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事件簿.第24部分阅读
穿越事件簿. 作者:肉书屋
固守本心,不动不惊,则无伤。
望着被月光印在墙上的花影,忽然之间想起了那个鬼脸大盗来,发现自己对于他竟是有些羡慕的,虽然这一辈子都在被朝廷通缉着,可在他来说这也许才够刺激,才能称之为生活。而最令人羡慕的是他的生活可以完全由自己来掌握支配,如此恣意,如此自由,如此随心所欲。
再一次慨叹自己没能穿个男儿身,否则定当遨游四海遍览九洲,做个天下第一逍遥自在人!
胡思乱想间竟不知不觉倚在秋千上睡着了,恍恍惚惚着一番腾云驾雾般地轻飘,继而便是一阵温暖,潜意识里觉得安全了踏实了,咂巴咂巴嘴儿,一个猛子扎进了梦田乡沉沉睡去。
清早醒来有些癔怔,一时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直到青烟在旁边轻轻叫了我几声,这才慢慢清醒过来,却见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只脱了外衣。不由怔怔地望向青烟,道:“嗯……嗯?”
青烟立刻在线翻译出我发出的这两个单词的意思,道:“昨晚小姐您竟在后花园的秋千上睡着了,是少爷把您抱回来的,嘱咐我们莫将您惊醒,因此只脱去了外衣……您身体感觉可还好?没有着凉罢?”
哎……还真是够丢人的,我怎么睡得跟死猪……咳咳,似的,竟然没有醒过来?!……唔,许是昨日情绪浮动较大,因此身心都过于疲乏了。
我摇摇头,伸个懒腰翻身下床,青烟便喊绿水端洗脸水进来供我洗漱,自己则一边叠被子一边唠叨道:“小姐您总不愿让小婢们随身跟着伺候,昨夜幸是被少爷发现了,倘若无人知晓,您一个人在外头睡上一整晚,不着了凉才怪!到时候生病受罪,小婢们又要心疼难过了!”
我好笑地道:“是了,青烟大人,灵歌知错了,往后再不随时随地睡过去了,您老就饶我这一遭儿罢。我这性子您老亦不是不了解,在家里头还是独自一人待着随意自在些,你们几个也可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儿,成天价跟在我身后转来转去,我也别扭,你们也没趣儿,都是自家府里的人,还摆那个排场干什么。”
青烟嗔了一声,道:“小姐您又开我们玩笑了!小婢知道您是心疼我们几个,怕我们辛苦,孰不知小婢们这辈子能伺候到小姐早觉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若因我们照顾不周而令小姐染病受伤,我们……我们还有何面目再待在小姐身边?”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小肩膀,笑道:“能被你们几个照顾着亦是我的福气呢!好了,这些个肉麻兮兮的话就莫要多说了,今儿个天气不错,一会儿把桌子抬到咱们的院子里,摆些水果点心瓜子茶水,我看那墙角的早菊都欲开未开的,却也是一种风致。咱主仆几个便在这院子里说上一天的闲话,赏上整日的秋花,快活快活。”
事实上……赏花侃大山不过是幌子,我真正的目的是想从这几个丫头的嘴里套些关于那后羿盛会的资料出来。
青烟高兴得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几个丫头便将一切布置妥当,主仆五人便在这小小院中围桌一坐,东家长西家短地一通山聊,午饭也是在院子里吃的,吃罢又继续聊下半场,及至黄昏终场结束时,我已将那后羿盛会的相关信息打听了个十之八九。
说到后羿,自然是指神话中的那位射日英雄。后羿盛会说白了就是由皇家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射箭大赛,参赛人只限当朝官员或官眷以及在编军人。每年的后羿盛会都选在一个不同的地点,比赛项目也因地制宜次次有所翻新。盛会的目的意在宏扬国威、挖掘人才,因此届时几乎所有在京任职的官员及家属都要到场观赛,就连皇子公主有时也会亲自莅临,至于那皇上佬子,据说偶尔心血来潮时也会乔装打扮混迹于官眷之中悄悄观战。除此之外,朝廷并不限制老百姓前来凑热闹,毕竟这是宏扬国威的盛事,所以,若能在这后羿盛会之上力压群雄拔得头筹,那可就一鸣惊人、成为全京都最红的明星偶像了。
又因此盛会乃皇家所办,是以对最终优胜者的奖励可谓是十分丰厚的,奖励只有一个——一个只要于国于民无害、上不违背天理下不忤逆人伦、不涉及朝廷诸事的愿望,朝廷便会尽可能的予以满足。
最初几年的优胜者有求田地的,有求金银的、有求府邸的,亦有求为国出力为君效忠的,统统都被满足了愿望。后来不知哪一年起,出现个请求圣上指婚的,一经成功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年年优胜者尽都是求了指婚的愿,渐渐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因此后羿盛会又被称为“射天婚”,那被优胜者求作指婚对象的姑娘就唤作“嫦娥新娘”,如是数年,未有一桩“天婚”不曾做成过。
我这才明白为何昨晚岳明皎一提到田幽宇可能夺魁便笑着问我要不要做什么准备,也难怪岳清音始终没有告诉我他与田幽宇会晤的结果。——田幽宇既铁了心的要娶我,一旦夺魁必定会请皇上指婚,届时岳家父子便是再有本事也无法力挽局势,只得乖乖遵旨将我嫁出去……所以岳明皎才会想出要我先与季燕然订下亲事这一下下之策来。
心下不禁哂笑一声:嫦娥新娘?难道人们都忘了,那嫦娥最终是要弃了后羿奔月而去的,从此后碧海青天夜夜心,再无相聚之日。
眼前秋日西沉,绿水几个才恍然惊觉地叫着该用晚饭了,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满桌的果皮瓜壳,才整理妥当,便见传话丫头进院来禀道:“小姐,季大人来了,老爷请您往前厅一同用饭。”
“你……回去同老爷说,说我昨夜微微着了风寒,红鲤才刚熬了粥给我喝了,眼下不大想进食,已经歇下,恕不能当面向季大人告罪了。”我吩咐道,那丫环应了是便去复命了。
转身进房,让绿水她们四个自行用饭,自己则回了卧室,趴在桌前几案上慢慢想着心事。
还没有想入正题,便听得门外白桥禀道:“小姐,少爷来了。”
唔……意料之中。
起身将门开了,轻轻叫了声:“哥哥。”将岳清音请入屋内。他在我脸上盯了几眼,大概看出我并未伤风,便道:“若不愿去前厅,便叫伙房端几样菜过来吃。”
说实话,吃了一天的零食,我肚子早涨了,哪里还吃得下晚饭去?便轻声道:“是,哥哥。哥哥不必担心灵歌,且去前厅用饭罢。”
岳清音又看了我两眼,这才出得门去。我心下不由一叹,再这样下去,我只怕要对这份亲情上瘾了,记忆中还从不曾因自己的只言片语便被人如此的关心过。这是我的致命弱点啊……千万不能感动,淡定、淡定。
回至几案前坐下出了会儿神,忽然想到方才令传话丫头托了个自己伤风不适的借口,那季狗官于情于理必会过来探望,我若还在屋中待着,少不得还要同他会面,届时他蒙在鼓里不会觉得什么,倒让我一个人尴尬不自在,这便宜不能被他占去!
一念至此,吹熄蜡烛起身出门,向绿水等人道:“在房里待着有些闷,我出去走走,倘若待会儿老爷或是季大人过来,便说我已睡下了,莫再劳烦他们进屋看我。”
绿水几人知道我常爱独自在府里乱逛,便也未多说什么,齐齐应了。
沐着夜风,我在树影下漫无目的地散着步,不知不觉间行至一处所在,抬眼望去,见是岳清音所居楼后的那座冷香小榭,上一次在这里被他的冷言冷语刺激到后一赌气跷了家,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悔……后悔我为什么不坚持着不回来,被他几句温言软语就轻易地卸去了武装。
冷香小榭内亮着灯光,许是岳清音在里面。我悄悄转身意欲迅速撤离,忽听得里面一声笑,道:“燕然,你又绕着弯子的让了老夫一步棋!却教老夫如何再厚着老脸将这残局进行下去?”
唔,原来是岳明皎与那狗官饭后跑来此处下棋了。岳明皎老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一局棋罢只怕便要转入正题了。心下一动,忍不住蹑手蹑脚潜过去,立在距门不远处的树影下偷听。
果听得两人说笑了几句后,岳明皎老先生语气很到位地问向季狗官道:“燕然哪,老夫几次三番地问你那终身,你倒是沉得住气,再不订下来的话,只怕老季便要从江南奔过来找我兴师问罪了!今儿个你需从实对你伯父招来,究竟心里可有中意的姑娘了?”
狗官笑道:“不瞒伯父,侄儿近日忙于公务,一直没有时间去想此事,倒令伯父替侄儿操心,实是心中不安。”
岳明皎便笑道:“那么你到是跟伯父说说,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伯父也好有的放矢替你张罗。”
狗官顿了顿,笑道:“能有姑娘肯下嫁侄儿已是侄儿的福气了,侄儿还哪里敢挑三拣四呢。”
岳明皎笑了起来,道:“你虽然不挑,却总要选个门当户对的才是。那些官眷想必你也见过不少,可有上心儿的?”
狗官笑道:“侄儿确未曾留意过。”
岳明皎道:“这便有些难办了,老夫对那些官家千金也不甚了解,若随意搓和一个,又怕不合适。你这孩子可真真难煞老夫了!”
我躲在暗处听得好笑,这岳老爹原来也不是直肠子,兜来兜去地便要触及中心点了……咳咳,都什么时候了,我傻笑什么(谁知道!)!
听得狗官笑道:“都是侄儿的不是,让伯父为难了。侄儿日日忙于公务,若真娶了哪家的千金,只怕还冷落了人家,是以倒是安省些的好。”
岳明皎道:“这话却是胡说!总不能因为忙于公务便终身不娶罢?!正因如此,才当找一个能完全了解你之辛苦的姑娘婚配才是!”
狗官连忙笑道:“伯父所言甚是,全凭伯父作主……”
我心道你小子完了,我昨儿便因这句话自挖了陷阱,如今你也要为这句话被岳老爹一脚踹下来了。
果然听得岳明皎似是沉吟了半晌后,慢慢地道:“一时半刻老夫倒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来,燕然你的人品才智皆属上上之乘,老夫实不愿将你舍了出去……不若……老夫且自私上一回……燕然你如不嫌弃,看我家灵歌……可入得了你的眼?”
虽然早知这话迟早要说出来,我仍免不了一阵紧张心虚,随着话音落处浑身一震,心头不禁怦怦乱跳。
许久未听见那狗官吱声,想是正在深思熟虑,我一时有些眩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屏着呼吸等着听他的回答,险些将自己憋死过去,连忙轻做了几个深呼吸,重新屏气凝神,竖耳倾听。
但听得狗官终于开了口,声音轻而缓地道:“伯父说笑了,侄儿何德何能配得上灵歌妹妹?还请伯父莫要动了真念,当为灵歌妹妹寻一位好夫婿才是。”
我一时怔住了,只听得岳明皎叹了口气,道:“既如此,老夫便再为你另觅良配罢……”
忽然之间我自觉有些好笑,若不是方才听了狗官答复后产生的那一瞬间的惊愕,我竟一直还以为自己尚不至于那么失败,失败到被一个口口声声地说着“不挑”的人一句话给推拒掉。
我还真是……可笑极了,之前在潜意识里竟然会自大地认为他不会拒绝,真不知自己这样可笑的念头究竟是从何而来。也许我一直都是在沾岳灵歌的光,若换成是她本人,那狗……那季燕然大概便不会拒绝了罢?……因为我本就是个不讨喜的人哪,莫说他了,就连我的亲生父母都不喜欢我,我又有什么本钱能让一个看上去完全可以娶到更优秀妻室的男人接纳我呢?
我刚才一定是大脑抽筋了,异想天开,异想天开!太看得起自己了,这下折了面子,难怪会有些情绪失控。……如此更好,我本就不愿嫁他,这下岂不省了不少麻烦?
我正努力地深呼吸以调整心态,忽听得一人唤道:“小姐,您怎么在此?”一惊之下循声望去,见是岳清音的小厮长乐正从楼那边走过来,恰好看见了躲在树影下的我,便出声招呼。
顾不得理会他,我慌忙转回头来看向冷香小榭,却见门已被人拉开了,季燕然出现在门口向着这边张望,想是听到有人在叫我,怕我将方才的话听了去。
两下里一相望正对住了眼神,我疾转身子往回走,耳后听得脚步声向着这边大步赶来,便加快了步子,几乎要用跑的,而那脚步声已来至了身后,接着两步便迈到了我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灵歌……”季燕然难得一脸严肃地说话。
“燕然哥哥。”我微笑,“后羿盛会上见。”
由命·画舫
季燕然黑黑的眼睛溶在夜色里,以至于看不清他的眼神,更无法窥得他的内心。我生怕他说出什么让我更觉尴尬和丢脸的话来,匆匆行了一礼,扎着头飞快地离开了。
他没有再跟上来,这让我多少在心里松了口气。走出了好远之后才逐渐放慢了步子,不禁有些微喘,便倚着树干调息。有些奇怪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细究之下归结为被人家拒绝了自感丢人之故。倘若那些话我没有亲耳听到,事后由岳明皎转告于我,倒也可平静接受,然而那一字一句听得真切,无异于被人当面拒绝,换作哪个女人也会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吧?……嘿,真是活该,谁叫我的好奇心该死的重,好端端地非要偷听人家说话,偷听也还罢了,竟又被人家抓个现形,这脸……这脸真是丢到21世纪去了!
……算了算了……脸既已经丢了,我还有何可纠结的,该吃吃该睡睡,无法勉强便不必勉强,嫁谁不是嫁,爱与不爱都是因果,好活赖活皆为人生。
回至房中倒头睡下,一宿无话。
次日起来,带上绿水青烟和欢喜儿,主仆四个撒了丫子狠逛了一整天大街,至傍晚回府时听下人们说岳明皎正在前厅等我,忙忙地过去请安,见老爹坐在椅子上一脸深沉,知他是为了昨夜的事心疼我,想要安慰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幼小心灵才特意这么早赶回家来。
“灵歌……”岳老爹沉沉开口。
我笑着走至他身旁,轻轻替他捶起肩膀,道:“爹,女儿知道您想说什么,昨儿个女儿已静静想过了,这世上不如人意、不尽完美的事太多太多,人当学着坦然接受才是,否则穷此一生也未见得能追求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的活法儿岂不很累?是以……爹不必再为女儿的事担忧操心了,一切便尽人事、听天命罢。若田公子当真夺了魁,果然恳请皇上将女儿指与他为婚,女儿……女儿便嫁他罢,莫要再因女儿这一已之私弄得爹跟哥哥都为难,那女儿就当真是不孝之女了。”
岳明皎大手握住我的手,偏过脸来带着心疼和些许诧异地道:“灵歌这些想法可是自己悟出来的么?”
我笑道:“女儿哪里能想到这些呢!都是哥哥平日教导的。”
岳明皎轻叹一声,道:“难为了你们兄妹两个如此懂事,为父也算对得起你们早逝的娘了……”
我心下亦是一声轻叹:岳灵歌,那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留给我的这具肉体了,九月初一,或许你便可如愿以偿,嫁给你喜欢的人,尽管你的心已不在此地,至少形式上你和他是可以在一起的。而至于我自己……还好,没有对谁动心,不会有什么遗恨,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我始终都只是在为活着而活着。
于是到了九月初一。
穿了件不怎么乍眼的雪青色的衣裙,长发挽在脑后,簪几朵才剪下来的白色秋海棠花,脂粉不施,自觉清爽。由于参加盛会的人数众多,因此每位官眷只被允许携带一名仆人,我便只叫了绿水跟着。吃罢早饭,估摸着皇宫里散了早朝,岳明皎同诸多官员一起先行去了归墟湖,我便跟着岳清音坐上车轿,亦由府中出来径往城南而去。
话说车还未行至地头上,便已能感觉到那不同一般的热闹氛围,掀开马车窗上小帘向外瞧去,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仿佛即将开始的是一场明星演唱会,就差少女粉丝们举着海报条幅尖声娇呼了。
归墟湖不是一般的大,立于岸边放眼望去,饶是晴空万里、能见度极高,仍然无法看到彼岸。湖水清亮如翡翠,以至于湖中那成群结队游弋着的彩鲤与岸边的游人可以毫无阻隔地对视个正着。
湖面上已撑开了七八只画舫,想是那些最早抵达的官员们所乘。湖岸边仍泊有数十只,早一步到的官眷们正纷纷登船,岳清音因见人多混乱,怕我与他走散,便携了我的手,选了只目前人数较少的画舫登了上去。
这些画舫的规模甚是巨大,共分上下两层,四面皆敞,悬有五色轻幔,每一层可大约容纳三五十人,舫内早便设好了桌椅茶果,可随意落座随意取食。
岳清音挑了二层角落里的一处位子拉我坐下,绿水便立于椅后随侍。由落地式敞窗望出去,湖面由近及远一片晴澈,天空的云影倒映于水中,一时间让人分不清那彩鲤究竟是游在水中亦或是飞在天上。清爽的微风拂面而来,不由得一阵心情舒畅,正半眯着眼睛享受这惬意,忽觉得脑后轻动,扭头望去,见是岳清音手里拈着一朵海棠,想是被风从我头发上吹落的,于是替我轻轻簪了回去。
我才要说话,忽觉眼前一花,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但见一袭黑缎锦衣,身形高挑,腰腿修长,墨玉带雕雄鹰展翅,鲛纹靴绣傲龙轻狂。两束剑锋眉下薄薄的单眼皮掩不住满目骄锐,玩世不恭的唇角轻挑,勾出抹霸气十足的笑容。
田幽宇,那个害我这许多日来纠结万分的疯子!
“丫头,几日不见,气色不错!”疯子肆无忌惮地伸出手来兜了我下巴一下。
我淡淡地偏过头去,依旧望向窗外,依上次被他强吻时所得到的经验教训来看,此时越是搭理他在意他,他就越无法无天。
耳听得岳清音冷冷地道:“田大人,请自重。”
田疯子一偏身,坐在了我身旁的窗栏上,双手环胸望着岳清音笑:“岳老大,今日之后你便可卸下副担子了,灵丫头的后半生……田某接手了。”
岳清音忽而一笑,淡淡地道:“岳某拭目以待。”
唔……怎么岳老大的语气听来……似是笃定这田疯子今日难拔头筹呢?莫非是心理战术?唔,有一套。
疯子伸出手指敲敲我面前的窗栏,俯身过来横在我眼前,勾唇笑道:“准备好做我的‘嫦娥新娘’了么丫头?”
我微微一笑,学着岳清音的口气淡淡道:“那么便请田公子将那长生不老药好生保管,小女子可是随时会奔月而去的。”
田疯子像疯子般大笑起来,惹得舫里诸人齐齐向他看过来,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罢压低声音道:“你未来的夫婿我最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丫头你尽管奔,后羿能射日便也能射月,田某宁可从此令天下见不到月亮,也要将月射下来,让你重新掉回我的怀中!”
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免得他愈发抽得厉害。这时听得舫外有人叫道:“田大人!田大人可在?大赛一会儿便开始了!请先去准备!田大人!”
田疯子瞟了岳清音一眼,忽而一伸手,闪电般地探向我脑后,将方才岳清音替我簪好的那朵海棠花摘在了手中,而后别于胸前襟上,扬唇一笑,道:“我会请圣上下旨,让你我三日内完婚的!”说罢一个纵身便由窗口跃了出去。
我伸手至自己脑后,将剩下的那几朵海棠悉数摘下来,抬手便欲扔出窗外,被岳清音轻轻握住腕子,淡淡笑道:“怎么连你也要糟蹋这花儿?”
我小声嘟哝道:“我只恨自己头上没簪几只仙人球来。”
岳清音不禁莞尔,要过我手中的花儿,重新替我一一簪回发上,道:“连自己哥哥也要一起扎么?”
我心说偶尔扎几下也无所谓嘛,谁叫你经常用死人脸吓唬我来着。说到死人脸……这死人脸的持有者岳大公子怎么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难道是我眼花?忍不住偏头用力盯了他几眼,见他微微挑了眉,道:“看什么?”
“哥哥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我直接问道。
“否则当怎样?一筹莫展么?”岳清音半眯了眼望向窗外,微风拂起他的发丝,宛若临江之仙,“某人不是说过:‘这世上不如人意、不尽完美的事太多,当学着坦然接受才是’么?愚深受启发,是以在学着‘坦然接受’。”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无可挑剔的侧脸,人家却压根儿不瞄我。这话他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岳老爹告诉他的?这下露了馅儿了,我可是骗岳老爹说这话是他教给我的呢。
于是假装没听懂地转回脸,做出用力欣赏风景的样子。
过不多时,我们这一艘画舫便开始划动了,渐渐地驶离了湖岸。我们所在的二层舫内仍在有人不断地从一层涌上来,大家都想要坐得高看得远,是以许多人都找不到座位,站在那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正暗自庆幸我们来得早抢得个好风水,便听得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娇呼道:“清音哥哥!”
不必回头便知道这一小嗓来自于那田疯子的妹妹田心颜,然而还是得回过头去挂上笑脸起身相迎。便见田大美人今日穿得格外靓丽,桃红色鸡心领的罗衫,露出小半抹雪白酥胸煞是招人眼球。忍不住暗暗比较了一下,认为自己的尺寸好像处于劣势,便坏心眼地断定人家必是用了那《满城尽带黄xx》中的挤胸术。于是不动声色地悄悄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衣领,除了能露出两根小巧锁骨外,就没有什么内容丰富的东西可以示人了。一抬脸忽然发现岳清音瞪了我一眼,只好又忙忙地往上提了提衣领,放弃了走性感路线的想法。
田心颜袅袅婷婷地带着个丫环走过来,粉面含春地笑道:“想不到这么巧,竟能同清音哥哥上了同一只画舫!……灵歌妹妹!这么多日你到哪里去了?!怎生都见不到你?”
我不是一直在家里“宅”着呢么?你压根儿没找过我,当然见不到我。话说回来,我也没找过她,他们田家的人我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心颜姐姐好。”我含笑行礼。
田心颜掩嘴笑道:“不是我好,是你好!我看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一声嫂嫂了?”
我宁可你叫我一声大娘!我低声道:“姐姐说笑了,请坐。”一指岳清音另一侧,田心颜带来的那小丫环便将手里一直拎着的一只绣墩放在那里,田心颜便含羞带娇地款款坐了下去。
中间隔了个岳清音,那田大美人的心思便全扑在他身上,也免得说些不招我待见的话来烦我。
成功陷害了岳哥哥之后,我自觉耳根清静了不少,才端起窗角那只高脚小几上的茶杯要小啜一口,便又听得一声娇呼:“清音哥哥!”
今儿是什么日子?后羿射日?美女认兄?
这声音听上去亦有些耳熟,便同岳清音和田心颜一起回过头去看向来人,见两张一模一样的美丽面孔从人堆儿里挤了出来,皆穿了水红色的衣裙,胸前容量极大,少说也有一百多个g(又不是硬盘!)。
这不是那对儿双胞胎姐妹么,叫什么来着……忘了。
才欲礼貌性地起身相迎,忽然便瞥见这姐妹俩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高高的个子,深深的眉眼,闲闲的笑容,一成不变的大红官袍,顶上乌纱帽翅儿轻扑。
今儿……是什么日子?后羿射日?美女认兄?冤家路窄?
我低了头,下意识地躲至同样起身相迎的岳清音的身后。耳朵里一时听不进任何的声音,只想着要怎样才能逃离这令人尴尬万分的场合。不知这几人怎样地一番客套,只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抬起头看时见是那双胞胎之一,嘴巴一张一合地对我说着什么,只好取消静音模式,声道恢复正常,见她正说道:“……恰好遇见了季大人,因我们姐妹并非官眷,只得拜托了大人徇一次私情将我们带上舫来,又因我们姐妹只与清音哥哥同灵歌妹妹熟识,便又央了他寻到这艘画舫上,少不得要叨扰你们兄妹俩了!”
言语里根本没将田心颜放在眼内,是以招来她那厢一声轻哼。
因实在想不起来这二位姓名了,只得微笑道:“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大家玩儿得尽兴方是目的。只不过……这二层里似是已经没了空位……”
不等我说完,这位某某小姐便抢着笑道:“不妨事,季大人替我们拎了两只绣墩儿上来了。”说着便闪身让出季燕然的位置来,果见他一手一只拎了两个绣墩儿。
这小姐一闪身之下,正令我同他来了个面对面,此时若再低下头去便极不自然了,只好硬着头皮冲他浅行一礼,轻声道:“季大人好。”
“灵歌妹妹好。”季燕然笑着,语气一如从前,宛如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你既可以装傻充楞,那姑娘我也就不纠结不休了,不就是装吗,姑娘我连这个都不会的话还混个棒槌啊。
便抬起眼来直直望向他的眼睛,含笑道:“季大人不是该在官员所乘的画舫中么?这会子画舫都游散了开来,你要如何回去?”
未待季燕然答话,那双胞胎中的另一个便抢着向他笑道:“不若大人便同我们在一处观赏盛会罢?反正也回不得那艘画舫了。”
前一个立刻笑着附和道:“正是!大人若不肯同意便是看不起我们姐妹了!”
季燕然笑道:“既如此,本府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还少一只绣墩,众人便又是一通乱找,而后又求别人腾地方,都临着窗坐,在座位的顺序上那三位怀春美女更是一番地明争暗斗各使心机,直看得我眼花缭乱大脑转筋,待反应过来时发现同学们的座位是这个样子安排滴:
田心颜、岳清音、贺三小姐(终于想起来人家姓什么了……)、季燕然、贺二小姐、我。
好像是皆大欢喜哦,贺三小姐与田心颜这两位情敌互不相让,与可怜的岳哥哥组成了“夹心饼干”三人组合,而贺三小姐又与贺二小姐形成包抄之势将季燕然包在中心,以助贺二小姐一臂之力。不错,很科学很客观的排列方式,有才,太有才了。
……为毛我又成了多余的那一个了哇?!
靶心·我心
但听得湖面一阵疾如暴雨的鼓响,岸边围观百姓以及湖上画舫中诸人齐齐欢呼,只见所有画舫在水中分开至南北两侧,于湖面上闪出一块东西长、南北宽的长形场地来。场地的东侧划出十只小船,每只小船上有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摇浆,另一个人手里用长长的竹竿高高举着圆形的箭靶。十只小船排成整整齐齐的一列,泊在湖面上,所有的箭靶都朝向了西侧。
这便是第一轮的比赛项目吧?很传统,但又比在陆地上比赛增添了很大的难度,因为箭靶在平地上放着是十分稳固的,而在湖面上却每一秒都在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因此给射手们的瞄准和估测距离远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所以当这第一关的题目一出现,岸边及舫上的观众们便又爆出一片兴奋地欢呼声。
幸好岳灵歌同学的这双肉眼视力还算不错,没给我整个近视眼青光眼白内障什么的(人家就这么不健康啊?!),我们画舫的位置又差不多在中间,定睛望过去倒也能大概看清箭靶。
正很认真地数着那靶子上画的到底是十环还是五环,忽又听得湖上岸上的欢呼声突地达到了顶点,循着人们目光与手指所向的方向望去,见场地西侧缓缓划出来一艘双层大画舫,黑色的船体,红色的窗栏桅杆,庄严而霸气。舫顶上一排十个立着本次参加后羿盛会的“选手”,那身着黑色劲装的田疯子双手环胸地立于靠近我们这个方向的一端分外乍眼。十个人都或背或挎地带着长弓和箭袋,面上神色各异,有的局促紧张,有的严肃冷峻,有的含蓄内敛,有的像个疯子(_!)。
目测了一下射箭手与箭靶之间的距离,大约得有一百多米,这……只看着靶心都有些费劲,更别说还要挽弓瞄准全力射出了……不晓得田疯子的箭飞到一半的时候会不会没了劲儿掉下来?唔,别犹豫,掉下来吧,我保证不当面笑话你就是了。
这时便见一艘小船由围观的画舫中划出,到场地中心,一位身着官服之人由袖口中取出一卷纸,哇啦哇啦地说了好大一坨什么皇恩浩荡国泰民安之类的场面话,话音落时我正欲训练有素地鼓掌,蓦然想起这是古代,不兴领导讲话后报以掌声的,于是作罢。
这位官员例行完公事,大着嗓门儿开始公布第一轮比赛的规则,规则很简单,十位射手每人各发十箭,环数最多者胜出。在时间上亦有一定的限制,以一柱香为限,超时者没有射完的箭便告作废,这就须射手们尽快瞄准不得犹豫,对心理素质和能力、体力方面都有极高的要求。
比赛时间的开始和结束皆以锣声为讯号,锣声停止时仍在射箭者将被取消参赛资格。做为本次比赛评委的是朝中一干官员,就坐在离靶船最近的画舫里,舫顶设着一面大铜锣,另还有一张高几,高几上设着用来插计时香的香鼎,以便让射手们可以随时看到香焚烧的进程以掌握时间。——那香约是特制的,大概有我手腕般粗细,一尺来长,用火把点燃,焚起来却是极快。之所以用这么粗的特制香,也是为了能让离得较远的观众看得真切,以做公证。
那官员讲毕便令船夫将船划离场地准备开赛,谁知还没等他的船完全离场,一道震天的锣声便响彻湖面,直惊得那官员险些跌坐进船舱里,惹得围观群众一片哄笑——好在这是个娱乐的场合娱乐的日子,官儿们也不好意思跟百姓较真儿,只得尴尴尬尬地匆忙退出了场外。
第一轮比赛莫明其妙地开了始,但见那画舫上的射手们拉弓引箭瞄准自己的箭靶,场外助阵的鼓声落雨般响起,说是助阵,其实只是助了围观群众们的兴,对于场内参赛的人来说这鼓声更像是一种为了考验他们定力的干扰。
“嗖”地一下子,本次比赛的第一支箭射出了!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稳稳地射在了靶上,定睛看去,大约是四环的位置。饶是如此仍搏得了现场观众热烈的叫好,于是在这喝采声中又有五六支箭射了出来,成绩良莠不齐,其中还有一只箭脱了靶。
那田大疯子自始至终都双手抱着胸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站在那儿看其他人射箭,似是根本不急于显摆自己那点儿才能。话说他射箭的功夫我是见过的,八月十五那一晚在虞渊河上,他就是立在画舫顶上,隔了近百米的距离一箭射向岸边的鬼脸大盗的,当时我还做为路人甲挡在大盗的身前,可他硬是寻到了那一点点的缝隙引弓便射,那份儿自信着实可怕。
转眼十人中已有八人射完了第一箭,剩下的两个一是冒充看热闹的闲汉的田疯子,另一个则是位面相阴柔俊美的华衣男子。华衣男子也一直没有发箭,负着手同田疯子一样在旁看着他人先射。
唔……这马蚤包男人是谁?貌似那自大劲儿与田疯子有得拚呢。
时间过得飞快,展眼那计时用的特制香已经烧得只剩了一指来长,按整香的比例来换算成时间,估计也就是一分钟。参赛的射手大部分都开始射最后一支箭了,而田疯子和那华衣男子竟然仍旧一动不动,我突然心生怪念:莫非这两人都被高手点了|岤道?莫非老天终于开了一回眼肯帮我这可怜的穿越少女一把?
我美好而单纯的希望才刚初具雏形,便见那华衣男子脸上浮现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哗啦啦地将这希望打碎了。但见他拎起腰畔挂着的长弓,飞快地抽箭搭于弦上,左手张弓右手拉弦,手指松时,那箭便如流星般射了出去,还未等箭射上箭靶,紧接着他的第二支第三支……所有的十支箭连环射出,犹如一阵迅疾的流星雨般直奔靶心,第一支箭准确无误地正中红心,第二支箭接着飞到,硬是将第一支箭生生由中间劈为两半,亦射在了靶心上,第三支第四支,直到第十支,全部都精确无误地沿着完全相同的轨迹,在劈开了前一支箭后戳在靶心的正中,整个靶面看上去就好似一朵箭花,被劈为两半的箭身呈放射状地绽放开来。
无论是画舫内还是湖岸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绝世的箭技惊住了,顿时爆出一片足以掀起巨浪的喝采声,连另八个射手都被震得呆在了原地。
我双手紧紧握住窗栏,生怕自己一个激动翻下舫去——救星!他是人民的大救星(人民就你一个?)!我、我的终身幸福全指望着他了!赢!赢了那田疯子!
每个人都在惊叹,唯有田疯子一人不动如山,眼看计时香仅剩下了指甲盖那么一点点,才见他伸手至背后将弓取下,由箭袋里抽出一支乌黑的羽箭,拉满弓,扯满弦,松指,放箭,“嗡”地一声龙吟,一道黑光凌空划过直奔箭靶,所有人的脑袋好似被同一个遥控器控制着,齐刷刷地由西转向东,目光追随着那黑光直直投向箭靶。然而……意外出现了,人们在第一时间里并没有看到那箭射在靶上,只听得“嘎叭”一声,那挂着靶子的手臂粗细的竹竿竟然折掉了!而负责举着靶子的人突然像被谁狠狠推了一把似的,腾腾腾地向后退了数步,一下子翻身掉进了湖中。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在场众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之后才发出一片惋惜与诧异之声。我被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惊得险些要失声狂笑,头顶“叮、叮、叮、叮”地出现四个字号为初号、字体为楷体_gb2312、黑色加粗的四个大字:天助我也。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老天也不希望我这个小红帽落入大灰狼的口中!哇哈哈哈哈!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的笑(这女人失态了……)……咦?田疯子怎么也在笑?他得意个什么劲儿?
我的目光就势扫过身边这几个人,见田心颜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哥哥,脸上满是震惊与难过,岳清音则面无表情地盯着落水的那个举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犯了,等待着新的尸体的诞生?
贺家两姐妹因见田心颜的哥哥失了手,面上虽未表露出什么,眼中却带了些许嘲笑,不动声色地稳稳坐着等着看热闹。而季燕然……眨巴着眼睛,表情十分懵懂。
我心里忽然轻松下来,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释重感,便开心地扒在窗栏上往下瞅,见那落水的举靶人挣扎着从湖里重新爬回小舟上,断为两截的竹竿也被他从水中捞了回来,因时间已到,他也顾不得拧去身上的水,跟着其它九只小舟一起将靶子交到了“评委”乘坐的画舫之上。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根本无需做什么技术上的评定,可那些评委们不知是何原因地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名次排定了下来,但听得公布道:“……第三名,都护府司马耿青松!第二名,上骑都尉贺兰慕雪!第一名,折冲都尉——田幽宇!”
结果一出,全场哗然。
一时间我只觉得自己像是生吞了一只没有刷毛的桃子,呆呆地僵在窗栏杆上。……怎……么回……事?这,这这这,这也太假了吧?都说选秀类节目有内幕,前三名都是内定好了的——可你们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欺骗无辜地粉丝啊!我这颗幼小脆弱的心哟……拔凉拔凉的啊……
正痛苦地僵着身体,忽听得那公布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