佛好……”却听一旁的宿颜笙轻咳了两下,连忙顿了顿声音,转而小大人般的问道:“我们今天来,是哥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狐狸精的,姨娘,你是不是?”
这句话一说出,一旁的宿颜笙可算是满脸苍白,溪儿这脑子,怎地如此直白,方才教的一切该是忘了。
但笑不语,落雪只是看了一眼宿颜笙,而后再看了看依旧一脸冷漠的若槢,这两个男孩,宿颜笙比较开朗,若槢反倒是比较沉稳。
“姨娘,你怎么不回答,难不成真的是?”
正要开口,却见外面一声:“皇——上——驾——到!”
却也只能先迎驾了。
“溪儿,你们怎么在这里?”见到三个孩子,宿魅微眯双眸。
干笑了两声,溪儿开口说道:“是笙哥哥说让我来问……”
话没说完,落雪便笑着抢先说道:“公主是来问安的。”溪儿适才的话若说出,恐怕她便真的成狐狸精了。
宿颜笙看了她的笑容,微微的垂下头来。
“娘亲的笑,爹爹,娘亲的笑。”溪儿紧紧抓住宿魅的手,大声的呼道。
见到落雪眼中闪过的意思苦楚,宿魅连声说道:“溪儿,快些去看看,寰宇国送来一些派人送来许多贺礼,该是好玩的。”
一听此话,溪儿便也不再不依不饶,欣喜的说道:“那我去看看了,哥哥们一起好不好?”
三人这才相继离去,宿魅从身后拥着落雪:“溪儿这孩子脾气直,却也不会乱来。”
并没有说话,落雪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几净的天空,云彩飘飘,乘风而去。
这天晚上,宫里举办宴席,说是宴请寰宇国、翔昊国和竺云国的庆贺,朝中文武百官皆是前去,宿魅只是叮嘱落雪在宫中呆着,去去就回。
那种大的宴席,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完了的,落雪便一人在宫里四处走动。
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往年在古庵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和幻儿准备着采花酿酒,自制一些花酒,闲来无事却也附庸风雅的小饮几杯,对于僧女应有的禁忌,她似乎没有遵守什么,如今戒色这一条亦已被宿魅所破。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羽落雪,你终究不是佛中之人。”淡淡的一笑,谁有说是呢?终其一生也没有想过会与佛祖挂上钩。
“咦?姨娘,你也在这里?”溪儿清脆的声音传来,在夜里格外悦耳。
暖暖一笑,落雪转身:“溪儿怎地也在?”
“没劲,哥哥们都去宴会了,爹爹不让我去,姨娘难道也是?”
两人了然的相视而笑,她们两人,似乎不用言语,便已经相互吸引,是母女天性使然,她即使忘记了女儿,却仍旧身怀那一份母爱。
轻轻的掌声传来:“好一个良辰美景,佳人有约啊!”一个声音传来,打断落雪的神思:“公主殿下有礼了。”
缓缓转身,却看到那熟悉的脸庞时,神情一个恍惚:“夜哥哥?”那个春风和煦的人,不就是宠溺自己十五年的人儿么?
不约而同呼出声:“舅舅?”落雪和溪儿两人相视而笑。
看了看眼前的两名女性:“难不成真那么像?”并没有因为落雪的误认而不悦,只是缓缓的笑道:“我不是你的夜哥哥,也不是你的舅舅,只是寰宇国的三皇子卿雪尘。”
歉然的一笑:“真是抱歉。”对于这个男子,她并不反感,反倒是多了几分随和,许是与夜哥哥有关吧?
溪儿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落雪的手静静的站在一旁。
“姑娘如何称呼?”虽然上次魅翎皇已经说过,她是他的妻,但看神情,似乎并非如此。
“羽……”想想感觉不对,她本是天心国的公主:“我乃天心国二公主秋朵儿。”
分明听出她有隐瞒,却也不去追问,只是望天空一看,许是皇城同贺魅翎皇征服天心国。
溪儿看着那些烟花兴奋的说道:“好美,姨娘,你看。”
卿雪尘淡笑的看着两人:“不知两位公主有无兴趣与在下一同出宫游玩一番呢?”
一拍即合,无需太多游说两人便同意,落雪本还担心宿魅会动怒,想想今晚有宴席,便也同意。
就这样,三人相携出宫,虽然皇宫把守严谨,却在溪儿的令牌之下,并无任何人阻碍的出的皇宫。
街市之上,一片繁华似景,夜市,落雪不是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皇城这般的繁华,灯火在街道两旁高高立起,虽然不如白昼明亮,却也带着浪漫的昏黄。
“溪儿,不要松开姨娘的手。”两人在卿雪尘的相伴之下,四处游玩。
去伊人河关歌舫游船,灯火通明,江枫渔火所对并非愁眠,而是歌声嘹亮,莺莺燕燕;到夜市上观看各种杂技,一人手中一盏灯火,点点星光,不是为了浪漫夜空,而是暖了人心,尽了快意。
看着与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卿雪尘,落雪防腐回到了那个童年,回到了拿着两个铜板陪她逛遍玉翎城大街小巷的哥哥。
卿雪尘拿着两串糖葫芦,首先给了溪儿一支,而后给了落雪一支,便拉着两人的手继续逛着。
暖暖的手,包围着落雪冰凉许久的柔夷,亦保护着溪儿四处观望的双眼。
终于玩得差不多,卿雪尘这才看着附近的一座酒楼:“两位公主可否赏脸陪在下用一顿晚膳呢?”
天色已经不早,若太晚回去,宿魅指不定是怎样的一番波浪,落雪正欲拒绝,溪儿却眨了眨眼:“好吧,本公主就赏你这个脸。”人小鬼大的模样,倒是逗笑了两人。
一把抱起溪儿,卿雪尘笑道;“谢公主赏赐。”
似乎是常客,三人一进酒楼,便让人领进包间。
食物倒是爽口,不若皇宫中的美轮美奂,倒也是小家碧玉。
落雪职大,卿雪尘定是怕她二人用街边食物会不适,整晚买了整个玩的那些看的,硬生生的只给他们买了一串糖葫芦,倒是难得的体贴之人。
为溪儿擦去嘴角的油腻,卿雪尘笑道:“今晚倒是格外尽兴,小公主可否满意在下的陪同呢?”
“嗯,虽然不及父皇,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一句话,逗得两人淡笑出声。
“倒是知道给朕躲到这里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打断了房里的淡笑,蒙上了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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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回
抬起头来,落雪便看到一脸阴黑的宿魅已经踢开房门,身子浸入房间,一身白色外衫因为他脚的重踢而向前飞起,带着怒气在空中飘出,随着脚的落地而尘埃落定。
宿颜笙紧随其后,与众侍卫一起走了进来。
顿时不大的包间拥挤了起来,气氛也变得格外诡秘。
溪儿反倒不明就里的奔至宿魅身旁:“爹爹,尘叔叔好好,带我们出来玩呢!”
女儿在场,他也不好怎样,一张脸马上变得柔和,手握着溪儿的小手:“出来怎么也不跟爹爹说一声?溪儿不乖。”
“呀,爹爹,叔叔的手跟爹爹的手一样大,好好。”溪儿低头捧着宿魅的手端详着,而后终于得出结论:“真的,姨娘对不对?刚才叔叔也拉着你的手了。”
这下宿魅再也没有好脸色了,当下紧盯着落雪问道:“哪只手?”
笑着先回溪儿的问话:“对啊,一样大,不过皇上的冰冷一些,三皇子的比较温暖。”落雪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笑着回道:“左手。”
卿雪尘倒也不怪落雪的单纯,反倒欣赏她的纯净,只是满脸含笑的看看溪儿和落雪。
她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冷冷的下令:“来人,剁了他的右手。”仿若家常便饭一般的出口。
“为什么?”溪儿和落雪不约而同的问道:“不要!”很坚决的声音,显然是对卿雪尘有着很好的印象。
一把拽过落雪的身子,看着卿雪尘那双眼眸,宿魅便觉着碍眼,那样柔和的眼睛,很显然是一身杀气的他学不来的。
宿颜笙此时正在一旁,见侍卫上去拉住卿雪尘,连忙跪道:“父皇,卿雪尘乃寰宇国三皇子,若在我国出事,怕是……”
“朕难不成怕了不成,让寰宇国来打好了,省得将来朕还费事。”虽然是在气头上,但语气不免还是缓和了许多。
落雪正要开口,卿雪尘却抢先说道:“皇上,我都是有一事跟魅翎皇商讨,或许皇上会有兴趣。”魅翎皇这种男人实在不好惹,若是让秋朵儿开口,怕是回宫后她会很为难。
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且说来听听。”
“关于二公主的,不知可否私下说?”
屏退众人,直至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落雪不解的看着关起的房门,竟然是关于自己的事,为何不让她知道,反而让当事人走了出来。
溪儿已经开始犯困了,落雪只得抱着她坐了下来,静静的在外厅里等着,整个酒楼已经被清场,热闹已经不复存在,反而多了几分寂静。
房中的断断续续传来的话语,想要细下了去听,却总是听不真切。
过了许久,门才缓缓打开,宿魅一张脸不再愤怒,反而有着几许期待,在看向落雪的时候,一双眼眸柔和下来。
而卿雪尘仍旧是那副笑容,和煦如风,淡雅似水。
看到他的手臂还在,落雪深深的松下一口气。
单手手抱过落雪怀中的溪儿,一手拉起落雪的手往外走去,宿魅轻声问道:“手酸不酸?”
摇了摇头,落雪偷眼看了看身后的卿雪尘。“赶紧给朕转回来。”一声拉回落雪的视线,紧紧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望着渐渐消失在酒楼的众人,卿雪尘微微的一个叹息,适才落雪将手中的溪儿自然的放在宿魅手上时,那是一个很平凡的动作,但自然流露出来的那种神情,是对家人的一种依赖,是对恋人的一种信赖,更是心灵上的一种习惯,才能够如此天衣无缝。
回到宫里,宿魅将溪儿交给奶娘以后,便冷着脸看着一旁的落雪:“你可知错?”
“不知道。”愕然的看着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正要发怒,却在看到她一脸无辜的表情之后收回:“你今天出宫了。”
“哦,我错了,出宫没跟皇上说,竟然还带上小公主。”
也算是孺子可教:“还有呢?”
不解的看着他:“还有什么?道歉一次还不够么?”眼中的无辜,很明显的让宿魅感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第一次,宿魅发现对一个傻女认真实在不是很理智的行为,随即便转身走向里间,怕自己在一个怒火攻心之下将她掐死。转身之间看到她眸间闪过的一丝亮光,他似乎明白了十七似乎又在用她傻傻的表面糊弄着什么,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这几天,因为这件事,宿魅好几天脸色都不好,不若往常一般一下早朝便过来,而是在御书房处理事务到深夜。
而卿雪尘倒是常常来凤鸣宫,她喜欢与卿雪尘在一起,心会放得很开,无需太累,不会很闹,却可以静静的做着想做的事,即使是发呆,他也会那么静静的在身畔守着她发呆。
刚拿起书来,溪儿便从外面一阵风的卷了进来:“姨娘,那晚爹爹没有怪你吧?”
倒是个贴心的孩子:“没有。”她那样一笔道歉,宿魅也不知该说什么。
“姨娘,叔叔怎么那么像舅舅?”小丫头想说便说,却不知道此刻的落雪是秋朵儿,刚从天心国来月临国的人。
那晚自己卿雪尘哥哥时,倒确实有听到溪儿叫他舅舅:“舅舅是谁?”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呼唤,在呐喊,却抓不住是什么。
恍然大悟:“是了,是溪儿的舅舅,也就是溪儿娘亲的哥哥。”
手心开始冒汗,紧握了几下拳头再松开;“溪儿的娘亲叫什么?”紧张的盯着溪儿的唇。
“溪儿的娘亲叫羽落雪,也叫雪心渺。”
身子微微的一个轻颤,却不及心中的震撼,原来她真的是十七,真的是这皇宫中的人,可是那五年的记忆去哪里了?为何她成了他的人,空虚的身子,让她感到浑身发冷,失去自己的记忆,残忍的摧残着她本就脆弱的心。
“可是舅舅和姨娘不是死了么?怎么还有跟舅舅一样的人呢?”
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话,漫不经心的落入心田,没来得及细想,也就不会深思,待到体会,却是另一种痛彻心扉:“溪儿,你说什么?舅舅怎么了?你姨娘怎么了?”不,不要,沧海桑田,她不要在瞬间体会,不要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接受。
“哦,姨娘你刚来,不知道,溪儿的娘亲,姨娘,舅舅都没了,离开溪儿了。”说着一双早就溢满泪水的双眸,湿淋淋的落下泪来,小小的身子亦凄凉的靠近落雪怀中。
机械的抱着溪儿,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是在安慰溪儿的情绪,还是在安慰自己的骇然,她不知道,整个世界似乎在她万分期待中毁灭,没有任何预兆的失去,比一个个看着离去还来得催人心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不能哭,溪儿是孩子,需要她的安慰,可是心好痛,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晚上宿魅回来,便看到一脸无助的她睡在榻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是谁又惹得她心愁了?或许是自己忽略了她的心,只是看到她展示在众人面前的傻,却忘了他的十七,从来心绪便是那般的纤细,为她盖好羽被,或许明天早些回来陪她才是,为何要跟她赌气呢?看到她的落寞,心里最难受的还是自己。
天空下着微微细雨,随着风的吹动,细细的雨丝凌乱飞舞,春雨贵如油,果然如此,整个湖面皆是雾蒙蒙一片,仿佛湖面散发出来的一阵阵气体。
雨吻花枝,招展得让人心醉;风抚百花,争艳而立。
并没有打伞,落雪只是避开宫女,自行一人在这烟雾的世间散步,举世而独立,心自孤寂,却也怡然自得。细细的雨丝,揉揉的覆向她的脸颊,凉凉的,轻轻的,煞是醉人心魂。风吹着碧油油的草香传来,新剪后的味道,附和这个略带伤感的春季。
一把伞轻轻的落在地上,被微风吹得打了几个转,而后默默的在雨中妖魅。
淡淡的一笑,是雪尘,只有他,才会知道此刻的自己喜欢这烟雨拂面的感觉,即使有伞也自行扔去,陪她赏尽春日愁苦,饮遍雨季浪漫。
“短时间淋雨还好,世间可不要太长了。”取过手帕,轻擦了下她被雨润湿的眼脸,让她更好的看清眼前的景致。
转过身来看着他:“你真的很像夜哥哥。”因为多日来的相处,生命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她已经跟他说过:“可是她们却跟我说夜哥哥已经没了,轻盈也没了。”话落,泪下。轻轻的将身子靠入他的怀里。
喜欢这样的她,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如此真实的流泪,才会让人看到心中的一丝脆弱:“傻瓜,何必伤心呢?人总有会去的那一天。”轻拥着她的身子,失去亲人的记忆,本就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在乍然知道亲人一个个去世以后,将会再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
他与她,是自然的相吸,无需太多的言语,便是心与心的交融:“可还是会难过,如今在这宫中,本应是熟悉的地方,我却只能感觉到陌生和无助。”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日子会是这样的,与她梦想中的日子相差好远好远:“相差太远,让我感到害怕,以前的我,不知是怎样在这里度过的,但此刻的我,除却陌生和无助,仅剩的便是对他的害怕。”
“若实在不行,可以回家去小住一些日子。”让她感觉到家的温馨,或许不会如此彷徨。
轻轻的摇了摇头:“去不了呢!”爹爹和娘娘都不认识落雪了,我若回去,他们肯定会吓着了。“这幅德行,恐怕是人都无法理解吧?”届时若以古怪的眼眸看着她,只会让她更难受罢了。
轻拭泪痕:“不怕,有机会我带你出去,只是去看看你的爹娘,不说你是落雪。”
“真的么?”
“当然。”轻点一下她的鼻子,然后郑重的说道:“到时我陪你去。”
笑着点了点头:“好!”
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一丝保留的笑,醉了桃花,迷了心境,即使在这个阴暗的天气里,却仿佛阳光明媚,百花齐贺。
因着今日天气,怕她会乱想,宿魅一下朝便往凤鸣宫赶去,不想却在御花园看到卿卿我我为的两人。
从身子开始发冷时,卿雪尘便注意到那玄黄的身影,笑着跟落雪告别,没跟宿魅打招呼便离开了。
心情好了些,落雪一转身看到沉着脸的宿魅,不觉心下一个哆嗦,苦笑一下,越来越怕他了。
“皇上!”看着他不悦的神情,骤然间她不知刚刚的好心情是不是该继续。
摆着脸看了她一眼,抛下一句:“跟上!”便离开。
该是决定自己好事接着高兴,所以落雪撇去宿魅的不开心,傻傻的问道:“皇上不高兴?”
只要不发呆,她似乎就不会显得那么缥缈:“朕是不高兴。”
“这是为何?谁招惹了皇上?”
“除了你还有谁。”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我?”
宿魅真想不通,自己当初怎么就对她那么死心眼,直至如今还乐此不疲:“朕吃醋,真看到卿雪尘就不高兴,若不是……,朕早赶走他了。”
看他脸色似乎更不好了,落雪却也不再说话;“为什么要吃醋呢?雪尘很好啊。”
一脸的茫然,气得宿魅一把抓过一名宫女,而后唇狠狠的吻了上去,只在瞬间便分了开来,而后看着怔怔的落雪:“可明白为何吃醋了,朕跟她亲热,你心里可有感受?”
看了一眼一旁发楞的宫女,再摸了摸自己的唇,落雪点了点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果然这个傻女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却不自知,收起笑意:“给朕说实话,如何想的?”
怯怯的看了他一眼,落雪这才缓缓的说道:“好脏!”说完低下头来,不敢看宿魅渐渐阴沉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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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回
一旁众人听闻此话,皆都吓得跪倒在地,心中一个劲的在祈祷老天能够让他们见到明日的太阳,看到皇帝出丑,虽然稀罕,但却不是一件好事啊,可是看着蒙蒙细雨,似乎明天本就不是一个艳阳天。
“放肆!秋朵儿,你简直就是找死!”身子速的趋于她跟前,怒不可遏的宿魅此刻哪管得了此刻她便是心中的十七,当年十七在面前,他亦是如此,发起火来便管不了那么许多。伸手一掌正欲掴上,终是下不了手,只得伸手接住她略微湿润的腰肢,唇在下一刻便覆上她的微颤的樱唇。
霸道的舌在瞬间便侵入她的檀口,而他唇上残留的那一丝胭脂,自然是来自于适才碰触宫女后留下的,刚见到他轻吻那名宫女的羽落雪,自然是奋力挣扎,宿魅那千锤百炼的身子岂是她能挣开的。于是喉间不断涌起的酸味却蠢蠢欲动,终于,落雪贝齿用力咬了他的舌,他这才松了开来。
当着宿魅,众跪倒在地的宫人,落雪好不给面子“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口间充斥着他的味道,让她分外难受,身子已是承受不住,却仍旧忍不住那不断涌起的酸味。
宫人们倒抽气之声,屏住的心再一次砰砰的跳了起来,却感觉仿佛要跳出那心窝一般,惶恐不安。
而一直跪在一旁的青衣,反倒是心中有了几许熟悉,当年的十七小姐,何尝不是如此,何尝不是这般让皇上动怒?而她们跟在身边,又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但一条命却也留到今日,当然那么多的侍女,也就留在十七小姐身边的人,才得以活至今日,而如今……
偷眼看去,只见皇上并无怒意,反倒是一脸怜惜的看着公主,或许此番,她们的命再一次的颠簸,亦再一次重温当年十七小姐在的忐忑。
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此不给他面子的人,今生怕是只有她了,但能怎么样?一看到她,自己的心才会温暖,失去她的日子,虽然平静,但却犹如行尸走肉般,伸出手来轻拍着她的后背。
许久之后,落雪这才直起身子,不动神色的避开他的手掌,本来哥哥和轻盈的事,已让她心里格外难受,如今被他一欺凌,益发的心酸,一双盈盈水色的双眸看了他一眼,便朝前走去。
这一次,宿魅笑了,抛开朝堂之事,享受淡淡的熟悉,这样的她,才是十七;如此洁净的她,才是当初见不得他碰其他女子的十七。
此番魅翎皇从天心国带回二公主之事,不日便传遍整个临月国,三年时间,自从魅夫人薨逝以后,魅翎皇便不曾充裕后宫,且不曾召寝过任何女子,为国兢兢业业,而如今,带回“若得此女,则失天下;若诛此女,则得天下”的女子,若是将她杀了,或许不会让人注意,但将她带回,且安置在没有任何嫔妃的后宫,怎能不让人担心,魅翎皇的痴心是无人不知,当年的魅夫人已是让文武百官心有余悸,天下百姓忧郁忡忡;如今的秋朵儿,从宫中传闻,不仅仅对给魅翎皇脸色看,且还是天心国公主,怎能不让人担心?
一个帝王,古往今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理所当然,夜夜笙歌亦是合情合理,但若是心寄予一人,夜夜专宠一人,那便是百官所急、百姓所忧。
每日早朝,便会有不同的人上奏,皆是旁敲侧击的提出诛灭天心国二公主之事,宿魅终于明白,江山美人之间,他始终无法做到两者皆有,当年若不是自己一心万里河山,又怎会让十七离开五年,回来便是一身是毒,最后虽然百姓得以成全,却始终失去了她。如今,她以二公主身份再一次出现,却是“诛之得天下,得之失天下”,他可以不顾万千将士的阻拦,将她藏于宫中,但是世间百姓,他又该如何?
于墨拿着手中奏章,这是他第五次提出:“不知臣等提议,皇上意下如何?”
奏章被人传承上去,宿魅依旧是连看都没看,而后只是冷冷的问道:“你等如此迷信,实是迂腐。”奏章被扔出,在光亮照人白玉阶梯上滑下,附上一丝冷气落于于墨脚前。
冷冷的空气顿时在整个金銮殿上空回旋,连日来的大雨使得整个殿里更加阴沉,昏黄的宫灯中散发出来的点点柔和,依旧不能使这肃穆的气氛柔软几分,反倒更加显出此刻的冷冽。
只从入春一来,小雨不曾停过,本来嘛,春雨贵如油,这是让百姓万分欣喜之事,但近日来,倾盆雨势,已经使得皇城百姓叫苦连天,且不说雨水已经让数户人家房屋坍塌,仅仅是过了春种季节,若是农民五谷不得下地,来年收成自然虚空,百姓们又该以何果腹。
这雨势,便是自从十七入宫一来便开始,一直不曾停下,有心之人一个言语,便让她与涝灾相连,便成了如今满朝文武联名上书。
“皇上,如今整个临月国,请求诛灭二公主之事,已是沸沸扬扬,不得不采啊!”右丞相于墨跪道,头重重磕于地面,发出砰砰之声。
吏部尚书吴国翰亦跪求:“如今皇城被涝灾所伤人员,被洪水淹没的房屋,不在少数,还请皇上以民为重啊!”魅翎皇虽然冷漠残酷,却从来不曾乱杀乱枪,一切皆以百姓为重。
“请皇上以百姓为重!”
……
满朝皆是祈求之声,满耳只闻肺腑之声,如此的阵状,竟然让宿魅感觉无力,他可以千军万马敌于眼前毫不动容,可以指点江山运筹帷幄,唯独对那个女人,他今生无解。九年前,她用生命换得他千风崖之战的胜利,而他却只能给她幽宫中的寂寥生活。现在,她依旧在面前,却成为众矢之的,而他难道只能放手?
深吸了一口气:“皇城如今举步维艰么?”
众人不解,却也只是摇了摇头:“到还不至于。”
一个冷笑,沉声再次:“国之将亡么?”
再一次的摇头。
猛地一拍龙椅:“竟然如此,何来‘若得此女,则失天下;若诛此女,则得天下’只说?”
于墨并不惧怕,仍旧跪上前来一脸正义的说道:“可是皇上……”
“放肆,便是你造谣对么?”头狠狠的抬起,紧紧的盯着于墨:“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三十,罚去半年俸禄捐献灾区。”
此话出口,众人吓得胆战心惊,于墨乃皇上之心腹,当年月清皇逼宫之时,更是独独一人不曾叛乱,如今,皇上重罚右丞相,显然是杀一儆百。
看着被拖出去的于墨,殿前已经开始议政的宿颜笙忽地上前:“父皇,于丞相乃有功之臣,万万不可啊!”这么些年来,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父皇,抛却众臣的提议,去护卫一名敌国公主。
“住口,朕说了便不会收回!”环视一眼不言不语的臣子,宿魅提了一口气:“此事就此作罢,若再次提起,休怪朕不顾颜面。”一个拂袖,人便已经转身离去。
众臣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这样的魅翎皇,让他们感到陌生,只得转身看着眼前的大皇子,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各位大臣,父皇本应皇城涝灾忧心不已,如今你等以二公主之事提出,自然扰得父皇火大,过两日变好了。”他的父皇,向来是独一无二的,他对他的崇敬,不仅仅是骁勇善战,更有便是心中装着天下百姓,这几日,他没少见到父皇愁容满面:“父皇已经开始拨去国库银两,为皇城百姓度过此次大灾。”
左丞相魏无忌说道:“但是大皇子,皇上此番若不诛去天心郡二公主,实在是难得百姓之心啊。”
“是啊,如今整个皇城皆是对二公主的抱怨,并不是……”
伸手止住众人言辞,宿颜笙笑道:“放心,我会站在你们这边,父皇也是一时被她迷住,相信不久后便无事了。”
众人点了点头,却也不再说话。
金銮殿外瓢泼大雨,风无情的肆虐着整个皇城,皇宫五步一人的岗哨,已经将人撤去大半,如此的大雨,若是再过几日,怕是将淹没皇城大半百姓了。
已经午时,该是一天中最明亮的时候,此刻却是一片阴暗,宫里四处的宫灯,虽然驱走了阴暗,却始终是在阴霾之下。
每日宿魅忙于朝堂之事,反倒不如先前那般常来凤鸣宫了,落雪也落得轻松,心中一直在盘算着寻一日与卿雪尘一同出去见见爹娘,却被连日的大雨袭得始终不得机会。
大雨像一幕天然的屏障,将世间万物隔开,两丈开外便是一片模糊,看不清远处是什么。豆大的雨滴,疯狂的敲打着凉亭中的琉璃瓦,滴滴答答的敲出一首杂乱的曲调,听不清远处的声音,只来得及品味那繁夏的清脆。
放眼看去,却也是那雨滴毫不怜惜的敲打着世间万物,这个季节,该是百姓忙碌播种的季节,如今这番大雨不眠,怕是误了春种吧?往年在古庵的时候,她还会种几种青瓜,附庸风雅的自种自食,却也从中体会到了农民的艰辛,他们的生活,不仅仅依靠着那天地间的土壤,还要遇着好的季节,涝旱皆不是好的光景,须是风雨及时才是颗粒归仓。
“菩萨保佑!”双手轻轻的合于胸前,静默的为百姓们祈求上苍的怜悯,却不能知道自己将面临的灾难。
“公主,你要的玉碗奴婢寻来了。”青衣抱着一堆各色的玉碗走了进凉亭。
看着这些东西,落雪洋洋一笑,已经有三年不曾练过,不知是否已经生涩,还能弹出音符不?
拿起一个个玉碗,在屋檐下接了不等分量的雨水,落雪这才拨下发间玉簪,纤纤玉指,柔若葱尖,试了试音,这才开始敲击。
在雨势的重击之下,玉碗敲击出得声音,虽然清脆,却不及雨点敲击琉璃那般响亮,只是坐在凉亭里的宫人和落雪自己,才能听到那轻盈的声响。在那叮咚之中,不若玉箭般的幽幽扬扬,不似古琴般的高山流水,只有那山泉般的婉转,仿若清泉般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