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红楼小丫鬟第34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薛姨妈笑道:“我也是担心二丫头的终身,门第根基人品相配,少不得还得她老子应承,好歹仔细些,毕竟二丫头都这么大了,早点定下来我早了了一件心事。”

    薛姨妈笑道:“这是自然,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知道底细才好。”

    贾母方叫人去唤贾赦,众人皆避。

    贾赦素来好酒好色,家常不出门时无所事事,便在院里跟姨娘丫头们鬼混,闻得贾母来叫,只道贾母又说他年纪一大把只爱跟小老婆混,心中有些不悦,待得听出贾母为迎春择婿之事,贾赦不觉有些发怔,半日没有言语

    贾母不悦道:“怎么?你这个老子素来不管她,今儿我给她择婿,你又不肯了?”

    贾赦因觉得贾母忽然看重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见贾母看重迎春,为迎春打算,虽然自己不管迎春,但心里却也欢喜,忙道:“难得老太太这样看重二丫头,定南侯府我也知道,既这么着,就由老太太做主罢,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太太去料理。”

    贾母听着不像,皱了皱眉,终是一叹,道:“你答应了,便打发琏儿去相看一番。”

    贾赦忙应了,出来便叫人去找贾琏。

    这边薛姨妈等人从碧纱橱后出来,琳琅又陪着贾母说了些话,方告辞出去。

    凤姐和鸳鸯玉钏儿等人送她,因笑道:“你如今只当红娘,什么时候来给鸳鸯下聘?她兄嫂可欢喜得不行,已经去信到南方,老太太吩咐叫她爹娘过来了。”

    琳琅看着鸳鸯脸上的红晕,笑道:“我兄弟已经来信,月中即归,十月下聘。”

    凤姐抚掌道:“看来也是急不可耐了?”

    琳琅笑道:“须得你帮着求老太太的恩典,好叫鸳鸯早一些出门子才是!”

    凤姐道:“只管交给我,我可等着吃喜酒呢!”

    鸳鸯啐了一口,道:“还吃酒?也不知道前儿是谁吃醉了酒,别人不打,偏打了平儿一顿,闹成那么个样子,还得老太太调配才好。”

    凤姐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道:“谁吃醉了?我可不知道!”

    众人听她否认,顿时相顾莞尔。

    却说凤姐送琳琅出去回来,又在贾母房里服侍一场,晚间回房,见到贾琏吃了酒,便叫平儿端醒酒汤来,道:“别是只顾着吃酒,忘记了老太太的吩咐!也不想着做件正经事,人家琳琅的女婿已经升官封爵了,你还是个捐的同知虚职。”

    贾琏打了个嗝,听得不耐烦,松了玉带,端着醒酒汤一饮而尽,道:“就是托人请齐晨吃酒,才喝了几杯,哪里就误了老太太的事?”

    凤姐忙道:“你说那齐三公子如何?”

    贾琏半歪在床上,枕着手臂,道:“和二妹妹极相配,我已经回过老爷了,老爷也愿意。”凤姐推了他一把,问道:“怎么没回老太太?”

    贾琏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先回老爷,老爷太太中意了再回老太太!我只告诉你,这件亲事怕是要定了,你须得好生置办二妹妹的嫁妆才是。”

    凤姐哼了一声,道:“如何料理?不过满破费一万两银子罢了!”

    贾琏听了,立时坐起身,道:“一万两够做什么?还不够打几件紫檀家具!二妹妹纵是庶出,可也是一等将军的姑娘,嫁的又是定南侯府,不能薄了叫人笑话。”

    凤姐不觉恼羞成怒,道:“一万两不够,还想要多少?二姑娘又比不太太,比不得我,我们的东西,扫一扫地缝子也够你们家花了。”

    贾琏冷笑一声,道:“你也别净拿着你们王家来说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王家有钱似的,我们家若比不得你们王家,你们怎么别家不嫁,偏就嫁到我们府里?真当我们巴着你们王家?难道你不知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道理?买几个小戏子小道姑小尼姑就不止一万两了,花一万两银子置办嫁妆?亏你说得出口,你若办得薄了,仔细老爷知道不依!”

    凤姐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的光景,为了那个园子,花了多少去!一万两还算少?”

    贾琏道:“娘娘省亲,花上几十万两建造省亲别墅你不心疼,给我妹妹置办嫁妆一万两你就嫌多了?紫檀家具、古董摆设、绫罗绸缎、名家真迹,这些都从官中出,我就不信,官中还能没有了?若是因此只花一万两采买些别的东西也还罢了,若是你想只用这一万两银子来买这些东西,别说老爷太太了,就是我也不依!”

    凤姐气得涨红了脸,怒道:“你这是说我把持着官中不舍得给二姑娘呢?还是说太太?”

    贾琏拢着衣襟下了床,走到门边,回头冷笑道:“我也没指名道姓地说谁,只不过白告诉你一句,将来这府里上下都是我的,该我继承的东西我爱给我妹妹便给她,你也不必舍不得!”说着摔帘子出去。

    完

    第101章 尘埃落定各人称心

    在门外倚栏逗鸟的丫头们都被贾琏吓了一大跳,慌忙站起,垂手侍立。

    凤姐见他如此,忙赶出去问道:“你去哪里?”

    贾琏先束好玉带,随即又整了整衣袖,也不回头,只口内道:“我去回老太太,今晚睡书房!”说着抬脚一径去了,竟没丝毫停留。

    凤姐不觉气怔了,对平儿道:“你说,他这是为了二姑娘和我翻脸呢?平素也没见他对二姑娘如何,今儿倒来气了?早老太太就嘱咐了,宝玉成亲不必用官中的,自有梯己给他,其他三位姑娘每人出嫁一万两,他倒来怨我小气!”

    说到这里,凤姐心里十分纳闷,平常自己也不是没说过这话,贾琏何以忽然如此?难道是在外头听说了什么?回来就使性子?素日可没见他对迎春多照应过什么。

    凤姐想不通其中缘故,脸上越发添了三分怒色。

    见到凤姐声色不比往日,丫头们皆静心屏气,不敢吱声,唯有鸟鸣啾啾。

    平儿劝道:“二姑娘是头一个出嫁的姑娘,又是嫁到侯府,老爷二爷想体面些也是有的。”

    凤姐道:“难不成我不想二姑娘体体面面地出门子?她出去可是荣国府的面子!可账上才有多少银子?够做什么?展眼就该办年货了,又要送礼,又要供着宫里的打点!”想到年下所需花费的银子,凤姐不禁愁容满面。

    平儿叫小红打起帘子,扶着凤姐进去,笑道:“奶奶听二爷的话又何妨?横竖官中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咱们这样人家又不能拿了那些东西去换银子使。家具拿几样好的,再打一些新的床榻条几桌椅,古董拿几样精致的,存着的各色绫罗绸缎是尽够做衣裳被褥的了,名家书画拿几卷放进去,药材也齐全,都不用花钱。想必老太太和太太也无话可说。”

    小红也笑道:“平姐姐说的是,奶奶何必为了这个和二爷置气。”

    凤姐低头想了想,叹道:“只好如此了,只是少的那些也得不少银子置办呢!”

    平儿端茶上来,笑道:“奶奶糊涂了不成?难道定南侯府娶媳妇不下聘?那聘礼老爷太太也不好都收下,倒像是眼皮子浅了似的拿女儿卖钱,咱们家从来不兴父母留下的。二姑娘的嫁妆,把定南侯府送来的聘礼添上,再置办些,也足足够了。不过出门子那日费些酒水人力钱,再买个庄子和几百亩地的钱罢了。”

    凤姐道:“你说的极是,他们想体面些,也不能什么都收了。”说罢,呷了一口茶,对平儿道:“你打发人去书房里瞧瞧二爷在做什么。”

    平儿会意,忙出来打发人去。

    贾琏彼时已经回过贾母齐晨为人如何出来了,因思及白日在外所受的讽刺,兼之凤姐偏拿 王家来压自己,故恼了凤姐,不肯回房。睡在书房里,偏又饥渴难耐,前儿凤姐生日时和鲍二家的正无限缱绻时又被凤姐撞破,鲍二家的吊死了,自己私下给了二百两,好没意思,一时之间,摄于凤姐之威,家人媳妇也不敢来服侍贾琏,只得选清俊的小厮来出火。

    平儿听得人来回报,啐了一口,回来却跟凤姐道:“说二爷已经睡下了。”

    凤姐也觉得没趣,只与平儿浓熏绣被,早早睡下,一宿无话。

    次日定南侯府果然请了官媒来提亲,两家父母早就愿意了,故此荣国府也未拿捏,贾赦和邢夫人当日便应了,接下来问名、纳吉、纳徵,皆因定南侯府早有预备,待得九月将尽,诸事皆妥,因齐晨和迎春都不小了,便定在明年二月初六过门。

    凤姐忙着给迎春置办嫁妆,查看定南侯的聘礼,果然丰厚,只比娶前两个媳妇薄了三成,较之别家已经很好了,若贾家出的嫁妆不够相对,少不得叫人小瞧,只得来跟贾母商议。

    可巧,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妈都在座,凤姐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薛姨妈自然不会开口,贾母沉吟半日,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凤姐觑了王夫人一眼,将与平儿商议过的说法告知贾母。

    邢夫人听完,不等别人开口,便先抚掌笑道:“这法子甚好,横竖官中的东西放着也是白放着,拿出来用上,省得再花钱置办。”

    贾母瞅了她一眼,脸上微有不悦。

    邢夫人也不以为意,只想着该从官中拿出多少来才够给迎春做嫁妆。

    王夫人笑道:“凤丫头既有主意了,就这么办罢。”

    凤姐忙看向贾母,贾母垂眸吃茶,道:“都说好,可见这主意极好。只是定南侯府送来的聘礼聘金叫你老爷太太都不许动,留给二丫头添在嫁妆里。”

    凤姐道:“这得看老爷和太太的意思。”

    贾母便对邢夫人道:“你去回你老爷,平素不大在意二丫头,如今寻了门好亲,不管怎么着,不能叫人小瞧了咱们荣国府,叫二丫头体体面面地出阁。倘若他要花钱,只管来找我要,万儿八千的,一次两次我也出得起。”

    邢夫人忙满口答应了,自去回贾赦。

    不想贾赦却道:“前儿我还说,看中了老太太身边的鸳鸯,谁承想,竟许了人了!”

    邢夫人听了,吓得魂飞魄散,心下竟暗暗庆幸琳琅提亲得早,不然自己倒不好去提,又不敢深劝贾赦,只得道:“老太太有钱,老爷不如找老太太要钱买个女孩子使唤罢,鸳鸯虽好,到底已经许了人,且杨家也蒸蒸日上,得罪了倒不好。”

    贾赦嗤之以鼻,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听得贾母出钱,自然乐意,果然出去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名唤嫣红的女孩子来,不过才十七岁,收在房里。

    迎春因待嫁,便不与姐妹们顽,只在房里绣嫁妆,又因鸳鸯已经小定,倒常在一起。

    鸳鸯曾受过琳琅教导,又见迎春秉性懦弱,针扎不出一声儿来,也知贾母不大在意她,不觉十分同情,便回贾母道:“二姑娘性子倒好,只是太软了,老太太不如叫人好生教几个月罢,免得到了定南侯府里管不好屋里的下人,他们说咱们姑娘不好。”

    贾母一想也是,便叫凤姐选两个规矩好又深谙后院手段的嬷嬷来单独教迎春。

    迎春知是鸳鸯好意,况自己将要出门,都用得上,故而学得十分尽心,她本是聪颖之人,胸有丘壑,性情虽未大改,懦弱性子却去了好些,有了三分刚性儿,乃是后话不提。

    却说荣国府忙着给迎春备嫁的时候,蒋玉菡刚刚回京。

    琳琅见他越发高了大半个头,举手投足间洒脱不羁,更显得风流俊秀,心里又喜又嗔,便道:“你叫人报信说月中就回来,怎么晚了十来天?倒叫我好等。”

    蒋玉菡先叫人把四口大箱子送到琳琅家里,是送他们的礼物,回身叫人收拾剩下的,方对琳琅笑道:“接到姐姐的信儿,我便顺路采买一应成亲下聘所需之物,故而回来得晚了些。还没恭喜姐姐,姐夫升官封爵,等回来,怕还要更上一层楼。”

    琳琅叹道:“不过是拿命去挣前程,现今虽说捷报频传,只是没见他的人,到底不放心。”

    蒋玉菡笑道:“姐夫一心保家卫国,加官进爵还是末则。”

    琳琅点头一笑,心中烦闷倒减了好些。回思这两个月,那些世家都知她家是暴发新荣之家,杨海又升官在望,虽有来往,并不热切。幸而早先就有些人脉好友,虽依旧有人嫌他们家穷酸,根基浅薄,但应酬交际上却没人会流露出来,见琳琅又有见识,结交还算和气。

    和杨家最交好的如今也有七八家了,荣国府自不必说,苏守备家也不必说,苏颂家也不必说,林容夫家亦颇有交情,官职高些的诸如仇都尉家,昭勇将军家,昭武将军家,和如今的定南侯府,都对琳琅十分青睐。

    蒋玉菡忽然忸怩道:“姐姐给我定的就是鸳鸯姑娘?”

    琳琅笑道:“正是,不是早就跟你说好了?统共我所识得和你相配的,也只她最好。也是缘分,一说就成了。将来鸳鸯进门,你可别欺负了她,不然我可不依!”

    蒋玉菡道:“姐姐只管放心。从前唱戏的时候,我再没想过,能有如今这样的好事。”

    说起往事,戏子奴婢皆苦,姐弟两个不觉都想了起来。

    过了良久,琳琅才笑道:“苦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们堂堂正正的,偶尔想一想知道明白生活不易愈加惜福也便罢了。你先去忠顺王府里请安罢,我也回去收拾收拾,各处送些礼物。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蒋玉菡点头道:“正叫人收拾装箱,一会子就过去。”

    不想晚间蒋玉菡却被忠顺王爷留下住一日,琳琅素知蒋玉菡守得住自己,那么多年在忠顺王府里都过来了,又悄悄打探得知今儿不过是忠顺王爷宴请了几家公子,顺便给蒋玉菡接风洗尘,那些公子中也有仇襄等人,琳琅方略略放心。

    次日琳琅将东西一一分送各处,各家皆赏来使,只说见面再谢。

    凤姐拿着琳琅送的东西对贾母笑道:“老祖宗瞧瞧,到底是南边的东西,果然精致。”

    提到南边,贾母叹道:“也不知玉儿如何了。”

    凤姐忙笑道:“林妹妹月月都来信呢,这个月倒迟了些,想是也忙着备嫁。”

    贾母道:“一来二去,这些姐妹们都大了,我身边愈发冷清。”

    王夫人起身笑道:“若老太太不嫌闹得慌,大姐儿二姐儿都能陪老太太说话解闷。”

    贾母笑道:“瞧我,好些日子没见大姐儿和二姐儿了,一会子报来我瞧瞧。”

    凤姐道:“我们大姐儿已经有名字了,偏还叫大姐儿,二姐儿,该叫巧儿。刘姥姥给取的名字,以毒攻毒,以火攻火,取了这个名字,将来能遇难呈祥呢!我想着借她老人家的贫穷压一压,果然这个月巧姐儿没病过。”

    贾母笑道“她虽清苦些,为人却厚道,不像咱们这里的人,一个个长了一万个心眼子。她走时,也没来辞我。”

    凤姐忙道:“老太太游园过了头,身上不好,才不敢叫她打搅老太太。走的时候,衣裳布料点心丸药药方子都送了好些,太太还赏了一百两银子,我也给了八两。”

    贾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笑道:“我想着她难得来一趟,送了那么多东西,只为了感谢咱们,可见老人家是感恩戴德的人,比那些忘恩负义的强了不知多少,便叫他们回去拿那些银子置办些房舍地亩,或者做些小本生意,免得再求亲靠友。”

    贾母点头赞道:“你想得很周全,比送些布料果子点心更适合他们。”

    王夫人一笑,不再说话了。

    可巧凤姐一眼瞥见鸳鸯从外头出来,便指着堆在贾母跟前的东西笑道:“鸳鸯姐姐快来,这是你女婿从南边带来的东西,你也挑几件过去。”

    贾母啐道:“就知道瞎说!琳琅另有给她的单份呢!”

    凤姐忙笑道:“那可得看看。你那小女婿回来,聘礼也该送来了。”直闹得鸳鸯忙

    避到了里间,不敢出来方罢。

    蒋玉菡既然回来了,下聘和请期自然如凤姐所言,提上了章程,他原为琳琅备过嫁妆,此时预备自己娶亲的聘礼自是轻车熟路,不过三五日就妥当了,又定了吉日下聘。

    聘礼十月初八送到金文翔家,聘礼之丰厚,喜得夫妻两个笑得合不拢嘴,正欲悉数收下,贾母忽然传出话来,道:“蒋家的聘礼都收着不许动,明儿鸳鸯出门子都添在嫁妆里。”又拿了五百两银子出来吩咐心腹下人去给鸳鸯打家具和采买铜盆碗筷等一应出嫁所需之物。

    鸳鸯不觉红了眼眶儿,满心都是感激的话儿,却说不出口。

    贾母拉着她叹道:“从前琳琅出门子,我也给她东西了,如今自然也给你些,只怕惹眼,等你出阁前再给你。你服侍我十年,忽然离开,我竟十分舍不得了。”

    鸳鸯含泪道:“我也舍不得老太太呢!”

    贾母笑道:“傻丫头,女孩儿家早晚都有出去的一日,你有这样的好人家,我欢喜还来不及呢!琳琅的性子我深知,她那兄弟也有本事,也是她和你好,才头一个想着你。如今琳琅女婿前程似锦,你嫁过去,比留下强得多。”

    鸳鸯脸上泪珠依旧,只是脸色却渐渐红晕了起来。

    正说话间,忽见婆子急急忙忙地进来,道:“琏二爷叫大老爷给打了!”

    完

    第102章 驱奴逐婢杀鸡儆猴

    贾母吓了一跳,鸳鸯也看向婆子,忙问道:“出了什么事,老爷打琏二爷?”

    那婆子忙道:“是老爷看中了什么石呆子的二十把旧扇子,要买,不想那呆子冻死饿死,一千两一把都不肯,老爷天天骂二爷无能,原许了五百两,那呆子也不肯卖。也不知道贾雨村贾大人怎么知道了,拟了个罪过将石呆子拿到衙门,又抄了家,把扇子作官价送来。老爷拿着扇子问二爷是怎么弄来的,二爷只说:‘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老爷听了就生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因此这是第一件大的,这几日还有几件小的,也说不清,所以凑在一处,就拿着什么混打了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

    贾母气道:“这都是什么老子?打了就能教好?前儿宝玉挨打,如今琏儿也挨打,索性连我这个老骨头也打死罢!”

    鸳鸯一面给贾母抚胸顺气,一面问道:“琏二奶奶和平儿去做什么了?”

    贾母一闻此言,忙道:“正是,快叫凤丫头去看琏儿,到底怎么着了!”

    那婆子忙笑答道:“二奶奶和平姑娘已经赶回去了,二奶奶打发我来回老太太,平姑娘去问宝姑娘要一丸上回给宝玉用过极有效验的棒疮药。”

    贾母听了,没说话。

    鸳鸯又问道:“那石呆子可怎么样了?”

    那婆子敛眉道:“听说是生死不知呢!谁还顾得了他?”

    贾母不觉潸然泪下,道:“作孽,作孽啊!”

    消息传到琳琅耳中时,却是她在苏颂家听苏颂说的,不觉为之一怔。

    苏颂叹道:“那个贾雨村,也忒肆无忌惮了些。那荣国府也不像样子,不过仗着出了个娘娘,便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了。从前尚未封妃时管家奶奶尚且草菅人命,何况今日赫赫扬扬百年望族,越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瞧了。”

    琳琅苦笑不已,喝了一口茶,并没有言语。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虽也有人预料到荣国府的衰败,但大多文武百官平民百姓见荣国府赫赫扬扬,端的显贵恩宠,都不认为贾家会抄家,可是琳琅再明白不过了,这些桩桩件件的事儿,此时因官官相护而导致别人敢怒不敢言,但一旦败落,那可都会被翻出来定罪。

    苏颂瞅了她一眼,随即点头感叹道:“是了,我怎么忘了,姐姐原是从那里出来的,说好说歹,都不如不说的好。只是听说,姐姐和那府里越发亲密了?”

    琳琅知道别人都劝着她远离荣国府,但若远离,她岂非忘恩负义?况且只她与荣国府女眷相交,纵然荣国府抄家,也影响不得常年在外的杨海,她相交之际,自然最先注重自己的平安,遂道:“你也知道,太太对我有恩,我出阁那时候 ,再没太太那样疼我的了,给我的嫁妆便是寻常富户也不能得。我感念她的恩德,自然不能忘了,所以常去走动些。”

    苏颂深知她心地良善,重情重义,倘若她就此远离荣国府,自己也不会与她相交了。

    琳琅见她明白,自然欢喜,因笑道:“风儿如今长得可胖了,雪团儿似的精致,只是妈说山上清净,便没回城,你什么时候见了,定然欢喜。”

    提到幼弟苏风,苏颂眉开眼笑道:“都是托你和虎哥儿的福,我们苏家后继有人。”

    说着,不禁想起苏雅,笑容顿敛,泪沾衣襟,道:“妈常说,等风儿长大娶妻生子,就过继一个给雅儿,好让雅儿在底下不必挨饿受冻,也不必吃别人吃剩不要的香火。”

    琳琅叹道:“逝者已矣,好生教养风儿才要紧。明年春闱,想来妹夫是要参加了?”

    苏颂拭去眼泪,脸上不禁露出十分温柔,点头道:“自然是要参加的,他上一回没考上,失落了好些日子,还是公公婆婆说他还年轻,不必急,才好些。”

    琳琅笑道:“来年必定高中。”

    别过苏颂,回到家,见虎哥儿在榻上打滚,使性子不肯吃饭,琳琅作势要打他屁股,说道:“多少人没吃饭的时候,偏你还不惜福,再不吃,我可要打你两下子。”

    虎哥儿趴在榻上撅着身子不理,琳琅轻轻拍了两下。

    杨奶奶道:“你打他做什么?不吃饭,等会子饿了自然就吃了。”

    琳琅笑道:“我知道奶奶疼他,只是不能惯着,免得将来越发任性了,每逢不吃饭便使性子,长久下去,不但移了性情,更兼还会伤身子。”

    杨奶奶想了想,道:“是了,从前我带着大海,吃不上饭的时候好多着呢!我只是想着咱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儿,未免娇惯些,倒是我忘记了如此一来,养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多少大家公子都是这样养出来的纨绔性子。”

    琳琅见杨奶奶并不插手自己管教虎哥儿,心里自然安慰些。

    见虎哥儿仍不吃饭,琳琅细细看着桌上的饭菜,菜色十分精致,竟不比荣国府家常吃的差,不觉眉头一皱,转身问二妞道:“这并不是苗青家的做出来的饭,谁做的?”

    二妞忙道:“是新来的柴旺媳妇做的。”

    琳琅道:“我早说过了,新来的下人先学三个月的规矩,现今只管着洗衣打扫,等我查看得差不多了,再分配别处,厨房里不许叫他们做饭,只许烧火洗菜,谁让她做的?”

    二妞吓了一跳,嗫嚅道:“是油旺家的想孝敬老太太,才亲自大展身手。”

    琳琅冷笑道:“拿着我们家的东西做了孝敬奶奶?倒好心思,奶奶还稀罕不成?撵她出厨房,再不许进去,只打扫后院,做些上夜看门的粗活!苗青家的没听我的话,让人擅自进出厨房,罚一个月的月钱,以儆效尤!”

    说完,又道:“翠儿先教规矩的那几个年轻媳妇丫头也不许进上房!”

    二妞不敢反驳,满口答应,下去吩咐。

    杨奶奶只听着她发话,半日方道:“我只看着菜色精致,莫不是有什么虎哥儿才不吃?”

    琳琅忙笑道:“菜色精致得太过了些,不是咱们吃的家常菜,一看就知道这柴旺媳妇是在大户人家灶上当过差的,一桌七八道菜,一家三口如何吃得完?平常不过三菜一汤。况且,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咱们家最是严谨,下人各司其职,至少两两当差,不许越俎代庖,她如今违了我定的规矩,自然该罚。再说,上头赏的官奴,谁知道他们怀的是什么心思?”

    越是大家出来的奴才,古怪脾气越多,带着大家奢华糜烂之风,琳琅虽然并不鄙弃下人,但是自己管家过日子,却不愿意要那些心怀不轨各逞算计的佣人。

    这些下人都曾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主家抄家后没入官中,也非一家所出,多少身上都带着大家习气,瞧不起杨家出身根基的也有,须得磨一磨性子收拾老实了琳琅才敢大用,不然谁知道他们会给自家惹来什么麻烦,她可不想养一群白眼狼儿。

    杨奶奶怔了怔,忙松了一口气,道:“幸而虎哥儿不肯吃,我也没用。”

    琳琅笑道:“奶奶也不必小心,他们现今在咱们家当差,谅他们也不敢惹是生非。我所怒者,是虎哥儿年幼好玩,自小吃饭,我常吩咐苗青家的只拣好看有趣的花样做出来,或兔或鼠,看着心喜,孩子才有胃口,这些太油腻精致,失了原味,虎哥儿肯吃才怪。”

    说着,命人撤了下去。

    杨奶奶点头道:“果然该好好教教。我原说,四房下人里有三四个丫头,模样儿个个都出挑,等翠儿教完规矩,要叫上来单服侍虎哥儿和你母子两个呢!”

    琳琅忙道:“我和奶奶每人两个丫头已经差不多了,何必再添?咱们原也不是那等讲究大排场的人。那些新来的下人,只管做些打扫、洗衣、看门、种花、来往使役等活儿罢了,媳妇丫头手巧的就做些针线,忽然叫上来做细活,我也不放心。”

    上头赏的四房家人,共计十七人,原来的名字倒新雅,不管男女夫妻儿女,琳琅立时便给改了名字,四家男人分别叫柴旺、米旺、油旺、盐旺。

    柴旺一家四口,米旺一家五口,柴旺和米旺,并米旺的两个儿子栓子、柱子管着出门驾车、养马诸事,两家媳妇做着浆洗的活儿,柴旺的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儿改名杏子、梨子,并米旺一个十七岁的女儿原名凤仙后改为桃子者打扫各处院落。

    盐旺为人机灵,本性却老实,琳琅遂派他跟着毛大总管诸事,他媳妇带着一个女儿橘子白日养花种草,晚上在杨奶奶院里上夜。油旺守门上夜,油旺媳妇跟着毛大家的来往使役听候差遣,两个女儿枣子、橙子则是烧火洗菜,儿子跟小牛做小厮。

    自他们来后,虽然带着大家出来的风气,但还算规矩,琳琅本想等年后检视过,再另行分派,谁承想没过多久,油旺媳妇便露了本性,不经允许擅入厨房。

    苗青家的挨了罚,自然越发将厨房守得紧了,将钥匙都别在腰里,忙重新做了饭菜蒸了包子送上来,那包子捏成小兔子模样,用红豆点着眼睛,分外灵动可爱,虎哥儿一见,果然喜欢,立刻便嚷着要吃。

    琳琅又拿了捏成小老鼠模样的小米面馒头,拇指大小,虎哥儿也欢欢喜喜地吃了。

    杨奶奶见状,笑道:“果然还是你有法子。”

    用毕饭,琳琅又吩咐道:“橙子跟盐旺媳妇做活,橘子跟枣子随苗青家的烧火洗菜。”

    秋菊微微一顿,下去吩咐了。

    那几房下人原本各有心思,如今见琳琅手段非常,各样粗活做将起来,不觉都被磨平了些性子,随即老实起来,偏秋菊下来吩咐时,橙子穿了件大红袄儿,梳着溜光的头,眉黛远山,眼颦秋水,扎着松花汗巾子,在一干青衣仆婢中分外抢眼。

    秋菊眉头一皱,指着她道:“早先奶奶已经吩咐了,下人一概只许穿青、灰、褐并老绿等颜色的衣裳,谁许你穿大红衣裳的?梳着这样的头?快脱下!”

    橙子仗着自己原出身大家,便乍着性子道:“我以前在刘尚书家就没这规矩。”

    秋菊冷笑道:“刘尚书家早抄了,现今你是我们杨家的奴才!我们府上有我们的规矩,别把刘尚书家的规矩带到我们这里来!告诉你一个乖,好好地换下这衣裳去做活,别想着那些攀高枝的事儿,倘若不服,立时便回了奶奶,撵了你出去!”

    橙子涨红了脸,怒道:“你也不过是个丫头,怕还不如我呢!在这里充什么大丫丫头?我以前可是刘尚书太太的贴身丫头,你有什么本事能比我?”

    秋菊乃是庄稼人出身,原是家里穷得过不下去了,又遇到天灾人祸,方一家卖身为奴,容貌平凡,肤色黝黑,自然不及橙子这等在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丫头皮肉细嫩,面目标致,橙子便以为喜,觉得自己原是刘尚书太太身边的贴身丫头,本就该取而代之。

    枣子模样虽比橙子略次一等,却也胜过秋菊良多,在一旁只管点头赞同,神色间对于秋菊颇有轻蔑之色,显然也有心取代秋菊做琳琅的贴身丫头。

    秋菊听了橙子的话,也不理论,一径回了琳琅。

    琳琅正教虎哥儿认字,闻言,唇畔扬起一抹讽刺,早在见到这些下人时,她就知道其中有几个不安分,也细细打听了他们的来历,右手仍旧握着虎哥儿的手写字,口内却道:“既她这么记挂着刘尚书家,叫毛大家的来,送她去给刘家给刘太太使唤,也算是奴归原主。”

    秋菊一怔,万万没有料到琳琅竟会撵橙子走。

    琳琅抬头看她神色,淡淡地道:“我们家本就用不得那么多人,四五家也就够了,她既记挂旧主,我就成全她这片孝心。”

    秋菊呐呐道:“那刘尚书的太太在哪里?”

    琳琅想了想,道:“圣人恩典,刘家虽然抄了家,刘尚书也砍了头,儿子流放,刘太太并儿子媳妇和孙子却是无辜,故赏了三间房舍与他们在北城住,家常靠卖些针线做活,日子艰难得很。你叫毛大亲自驾车,送她过去罢!”

    琳琅一招杀鸡儆猴,果然震慑住了那十来个人。

    橙子之母油旺家的原本就倚仗女儿生得比人标致,着实妄想往上高攀,如何舍得与女儿分别,只哭着进来磕头,道:“橙子无知,求奶奶开恩,别叫我们一家分离。我们做饭、梳头、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等活计都做得。”

    琳琅慢慢地道:“我倒是常施恩于人,只是偏有人拿我的规矩当耳旁风。”

    油旺家的连连磕头,道:“奴才们再也不敢了,自此以后必定本本分分地做活。”

    琳琅淡淡一笑,将橙子眼里的不服尽收眼底,道:“我却不信你们能改过自新呢!不过我也不会叫你们一家分离。”看着母女三人脸上的喜色,琳琅又道:“我身边做细活的丫头已经够了,可巧赵叔说那几亩地缺人耕种,你们一家就过去罢,跟着赵叔侍弄我那几亩菜地。”

    说罢,不理三人惨白的脸色,便断喝一声,道:“毛大家的,叫你男人送他们去乡下!”

    又叫柴旺和米旺交替上夜看门。

    如此一理,下剩三家人胆战心惊,越发不敢逾矩了。

    第103章 喜中悲林小爷进学

    再过数日,已是初冬了。

    琳琅早上起来,透过茜纱窗往外看,一团团雪花逐对成逑,石榴树落叶凋零,芭蕉青翠不在,金鱼缸上盖着用麦秸秆编的盖子,落了一层薄雪,越发显出几分寂寥。

    炕下的炭火早熄了,幸而烧了熏笼,放了几点素馨,满室皆是幽香。

    虎哥儿尚未醒,在炕上睡得正香,小脸红润润的,眉眼口鼻间隐约能看出杨海的影子。

    琳琅裹着旧年的猞猁狲大氅,低头看着儿子,满目怜惜,越发想念起杨海来,如今正值寒冬,西北干冷,寒风如刀,滴水成冰,偏还没听说他们凯旋,也不知他们现今如何行军打仗,衣裳鞋袜营帐被褥暖和不暖和,又不能托人送去。

    正想得出神,翠儿和秋菊一人捧着铜盆和大小手巾,一人捧着衣裳,身后跟着柴旺家的和米旺家的,抬进一口箱子,沉甸甸的,颇为吃力。

    翠儿把铜盆放在盆架子上,搭好手巾,回身对柴旺家的和米旺家的道:“东西放下,你们且出去,一会子叫杏子送热水来。”

    自油旺一家打发出去后,杏子便取代枣子橙子姐妹跟苗青家的打下手,烧火洗菜。

    待两人答应着下去了,翠儿方对琳琅笑道:“奶奶猜猜,是谁送的东西!”

    琳琅笑道:“你不说,我如何知道?”

    翠儿含笑打开箱子,露出一股五颜六色的光彩,琳琅定睛一瞧,却是一箱大小不一的和田玉籽料,玉皮很薄,也有半露的,既有白玉,也有青玉、墨玉、碧玉、黄玉等,一时也难分是哪几种,但一看都是上品,不禁惊呼出声,道:“这是大哥托人送来的?”

    翠儿奇道:“奶奶怎么知道?我还说是别人送的呢!”

    琳琅拿起一块羊脂玉的籽料把玩,笑道:“大哥征战西北,只有他离昆仑山最近,那里的和田玉举世闻名,不然谁会送我这么多名贵玉料?”

    翠儿笑道:“到底是奶奶,一猜就着。”

    琳琅不由得十分惊喜,道:“送东西的人呢?我还有话要问。”

    翠儿忙道:“这些东西是随着捷报进京的,另外派人送来,才放下就走了。”

    琳琅不禁连连叹息,道:“怎么不留下来?”

    翠儿道:“我留了,是送东西的人不敢留,只说能托送些东西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琳琅只得作罢。

    回身将满箱籽料一一取出来,放进匣中,直至籽料取尽,也没见一信一纸。

    琳琅叹息道:“没有写信回来。整整九个月都没通信。”

    翠儿劝道:“大爷行军打仗,怎能随意通信?倘或泄露军机,谁担当得起?奶奶素来都体贴,怎么在如今捷报频传的当儿,反抱怨大爷不写信了?我却说大爷惦记着奶奶呢,百忙中还托人送这些,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得这么一箱子宝贝。”

    琳琅道:“我自然晓得,只是东西再多再好,也不及他一封平安信来得让我安心。”

    用过早饭,忙命毛大去打听,西北大军何时回来。

    毛大去了半日,回来道:“听说又是一个捷报,西北之乱已经差不多平了,只等着旨意抵达后再说。多则三月,少则一月,大爷必定凯旋回京。”

    此言一出,阖府皆喜。

    琳琅正欢喜之际,刘二夫妇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带回黛玉的礼物和书信。

    看完信,琳琅才得知林朗已经中了秀才,虽非头名,但他年方十一,又出身清贵,一时之间,在姑苏一带炙手可热。林如海教子极严,立时便送他去官学了。只是林如海身体大不如从前,入秋便病了两三遭,黛玉日日侍汤奉药,不敢离开。

    琳琅又为林朗欢喜,又代黛玉担忧,好容易黛玉有父有弟,谁承想竟是好景难长。

    算一算,林如海就任应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