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第33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悄悄地朝惜春张望着。
琳琅轻轻拍了他一下,对惜春道:“孩子不懂事,你别恼。”
惜春笑道:“你们家清清静静的,淘气些也无妨,我倒是羡慕得紧呢!”说着,叫入画上来,拿了两件精致玩器做表礼。
琳琅放虎哥儿在地,笑道:“虎哥儿,你该怎么做?”
虎哥儿站在当地想了好一会,笨手笨脚地作揖,因他胳膊短小,秋衣又厚,双手合不上,离得老远,只好仰脸看惜春,眼巴巴地道:“谢姨姨。”
惜春蹲下身,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腮帮子,道:“真乖。”
虎哥儿小脸瞬间红通通的,不满地嘟囔道:“痛痛。”
惜春松开手,抱起他。琳琅忙道:“他可沉得很,仔细坠手。”惜春却笑道:“我抱得动呢!”又笑问虎哥儿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每次左邻右舍的人见了虎哥儿,都如此待他,故此虎哥儿并不胆怯,以为惜春也和他们一样,遂弯了弯眼,伸出三根指头,道:“我大名叫杨奎,小名儿叫虎子,今年三岁了。”
惜春扭头奇道:“不是才过两岁?”琳琅笑道:“已经过了两岁生日,按规矩,就该算三岁了。”
入画等在后面都是抿嘴一笑。惜春忽然回头,道:“入画留下,下剩的都回去。”众人一怔,欲待上前劝说,但看到惜春清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凌厉,无法,只得依从,放下东西相继告辞。琳琅一面叫翠儿和秋菊带入画去安置铺盖妆奁,一面扶着惜春抱着虎哥儿的手臂。
说话间,已经到了上房,惜春方将虎哥儿交给琳琅,朝杨奶奶拜下去。
杨奶奶忙叫人扶惜春起来,笑道:“姑娘快请起,我们平常人家,最不讲究这些虚礼。”一面让座,一面让人倒茶,又悄悄打量惜春,见她不过十岁上下年纪,身量瘦削,一张圆脸上星眸如水,眉若远山,竟似神仙人物,自有一股清冷脱俗之态,不由满目赞叹。
惜春笑道:“这是应该的。”惜春原是极冷极淡的一个人物,杨奶奶却是十分健谈,说起乡村风俗事迹和山上乡邻之间的事情,惜春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见缝插针也问些事情。虎哥儿年幼,听她们说话,自个儿便满屋乱窜,一会子端果子给惜春吃,一会子又拿素日玩意给她顽,喜得惜春越发爱得不得了。
因听杨奶奶说道:“姑娘们年轻,外头事儿不知,平常去亲戚家也好,去世交家也罢,要不来找琳琅也使得,只别去那尼姑庵,没的玷辱了姑娘的名声体面。”
惜春却笑道:“这是什么缘故?我常说,豪门大户未必好,离了红尘入了空门倒干净。”
琳琅听了,忙道:“快别说这个话!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偏生出这些逃生避世之心?世人再不好,那也有世人的好处。便是出了家,也未必干净。云空未必空,尼姑庵里藏污纳垢,若遇到净虚那样的老贼尼,不过是拐女孩子使唤做活,又或者和来往上香的大家公子谈些风月之事,你生得这样标致,出了家,可不是又进了污泥中?”
杨奶奶一面念佛,一面点头道:“正是呢!旧年一个案子,可不是牵扯出无数被人作践的小尼姑?还有一些千金小姐们上香,被那些常和小尼姑厮混又或者和庵主有旧的男人瞧了去,丢名声性命的好多着的,真真可怜见的,恨得人牙痒痒。”
惜春年幼不懂事,长到如今也无人教导过她,自然也没人跟她说外面的事情,似水月庵这件事,凤姐掩口还不及,哪里肯提?她们并不知道,登时吓得满面惨白。
虎哥儿拍着惜春的腿,小大人似的道:“别怕,别怕,妈妈会打坏人!”
惜春紧紧抱着他在怀里,不说话。
琳琅心有不忍,但素知惜春是狠心绝情之人,较之宝钗更冷,毕竟宝钗待云岫等人尚有同情,她所谓出家,不过是看尽繁华末世,宁荣二府腐朽,找不到生路,才起了逃避之心,便狠了狠心,加重语气道:“你可还记得智能儿?便是因此挨了几十板子,发放还俗去了。”
惜春呐呐道:“怪道许久没见过智能儿了,也没见尼姑上门和二太太谈经论佛,原来竟有此事。那智能儿,原先都说她模样儿出息,哪知空门也不干净。”
琳琅忙道:“正是,出家,也未必是出路,你可别想着了!”惜春一脸迷茫,不觉道:“不出家,又怎么离开呢?这世上也忒不给人干净路走了。”杨奶奶笑道:“离开什么?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好处,若说干净,没个地方是干净的,只是豪门大族那样事多些,乡下更淳朴些。明儿等姑娘大了,我给姑娘说一门好亲,风风光光明堂正道地出门,岂不也是离开了?不比那出家强得多?”一句话羞得惜春红了脸,顿足道:“琳琅姐姐!”
琳琅笑道:“奶奶快别说了,瞧她都臊成什么样儿了。说到底,四姑娘还小呢!等二姑娘三姑娘说了,再说她也不迟。”惜春横了她一眼,低头逗弄虎哥儿顽。杨奶奶听了,看向琳琅道:“记得你说荣国府里太太托你给二姑娘找人家,可得了?”
提到迎春的终身,惜春也无动于衷,只淡淡地道:“早点离开也好。”琳琅心中一叹,乃笑道:“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极合适的人家?先前住在山上,统共进城不过两三次,我身份又低,便是打探着,也没寻到妥当的人家。不过,我已经托仇都尉夫人留意了。”
杨奶奶点头道:“这样便好,这庄夫人原比你认得的人多些,知道的事多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忙着玉哥儿亲事的时候,别忘记这件要紧事。”
晚间,琳琅与惜春在暖阁中同床夜谈,惜春道:“琳琅姐姐,我该如何呢?”
琳琅叹了一口气,她还是个小姑娘呢,自小到大,虽跟着贾母,却是无人教导,自己生在此时,面见这许多美丽天真的女孩子,各有各的好处,岂能真对她们悲惨的命运无动于衷?道:“人生在世,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既不如意,且将它变得如意不就行了?”
惜春淡淡一笑,道:“谈何容易?”琳琅见她眼神空洞而茫然,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不禁心中恻然,道:“你该改改你的性子了,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远的不比,便说我,若不试,还是府里的一个丫头,嫁给管事小厮,子孙世代为奴,可是我努力改变,便有如今的人生。再说英莲,倘若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又或者我只冷眼旁观,不加插手,也许此时她已经是薛大爷之妾了。人生际遇,便是如此,所谓命运,不过是看自己如何行事罢了。”
惜春两眼看着帐子顶,道:“我最羡慕姐姐有一股常人没有的魄力,最难得的是心地纯良。宝姐姐最懂,却随遇而安,力争上游,她是最适合活在当下的,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过得好。林姐姐灵透,什么事不知道?她走了倒干净。下剩我们这些姐妹,懦弱也好,爽利也罢,绝情也可,都不算什么。”
琳琅知道一时也难改她那种根深蒂固的想法,便问道:“你能在我这里住几日?”
惜春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叹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哪里容得我在外头多住几日?不过拗不过我,又是来姐姐家,才放我出来,明儿午后就得回去。”
琳琅道:“夜深了,睡罢,明儿我陪你顽一日。”
遂合目安睡,一宿无话。次日早起,刚梳洗毕,便见虎哥儿随着二妞过来,怀里抱着一束水晶球儿的菊花,捧得高高地笑道:“妈,插花,好看!”
惜春笑道:“这么小就知道孝顺了?虎哥儿可真乖。”
琳琅忙叫 翠儿取了汝窑花囊出来,注了水,细细将花插进去,每个花囊不过插了三五枝,愈见菊花清冷别致,叫秋菊送一个到杨奶奶房里。
二妞笑道:“奶奶留着摆在屋里罢,老太太那里早得了一捧大红菊花。”
琳琅诧异道:“虎哥儿什么时候起的?”
二妞道:“昨儿睡得早,今儿比老太太起得还早,还吵着要折桂花,要吃桂花糕儿!”
早饭后,果见桌上摆了桂花糕。吃毕,便说些闲话家常。
忽听人报说张媒婆和刘姥姥来了,琳琅忙迎了出去。果见张媒婆和刘姥姥说说笑笑地过来,刘姥姥手边牵着板儿,外头还停着一辆骡车,毛大家的正按着刘姥姥说的往下搬东西,两个大南瓜,两个冬瓜,还有蒜头、枣儿、豇豆干子、葫芦条子等物。琳琅忙道:“这是做什么?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张媒婆笑道:“昨儿得了你的消息,我今日一早立刻就赶过来了,素日我也爱你兄弟的人品呢!可巧遇到刘姥姥来问你家住在哪里,也要来,就坐一车过来了。”
琳琅忙请进来。刘姥姥笑道:“奶奶快别让了,我就是来给奶奶送些瓜果蔬菜尝尝鲜,我也知道奶奶在村子里还有两亩地单叫人种菜,也不稀罕这些,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奶奶好歹收下,一会子还要去荣国府一趟送东西,就不进去了。”琳琅听了,恍然而知,原来今日便是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的时候。
人都说刘姥姥来打抽丰,其实刘姥姥头一次见凤姐的确是为此,毕竟家中冬事难继,但这次不过是来道谢送东西的,绝非打抽丰三字能形容得尽她老人家一片感激之心。
惜春因牵着虎哥儿在一旁听着,插口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刘姥姥悄悄打量了惜春一番,也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但一身绫罗,生得又俊,通身的气派难以形容,忙陪笑道:“回姑娘的话,几年前我们家穷得吃不上饭了,来给二姑太太和姑奶奶请安,姑太太和姑太太仁慈,统共给了七十两银子一吊钱,不但过了个好年,还置办了七八亩地,如今家业渐渐好了,便摘了地里头一茬的瓜果蔬菜,来谢姑太太和姑奶奶。”
惜春闻言,又问琳琅道:“说的是谁?”
琳琅便笑道:“是二太太和琏二奶奶。刘姥姥的女婿姓王,从前祖上和王家连过宗。”
惜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们!二太太还罢了,倒难得二嫂子发一回慈悲。”转头对刘姥姥道:“且先叫姐姐留你一顿饭,午后咱们一处去罢。”
刘姥姥满脸不解,疑惑地看着惜春。
琳琅笑道:“姥姥不认得她,她是荣国府的四姑娘!”
刘姥姥听了,忙不迭地上来请安,道:“没见过姑娘,险些冲撞姑娘了,姑娘这么说,我就去外头吃顿饭,午后再去。”惜春笑道:“你既来了,难道琳琅姐姐还不管你一顿饭?咱们一处吃。我也不是不叫你老人家去,只是今儿个有人请老太太赏桂花吃螃蟹,他们热热闹闹的,二嫂子也忙得分不开身,你便是此时去了,也见不着她。”
琳琅道:“正是呢,刘姥姥既来了,就吃一顿饭再去。我们家也有团脐的大螃蟹养在水缸里,院子里也有桂花,叫人蒸了螃蟹,咱们也赏花吃酒,好生乐一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三更+,昨天再次被放鸽子,气得头痛,睡了一下午,吃了药又睡一晚上,起来就不怎么痛了。终于到了没人来打搅的日子,不容易啊,内牛~~~~
第99章 游蘅芜刘姥姥说谶
琳琅原想一人一几,并攒盒里装几样别致小菜,谁知惜春却道:“这里又不是荣国府,随他们行事做什么?岂不闻客随主便?你从前如何待自家客人,今日便如何行事,岂不好?”
琳琅闻之,遂叫人在桂花树旁边摆了一张大圆桌,布上八个精致细菜,又烫了桂花酒。众人团团围坐,三四声笑语,惜春年纪最小,执意不肯坐在上头,只坐在下面与琳琅相邻,中间夹坐着虎哥儿,抬头看着前面桂枝婆娑,点点桂花如星,更兼香气袭人,低头却见跟前小小的竹林七贤掐丝珐琅自斟壶,同套小酒盅,端的玲珑可人。
惜春忽然想到,若得以常驻花下,西风送花落如雨,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才想罢,一阵风落,吹得漫天星星点点,飘逸风致。
琳琅一面叫人摆上放姜醋的碟子,一面命人拿了几套银制的蟹八件上来,又吩咐翠儿道:“螃蟹先端十二个上来,下剩的仍放在蒸笼里,凉了可不好吃。”笑着对刘姥姥和张媒婆道:“这东西性凉,我和奶奶都不敢多吃,婶子、姥姥和板儿也少吃些。”
又让惜春少吃。
刘姥姥笑道:“我们庄稼人寒冷不忌,身子健壮如牛,都不在意这些,多放些姜醋便罢了,倒是奶奶姑娘哥儿们少吃些,生得那样娇嫩,鲜花嫩柳似的。”
一时热腾腾红通通的螃蟹送上来,每个白瓷碟子放两只,红白辉映,分外好看。
刘姥姥吃惊道:“这么大的螃蟹?一个总得有半斤多重罢?”
琳琅道:“差不多。”
刘姥姥道:“今年大螃蟹可贵了,五分一斤呢!”
板儿见了,吵着要吃,刘姥姥一巴掌打在他伸过去的手上。
见板儿立时便要哭,琳琅忙叫秋菊先放一碟到他跟前,笑道:“若掰不开,叫你身边的姐姐给你弄。”又亲自送了一碟到惜春跟前,杨奶奶和张媒婆跟前也各有一碟。刘姥姥见惜春洗了手,把螃蟹放在小银方桌上,用银剪子剪下螃蟹的双螯八脚,又用银锤子敲打蟹壳,再用银斧头劈开蟹壳和团脐,最后拿着银钎子、银镊子、银叉子、银匙子,或剔、或夹、或叉、或舀,交替使用,兰指翻飞,真是美轮美奂。
刘姥姥看罢,手里抓着螃蟹,自觉粗俗无状,不由得有些坐立不安
原著中的人物,琳琅最敬刘姥姥为人,见状便忙笑道:“姥姥不习惯用,不必用,若掰不开,有丫头呢,奶奶也从来不用这劳什子,嫌这样吃不香甜,又说太繁琐。”
惜春也笑道:“自己掰着吃好,我力气小,才用这个,姥姥只管随意,多吃几杯酒。”
刘姥姥眼睛一溜,果然看到席面上只有琳琅和惜春两个用全套蟹八件,又细心地喂虎哥儿吃一点蟹黄和夹子肉,杨奶奶也只用锤、刀、钳三样,便笑道:“这螃蟹也金贵,吃它还得用银子打的东西,那小剪子小锤子也小巧,样样玲珑精致。”
琳琅闻言笑道:“一般都用黄铜打造的,只是家常宴客,方才考究些。”
惜春用银钎子捅出一截蟹腿肉来吃,道:“这算什么,我还见过金子打的呢!”
刘姥姥咋舌,张媒婆也听住了。
琳琅笑道:“你可别哄姥姥,谁拿那个宴客?金子打的蟹八件,不过是摆设,不然便是嫁妆里带的,家常谁用?到底太软了些,黄铜又易污,因此银制的最常用。”
回身忙换了筷子筷子挟了些菜在虎哥儿碗里,道:“螃蟹你不许多吃了,吃菜。”
幸而菜色精致,味儿也十分之好,虎哥儿也没哭没闹。
饭后,刘姥姥和张媒婆陪着杨奶奶说话,琳琅携着惜春、虎哥儿在院中顽,惜春帮虎哥儿解开了九连环,喜得虎哥儿满眼崇敬,惜春正得意,便听人道荣国府来接她回去。
惜春看了她奶娘片刻,问道:“急什么?”
那奶娘不敢多嘴,惜春十分气闷,转身对琳琅道:“姐姐,我去了。”
琳琅点点头,叫翠儿和秋菊给她收拾东西。
惜春因道:“你家的桂花儿也干净,菊花儿也干净,折两枝我带走。” 琳琅道:“一样的花儿,有什么不同?”话虽如此,仍命人灌瓶插花,一并送上车。
惜春却道:“就因这干净二字我才要的呢!刘姥姥,你和板儿跟我一起去,东西叫外头跟车的带上,你原先雇的车叫他回去罢,你也便宜些,免得劳累了你老人家。”
刘姥姥先到门口一看,总有三五辆马车,说不出的好看,方回来念佛道谢。
送他们离去,琳琅方回到后院与张媒婆商议提亲诸事。
张媒婆因说道:“提亲的活雁都预备好了不曾?”
琳琅笑道:“已经叫毛大去置办了,想必晚饭前也就得了。今儿刘姥姥去荣国府,我想着那府里老太太的心思,必要留一二日,且过两三日再说,好歹,先定下来,聘礼等物叫玉菡回来再置办,横竖最多不过一二个月他便该回来了。”
张媒婆又问道:“是去荣国府老太太房里提亲呢?还是去那位姑娘家里提?”
琳琅一笑,道:“自然是去金家提亲,没有向她提亲,到主子跟前的道理。不过婶子也要去跟老太太请安回话,老太太素来疼她,少不得要亲自过问一番。”
张媒婆笑道:“曾几何时,我也有福分去那豪门大户走一遭儿。”
如此商议妥当,预定三日后登门提亲,先在杨家住下。
傍晚,毛大果然将提亲所用之礼预备齐全了。
张媒婆一看,比从前杨家提亲的礼物要精致到了十二分上,其价却远不及那两张虎皮。不想次日贾母一则还史湘云的席,二则宴请刘姥姥,闻得刘姥姥与琳琅相识,又嗔惜春打搅了琳琅一日,遂打发人来请琳琅一并游园。
琳琅从侧门进去到贾母上房,果然见到刘姥姥坐在贾母跟前说话。只见刘姥姥已经换了两件新鲜衣裳,头上也多了两件首饰,一看那衣裳的绣花,琳琅便认出来是鸳鸯的手笔,只是衣裳甚新,不大能看出穿过的痕迹,但确实不是新衣服,想是鸳鸯素日不大穿的。
琳琅看罢一笑,忙上前给贾母和邢王夫人请安问好。
见到琳琅,刘姥姥忙跳起来给琳琅请安,贾母和邢王夫人也十分欢喜。
才落座,正好听湘云等跟惜春说昨日菊花诗并螃蟹咏等事,还录了下来给惜春看,又给琳琅看,琳琅一看,十二首菊花诗独缺原著中黛玉所做那三首,螃蟹咏自然也少了黛玉那一首,不觉一怔,问道:“十二首怎么没做全呢?”
湘云笑道:“虽也得了十二首,只是那三首都不好,倒不如缺着。”
琳琅听了笑道:“可见事无圆满了。”
宝玉在一旁长叹数声,说道:“倘或林妹妹在此,必定不会缺了,只觉得林妹妹做出诗来,必定是风流别致,独一无二。”
众人皆闻言一笑,并不在意,唯有史湘云伸着手指头刮腮羞他,道:“你想着她,她可不想你!我就不明白了,你挂念着有什么用?千里迢迢的,人家才不来理你呢!”
不顾宝玉面色惨淡,神情低落,史湘云随即又叹道:“爱哥哥,你也忒不通了些。林姐姐在家依靠父亲兄弟,共享天伦之乐,想吃什么顽什么都随意,也没人十分管束,更无人说她闲话,何苦叫她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小心翼翼?”
一语未了,听得贾母在上头叫她,湘云忙过去,拉着贾母的手臂撒娇。
宝钗抿嘴一笑。
惜春却瞅了鸳鸯一眼,忽而露齿一笑,梨涡乍现,走到琳琅跟前,弯腰趴在琳琅耳边悄悄说道:“昨儿个鸳鸯姐姐的良户就办好了,忒快,二嫂子已经交给鸳鸯姐姐了,只等姐姐家来提亲,姐姐可要麻利些!”
琳琅素知凤姐本事,也知荣国府的势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自是办得利落。闻得鸳鸯已脱籍,自然欢喜之至,看着鸳鸯,越看越满意,比之袭人,她可一万个喜欢鸳鸯。
蒋玉菡有福。
却听湘云笑道:“我听到你们的梯己话了!”
又向贾母笑道:“我才几日没来,鸳鸯姐姐就有人家了,也没人告诉我。”
鸳鸯登时红了脸。
刘姥姥忙笑道:“我也听说了,是杨大奶奶的兄弟,我虽未见过,可见到杨大奶奶的品貌也知道□分了,况且村里人都说那哥儿长得好,为人好,还有几百亩地赁给庄稼人种,别的地主收六成租子、七成租子,他们家只收五成,和鸳鸯姑娘配得很。”
贾母道:“连老亲家都说好,想必是极好,人我见过,模样儿也好得很。”
史湘云又跑到鸳鸯跟前,端详着她,这几年鸳鸯出落得越发好了,弯眉樱唇,明眸皓齿,最是一头乌油油的头发光可鉴人,叫人艳羡。湘云笑嘻嘻地道:“不经意间,我们鸳鸯姐姐就出挑成这样一个美人了?幸亏我不是哥儿,倘若是,还等着别人来求?”
鸳鸯握着脸道:“姑娘混说什么?姑娘是公侯小姐,我不过是个奴才丫头,哪里经得起姑娘这样取笑?”
湘云搂着她笑道:“好姐姐,你的好处才多呢,我从来不当你是奴才丫头。”
鸳鸯听了湘云这话,只是淡淡一笑
惜春笑道:“前儿老太太还说,我们都不及鸳鸯姐姐。”
众人闻言笑道:“就她记得这个话。”
惜春看向众人,道:“当着老太太的面儿,你们敢说,是我说错了?若论心地纯良,秉性赤诚,为人厚道,咱们主仆上下谁及得上鸳鸯姐姐?”
鸳鸯道:“姑娘们越说越不成样子了!”
说着,低头避到贾母身边,揉肩捶腿。
凤姐忙笑着推琳琅,笑道:“你可别忘记了我们太太托你的事情。”
琳琅侧身避开,笑道:“哪能忘?昨儿还说呢!等有了消息,自然第一个告诉老太太。”又对贾母笑道:“我还想略等等,细细查访一遍呢,横竖也不急在一时。”
迎春善弈,胸中自有丘壑,她不是不懂别人的看法,也不是不懂上下之龌龊,只是自小到大,既没有父母疼爱,又常被贾母忽略,觉得横竖就那么着,怎么都是过日子,所以从不与人理论,因而性情懦弱老实,当不得家,主不了中馈,必定要寻个婆婆慈爱、主母仁厚、家境简单且夫君敦厚良善,并且是次子、庶子这样的人家与她方合适。像这样四角俱全的人家,着实难寻,琳琅看了几家都不好,方托庄夫人慢慢打听着。
贾母一怔,随即笑道:“是了,你很有心。”
众人却皆不解,凤姐亦目露疑惑,只听宝钗抿嘴笑道:“确是有心。过些日子成了诰命,说话办事岂不是分量更重些?结识的人家身份更高些?”
邢夫人听了,立时便道:“既这么着,再等等也无妨。”
迎春羞惭惭的,低头不说话,早在她们提起此事时,约姐妹们出去,顺便又拉走鸳鸯。琳琅暗赞一声,谁说迎春不懂看人脸色?
元春省亲后,唯有迎春贾环猜谜不得,她不过当是小事,不以为意,可见其淡泊之心。
一般来说,作为大家嫡母,更喜欢这样的庶子媳妇。因而琳琅更想寻这样的庶子,即便将来荣国府抄家,迎春没了娘家依靠,嫡母婆婆也不会瞧不起她。
贾母笑着岔开道:“今儿个要给云丫头还席,昨儿宝玉已经出了主意,不必按席面,只每人跟前设一高几,拣着各人爱吃的东西摆上两三样,再放个什锦攒心盒子,自斟壶小茶杯。已经打发人告诉厨房里了,咱们且与园子里逛去,等他们做好送来。”
因要等琳琅,贾母等皆不曾先到园子里,故而竟避开了李纨送菊花的场景,刘姥姥也免去了满头插花惹人发笑的命运。别人不知,琳琅倒很欢喜。
琳琅并不是头一次进大观园,刘姥姥却是,只看得目眩神夺,连连念佛。
走到潇湘馆,顺着当地石子漫的一条羊肠小道,穿过数千竿迎风摇曳的修竹,进了上面小小的三间修舍,一明两暗,但见台阶上白露冷冷,苔痕点点,宝玉不禁长叹道:“这里几竿翠竹,隐着一道曲栏,必是林妹妹最喜欢之处。”
贾母满目思念,道:“我还特特打发人拿上等的软烟罗来糊窗子,可惜玉儿竟难见到。”
琳琅抬头看茜纱窗,如烟似雾,衬着窗外翠竹十分好看。屋里书架上又磊着满满的书,窗下设案,案上还有笔墨,但只有两个小丫头打扫,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不觉诧异。
惜春低声为她解惑,道:“这原是个读书的好去处,连二老爷都夸赞,二哥哥非要留给林姐姐,老太太又说赶明儿林姐姐嫁到京城,早晚还有住的时候,便留给林姐姐了,没叫别人住进来。现今云姐姐来,她跟宝姐姐最好,便住在蘅芜苑里。”
琳琅笑道:“这潇湘馆,除了林姑娘,别人都不配住。”
在晓翠堂用宴时,刘姥姥笑道:“在杨大奶奶家吃饭,用银子打的东西,惜春姑娘还说见过金的,今儿一见,果然如此,这筷子不是金的,就是银的,只不及俺家的那筷子称手。”
众人大笑,凤姐并鸳鸯拿着刘姥姥取笑,众人用得都十分香甜。
独琳琅暗暗叹息,不愿与她们一起,但见刘姥姥从容以对,也只好当作不见了。
一时用毕,又转过秋爽斋,渡舫过河,途径蘅芜苑,方登岸进去,扑面一阵寒香,进屋里只觉得如同雪洞一般,一应摆设之物都没有,只有案上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一套茶具,床上吊着青纱帐幔,衾褥十分朴素。
别说别人了,便是琳琅亦觉得不像年轻女孩儿居住的地方,更像是寡妇居住的屋子。即使杨奶奶这般积年的老寡妇,如今收拾屋子也十分喜好热闹,绿纱窗衬着石榴花,墙上挂着彩画,床上也是锦帐绣被,虽然摆设不多,也比宝钗的屋子有趣。
果然,便听得贾母感叹说太素净了,又嗔王夫人等不知道送宝钗些摆设东西,又叫鸳鸯去拿些古董玩意给宝钗用。
王夫人因笑道:“送了来,她又退回去了。”
薛姨妈也忙笑道:“她在家里便不爱花儿粉儿,更不爱弄这些富贵东西。” 贾母听了,看向宝钗,见她穿着月白袄儿,系着青灰马面裙,唯有襟前绣着两枝素菊,乌压压的好头发也只用一根银簪子挽着寻常的髻儿,别无花饰,不禁叹道:“年轻女孩儿,房里素净、衣着素净也忌讳,纵然不爱收拾,也不能很离了格儿,来了亲戚,看着不像。如今叫我替你收拾,保管大方又素净。我的梯己,没给宝玉见过,若他见了,也没了。”
说着,叫过鸳鸯来,道:“你把那个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案上尽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的白绫帐子拿来,把这青纱帐换了。”
经贾母如此一说,琳琅也觉得素雅却不素净。
鸳鸯答应了一声,笑道:“也不知放在哪个箱子里,只好明儿慢慢找罢。”
贾母道:“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又坐了一会子方出去。
鸳鸯随琳琅走在最后,低声笑道:“那墨烟冻石鼎,跟姐姐那个桃花冻石鼎是一样的东西,老太太也只这么两件冻石鼎,只是这个墨色如烟的更素雅些,不及姐姐那个桃花冻石的鲜亮。石头盆景儿也不及给姐姐的黄杨木盆景儿精致,不过都符合宝姑娘的喜好。”
琳琅一怔,笑道:“你快别提起这个,叫人知道了,像什么?”
鸳鸯正要说话,偏刘姥姥落了后,眼见距离前面人有些远,听不到,忙拉着琳琅悄悄问道:“我的奶奶,方才是哪位姑娘的屋子?我听得迷迷瞪瞪,倒觉得她家竟比我们家还穷似的,可见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怪道得老寿星帮着收拾屋子。只是看着也不像!”
鸳鸯听见了,不觉扑哧一笑,道:“姥姥何出此言?她家可是大富,那位姑娘是二太太的外甥女,薛家姑娘,家里珍珠如土金如铁,再没比她家更有钱的了。”
刘姥姥咋舌道:“她家有钱怎么还那样素净?我瞧着比我们家青儿的屋子还冷清寒酸,我们乡下人家再穷,女孩儿们的屋里都贴着红窗花和新鲜年画,鲜亮的花儿朵儿插几枝,就怕将来不吉利,影响终身,只有寡妇才那样收拾屋子。”
说得鸳鸯不觉心中一动,忙笑着上前搀着她,道:“宝姑娘素来爱淡雅,她屋里的东西可不寒酸,那插花儿的土定瓶也是千金难买的古董呢!姥姥,前头老太太要摆酒唱戏,我送你过去好生吃两杯,只是这个话可千万不能提了。”
刘姥姥笑道:“我心里明白,所以才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只敢问奶奶和姑娘。”
完
第100章 说嫁妆琏二爷翻脸
过三巡,贾母来了趣致,因要行酒令,偏在这时,又有婆子急急忙忙地来道:“杨家的下人来请杨大奶奶回去,说是上头宣旨了。”
众人立刻起身,贾母忙道:“快叫人驾车,送琳琅回去。”
琳琅担忧杨海,也不推辞,匆匆告辞而去。
下剩贾母邢王夫人等都不知是喜是悲,唯有凤姐笑道:“真真有趣,上一回琳琅姐姐在咱们家吃酒,宫里宣了懿旨,今儿不知是老圣人的懿旨,还是朝廷的圣旨。”
贾母想了想,道:“不知是不是杨千总有消息了。”
宝钗笑道:“若是,必是升职了。”
刘姥姥一个劲地念佛,道:“好歹保佑是喜事。”
因王夫人心中着实担忧,遂打发人去问,连去了三四遭,在行酒令也不得趣儿时,方有婆子喜气洋洋地来回道:“真真杨大奶奶是说不出的福分,是杨大爷升职了。”
贾母和王夫人等齐声问道:“还没回来,便论功行赏了?”
那婆子笑道:“旨意是发往西北的,听说朝廷再次得了捷报,杨大爷箭无虚发,又斩敌百余,一箭射下敌军将帅之旌旗,扬天朝之威,令他们颜面丧失,圣人龙颜大悦,故封五品云骑尉兼京营守备,只为了让杨大爷多带些兵征战,又说等凯旋后论功行赏,因此杨大奶奶和杨家老太太的诰命等杨大爷回来后再诰封。”
众人悚然一惊,都不禁叹道:“这封赏来得倒也快,竟封了爵了?”
湘云笑道:“既这么着,老太太岂不是要破费送礼贺喜去?”
贾母听了道:“这是自然。升官和封爵不同,我只道杨守备升了一品两品已经是极大的喜事了,再不承想,琳琅竟有这等福分,云骑尉夫人和守备夫人可大不相同。凤丫头,厚厚地备上一份礼,打发人送去。”
凤姐满口应承,心里既羡且妒,暗恨贾琏有这样好的出身却不长进。
那婆子又笑道:“不止呢!杨大奶奶和杨老太太虽未封赏,却有礼部奉旨赏杨家金玉如意各一柄,帑银一千两,锦缎二十四匹,各色内造糕点、茶叶、果脯若干,还有宝弓一张并利箭若干随旨赐到西北,又赏了官奴四户,哎哟哟,真真是好福气!”
宝钗向薛姨妈道:“我们也该送一份礼。”
薛姨妈听了,忙笑道:“我正想着呢,一会子看了老太太的礼单再说,不敢比着老太太送,只得次一等罢。”
贾母道:“我知道你们家有钱,还舍不得一点子东西?”
遂笑语一番,复又重新行起酒令来。
五品云骑尉之爵虽然低了些,但爵可世袭,比官却要高贵许多。
上回得赏非杨家一门,然不过一月,此次却只杨海一人封爵,可见杨海之勇猛。
一时之间,诸多官宦人家纷纷送礼道喜。
琳琅调配四房家人,又应酬各家之贺,百忙之中,还不忘忙着蒋玉菡和鸳鸯的亲事,如今杨家蒸蒸日上,金文翔夫妇岂有不允的道理?立时便应了,急急忙忙行了文定之礼。
琳琅送的定礼虽也是那四样金饰,却要比当日杨家送的精致许多。诸事落定,已经进了九月。
九月初二却是凤姐的生日,前一日琳琅便打发人送了寿礼,因知他们只一家同乐,次日便没过去,可巧仇都尉打发人来请去赏花,又叫带上虎哥儿。
虎哥儿生得白白胖胖,伶俐异常,仇母一见便抱在怀里不松手,又命人抓果子给他吃。
虎哥儿眨眨眼,和仇母对视,见她和自家太婆婆差不多,便道:“婆婆。”
仇母眉开眼笑地道:“真是个好伶俐孩子!”
仇阳也凑过来,拿着许多玩器逗虎哥儿顽,片刻便十分熟稔了。
琳琅挑了挑眉,心道虎哥儿似乎在外人跟前极吃香,都喜欢逗他顽,一则别家的哥儿小姐虽是粉妆玉琢,却不似他长得壮健活泼,二则大户人家的孩子两三岁走动坐卧都得奶娘抱着,如此一比,虎哥儿就越发讨喜了。
庄夫人笑道:“倘或襄儿立时成亲,给我生个这样伶俐的孙儿就好了。”
琳琅不觉莞尔,道:“公子不是已经定亲了?”
庄夫人叹道:“定亲是定亲了,只他还没定性,成日家也不知道上进,偏亲家又不舍女儿早嫁,只好略等一二年。”
仇母忙道:“襄儿已经很懂事了,比别家公子花天酒地强多了,你还嫌不足。” 庄夫人闻言笑道:“是我得陇望蜀了。”
琳琅笑道:“太太也只是望子成龙罢了。天下慈母,谁不如此?”
庄夫人笑道:“真真你这张嘴,听着就叫人欢喜。你托我的事儿,已经有消息了。”
琳琅大喜,忙问是哪一家。
庄夫人道:“是定南侯的三子齐晨。齐晨虽是庶出,却颇有才气,十五岁进学,今年十八岁,可惜今年秋闱落第了,想等三年再考。他性子敦厚,为人老实,十分敬重嫡母,兄友弟恭,又善弈,倒和荣国府那位二姑娘相配。”
琳琅想了想,定南侯的夫人冒氏她见过,这次冒氏也送礼贺喜了,冒氏为人一如王夫人,生得二子二女,庶女两个,庶子却只齐晨一人,还是冒氏陪嫁丫头所生,生而丧母,因此齐晨自幼跟着两位长兄一起读书,可见冒夫人也是个有手段的。
庄夫人又笑道:“如今定南侯大公子二公子都已经成亲,尤其是长子媳妇爽利果断,不过为人却厚道,赏罚分明,因此冒夫人想给三公子娶个温和些的媳妇。
琳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忙笑道:“听来是极合适的,只是不知荣国府愿意不愿意呢!”
庄夫人道:“有什么不愿意?一个是定南侯的庶子,一个是一等将军的庶女,正好匹配。况且迎春姑娘的嫡母品行我也深知,那定南侯从前也是以军功传家,三公子又是冒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聘礼自然不轻。”
琳琅却知道只要聘礼多,贾赦、邢夫人夫妇必定愿意,况迎春如此品性,极难找到更好的人家,能嫁进侯府,那是很少有人敢想的事情。
想罢,琳琅又笑道:“不知冒夫人如何想?”
庄夫人抿嘴一笑,道:“她自然是打听过了才来说愿意的,只要你去传个信儿,若荣国府也愿意,明儿就打发人去提亲,早些定下来,毕竟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你也不必急,我今儿也请了她来。”
话音未落,便听人通报说定南侯的夫人到了。
庄夫人忙迎进来,彼此见礼落座。
寒暄过后,冒夫人对琳琅道:“我虽打听了些,到底传言也不能尽信,你实话告诉我,贾家的二姑娘性情到底如何。”
琳琅笑道:“不瞒太太,二姑娘性子十分老实软和,又淡泊无为,管家是不成的,却也并非人说的二木头,她心里亮堂着,只是自守本分罢了。因此荣国府老太太太太们只想给二姑娘寻个敦厚老实不必担当重任又能善待她的女婿。”
冒夫人听了,自然遂意,因又问了几件迎春的家常琐事,道:“若这件亲事果然成了,明儿我亲自叫晨儿来谢你这大媒。”
冒夫人对迎春满意了,琳琅却不深知齐晨,回去后便着人详加打探。
三五日后,琳琅得知齐晨确如庄夫人所言,方去荣国府告知贾母和邢夫人。
贾母道:“你打探过了?如何?”
琳琅忙笑道:“因确实是门厚道人家,孩子也好,我才来跟老太太和太太们说。”
贾母沉吟片刻,道:“冒夫人我深知,为人厚道大方,长子媳妇也是个爽利人儿,门第也不低,倒配得过二丫头。二丫头过去,也不必管家,只管服侍她女婿即可。”
王夫人在一旁道:“正是个好人家,门当户对,人品才貌也相配。”
邢夫人早欢喜得不行,再没想到迎春竟能嫁到侯府里去。
琳琅看在眼里,又笑道:“因齐三公子乃冒夫人抚养长大,素来亲厚,故此聘礼也不轻。”
邢夫人听了,更欢喜了。
贾母却道:“聘礼什么的我们也不在意,只要人好才行。”
凤姐忙不迭地道:“这有何难?琳琅姐姐打探是琳琅姐姐的一份,咱们家我再打发人去打探一二,若果然好,老太太再说愿不愿意,岂不是好?况且,外头我们的事情虽不知,到底还有老爷呢,叫琏儿出去相看,可比咱们只叫人打探强些。”
贾母笑道:“你说的很是,叫琏儿去相看。”
又对薛姨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