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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好事多磨第37部分阅读

      穿越好事多磨 作者:肉书屋

    是不安:“三弟妹,你回去住几天,弄过了正月十五,我就去接你。”

    沈穆清道了一声谢,然后吩咐英纷叫了粗使的婆子搬箱笼。

    梁叔信见她神色平静,很是诧异,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沈穆清还是依礼去给太夫人和冯氏辞行。

    太夫人拉着她的手泪眼汪汪的吩咐她:,过几天就回来。我让季敏给你跪下赔不是。”

    冯氐则哭道:“是我对不起你!”

    沈穆清安慰她:“您快别这么说。树大都要分叉,人大了,也不是您能管的住的。”

    冯氐听了很是安慰:“你能这样明事理就好。我已经和你大舅母说好了,等你回来,再娶宛清进门——不能让冯豕把我们告到衙门里去吧!”

    沈穆清点头,笑道:“一边是婆家,一边走娘家,我知道您也为难!”

    冯氐要送沈穆清。

    沈穆清阻止她:“我还要去给大嫂辞个竹!”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到沈家(粉红票520加更)

    冯氏不愿意去王温蕙那里,把沈穆清送出了桂蔼院。

    王温蕙见到她很是感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沈穆清微微地笑:“多亏有了大嫂,不然,事情还真不可能这样!”

    王温蕙脸色向红,辩解道:“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反正事已如此,不如大方些,让季敏纳了宛清,把这件事掩盖下去。”

    沈穆清笑着没有作声。

    王温蕙想到她的手段,心里有些寒,解释道:“说起来,冯宛清以后走路都要低着头了,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

    “所以我才多谢大嫂!”沈穆清笑颜无如,看不出喜,和王温蕙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去了蒋双瑞那里。

    蒋双瑞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只和她提贵姐的趣事,关于冯宛清的事,只字未提,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沈穆清最后去看了看一直沉肯德基的梁幼惠,然后带着丫环妈妈出了二门。

    抄手游廊的拐角,她遇见了梁季敏和冯宛清。

    冯宛清小鸟依人般地立在梁季敏的身边,朝着沈穆清露出一个光彩夺目的笑容。

    “三少奶奶,我去撕了她的嘴!”跟着沈穆清身后的英纷忿忿地道。

    沈穆清朝着冯宛清友善地微笑。

    “不用,打架是最坦诚的敌意,”她的声音轻淡如风,“她这样的人,还不够资格让我对她坦诚。”

    梁季敏是专门在这里等沈穆清的,他表情温柔地低头向冯宛清说了几句,冯宛清笑颜如花般地朝着梁季敏点头,梁季敏就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娘子,是我对不起你!”他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但你这样做,太让我失望了,你知不知道,出了这种事,丢脸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们沈家……你回去住两天也好,等你想通了,我再去接你。”

    沈穆清不由向西眺望。

    那是王温蕙的院落。

    好姐姐,你不仅给我送了一份大礼,更是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沈穆清一言不发,带着丫环妈妈和梁季敏擦肩而过。

    而远望着她的冯宛清,则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二门外的小院子里,欧阳先生正和闵先生,袁瑜说着什么。

    看见她出来,三人同时打住了话题,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悯。

    欧阳先生上前问道:“姑奶奶可都收拾好了?”

    沈穆清看着装了满满两大车的箱笼,点了点头。

    闵先生和袁瑜远远地站着,看她上了车,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马车缓缓驰出南薰坊定远侯梁府,朝石化桥沈府去。

    黄昏之前他们到达了沈府。

    沈箴在门前等待。

    看见沈穆清下车,他迎了上去。

    沈穆清给父亲屈膝行礼。

    沈箴双眼微红,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没事吧?”

    沈穆清撇了撇嘴:“梁季敏愿意身败名裂也要救冯宛清 ————我的确有点伤心。”

    “别理那个没脑子的。”沈箴轻声地喝斥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建不世功勋,怎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全然不顾自己的前途。”

    “可是女人通常都喜欢这样的男人”沈穆清语气里有着淡淡的伤感,“女人通常都喜欢这样为自己不顾一切的男人。”

    沈箴语凝。

    沈穆清重新绽开欢快地笑容:“我们还是别在大门口说这些了,人家袁先生和闵先生可是在梁家盘桓了一个下午,您怎么着也得请人家吃顿好吃的吧!”

    是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箴想着,就朝着远远站在官轿边含笑望着他们父女的袁瑜和闵先生拱了拱手:“多谢两位为我们沈家奔走!”

    袁瑜给沈箴还礼,笑道:“我常常听别山说起沈家的私房菜,今天可要尝一尝。”

    沈箴温文尔雅地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接下来,应该是他们男人的聚会了。

    沈穆清笑着,带着丫环婆子去了内院。

    内院,陈姨娘正如临大敌地立在二门口,看见沈穆清,笑容勉强地迎了上去。“姑奶奶可回来了,不知道要住几天?”

    沈穆清停下脚步,冷冷地望着她:“你有那闭功夫管我住几天,还是到厨房里去看看吧——————今天老爷留了闵大人和袁大人吃饭。这家里没有主持中馈的人,就是不一样。”

    陈姨娘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忙吩咐身边的湘莲:“你留在这边服侍姑奶奶,我去厨房看看。”

    自从李氏去世,家里的事就交给了陈姨娘打点,陈姨娘身边的湘莲自然也就成了内院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她并不敢在沈穆清面前拿乔,昨天老爷吩咐:“把正房这边的绿萝院收拾出来给穆清住。”

    当时陈姨娘小声嘀咕着:“那地方靠着后花园,我准备给大舍做书屋的……”

    老爷听了,略一思忖,道:“既然那地方准备给大舍做书房,那就把枊意院收拾出来……穆清最喜欢那种被大树掩住屋顶的房子,抄家的时候,只有那里的那株古槐没有被拔起。”

    陈姨娘愕然:“我,我住在那里……”

    “那你就搬到别处去住”老爷快言快语地道:没有片刻的迟疑,好像就等着陈姨娘说这句话。

    陈姨娘站在那里进退不得,而老爷却对她视而不见,拿着一本书自顾自读了起来。

    委屈的泪水在陈姨娘洁白如玉的脸庞滚落下来,却没有引来眼前人的怜爱。良久,陈姨娘哇地一声哭出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正青春少艾,陪着我这老头子过日子,的确没什么意思,”老爷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你自己挑个日子,我送你回家。”

    想到这里,湘莲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恭敬了:“姑奶奶,我们把离正房不远的枊意院收拾出来了,您看满意不满意?要是觉得不满意,您看看喜欢哪里,我们赶紧收拾。”

    沈穆清很是吃惊,迟疑道:“枊意院,不是陈姨娘住的地方吗?”

    湘莲乖巧地笑道:“姨娘说,你最喜欢那种被大树掩住屋顶的房子,抄家的时候,只有那里的那株古槐没有被拔起,所以把那院子挪了出来。”

    沈穆清就望着湘莲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看来,陈姨娘的眼光不错,你很会说话!”

    湘莲一怔。

    沈穆清已袅袅朝前走:“跟陈姨娘说,不用了。我就住在听雨轩吧,那里离后花园远,蚊虫也少,院子宽大,我的人也都住得下。我很喜欢。”

    湘莲再次怔住。

    送走了闵峦和袁瑜,沈箴朝枊意院去。

    得了湘莲报信的水香忙道:“老爷,姑奶奶住在听雨轩,说是喜欢那里,蚊虫少!”说着,他不由望了望屋顶还残留的积雪。

    沈箴眉头微蹙。

    听雨轩原是沈家的藏书楼,到了沈箴父亲被贬官的时候,这院只有一个门房照看,听雨轩里的书渐渐腐烂风化。院子角落的三株百年芭蕉树和那株紫藤在抄家时被一同连根拔起……现在的听雨轩,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屋子。

    他加快了脚步,去了听雨轩。

    听雨轩敞开的两扇黑漆角门已有些斑驳,院内只有四角的屋檐各挂了一盏大红灯笼,半明半暗地摇曳着。

    英纷正指挥着几个粗使小子卸箱笼:“这个小心点,里面装着姑奶奶最喜欢的茶盅……”

    落梅,珠矶则带着几个丫环在打扫正房。

    看见沈箴进来,大家都觉得有点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众人停下手里的活,给沈箴行礼。

    沈箴望着满院子陌生而又觉得有些面善的脸:“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回来?不是说只住几天的吗?”

    “老爷怎么和陈姨娘说一样的话?”一直注意着门口动静的沈穆清从正屋走了过来,“我这还没落定,您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别人家都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想女儿回来,您倒好,巴不得我永远不回来才好!”

    这样锐利的女儿,沈箴从来没有见过。

    或者,受了伤害,就会变得越来越刻薄?

    领头闪过,他已觉得心酸。

    这可是李氏拼了丧命生下来的女儿……如今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如果当初自己对这婚事用心一些,也许就有更充足的理由来反对这门亲事吧……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沈箴的口气不由柔和下来:“我什么时候,巴不得你永远不回来,我只是想问清楚你住几天,我也好安排。”

    沈穆清这才露出笑容,走过去挽了沈箴的胳膊:“老爷是不是元宵节时有什么活动?要不然,怎么担心我的去向?”

    沈箴身子一僵。

    女儿从小和李氏亲近,遇见他,也只是远远行个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亲昵……不,也不是从来没有……小的时候,只有两三岁的时候,也常常拉了他的手,父女俩一起去看病重的李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与他渐行渐远……

    他想不起来了两人进了正屋。

    五间的屋子,东边的卧房已收拾得差不多了,西边的两间屋子还扬满了灰尘。

    沈穆清解释道:“陈姨娘没有想到我会住到听雨轩,事先也没派人收拾。”

    第一百四十章 统一站线

    沈箴就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想住进陈姨娘住过的地方?”

    真敏感!

    沈穆清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的确是这样的。

    通过湘莲的一举一动,她已隐隐明白沈箴和陈姨娘之间十之八九为自己有过分歧——李氏已经不在了,沈箴的年纪也大了,能有陈姨娘在身边服侍,也是个幸事。不必为了自己而引起什么不愉快!

    她想起现代社会里那些红颜白发的——人家付出了,总得有些收货吧!

    沈穆清想着,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从小住惯了大屋子,不喜欢住小屋子。”

    沈箴就想到和梁家定亲时梁家礼单上写着的“叠翠院正房三间,退步两间。”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季敏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说道主题了。

    沈穆清扶沈箴到临窗的大炕坐下。

    因临时换了房子,这边的炕才烧上,她又叫英纷从自己的笼箱里拿了一张玄狐皮的袱子搭在沈箴的身上,遣了屋里服侍的人,和沈箴说起心里话来。

    “我想和梁季敏分开,不管是义绝还是和离,总之,我不想再和这个人这样过下去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沈箴果然很震惊,“你要收拾收拾他,我帮你,可你想和他各过各的,不行!”

    这原来是预料中的事,沈穆清并不吃惊或是忿然,她柔柔地望着沈箴:“为什么不行?”

    “你和他虽然没有——但毕竟是三书六礼拜过天地的。”沈箴表情冷峻地质问她,“分开,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好一点的人家,有顾忌,不会娶梁家的——下堂妇。”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唏嘘,“就算有人愿意,也只能是做填房,到时候继子、继女、嫡妻、小妾,只怕比现在还不堪——你还不如就这样待在梁家。”

    沈箴声音渐渐低下去,“差一点的人家,不是没什么人品出众的子弟,就是别有所图——我也舍不得你去受这苦——穆青,我不会害你的。你就听我一句,在家里住几天,散散心,等梁季敏来接你的时候,你就给个台阶他,跟着他回去。他受了这样的教训,以后行事应该会更稳妥些的——他毕竟年纪还轻,过几年,知道轻重,就好了——”

    沈穆清倚在炕桌上,支肘托腮,粉红的指甲像桃花似的绽放在雪白的颊边。

    “老爷,你说,出了这样的事,梁季敏还有没有什么前途?”

    沈箴一怔,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他看了沈穆清一眼:“你不要打歪心思——太太本就没准备他能用多大的作为!”语气透着几分忿恨。

    “可是,我不愿意与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沈穆清泪盈于睫地望着沈箴,“这就和您不愿意和龙安府再浪费六年的光阴一样。”

    沈箴身子一震。迟疑道:“是,太太告诉你的?”

    沈穆清点了点头:“——那年老爷被贬到四川的龙安府做县丞。县令是您的同年王珊,此胆小怕事,贪婪爱财,却又心胸狭窄。老爷在他手下六年,事是老爷做,功劳是他得,这还不说,还不时给老爷穿穿小鞋——如果后来不时老爷使计怂恿他围剿苗匪以公殉职了,只怕老爷现在还在龙安府做县丞!那梁季敏对于我来说,好比是王珊,荣华富贵时,我是他妻子,承担义务履行责任,可生死存亡的时候,我却是旁人,死生有命——然后她把新婚之夜有陌生的丫鬟窥视她,又怎样无意间发现梁季敏珍藏的扇套,到后来自己假装落水试探两人之间的情愫和今天梁季敏对冯宛清的庇护等等,有些夸大地一一向沈箴说了。“您说,这样的人,我能指望的上吗?只怕是落得个和王温蕙一样的下场。老爷,我今天才十四岁呢!冬月里,富荣华主毙了,也只比我大六岁——太太死的时候,我们不也没有想到——人生苦短,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梁季敏的身上,想过几天自己喜欢的日子!”

    梁季敏庇护冯宛清的事,在欧阳先生、闵先生和袁瑜看来,这是无奈中最好的一种选择——可现在听沈穆清这么一说,沈箴想法又有一点不一样了。

    无能、软弱、不义——还没有头脑。穆青跟着他,别说是前程,就是能不能保住现在这种闲人的生活恐怕都是个问题——他思虑半响,低声地道:“可是——没有孩子,你老了,怎么办?”

    口气已有些松动。

    沈穆清心中一喜。

    她挪过去坐在了沈箴的身边,把头靠在了沈箴的肩头:“不是还有大舍吗?您别忘了,我可是有钱的姑奶奶。到时候,大年小节大方地派红包,既可以肥水不外流,又可以得小辈们的欢心,岂不是一本数得的事,你就别担心我了。”

    沈箴却没有女儿这样乐观。

    他脸上不由露出戚楚的神色,轻轻地摸了摸沈穆清的头:“你这孩子!”

    这算是答应了吧!

    沈穆清嘻嘻地笑。

    沈箴望着她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谋略胆识,却偏偏是个女儿!

    他迟疑了片刻,试探地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做?”

    沈穆清表情认真,徐徐道来:“我想,这件事最终还是要商量梁渊。如果梁家反应迅速,今晚就会派人给梁渊送信,梁渊得到消息也是正月二十左右了。照您的说法,这梁渊精明强干,颇有谋略,他定能看出这其中的厉害。别的不说,仅得罪天子近臣这一条,就随时随地能让他这个‘将在外’的大将军陷入困境。所以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和梁季敏分开。我们唯有打这个时间差。一是想办法让梁季敏在正月二十之前把冯宛清抬进门,二是想办法把这件事散布出去——当然,得先纳妾,然后再把事态弄大——这样一来——”

    沈箴目中噙笑,接口道:“这样一来,等梁渊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已成舟。然后我们就可以退而求其次,提出和离。这样一来,既可以不得罪梁家和冯家,还可以达到目的——”

    沈穆清也笑:“太太给我的陪嫁,我一早就转到了白纸坊,还在那附近开了一家茶铺,虽然不赚钱,但也没有亏,还管了周秉一家的开支。所以走的时候,我也不准备把那些东西拿回来了。”

    沈箴先是惊讶,后是大笑:“不错,到时候,让满京都的人都看看,他梁家是怎么欺负人的。”

    “正式这个意思!”沈穆清逾挪地笑,“到时候,我就回白纸坊去住。再也不用天没亮就起来,再也不用想回来看看老爷还要人同意——要是您在松树胡同住腻了,也可以去我那里散散心——”

    “不行,要住,就住在家里。”沈穆清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箴已语气毅然地反对,“你一个女人家,孤零零地住一大院子,太不安全了——而且家里也没有一个主事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待在梁家了,就回来住吧!正好帮着管家!”

    “老爷,那你是同意我的意见了?”沈穆青笑吟吟地望着沈箴,讨他一句承诺。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漆黑如墨的眸子像宝石般熠熠生辉,闪烁着慧黠与俏皮。

    沈箴突然就想到李氏还活着的时候。

    每当他下衙回到朝熙堂的时候,女儿就会屈膝向她行礼,然后歪着脑袋这样看着他,俏生生地问他一声“老爷下衙了”

    时光好像从来都没有流逝过似的,可定睛一看,周围已是面目全非。

    沈箴侧过脸去:“我好后悔——声音里有着浓浓的鼻音。”

    后悔什么?

    是后悔把自己嫁给了梁季敏?还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关注家里的事?还后悔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沈穆清已不想去多想——她怕自己的眼泪会落下来——自那天起,沈穆清就安安心心地在听雨轩住下。

    每天早上,她虽然还是卯正就起床,但可以在听雨轩吃早饭,然后到院子里散会步。己初去正屋给沈箴请安时,沈箴通常会留她说说话,或是父女两人一起读本书,写两幅字。末时初吃午饭。吃过午饭,沈穆清就回到听雨轩睡个午觉,下午的时候,或是去看沈箴,或是指挥家里的丫鬟妈妈清理听雨轩,偶尔也去看看大舍。晚上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吃饭。吃完饭,英纷会拉着沈穆清走走,消消食,然后回来歪在暖烘烘的大炕上看看书,或是和丫鬟们做做针线活,戌正上床睡觉。

    几天下来,沈穆清面如梨花,唇若红莲,比刚回来的精神了十分。

    陈姨娘别有所指地笑道:“还是家里的饭菜养人,姑奶奶整个人都滋润起来。”

    沈箴父女笑笑没有作声——他们都没有把沈穆清的打算告诉她。

    元宵节的时候,沈穆清带着丫鬟们扎灯笼,做了一大堆四不像的东西。沈箴就让人把那些所谓的“灯笼”在屋檐树梢挂起来,照得院子亮敞敞的。沈穆清又带着丫鬟们做了各式各样的汤圆,大舍看着,不是拿眼睛暖着沈穆清,一副很想参与的样子。

    沈穆清朝着他招了招手,大舍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讨好地喊她“姐姐”。沈穆清想到李氏在时他的拘谨,心里一软,告诉他包汤圆。大舍弄得手上衣角都是白色的糯米粉。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来我往

    听雨轩欢声笑语,非常热闹。

    站在院子门口朝里望的汪妈妈就用帕子擦着眼睛:“这样家里才有点人气儿!”

    一旁的沈箴也点头:“是啊!穆青回来了,家里有生气多了!”

    两人站了一会,汪妈妈见沈箴没什么吩咐,正要退下,沈箴突然道:“穆青她,想回来!”

    汪妈妈一怔,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穆清说,不想和梁季敏过下去了,想回来!”沈箴望着汪妈妈,神色很凝重,“我答应她了,可又怕以后她日子艰难——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犹豫过——”

    自李氏死后,沈箴有什么事,有时候会商量汪妈妈。

    汪妈妈一听,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老爷,这都怪您太宠着姑奶奶了,帮着她整姑爷。要不是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有个回旋的余地——现在好了,逼得姑奶奶不得不走这条路了!”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沈箴不高兴地道:“我现在失官在家,要不用点雷霆手段,那梁家能知道好歹吗?而其当初穆清也是赞同我这么做的!”

    “老爷,你怎么能听个小姑娘的话。”汪妈妈仗着自己是李氏跟前服侍过的,又从小看着沈穆清长大,直言不讳地道,“这家务事和朝堂上的事实际上没有什么两样,用雷霆手段,那能成事的吗?你看,你和王阁老斗了一辈子,可遇见彼此也是客客气气的。为什么?不就是没有扯破脸面吗?您和姑奶奶闹了这一出不说,还把姑爷的同年、师座请到梁家去讨说法,那梁家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姑爷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姑奶奶回去了,只怕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惹人笑话而已——”

    沈箴思听着,脸上就露出讪讪然的表情:“我当时也觉得闹得有些过分了——所以梁季敏来的时候,我只是把顺天府尹找来吓了吓他——”

    “事已如此,只能往好的一方面想了。”汪妈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安慰沈箴,“姑爷这样的性子,迟迟早早惹出麻烦来的。姑奶奶回来,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呢?”

    沈箴听了却很认真地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知道变通,想问题又很简单,几句奉承话一听,立刻昏头转向的——”

    他正数落着梁季敏,就看见沈穆清笑盈盈地端托盘走过来:“吃汤圆了——什锦汤圆——”

    她学者街上挑担子的吆喝着。

    沈箴微微一笑,打住了话题,迎了过去。

    是啊,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就当时自己养了一个傻闺女的——养了一个傻闺女,也得好生生地养着吧——更何况,这个傻闺女能说会笑——他在心里幽幽谈一口气。

    正月十七一过,年就算是过完了,大家该做什么的就得去做什么了。正月十八梁叔信和梁季敏一起来接沈穆清回家,同行的还有梁幼惠。

    沈箴在花厅里见了梁氏兄弟,梁幼惠则跟则汪妈妈去了沈穆清住的听雨轩。

    “——穆清不想回去,就让她在家里多住几天吧!”沈箴望着神色有些紧绷的梁季敏,淡淡地道。

    梁季敏听了身子一僵,微微地垂下了眼睑。

    他想到了在沈穆清走后冯宛清对他说的话:“——三少奶奶的诡计没得逞,你去接她的时候,她一定会怂恿沈老爷有意刁难你的。你别和她计较那么多——是我们对不起她——她就是再生气,再忿恨,也是应该的——你一定要忍着——梁叔信看了一眼没有作声的弟弟,忙笑道:“说起来,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三弟妹心里不舒服,想在娘家住几天,也是应该。只是祖母如今卧病在床,娘和大嫂在床边日夜侍疾,家里的事都交给了贱内,而贱内又没有当家的经验——实在是想接三弟妹回去帮着管管家,主持一下中馈。”

    “哦!”沈箴点了点头,却不置可否,侧身问坐在他下首的梁季敏:“和冯家商量好日子了吗?”

    梁季敏颇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地答道:“商量好了,定在了正月二十六。”

    梁叔信大急,在一旁赔笑道:“这也是两家初步定的一个日子,最终也要等三弟妹回去看了后才会正式的定下来。”

    梁季敏神色微微一怔,望着梁叔信嘴角微翕。

    梁叔信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下子,沈箴和梁季敏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

    梁叔信就朝沈箴作揖行礼:“沈老爷,这件事,都是我们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三弟这一回,他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就拉了拉梁季敏的衣襟,“还不给你岳父跪下磕头谢罪。”

    梁季敏又怔了一下。

    梁叔信看着火大,一把把他从太师椅上拽了起来。

    梁季敏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斜跪在了沈箴的面前。

    他仰脸望着梁叔信,欲言又止。

    梁叔信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自己则满脸诚恳地望着沈箴:“沈老爷,等会我让三弟也给三弟妹磕头谢罪,而且保证再也不做这等不忠不义的事了!”

    沈箴一直静静地注意着梁季敏的神色。

    真是太让人失望了——穆清虽然年纪小,看人却准!这个梁季敏,真的是太——想到这里,他原来还有的一点点犹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沈箴的脸色很难看,端起茶盅来细细地喝着茶,对站在自己面前的梁氏兄弟视而不见。

    梁叔信见了,笑容尴尬,忙催着梁季敏:“还不给您岳父赔不是?说下一次再也不敢了!让你岳父原谅你这一次!”

    梁季敏就鹦鹉学舌般地说了。

    沈箴听着,算式彻底地死心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却脸色微霁。

    梁叔信心中一喜。上前两步站到了深圳的跟前,露出一个恭敬的微笑:“一个女婿半个儿。三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父亲离得远,鞭长莫及,还是要您来教导。”

    沈箴的脸色越发的柔和了。

    “该打的您就打,该骂的您就骂。我们梁家上上下下都感激您教导了他。”梁叔信继续朝沈箴说着好话,“你有什么嘱咐的,直管跟三弟说——今天我也在场,保证能做到。”

    “快起来吧!”沈箴听着,微微一笑,“男子汉大丈夫,纳个小妾,也不算什么!只是用的这方法不对!”

    梁氏兄弟见沈箴开了口,俱都松了一口气。

    “是,是,是!”梁叔信跌生道:“这也是他不知道轻重,以后还需要您好好的教导教导三弟。”

    “教导谈不上,他上有父亲,下有祖母,俱都是远见卓识之人,让我教导,梁家也太谦虚了。”沈箴笑容和蔼,好像看到梁季敏磕头认错后对七天前发生的事已毫无芥蒂,“你们两兄弟一起来,想来梁家也是诚心诚意要接穆清回去的。可我已经答应穆清,让她在家里过完清明节,给她母亲扫过墓后再回去的。”

    梁氏兄弟都傻了眼。

    特别是梁季敏,眼底闪过一丝焦虑。

    沈箴看着,心里冷冷一笑。

    “你们也知道,女子心细,鸡皮蒜皮的小事都会没完没了的,更何况是纳妾这样的大事。”沈箴颇有几分感慨地道:“我等会再去跟穆清说说,要是她还不肯回去,你们也别管她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等过几天,她相通了,自然就想回去了。”

    “多谢岳父成全!”梁季敏忙向沈箴道谢。

    梁叔信望着沈箴那张淡定从容的脸,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只是没等他细想,就看见汪妈妈陪着兴高采烈的梁幼惠走了过来。

    梁叔信知道自己妹妹是个直肠子,看她这神色,他眼底不由有了几分喜色,想到了临来时祖母的话。

    “——本来想让驸马爷亲子去接,可驸马爷说有事,只能让你陪着你弟弟去了。你去的时候,带上你二妹妹——她不是天天吵着要三嫂吗?让她也去。孩子都喜欢孩子——幼惠一哭一闹,她会心软的。”

    念头闪过,梁幼惠已屈膝给沈箴行礼。

    沈箴望着她的目光很是慈祥:“怎么?这么快就见过你三嫂了!”

    梁幼惠点头,笑道:“沈老爷,那我们先回去了——等过了清明节再来接三嫂哦!”

    梁叔信满腹狐疑,沈箴却已端茶送客。

    兄妹三人除了花厅,梁叔信迫不及待地问梁幼惠:“你三嫂都说些什么了?”

    梁幼惠就朝着梁季敏冷冷地“哼”了一下,道:“三嫂说,冯宛清和三哥如果不一起向她磕头赔罪,她是不会回梁家的!”

    冯宛清和三弟吗?

    梁叔信不由沉思。

    冯家当初之所以答应把冯宛清嫁过来,也是为了家丑不外扬。但这件事对冯家的伤害,却是不言而喻的。冯宛清一回到冯家,就被关了起来,两个近身服侍的丫鬟说是被卖了,可是谁也说不清楚卖到了什么地方。还有,原来给冯宛清准备的嫁妆也收到了库里——想在这个时候把冯宛清叫出来和梁季敏一起给三弟妹磕头赔礼,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冯宛清成了自家人——想到这里,梁叔信不由心急,眉头紧锁。

    “二哥,这件事,你也别担心了!”梁季敏见哥哥很是为难的样子,安慰他道:“宛清之前就对我说过,说沈家不会就这样罢休的。我们也都早有了思想准备。到时候,不管沈穆清如何刁难我们,我们都会忍的——”

    梁叔信闻言止步。

    这算是什么?妾还没有进门,就要灭妻?

    他望着梁季敏不以为意的脸庞,摇头苦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力挽狂澜

    梁家是给梁渊送信了,不过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节给梁渊的问候信中顺便提了一句,说梁季敏不听话,想娶冯宛清为妾,沈穆清一气之下回了娘家。等梁渊接到信的时候,已是正月二十八。他一看,当场就把书案给踹倒在地,立刻叫了大儿子梁伯恭来,把信递给他看,并道:“你立刻赶回去,先把老三给我杖责四十,然后再去和你舅舅商量这件事该怎么——是保他嫡亲的外甥儿子,还是保庶出的堂侄女?如果保庶出的堂侄女,那就只好让他嫡亲的外甥儿子纳之为妾,不过,这样一来,他嫡亲外甥儿子的前程就全完了;如果保嫡亲的外甥儿子,那就把庶出的堂侄女杀了……但不管怎样,你都代为父去沈家负荆请罪,务必要把你三弟妹给接回来!”

    梁伯恭眼睑轻垂,不敢搭腔。

    父亲虽然从来没有把自己看外,可让自己去办这件事,他的确很为难……梁渊见儿子没有动静,也明白过来。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让人扶正了书案,分别给舅兄、母亲和妻子各写了一封信。

    梁伯恭接过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到时候见机行事!”梁渊语气里有几分犹豫,“万万不可与沈家交恶。要知道,我们在外,沈家在内,最怕是不知上意……”

    梁伯恭点头:“爹放心,我知道轻重。”

    梁渊脸色微霁,略一思索,还是忍不住再次嘱咐这个自己最器重的儿子:“沈箴此人胆识过人又诡计多端,就是王公公,也忌惮他几分——要不然,也不会趁着他下诏狱把他往死里整了……这种人,指不定哪天就爬起来了,万万不可得罪。”

    梁伯恭很着重地应了一声“是”

    他快马加鞭,在二月初五黄昏时分赶到了南薰坊。

    梁府的门房看见梁伯恭大吃一惊,飞快朝内通禀。所以当他走到二门时,迎面就碰到了紫娟带着几个丫环妈妈急急朝他走来。

    远远的,紫娟就急声道:“大少爷,太夫人让您现在就去她老人家那里!”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时间梳洗了。

    梁伯恭满身风尘地跟紫娟去见太夫人。

    太夫人焦急地站在屋子中间,没等梁伯恭给她行礼,就急切地道:“可是你爹出了什么事?”

    没有摸清楚府中众人的态度,梁伯恭是不会随便开口的。

    他笑着给太夫人行了礼,将梁渊写给太夫人的信递给了一旁的紫娟:“爹没什么事!他老人家接到了母亲的来信,就吩咐我亲自给您送封信回来。”

    太夫人有些困惑地望了梁伯恭一眼,然后接过紫娟手中的信,让人掌了灯,歪在炕桌旁看了起来。

    梁伯恭一直静静地立在那里,细细打量着太夫人的表情。

    从最开始的不解到现在的震惊,太夫人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她把信拿在手里摩挲了良久,然后遣了身边服侍的,盯着梁伯恭问道:“你真不知道你爹在信里写了什么?”

    梁伯恭很真诚地回答:“回祖母的话,孙儿真的不知道!”

    太夫人的嘴紧紧抿成了一条缝。

    又过了良久,她才道:“……你三弟娶了一房小妾,是你母亲的外甥女,也就是冯府的五姑娘,你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们和冯家说一声,把这件事办妥了……可是,现在冯姑娘已经抬了进来……”

    或者,父亲在给母亲的信中,也是同样的说辞吧!

    冯氏接到信,也会有同样的犹豫吧!

    梁伯恭很想问一句:现在冯家是舅舅当家,他是会偏袒自己那个当了庶吉士的嫡亲外甥呢,还是会偏袒那个作了丑事的庶出堂侄女呢?

    可他什么也不能说,笑道:“父亲做事一向深思熟虑,孩儿也不好妄断。”

    太夫人眼底就透出了几分疲惫:“……他们沈家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让叔信和季敏去赔不是了,他还这样一点情面也不讲……别以为只是我们梁家出丑,到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他望着祖母那张忿然的脸不由发起呆来。

    说实在的,他这一路也在想这件事。

    沈家到底要什么?

    只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这件事才能圆满的解决。

    梁伯恭正欲开口相问,外面传来一阵霍霍靴响声,梁叔信没经通禀就闯了进来。

    “大哥,我听说你回来了,可是爹爹出了什么事?”梁叔信神色有些慌张。

    梁伯恭忙安抚他:“没事,没事。是爹让我回来给祖母和母亲送信。”

    梁叔信眼中有首浓浓的困惑。

    梁伯恭忙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口中却道:“几年不见,你倒没有了往日的持重。见到祖母,也不知道行个礼!”

    梁叔信听了,忙向太夫人行礼,笑道:“我好久没有看见大哥了……”

    “知道你们兄弟情重。”太夫人呵呵地笑,“你大哥一路辛苦了,你带他下去梳洗梳洗吧!至于你爹爹的信,我要仔细想想。”

    梁叔信连声应“是”,两兄弟给太夫人行了礼,去了花厅。

    花厅里服侍的丫鬟遣走后,梁伯恭急声道:“三弟怎么做出这种事来?你做哥哥的也不管管?现在情况怎样了?”

    梁叔信也满脸的委屈:“三弟的性子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他发起混来,我哪里管得住,而且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还有舅舅的颜面……我也是两边不讨好!”

    太夫人从小就喜欢读书好的三弟,就是自己,隔着嫡庶,不也不好去管这件事吗?

    想到这些,他不由心中一软,轻声地对弟弟道:“你也别急,给我好好说说事情的经过,清寒有沈家的反应!”

    梁叔信从小就信服这个哥哥,见到他如见到主心骨一样,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梁伯恭越听越心惊。

    “真是糊涂……怎么能请太医……就算是请了太医来,也应该当场让太医处理……”

    梁叔信不由苦笑:“当时大家都慌了,谁也没有想到。”

    梁伯恭神色微讶:“你大嫂呢?她也没有想到吗?”

    梁叔信摇头:“那时的情况乱糟糟的,我去找三弟了,双瑞去了公主府,大嫂又要安抚亲眷,又要照顾伤心的三弟妹和幼惠……等回过神来时,事情已一发不可收拾了。”

    梁伯恭不由叹气:“徐太医那里,你们事后可去过?”

    梁叔信点头:“去了。不仅徐太医那里去了,就是都察院大人那里,顺天府尹龚大人那里,都去打点了。要不然,沈家的状子递上去的时候,这个事就包不住了。”

    “你说什么?”梁伯恭愕然,“沈家递了状子到顺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