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 作者:楚寒衣青

    个补点水分，这颗树的梨子梨水非常。”他说着把其中个梨子照衣服上擦了下，却发现本来还算干净的青皮上立刻蹭出了块土黄，连忙换了个给顾沉舟。

    顾沉舟克制住自己想把梨子朝身体任何方擦拭的欲望，咬破梨皮后发现贺海楼说的点都没错：他几乎吞了半口的甜水。

    “挺好吃的。”喉咙里烧着的暗火被扑灭，他说得由衷。

    贺海楼轻笑下，拍拍梨子树干：“这可是我的财产。”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粗糙的褐色树皮，蹲下指着其中处淡淡的刻痕，“我三岁的高度，”手指依次向上，“三岁三分之，三岁三分之二，四岁，四岁三分之。”

    然后刻痕戛然而止。

    贺海楼直身子，抬头朝梨树的树冠看了眼，对着树干比划了下自己的高度，自言自语：“二十二岁三分之二。”

    天上的太阳悄悄地挪了个位置。

    贺海楼收回视线，对顾沉舟说：“走吧，快到了。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爬上爬下——这颗梨树结的果子是这座山里最好吃的。”

    “所以它变成了你的私产？”顾沉舟问。

    贺海楼认真点头，点都不像在说笑：“这是必须的。”

    两句玩笑过后，顾沉舟跟着贺海楼继续向前，等他们又爬过个山坡，不用贺海楼出声，顾沉舟就看到了清泉村那间靠着山坡的祠堂。

    灰黑的瓦片此刻就在脚下，顾沉舟朝村子里打量，发现清泉村的情况不太好，但也不太坏。

    泥石流显然波及了这个小村庄，但因为规模不太大，大数房子又建在相对靠中间的位置，只是被波及了贴近地面的点高度，少数墙壁上出现裂痕，但并没有哪栋房子发生坍塌，走在四周的人群也很分散沉默，并不特别焦躁，不像是有人出事的样子。

    这时村里的人也看见在山坡上的贺海楼和顾沉舟。

    最靠近山坡方向的村民立刻朝身后用方言喊了几声，顾沉舟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贺海楼在旁翻译：“他说‘这两个是不是城里来的那堆人里的’。”

    这声呼喊惊动了散落在村子里的大半的人，其中个微胖的人影远远走过来，高兴地叫道：“小顾！是小顾回来了！”

    小顾？贺海楼面色古怪地看了身旁的人眼：“顾大少平易近人啊。”

    顾沉舟回答贺海楼：“我是私下来这里的。”意思是没有表露身份。他接着就走向小跑过来的李有才问，“昨天有没有人受伤？”

    “这倒没有，就是昨天泥石流爆发的时候我发现你不见，马上去跟董工说了，董工急坏了，天亮就拖着村里的人到处去找你。”李有才稍稍说了情况，还不忘点出自己的功劳，“对了，这位是——”他看着顾沉舟身旁的人。

    “我姓贺。”贺海楼说了自己的姓。

    “是小贺啊。”李有才嗯了声，他年纪有三十三四了，叫面前两个年轻人小顾小贺叫得很顺口，“你不是村里的吧？怎么会来这里？”

    考虑到顾沉舟也是小顾，贺海楼对自己的‘小贺’倒是没有什么抵触，还随口应付了对方的问题：“来旅游的。”

    “旅游？”李有才愕然。

    “但开错了路。”贺海楼补充。

    “原来是这样。”李有才顿时恍然，又对顾沉舟说，“既然小顾你回来了，我就去跟董工说不用找了。”

    顾沉舟客气地道了谢。

    李有才就心满意足地走远几步，拨通董工的手机，大声说着顾沉舟已经安全回来的情况。

    山里信号不好，顾沉舟和贺海楼只看见李有才在村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嗓子都喊得破了音，电话那头的人也没听明白。最后还是村里的人朝着之前众人离开的方向找去，十来二十分钟，就把众人给领回来了。

    顾沉舟走上前去表示感谢，不知道出于什么，贺海楼也跟在顾沉舟身旁说了几声谢谢。

    领头去找人的董工疲惫地摆摆手，就凑到旁跟车队的另个负责人林工低声说话，偶尔两个‘救援’，‘时间’的词语远远飘来。

    “你的东西放哪里？”顾沉舟问贺海楼。

    “车里。”贺海楼回答，同时朝自己车子停放的方向走去，不过没等他真正走到，两人就明明白白地看见，停放在枣子树前的白色轿车自窗户以下，已经被黄土淹没，连车顶都被倒下来的枣树砸凹。

    “你的行礼……”顾沉舟的话还没有说完，贺海楼就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对准车后盖按了下，白色的后盖阵响动之后向上弹开。

    贺海楼收回钥匙，扫扫车盖上的泥土，用力向上推开：“导购没说错，这款车子确实很□。”

    “如果还能开，那才是真□。”顾沉舟回道。

    但就算能开，两个人也不可能把车子从泥里再清出来——何况泥石流之后，像这样底盘低的车子也根本开不动。

    两个泥猴接着在村里找到了水龙头，虽然流出来的水是淡黄色浑浊状的，但也聊胜于无了，他们分别洗了洗手和脸，大体弄干净了之后，就从行李里拿出干净的衣物，重新换上。

    来自青乡县的救援比大家预料的都早。中午刚过，几辆高底盘的大车就拖着大堆物资来到清泉村。考察团的负责人连忙上前，和领头的救援队长交流过后，负责的队长挥手，拨出三辆车来送考察团回青乡县。

    车子被埋在泥里不能用，贺海楼自然跟着考察团起走。

    “县里的反应速度挺快的啊，昨天晚上发生灾情，今天中午就到。从青乡县到这里开车就要三四个小时，再包括物资调配和信息延迟……”颠簸的车子里，贺海楼和顾沉舟低声交谈。

    “消息灵通和手腕高超，你选哪个？”顾沉舟说。

    “两个都选。”贺海楼回答。

    周围还有其他人坐着，简单的交谈之后，两人就不再说话。

    灾难让所有的人都显得额外疲惫，整段车程，再没有什么人发出声音，等车子回到青乡县，贺海楼单独离去，顾沉舟则和考察团起去了来时的那间招待所，只是这次他没有跟别人起，而是自己开了个房间，进洗手间从头到脚都狠狠刷了遍，才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喝了桌上晾好的整杯温水。

    走出房间，考察团的人已经在底下大厅集合，起在招待所对面的饭馆吃了晚饭，两位负责人宣布明天直接回京。

    顾沉舟在人群里，等到周围的人都散了才走上前去。

    “你要留下来？”董工神情有些奇怪。

    “亲戚在这里。”顾沉舟这么解释，董工脸上就带了恍然，“行，那你就留下吧。”

    这时楼层到了，董工朝房间走去，顾沉舟则再往上楼，刚要插卡打开房间，就见对面的门从里边打开了。

    “顾少，真巧啊。”在这个地方，会叫顾沉舟顾少的只有个人。

    顾沉舟转过身，看着换了身新衣服，连头发都从需要精心打理焦黄色半长发理成清爽板寸头的贺海楼，点头说：“是挺巧的，贺少。”

    事实上这个小县城也就这家招待所还可以，加上这个时间基本没人过来，两人又是前后脚……怎么说都说不上巧合。

    “顾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贺海楼在门旁，含着笑问，“是打算留下来？”他猜顾沉舟不会这样就回去。

    “我还有些事，会再留下段时间。”顾沉舟回答。

    跟他猜的样。贺海楼暗想。还真不是为了摸他的底来的。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有点复杂，就岔开了话题，半真半假地笑说：“什么人这么大面子，要顾少亲自动手？”

    顾沉舟淡淡笑，不直接回答贺海楼这个问题，而是问：“贺少觉得什么样的人最能保守秘密？”

    “死人。”贺海楼回答。

    “死人吗？”顾沉舟说，“我觉得是我自己。”

    接着，他礼貌地冲贺海楼点点头，抽出磁卡走进房间：

    “失陪了，贺少。”

    作者有话要说：6000字，14号二合章节= =+

    今天的新到此为止。

    ps：昨天直在赶文没时间回复，待会回复。

    pss：之前给我写长评的姑娘们统统会送分的=3=，然后还会挑着之前之后有加精或者比较长的评论送分，不过jj的系统有点坑爹，希望送分的时候不卡不然弄的时间会长点otz……

    感谢以下书友的霸王票：

    小沢麻扔了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0814 07:40:54

    凭栏望断空扔了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0814 07:15:21

    32、第三十二章 螳螂、黄雀、蝉 ...

    没有线索的调查行为,老实说非常枯燥。

    那天在招待所房间门前分开后，顾沉舟不再关注贺海楼的动静——这个人是他回国后的重要目标之,但不是目前的主要目标，而且他总有感觉,真正的贺海楼并不只是现在这个模样——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青乡县和其现任县委书记身上。

    青乡县和顾沉舟之前做过的调查样：贫穷、偏远、交通不便、没有特色，甚至连这里从上到下的领导班子，从现在往上数个十年,也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政绩。

    个毫无关注价值的地方。

    至少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

    小王烧烤摊的老板最近日子过得还不错。

    生意人的关注重点永远在生意上，作为个资产匮乏的路边小烧烤摊的老板，个稳定大方的客源就足够让他心情上升个档次，而如果这个稳定大方的客人还非常健谈的话,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晚上九点准,第批光顾的烧烤摊的顾客差不走干净了。小王老板边指挥着烧烤摊的唯小工收拾桌椅边朝巷口张望，等到他看见从巷口走来的熟悉身影时，他高兴地对小工吆喝：“麻利点开箱啤酒，放到三号桌子上！”

    巷口的人影走到烧烤摊前，在三号桌子前坐下，小王老板将烧烤摊前的各种烧烤都弄了两串，见没有其他顾客过来，亲自端着烧烤来到三号桌：“顾兄弟来啦？”

    个星期的时间，虽然小王老板自觉自己跟对方已经足够熟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这个准时又大方的客人的信息，只了解了很少的点点——比如对方姓顾。

    “王老板这里的烧烤味道很好。”坐在小王老板对面的客人这样说。

    小王老板顿时心胸畅：其实这话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也心知自己的烧烤味道最大众水准，但是被这位最近发展出来的熟客这么简单说，不知怎么的，他也觉得自己的烧烤味道确实很棒了。

    “哪里哪里，顾兄弟真是太客气了，”小王老板笑容灿烂连连谦虚，“不过不是我吹牛，要说这烧烤摊子，确实是传了三代，烧烤配料从我爷爷开始就直研究改进了……”

    瓶冰镇啤酒适时上了桌，小王老板拿起来喝了口，顿时从心里凉爽到皮肤。

    舒服！不过虽然现在没什么客人，但我今天可不能再喝了……小王老板握着冰凉凉的酒杯这样想着，打定主意今天就是坐过来跟这位大方的客人简单寒暄下，马上就回到烧烤摊前继续做事。

    但话匣子打开，事情似乎就有点不受控制了。

    “哦？是吗？”

    “这个倒没有听说过。”

    “王老板知道得真。”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配合恰到好处的表情跟语调，不知不觉间，小王老板的舌头鼓动得越来越快，身旁的空啤酒瓶越来越，话题的跳跃性越来越高——他从自己的家里的老婆孩子说到跟邻居和别的烧烤摊的矛盾，从街道上面四处闲逛收保护费或者白吃白喝的小混混二流子说到县政府里头七大姑八大姨，又从青乡县的路说到清泉村的山，最后再转回他那个老是跟邻居眉来眼去的老婆和自家不打不听话的孩子……

    “顾少还真是有心情。”

    小王老板正说得起劲，旁边突然有人插了句话，还把他身旁的空椅子拉出来坐了下来。

    他难免有些扫兴，止住话头不高兴地朝身旁瞥了眼，却看见坐下来的人十分年轻英俊，穿着衬衫西裤，左腕扣只金色的手表，看就觉得价值不菲。

    小王老板脸上的不高兴顿时化作生意人特有的高兴来。

    这两位钱包颇丰的顾客显然是认识的！他飞快判断出来，精明地从自己熟悉的对象下手：“顾兄弟，这位是……？”

    “位朋友。”

    “哦！”小王老板脸恍然，“两位是好朋友啊，桌上的东西放这么久都冷了，要不要收拾下再来点什么？”他说完就看见新坐下来的客人看看桌面上几乎没动的烧烤，又似笑非笑地扫了他眼。

    这小年轻可比电视上的那些男演员还漂亮！小王老板心里刚刚嘀咕着，那位坐在他对面的大方的客人就不负期望地点头，还给了句“王老板看着办。”

    真是位再好也没有的顾客了！小王老板也不计较自己谈话的兴致被人搅断，高高兴兴地起身端走桌上的东西，又回到烧烤摊前忙碌起来。

    贺海楼看着烧烤摊老板胖乎乎的背影，自己拿了个杯子倒半杯啤酒，冲顾沉舟举杯笑道：“我直以为顾少只适合呆在各种高档场所——没想到能在这种街边小摊看见顾少。”

    顾沉舟跟着举杯和贺海楼轻轻碰，但没有沾唇。他的坐姿稍稍调整，脸上带了点笑容，人还是那个人，衣服也还是刚才的衣服，但刚才那位专注听人说话、气质平和的普通顾客已经不见了：“我也以为这个小地方满足不了贺少对生活品质的要求。”

    “这里是没有什么好玩的，”贺海楼摇摇杯子，顾沉舟没有喝酒他也不介意，不止干脆利落地干了杯，还又给自己倒了杯，“不过既然顾少在这里，再怎么不好玩地方，也有吸引人留下来的魅力。”

    顾沉舟失笑：“贺少谬赞了。”

    “其实我比较好奇，”贺海楼话题转，“我留下来是因为顾少的吸引，顾少留下来，又是因为什么的吸引？”

    “这几天贺少没查出来？”顾沉舟说。

    话中有话啊。贺海楼微微笑：“我只是注意到顾少罢了……”他摊手，“确实没查到什么，除了发现顾少直在这个小县城里和人聊天和转悠之外。”

    “是吗？”顾沉舟也转了话题，“贺少上次招待我的梨子很好吃。”

    贺海楼挑挑眉，等着下句。

    顾沉舟果然接下去：“不止是梨子，这里的水果味道都很好。还有种我在外边没有吃过的淡红色果皮的水果——”

    “孩儿果。”贺海楼接话，见顾沉舟看过来又补充说，“本地人这么叫。”

    顾沉舟笑笑，起来跟烧烤摊旁边拉板车卖水果的人交谈会，提了袋子水果过来，借着烧烤摊老板的水洗了两个。

    贺海楼双肘支在桌面，看着顾沉舟做完这系列事情后，走过来将其中个递给他：“贺少尝尝？”

    贺海楼接过了咬口，浓郁的清甜汁水中夹着点点的酸。这个口味并不陌生，他小时候还满山爬树去摘这种果子吃。

    顾沉舟拿在手中把玩：“可惜在外地没有这种水果卖。”

    同个圈子里的人，你说上句，他往往能接住下句。

    贺海楼看看手里的孩儿果：“顾少觉得青乡县应该把这个作为特色推出去？”

    顾沉舟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个县总能找到点特色，不是这个，也会是那个。”他又说，“贺少有没有了解过顾康？”

    “关于哪方面的？”

    “最基本的。”

    最基本的……贺海楼说：“都知道些。”

    “今年四十三岁。二十三岁那年成为青乡县个办事员，然后花了十六年的时间，慢慢爬到县委书记这个位置。”顾沉舟慢慢说，“这个履历在官场中规中距，但是就他本身拥有的关系来说，混得实在差了点，可见其在政治上实在没有什么建树。”

    “然后？”

    “然后？”顾沉舟说，“贺少还记得清泉村从灾难发生到救援队赶到，这位毫无建树的县委书记调配了少时间吗？”

    贺海楼挑眉。

    “效率确实不错，是不是？”顾沉舟说，“消息灵通和手腕高超，贺少当时两个都选了。”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贺海楼说，“清泉村也许在刚刚发生泥石流的时候就通知县里了。”

    “然后顾康在凌晨十二点到第二天六点之中做好了切调配工作？”顾沉舟淡淡笑道，“效率也够不错的了。对了，他的孩子在五年前就送出国了，妻子每年出国三个月照顾孩子，平均每三个月会出去呆上个月。”他轻轻地唔了声，摊摊手说，“确实都是小事，是吧，贺少？”

    “但似乎这些小事指了件大事。”贺海楼说，“不过我现在又有个疑惑了，不知道顾少还愿不愿意帮我解答？”

    “贺少不妨说说。”

    “这位县长就是顾少来这里的目的吧——顾少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么？”

    “贺少刚才不是说了吗？会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我的魅力，”顾沉舟笑，冲贺海楼举杯满饮，“点消息不值当什么，好歹不能叫贺少失望不是？”

    杯喝完，顾沉舟率先离开。直到顾沉舟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贺海楼还坐在原位。

    他发现自己这几次和顾沉舟见面，似乎都是顾沉舟先说“失陪了”……

    对了，还有刚刚的对话。他暗自想到。

    个有力不往官场上使，特别关注清泉村，还早早找了退路、把老婆孩子全送出国的县委书记？

    这简直跟夜里的亮灯广告牌样显眼了！

    时隔七天，贺海楼再次驱车来到清泉村。

    个星期的时间，清泉村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那天晚上泥石流所带来的影响：开裂的房子墙脚重新修葺，被泥土淹没的田地平整完毕，几只公鸡和看院门的大黄狗起在村子的小道上来回踱步，或悠闲或骄傲，相处和谐。

    贺海楼开着自己新提的越野车来到村尾的两棵枣树前。

    上次泥石流里，停放在这里的白色轿车连同其中棵断了树在清理泥土时，都被统运走了。贺海楼停好了走下车，村里的小孩子就像上次他来的时候样，躲在大人的身后睁大眼睛朝这里看。

    七天里面两次。

    贺海楼略有不快地想。

    平均三天半次，他还以为自己至少十数年内不会再回来这里。

    第次是因为顾沉舟要来这里，他以为对方是来探他的底，所以跟了过来。

    贺海楼娴熟地在山路中穿行，进山的时候有几个村民朝他叫着山上危险，但都被他漠视了。

    第二次呢？是因为顾沉舟的话头指向这里……

    想到这个，贺海楼发现自己不快了。但他确实——确确实实——有些兴趣。

    十六年爬到县委书记位置。

    受灾后第时间反应。

    是村民及时联络县里？

    或者是县里及时了解到了这里的情况？

    为了什么呢？

    顾康对清泉村的特别关注是为了什么？

    或者，他特别关注的，是青乡山……？

    十八年的时间，这里变了又没变。

    树木，花草，小道，溪流，和记忆里的模样。

    但其他的——那些留在他记忆里的蜜蜂的巢鸟类的窝，曾经在山上漫步过的对野生鹿，他埋自己玩具的秘密基地——棵内部被蛀空但枝叶还丰茂的榕树，全都不见了。

    他越走越快，脚步越来越轻，笑容越来越盛。

    直到他来到自己的目的地，在本不该出现别人的地方，看见了最不应该出现的那个人。

    顾沉舟。

    他停下脚步，脸上还带着笑容，眉心却不经意朝中间聚拢了下。

    “顾少？”句话说出，贺海楼已经恢复过来，他看看周围，“我发现最近跟顾少真的很有缘——顾少是来这里野游的？”

    顾沉舟弯唇笑了下。

    这是处靠近山壁的地方，偏离正常的上山路线，好些地方需要攀爬才能越过，因此顾沉舟靠着的山壁旁边那个被草木遮挡住的山洞非常隐蔽，如果没有认识的人带路，根本不虞被人发现。

    “贺少真爱开玩笑，”顾沉舟说，“我是特意过来的，难道贺少不是？”

    这话……比之前直白好。贺海楼忍不住看了顾沉舟眼：“准确的说是顾少想让我过来看看。”

    顾沉舟承认：“就算如此。贺少想不想看看？”

    “既然顾少都来了，不如由顾少直接说说？”贺海楼确实是为了顾沉舟的话头来的，但顾沉舟既然在这里，贺海楼又突然不想进去看了。

    顾沉舟笑笑，突然抬头看着天空：“贺少说今天会不会再下次雨？”

    再下次雨？

    贺海楼下意识抬头看着天空。

    “然后再来场泥石流。”顾沉舟淡淡说。

    这句话让贺海楼想到了个可能，脸色倏地阴沉下去。

    顾沉舟抬起手，抛了叠绿色的东西给贺海楼。

    贺海楼没有动，那叠绿色的东西就啪声掉到他面前的地上。

    叠五十元钞票。

    顾沉舟又掏出叠，顺手从其中抽出张打了火点烟，然后随手丢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