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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事件簿.第25部分阅读

      穿越事件簿. 作者:肉书屋

    员高声道:“为示公平,特将前三名参赛者的箭靶绕场展示一圈!”

    展示……还有何可展示的……你们就算把田疯子的靶子上插得比那第二名叫什么贺兰慕雪的还漂亮,我们也不敢说什么不是!

    但见三只小舟各载了一个举靶子的人划出来,由各个画舫前行过,我死气沉沉地瞄了一眼还未到我们这艘画舫跟前的那三个靶子,第三名和第二名的靶子已不用再看,当不会有人动什么手脚,而怪的是那田疯子的靶子竟然仍是光秃秃的,没有如我想像中那样被人插上了箭。

    这三只靶子每举过一条画舫就会像按了音响开关似地引发全船人高中低三声部合音般地惊噫声,一浪又一浪,一直翻涌着来到了我们这条舫。

    “噫——哦——啊——”毫无例外地,这一船人也吐字清晰地发出音阶,以至于让本来不想再看那可恶的靶子的我忍不住也抬眼细细看去。

    “唔——”我捂住嘴,无比惊讶地瞪住已举至面前的田疯子的那只箭靶,但见红色靶心的正中一点,豁然有一个圆圆的小洞,这小洞贯穿了厚度约为三十公分的靶子,结合当时的情景,所有人便都明白了原因——田幽宇的箭非但透靶而过,而且力道之强不仅震折了那胳膊粗的竹竿,还带得举竹竿的人一个没站住连连向后退了数步,最终翻身落水!

    这是何等的力量、何等的准确?!难怪他不慌不忙地等到最后一刻才动手,难怪他只放了一箭便能笃定自己必然会胜!……近百米的距离,单单将箭射在靶上不足为奇,而能让箭穿靶心而过才最能体现箭术的真谛——不是有那首诗么: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田幽宇……这疯子的箭术已经可以与正史上最著名的将军之一李广媲美了……试想一下,若这箭穿的不是靶子,而是敌人的厚厚的盔甲……无怪乎他被评为了第一名,这后羿盛会是皇家举办的,比起能把十支箭射在敌人身上同一个位置来说,能穿透敌人盔甲、一箭致命,才是朝廷最想要的战将啊!

    我怔怔地将目光从田幽宇的靶子上挪开,不小心正与他仍立于画舫之上看向我这边的目光相遇。他毫不避讳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我一指,勾起一个势在必得、霸气十足的笑。

    我连忙偏开脸,假意望向别处,以免他将众人的注意力带到我的身上。耳听得身后几个女眷在低声轻笑,一个道:“呀,小梅,他在指你呢!还不快回应人家一下!”另一个道:“胡说什么!八成是你自己对人家田公子有意思,却拿我当幌子!”……

    这田疯子本次比赛过后只怕真要成了太平城少女们心中的偶像梦中的情人了……难不成太平城的少女们都有受虐或自虐的倾向?

    一时绕场完毕,人群爆发出海啸般的赞叹与欢呼,我颓然地知道,大家对田幽宇这个第一名已经毫无异议了。鼓乐声响起,第二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先前的那位官员又冒出来宣读第二场比赛的比法和规则,我一时懒得再听,所有的兴致一扫而光,偏脸看看身旁被眉开眼笑的田心颜缠着说话的岳清音以及不怎么高兴的贺三小姐,看看始终既似认真又似心不在蔫地笑着同贺二小姐闲聊的季燕然,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里所有的人,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开心也好难过也罢,投入也好疏离也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他们,一直都是他们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爱于斯恨于斯,活于斯死于斯。

    而我呢……我的生活就如同此时此刻的处境,永远都游离于他人之外,却又永远都无法脱离他人。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田幽宇,他虽不是什么大富豪,但身为朝廷五品武官,他的薪水也足以供我好吃好喝生活无忧一辈子的了。况且,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这一点也比我自己当初所期望的要好,我一直对爱情是没有抱幻想的,唯求有吃有穿。如今田幽宇既可以供我吃穿,又可以给我爱情,我却为何……为何死活不肯接受他呢……

    今日才终于明白了,我……我不想完完全全的做成岳灵歌。

    我知道,我要在岳家父子和田家兄妹的面前努力的让自己像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岳灵歌,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我可能会很难一个人在古代活下去……可,可我骨子里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倔强却总在指使着自己有意无意地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些破绽来,只有这些破绽才能让我看上去像真正的我,才能让我有存在感,才能让我保留住我做为与岳灵歌截然不同的一个女人的小小自尊和自我。

    我想做我自己,我不想做岳灵歌,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由身至心彻彻底底地成为另一个人,我之所以要伪装是由于生存所迫,我的极限仅在于做到孝敬岳灵歌的父亲,尊敬岳灵歌的哥哥,做他们可以寄放亲情的载体,但我不能,我不想,连岳灵歌的爱情都要全盘接手必须照做!

    不能否认田幽宇其实是个优秀的男人,遗憾的是他曾是岳灵歌喜欢的人,而我这个倔强的家伙偏偏就是不想做岳灵歌的复制品,所以……我大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自己当成岳灵歌一样去爱他了。

    我还是那个愿望……嫁个有钱郎,吃香的喝辣的穿绸的睡暖的!——只是,不可以逼我去附会岳灵歌,至少在思想与情感上,我永远会坚持做自己。

    一声锣响,第二场比赛开始了。我对结果已经不甚关心,因此趁旁人不怎么注意,悄悄起身,见站在旁边的绿水正踮着小脚抻着脖子往外看,便借机由人堆儿里挤出来,见二层内已经站满了人,想是原先在一层的人也都跑了上来观赛,因此便由楼梯下到一层去,果见除了临着窗挤了一排人外,其他的位置已没有什么人了。

    我慢慢由舫内出来走上了甲板,一些人挤在船头,只好又转向船尾,船尾地方不大,堆了些缆绳之类的杂物,因此那些爱干净的官眷们便没有往船尾来,甲板上只盘腿儿坐着个船夫,也正望着湖中央的比赛场地看得上瘾。

    这里倒是清静些,我倚在舫壁上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出了一会儿神,忍不住脑中冒出一句话,便喃喃着念了出来:“……鱼,最希望的是遨游在大江大湖中,即使彼此谁都不认识谁……”

    本以为这话只有自己才能听见,谁想那船夫忽然偏过头来望向我,小小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厚厚的嘴唇一咧,笑道:“莫不是那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这声音——鬼脸大盗?!

    赌注·手脚

    船夫原地转过身来,依旧盘膝坐着,右手肘支在膝盖上托住自己下巴,忽闪着被人皮面具修饰得小小的眼睛望着我笑。

    果然是他!鬼脸大盗!他、他不是一向只在夜间出现的么?难道……这次后羿大会上也有他要盗的宝物?那他也忒大胆了些,这湖面与湖岸上到处都是人,众目睽睽之下他要如何下手?

    大盗看出我的惊讶与疑问,随意地挥了挥另一只手,低笑道:“我是纯粹来看热闹的,活儿干累了偶尔也要给自己找找乐子才是。……小月儿你呢?好像不大开心喔?”

    哎……总算可以在一个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压力的人的面前尽情流露自己内心的情绪了,我实在是……好憋闷得慌啊。

    我依旧懒懒地倚着舫壁,歪着头望向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条舫上?不怕官府早早设下埋伏等着抓你么?”

    大盗低低笑起来,挑起个暖昧的眼神儿,道:“不是有小月儿你在么?”

    这个爱调情的家伙……他话中之意究竟是说因为我在这条舫上所以他才上了这条舫,还是说有我在这条舫上可以随时做他的人质,所以他根本不怕官府的埋伏?

    懒得猜测这些无聊的东西,我漫无目的地将视线投向湖中心,见第二轮比赛正进行得激烈,由于方才没有认真听那官员介绍第二轮的规则,是以看了一会儿才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

    见那湖中心只有五个参赛的射手,每人各乘一条小舟,手里持弓搭箭,死死瞄着半空中飞着的约有四五十只人工饲养的鱼鹰——此鱼鹰并非那长长嘴巴、擅游泳的鸬鹚,而是一种叫做“鹗”的、与鹰形似的鸟类。以前在动物世界那类的节目上看到过这种动物,它们以鱼为食,飞越水面捕猎。先在猎物上方盘旋,一旦确定了目标,便迅猛无比地伸出有力的双爪向下冲去。它们用钩状的长爪抓住鱼,同时用趾下的尖刺将鱼固牢,然后再将猎物带回栖息地食用。进完食后它们常常会拖著脚在水面低飞,似乎是在洗脚的样子——记得《动物世界》的片头就有这么一个镜头来着。啊……好怀念有电视可看的日子哟(跑题儿了喂!)……

    咳,现在半空飞着的就是这种也被称为鱼鹰的“鹗”,经过人工的驯化,它们是不会擅自飞走的。这些可怜的家伙不知被关起来饿了多少天,疯了似的盘旋在湖面上空,由于湖水清亮,湖里的鱼儿们连人的肉眼都可一眼看到,更莫说这些鹰眼了。

    只见这些鱼鹰们纷纷确定了自己的猎物,一个漂亮的俯冲由半空扎下来,有力的双爪倏地伸出,一把便将那些肥肥胖胖的鱼儿从湖里薅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五名严阵以待的射手们手中弓箭应声而发,直奔那些已将猎物爪到擒来、预备按平时训练它们的那样立刻回到饲养者的船上去、以便尽快得到食物奖赏以充饥的鱼鹰而去!

    然而射手们的目的并不在鱼鹰,而在鹰爪中的鱼——这一轮比赛的规则就是:在鱼鹰抓到鱼后、飞回指定的船上之前,要射中它们爪中的鱼且还不得伤到鱼鹰,且鱼鹰的滑翔速度非常的快,这便要求射手们非旦要射得准,还要射得巧,火候和力度必须精确到位才能一箭中的。

    由于这些鱼鹰们实在是饿得狠了,因此即便知道有人类在冲着它们射箭,仍然忍不住要尝试着去捕湖里的鱼。而射手们的用箭都已各自做上了标记,在限定的时间内,当箭射中鱼后被鱼鹰带回船上,由指定人员负责计数,谁射中鱼且没有伤到鹰的箭最多,谁便是优胜者。因怕同时射箭的人多互相伤到彼此,所以十名射手被分成了两组,甲组比完乙组再比。

    很明显,这第二轮比赛的难度比第一轮要高出了数倍,难怪先上场的这五名甲组的射手精神都高度集中略显紧张。唯独在第一轮获得第二名的那位阴柔男子叫什么贺兰慕雪的,仍旧面不改色,细长眸子冷冷盯住自己的目标,从容挽弓,箭无虚发,支支都准确地穿在鱼腹上,没有伤到鱼鹰一根羽毛,引来画舫与岸上的观众一阵又一阵的喝采声,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固定在了他的身上,其余四名射手反而成了他表演的陪衬。

    我看到被编在乙组的田幽宇立在那艘选手专用的画舫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用锐利的眼睛盯着贺兰慕雪,看样子他对这位劲敌也开始重视起来了。

    “这位田都尉就是那晚在河上用箭射我的人,”大盗的目光也落在田幽宇的身上,一只手仍然托着下巴,歪着头道:“箭法很厉害,只怕这一轮还是他胜出。”

    这话就像在我本来已经磕得淤了血的伤处又狠狠摁了一把似的,令我心中愈发不爽,便没有理他,只将目光移向了贺兰慕雪,暗暗祈祷这家伙能超水平发挥。

    正在心里努着劲儿,忽觉被什么东西轻轻打在头上后又弹到了地上,低头看去见是指甲盖儿那么大的一小块碎木渣儿,便下意识地向大盗看去,见他仍坐在原地,咧着那两片假的厚嘴唇,露出一口亮晶晶的白牙来冲着我笑,见我看他,便抬了抬手承认是自己干的,而后笑道:“来打个赌如何?”

    我知道他是见我情绪低落因而找些话题来逗我,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也仍对他有那么一点感激。因此我微微笑笑,轻声道:“你赌姓田的这一轮胜出么?”

    大盗飞给我一记媚眼,低笑道:“小月儿真是冰雪聪明。不过,若你也想赌他胜出的话,我可以让你一回,去赌贺兰慕雪胜。”

    “不必。”我将自己被湖风吹散的发丝轻轻捋向耳后,一字一字地道:“我赌贺兰慕雪胜。”

    即便知道希望渺茫,我也不愿在口头上承认田疯子的实力,我就是自欺欺人了,怎样?!

    “小月儿可不要后悔喔!”大盗看着我一脸跟自己过不去的表情好笑道,“那么赌注呢?”

    “既是你提出要赌的,赌注便由你来定罢。”我淡淡地道,怎么也是输,我定有什么用……呸,不事到临头就不能放弃希望——起码在表面上死也要撑一撑。

    “那便这样罢,”大盗笑得好像自己已经赢了似的,“谁若输了,谁便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如何?小月儿敢赌么?”说着一双眼睛故意不怀好意地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就这样罢。”我瞥他一眼。不是我思想大条,知道自己百分之九十九会输还答应他的赌注,只不过这家伙若真想对我干什么坏事的话,早在八月十五那晚的土地庙中就干了,何苦等到现在?因此料他不会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何况此时又是在船上——我顺势看了看紧挨着我们这条船的那只画舫,恰是船尾与我们的船尾相对,因此我与大盗周遭并没有其他人,但是两层舫内一样都挤满了官眷,只不过大家都一心扑在比赛上,很少有人能注意到我们两个。再说河岸上也站满了观众,难保不会有人无意中正看到我们,现在我与他隔了一段距离,在外人眼中看来并无什么不妥,倘若这家伙有异动,必会惊动人的。

    大致忖度了一下,认为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便同意了这赌注,将目光放到比赛场内。

    此时甲组的比赛已经结束,贺兰慕雪毫无悬念地暂列第一,他一共射中了三十二条鱼且没有伤到鱼鹰,而同组的第二名却仅仅射中了九条鱼而已。

    甲组的人撤离了湖心,登上选手用的画舫,同时乙组的人亦由画舫中出来,准备去登比赛用的小船,贺兰慕雪与田幽宇两人恰好面对面地擦肩而过,我看到田幽宇哧笑着说了句什么,贺兰慕雪因正背对着我们这边,是以看不到表情,只是身形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进了画舫。

    当乙组射手在湖心各就各位的时候,甲组射手已经全部登上了舫顶,密切关注着乙组的成绩——除了本次大赛最终夺魁的人可以获得满足愿望的奖励外,第二名至第六名也能得到金额不等的物质奖励,所以这些人心知自己不是田幽宇和贺兰慕雪的对手也想努力争取挤进前六名。

    一声锣响,乙组的比赛开始了。驯鹰人将新的一批鱼鹰放出了笼子,顿时数十只大鸟张开雄健的翅膀将湖心上方的天空遮得暗了起来。

    便见田幽宇这回没有再托大,搭弓引箭,稳字为先,瞄准了第一只冲下来的鱼鹰,待它才一将鱼抓出水面,便立刻松指放箭,倏地一道黑光闪过,那箭便不轻不重地刚好穿过鱼腹,而那鱼鹰只被箭身的力量带得略微在空中趔趄了一下,依旧飞向了驯鹰人的船。

    随着铺天盖地的一阵叫好声,其他几名射手也纷纷射出手中的箭,一时间便见雄鹰齐飞箭光乱舞。由于各人水平有优有劣,没片刻功夫便开始有那倒霉的鹰被不幸射中的现象出现了,另还有鹰中比较胆小的,一见自己同伴被箭射中,登时吓破了胆,原本已经将鱼抓了上来,惊慌之下便松了爪子,那鱼在它的爪钩上拼命挣扎,一个用力挣脱了钳制,从空中掉下,正拍在某个射手的脑袋上,那射手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便摔下了小舟去,掀起大片的水花,惊得那些才要冲下来捕鱼的鱼鹰大叫着四处乱飞,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田幽宇不愧是个疯子,越是混乱他似乎就越兴奋,出箭越来越快,转眼已经射中了二十六条鱼。我扫了一眼计时香,只有半指来长了,但以他的功夫,这半指之内再射中六至七条丝毫没有问题。不由得心内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得让他赢了去。

    但见他手中黑箭再次射出,直奔着那第二十七条鱼而去,忽而斜刺里飞来一支箭,目标竟也是这条鱼!田幽宇的箭穿鱼而过,而那只箭却偏了一些,正射中了抓着此鱼的鱼鹰的一只爪子,疼得那鹰一声凄鸣,拼命地拍着翅膀逃走了。

    这样的情况出现,自是谁的成绩也不能算,田幽宇只得重觅目标。我仿佛看到了来自玉皇大帝的微笑,莫非是他老人家在暗中助我?立刻双手合什念念有辞,希望他老人家再接再励往死里收拾那疯子。

    大盗在旁边看到我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大点声可好?也让我听听你念的是什么。”

    不理他,我直直盯住湖心的田幽宇,等待着幸运的事再一次发生。只见他再次瞄准了一只鱼鹰,黑箭飞出——奇迹般的!竟然从旁边又飞来一只箭!

    我险些要跳着脚欢呼,才激动得捂住嘴,却见田幽宇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了第二支箭,直奔那斜飞出来的箭而去,只听得“叮”的一声响,这一箭竟然射到了那只箭的箭尖上!两只箭在空中相撞,那只箭被田幽宇的箭震得反弹了开去,一头扎进了湖中,而田幽宇的箭则去势不减地继续向前疾射,噗地一下子径直穿入了另一只鹰爪下的鱼身之中!

    我在四周爆发出的山呼海啸般地喝采声中瞪目结舌地石化了。这……这个疯子……他简直……简直是天下第一“箭”啊(你似乎语带双关……)!他竟然能在震飞别人的箭的同时顺带射穿另一条鱼……他这一箭已经将震飞方才那支箭所需的力度以及要射穿第二条鱼的时机全都计算得毫厘不差!

    我呆呆地捂着嘴,突然莫明地害怕起来。这个男人……简直强大得令人窒息,他太有压迫感了,我与他相比就如同蚂蚁和大象……不,是蚂蚁和恐龙……我、我……我不能嫁给他……我会窒息而死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湖心中的田幽宇已经接连得手,第三十一只鱼也被他射中,计时香烧到了最后半个指甲盖的长度,但见他从容挽弓,长箭射出,直飞向第三十二只鱼。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穿透了鱼的身体……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真发生了!那箭——那箭竟然紧接着又穿透了抓着鱼的鱼鹰的一条腿!

    那鱼鹰惨叫一声飞了开去,带着那只贯穿了鱼和它的腿的长箭径直落在了驯鹰人的船上。

    这一下子全场哗然,谁也没有料到田幽宇竟也会出现这样的失误。然而我却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而后偏脸望向了那艘供选手用的画舫,舫顶上贺兰慕雪负着手也正望着他,唇角勾着抹阴柔的冷笑。

    田幽宇看他做什么?莫非……

    “有人对他做了手脚。”大盗轻笑,眼睛也望向那贺兰慕雪。

    “……怎么做的?”我好奇地看向他。

    “这位都尉的箭原本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刚刚好箭尖穿过鱼腹后所有的劲力便全都卸去,可方才就在这箭尖穿过鱼腹的一霎那,有一股外来的劲力硬是推得这箭又向前射了半截,因而便穿透了鱼鹰的腿。”大盗说至此处用手指搔搔自己的耳根,又看了看那贺兰慕雪,道:“倘若那外来力道果真来自于这位贺兰,那他可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武侠剧可没少看,所以我很清楚大盗所定义的“高手”高到什么程度。那贺兰慕雪距田幽宇少说也有五六十米远,从这样的距离发出劲力那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高手能做到的。

    计时香已经烧完了,锣声响起之前田幽宇没有再出手,于是最终结果他以一鱼之差惜败。

    “好罢,我认输。”大盗笑着望着我,“小月儿说说你的要求罢。”

    我看着他,道:“虽说田疯……他输了,但那不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了么?可以不算,反正还有第三轮……”

    大盗笑道:“事实上最后的一点时间他还有机会出手,而且相信他只要出手必定能中,只不过他似乎另有打算,放弃了与贺兰打平的机会,这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的,因此他还是输了。”

    田幽宇放弃了?另有打算?他究竟想怎么做呢?我疑惑地望向正往驯鹰人的那条船过去的田幽宇,见他要过自己最后一支射穿了鱼鹰腿的那支箭拿在手里看了看,而后插回了身后的箭篓里。

    “或许他是故意要将比赛拖入第三轮的,”大盗忽然笑道,“想必他是想弄清楚那作梗之人究竟是不是贺兰,以及贺兰是如何出的手——如果他赢了第二轮,那么整个比赛就会提前结束,他便没有机会再诱对方出手了,是以他才将比赛拖入第三轮,给自己也给对方都创造了一个机会。”

    没错……以田疯子的性格来看他很有可能就是这么想的。方才他是因没有料到才会着了道,第三轮他已有所戒备,只怕……只怕最终的胜利者仍然会是他。

    什么都不会改变。

    “想好了么?想要我做什么?”大盗润润的声音随着湖面的风吹入我的耳朵。

    我转过身来望向他,停顿了片刻,轻轻地,一字一字地道:“带我走。”

    离开·世外

    鬼脸大盗丝毫不觉惊讶,只是笑着道:“怎么,不想知道最终结果么?”

    最终结果我已猜到,田幽宇既已察觉有人向他动手脚,最后一轮必不会掉以轻心,若论箭术,他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除非作梗之人技术在他之上,否则以他高度戒备的状态,想要赢他谈何容易?因此这第三轮的比赛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下去,再看也不过是让自己更加郁结罢了。

    大盗歪着头看我,若有所思地道:“莫非小月儿你不希望那田都尉赢?莫非……你是他的‘嫦娥新娘’?”

    “嫦娥新娘”,这个词简直越听越刺耳,在我看来几乎等同于“待宰羔羊”这四个字。何以我竟会落到如此境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运操纵在别人的手中而无能为力?!

    我知道……即便田幽宇赢得了比赛,岳明皎与岳清音也必会想办法令我躲掉这门亲事的,我知道他们很疼我——不,应该说很疼岳灵歌,只要这个“我”不肯答应的事情,他们定会竭力替我想办法阻止。

    若我猜得不错,倘若田幽宇夺魁,岳家父子只怕当真要请季燕然来帮忙了,向他说明事情原由的话他一定不会推辞与我假订亲,这样不但可以阻止田幽宇向皇帝请求赐婚,且事情过后即使我不愿嫁给季燕然,我们双方也可随意取消亲事,毕竟他爹与岳明皎是好友,他又与岳清音关系匪浅——何况人家本也不愿娶我,事后取消亲事不成问题。

    可有一点我也是才刚想到——事后若我与季燕然当真成婚还好,若取消了订婚,田幽宇迟早也得知道,那时他必不能善罢甘休,而且因为受了一次骗,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那岳家父子为“我”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么?

    所以这样想来,一旦田幽宇在本次后羿盛会上夺了魁,我只有两条路可选:一,嫁给田幽宇;二,嫁给季燕然。

    然而季燕然他并不想娶我,但是如果岳家父子对他说明我的处境,他也许会出于好心或者是出于两家之间的世交而真的将我娶过门……那我又成了什么呢?被帮助的对象?被可怜的弱者?善心下的产物?

    我不想做强人所难的事,那样的话我会觉得亏欠他一辈子。

    ……于是,就这么因果辩证地推论到此,我除了嫁给田幽宇一途外已经别无选择。

    不错,在此之前我几乎已经认命地准备接受命运给我的安排了,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可我却忽略了这六个字的顺序——先“尽人事”,后“听天命”。先要尽己所能的去解决事情,除非己力所不能及、再没有任何的办法了,那时才只好听天由命,坦然地接受事情的发展。

    所以……当鬼脸大盗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我所乘的画舫上、当我与他偶然地打了这么一个赌并且赢了赌注后,我意识到自己“尽人事”的机会来了,我要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

    我望着鬼脸大盗,没有理会他刚才的话,只是轻轻地道:“把我带离这里,离开这座城,越远越好,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能做到么?”

    大盗伸了个懒腰,笑道:“你已下定决心了?”

    我点点头。

    大盗慢慢站起身来,一双笑眼在我的身上打量了打量,道:“不知道这段时间小月儿你有没有长胖?我对你以前的体重还略有印象,用轻功带你出去应当不会被常人发觉,但若你又变得丰满了……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人看到喔。”

    知他是开玩笑,便没有理他,我伸手至脑后将发上的海棠花悉数摘下,从怀里掏出块丝帕将花包了,而后系在舫壁的雕花窗栏上。

    这一次离开,我不想再回来。岳家父子对我再好,也只是因为我是岳灵歌,惭愧的是我并不能像真正的岳灵歌那样毫无怨言地嫁给田幽宇以令他们少操些心,我继续留在岳府只会因为自己这个现代人的思想和个性与古代人产生矛盾而不断地给他们父子带来麻烦。

    岳灵歌已经死了,岳家父子本当早该经历这失亲之痛的,所以这一次我永远的离开他们,不过是让他们的伤心来得迟了一些,早晚都要经历,好歹知道“我”还活着总比看到岳灵歌的尸体强。将手帕系在窗栏上是想令他们发现后多少放些心,知道我是主动走的而非遇到了意外,这是我最后一件能为他们所做的事,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各自保重吧。

    望了眼远远的岳明皎所乘的那艘画舫,可惜看不到他的身影,我望向大盗,低声道:“何时可以动身?”

    大盗一笑,道:“随时可以。”话音刚落,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就觉得眼前一花身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强大的气流挤压着我的五脏六腑,险些让我七窍流血!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张口尖叫,却被一只大手捂在了嘴上。

    时间其实很短暂,仅仅只过了几秒钟而已,当我脚落实地的时候,人已经在岸上距方才所在的那艘画舫百米开外了。

    我惊魂未定地瘫在大盗搂着我腰背的胳膊上,腿软得站立不住,大盗笑得很是暖昧,借机搂着我的腰不放手。

    “没……没人看到……罢?”我颤着声音边问边扭头望向那些在湖岸边围观的群众。

    “他们大概只会闻到一阵香风从身边刮过去。”大盗轻声笑着,故意低下脸来抽着鼻子嗅了嗅。

    我连忙推开他的胳膊,才往后退了一步,腿儿一软就向地上坐去,被他眼疾手快一个探身重新捞住我的腰,却不肯就势把我弄起来,就这么让我的身体与地面呈六十度角地仰在半空,他则俯下上半身来望着我笑,不由得让我想起那华丽丽的国标双人舞的姿势,着实雷了一下。

    “让我起来……”我的腰这样悬着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一把揪住他的脖领硬是把自己带了起来,他便笑着直起身,松开揽着我腰的手。

    我四下看了一看,幸好附近没有人,略松了口气,再向湖上望去,见那第三轮的比赛已经开始了,然而那锣声远远地这么传过来,却仿佛已经与我相隔了万水千山了。

    这就踏出了离开的第一步了么……我开始紧张起来,转过头望向大盗,道:“我现在……便想出城。”

    大盗笑道:“此处距南城门不远,为避免城吏看到你的形迹,我仍需用轻功带你出去,只不知……这一次你是想被我背在背上还是抱在怀里呢?”

    又……又来了,这个情 色大盗!

    “老……老样子罢。”我不情愿地低声道,若不是为了能搭他这个纯天然人力车,我才不会让他占我这个便宜呢。

    大盗乖乖地转过身,两只手伸到背后招了招,我深吸了口气,一咬牙爬上他的背去,只觉他两只大手兜在我的膝盖窝儿处,忽然托住我的小腿肚向前在他的腰间一盘,听他语气极端暖昧地笑道:“夹紧我……速度会很快的。”

    “胳膊是否也要抱紧你?”我老老实实地问。

    “是……”大盗笑道。

    我很听话地收紧双臂玩儿命勒住他的脖子——跟我讲荤话?姑娘什么黄段子没听过?!你想听?我一口气儿给你讲上三十个!

    大盗笑着干咳了几声,脚下忽动,刷地凌空向南城门的方向飞掠而去,我吓得不敢再勒他,生怕将他勒得窒息过去再把我从半空给摔下来。于是只好将脸埋在他的发丝间,胆颤心惊地体验着这比跑跑卡丁车更“销魂”的极速传说。

    也不知是因为我经历了几次超速行驶有了些许的抵抗力,还是鬼脸大盗刻意奔驰得平稳了,总之一路跑下来要比前几次感觉好受些,除了四肢发麻身体僵硬外,已经没有了想吐的冲动。

    高速“行驶”了大约十来分钟,耳内所能听到的人声已渐渐消失,四周一片安静。我埋首在大盗的颈间闷声问道:“我们……到何处了?”

    “我家。”大盗笑答。

    啊?他家?贼窝?他想干什么?莫非要把我给拐了卖了?

    大惊之下我正要抬起头来看,却又听得他笑道:“趴好,后面的路不大好走。”

    只得依言趴好,果觉他的身形不再平稳前进,开始腾挪纵跃,一时想像不出这家伙此刻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乱跑乱窜。又奔了约摸四五分钟的光景,大盗终于停下了他的脚步,偏过头来轻笑道:“我们到家了。”

    顾不得他在口头上吃我豆腐,我昏头昏脑地抬起眼来望向他的贼窝,不禁瞠目结舌地愣住了,好半晌才能喃喃地发出声音,道:“你……你竟住在这样好的家里……”

    ……但见眼前是一片遍生了各色小小野花的草地,茸毯似的铺在柔和的起伏的山丘之上,一条宝蓝缎子似的河在阳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静静地淌着,越往远坡势越低,在草地的尽头是漫山遍野的火海一般的枫树林,秋风由天的那一边吹过来,就仿佛助长了火势,一浪接一浪的枫的烈焰熊熊烧起,几乎要将我的整颗心一同焚烬!

    秋水长天,枫红草碧,空山鸟语,幽谷花香……这便是鬼脸大盗的家……如此的生活,何等的惬意,何等的潇洒,何等的自在!……

    一时间我竟已忘记此时身在何处,只被这似梦非梦的景致震撼得呆住了。过了许久才被大盗随风扬起的发丝拂在脸上的痒意唤得回过神来,轻声道:“放我下来罢。”

    大盗蹲下身,我慢慢由他背上滑下来,双腿已经麻了,只好就势坐到厚厚软软的草地上,一边给自己推拿活血一边仰脸望向他道:“坐坐你的椅子不介意罢?”

    大盗笑着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身边,紧接着又就势躺下,闭上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道:“没有椅子,只有床。椅子是给讲规矩的人用的,怎么坐都拘束。在我家里没什么规矩,你想坐着、躺着、趴着都可随意,若还想打几个滚儿,我也不会介意你将我的褥子弄出褶皱来的。”

    呸,我又不是驴,无缘无故的在草地上打什么滚儿。

    我揉了一会儿腿,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身后是一道直插入云霄的崖壁,向两侧绵延了数千米,就如同一架天然屏风般将外界与此处隔了开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真是个神仙般的所在!以大盗轻功的速度来看,飞奔了这么久,应该已经离了太平城很远了,可惜的是我自从穿到古代来之后还没有离开过太平城一步,所以城外是个什么样子、有些什么景致我是一无所知,还真是着实当了一阵子井底之蛙呢。

    依地势来看此处当是山区,这座摩天峭壁的那一边许是群山耸立——方才大盗不是腾挪跳跃了好长一段路么。若是山区的话住户应该不会很多,所以这个地方人迹罕至便不足为奇了。

    难得的是这个大盗竟然能够找到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当自己的老窝,他倒是蛮会享受!

    忍不住偏头看看躺在身边的他,却见这家伙枕着自己的胳膊,闭着眼,唇角残存着些微暧昧的笑意,呼吸均匀,竟似已经睡着了,还真不把姑娘我当回事儿!

    转回头来,望望沁人心脾的碧草清河,再赏赏令人舒泰的蓝天红枫,近午的秋日暖暖地晒在身上,不由得周身骨酥筋软,一切烦恼皆被河水涤净,所有郁闷都由枫火烧光,一时间无欲无嗔,物我两忘。

    轻轻挪了挪身,离大盗远了些,而后也慢慢躺在草地上,仰望顶上天空,天虽高却无限广袤,怎似我在那小小院中所见的单调狭小?这便是“自由”的视野,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而我现在看到的,是大盗的天空,是大盗的心……“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竟令我不禁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羡慕?仰慕?倾慕?爱慕?去,开玩笑……

    忍不住也闭上眼睛,抛去心头所有杂念,静静享受这难得的空灵静美。

    飘飘缈缈,神游太虚……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咦?我何时睡着了?慢慢掀开眼皮,大盗那张虽然覆了人皮面具却仍掩不住满是暧昧的脸正映入瞳孔,见他就侧身卧在我的身旁,一只手肘支起自己的脑袋垂着眼皮盯着我看,见我睁开眼,不禁调笑道:“早知你睡起来像头小猪,我方才便不该睡,当趁机做些什么才是。”

    我坐起身揉揉眼睛,故意装作没听出他话中之意,老老实实地道:“总不会要将我宰来吃肉罢,小女子腹中也正饥着呢。”其实是想暗示他该吃午饭了,这荒郊野岭的(方才不还说是世外桃源么?)总不能让我一介弱女子去负责觅食吧?

    大盗笑着也坐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忽然将脸凑到我的面前,笑问道:“不知小月儿想吃些什么?”

    想吃宫爆鸡丁,你也得做得出来啊。

    “大盗哥哥平日都吃些什么呢?”我向后挪了挪身以同他保持安全距离,问道。因有求于人,不得不嘴儿甜些。

    大盗笑着歪头想了想,道:“好像什么都吃过……野兔、野鸡、鱼、草、老鼠、蚯蚓、树叶、蛇……”

    呕……老鼠蚯蚓怎么还掺和进来了?不想帮我找食物就直说嘛!故意说些恶心的东西来摧毁我的食欲,太歹毒了!

    “我看……前三种就可以了。”我连忙轻声道。

    大盗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然后猫下腰来望住我,低声道:“忘了说……欢迎嫦娥姑娘光临寒舍!”

    我轻笑,道:“你这里可比广寒宫要好得多。”

    “喔……那便莫要再奔月了,嫁与凡人罢。”大盗调笑。

    我含笑低头,无论嫁人还是嫁神,我终于可以主导自己的命运了。

    于是莫名地轻快异常。

    【事件十一 山村案】

    秘密·杀机

    大盗摘了些野果并打了只野鸡,且还不知从哪个树洞里掏出些以前被他存放着的盐巴、油和一大坛子酒。见他手法熟练地掏净了鸡的内脏,将盐和油抹在鸡腹内部,然后用河水和了些泥糊住鸡的全身,就地挖个坑埋了,用火折子在上面升起一堆篝火来。看他这样子倒确实像是常常在野外自给自足的,不由得令我很是好奇,按理说他成天盗来盗去的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为何不拿去换了银子花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