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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转马头向军营而去,压根不想管那发了疯非要靠两条腿追过来的狼崽子。
“江大人……”轻骑队长看了一眼裴向云,“您的学生他……”
“管他作甚?”
江懿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火气:“他有能耐,偷偷带炊事兵去伏击乌斯人,我能管得住他?”
他的声音不算小,又在原地耽搁了片刻,恰巧被快要追上来的裴向云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哀哀地喊了句「师父」。
却被马蹄声盖住了。
那人似乎真的不太想看见他,连背影都那么决绝。
裴向云想起了那伴随着自己无数夜晚的梦魇,老师也是如此决然地离自己而去,只留下一个追也追不上的背影。
所以方才为什么要下马呢?
汗水成串地从额上流下,落在衣领中,黏腻得他有些难受。
他失魂落魄地看了一会儿那个高挑的背影,背上背着的人忽然动了下。
“俺……俺是死了吗?”
陈三的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张扬,变得虚弱了许多。
他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沾了血迹的衣服,登时「啊」地叫了一声,扒着裴向云肩的手骤然抠紧。
裴向云正黯然神伤,听了他的声音后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因为谁又惹老师生气,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活着呢,鬼叫什么。”
陈三听了他的声音才缓过神:“裴小兄弟?你这是受伤了吗?为什么有这么多血?那队乌斯人呢?俺们能立上功么?”
都差点被人一箭钉死了,还想着立功。
纵然是裴向云这种惯常不愿意动脑子的,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蠢货」。
他懒得再理陈三,面无表情道:“自己能走吗?自己能走就滚下来。”
“能,能的,谢谢你带俺回来,俺……”
陈三软着手脚从他背上爬了下来,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这位小兄弟忽地从自己身边窜了出去,拔腿奔向陇西军营。
作者有话说:
狗子:师父QAQ;
他老师:滚;
来辣——
第54章
张戎见江懿没出去多久便回来了,有些诧异道:“你不是说你出去找人了么?”
江懿冷着脸:“他们回来了。”
“有伤亡吗?”张戎松了口气,紧接着也恼火起来,“这帮人胆子忒大,知不知道这违反军规了?”
江懿不想多说,转身刚要回自己的帐中,便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师父……”
他动作一顿,蹙眉回头,发现狼崽子似乎真是用两条腿跑回来的。
裴向云脸上原本就沾了血迹和沙土,现下出了很多汗,被汗水糊作一脸黄黑。
他抬眸就看见江懿那双含着失望的桃花眼,心中倏地一紧,低声道:“师父,学生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江懿怒极反笑,索性不走了:“我以为你能耐大了,明日便要起兵揭竿而起造反了。”
「造反」两个字触了下裴向云的神经。
联想起上辈子江懿对自己不告而别的深恶痛绝,他几乎笃定般地意识到了老师为何生气:“师父,我没想造反,我只是……”
裴向云说到这儿卡了壳,不知该如何继续讲下去。
如果把炊事班这些人供出来,他们定然是要受军法处置的。轻则五十大板打完自生自灭,重则直接没了命。
陈三家里还有个弟弟……
他什么也没记住,只记得陈三说他娘连好好下葬都没钱时眸中骤然暗下去的光,不知怎的又想起父亲死前那双带着绝望的眼。
如果陈三死了,他弟弟怎么办?
裴向云咽了口唾沫,脑袋发热,一句谎没细想便脱口而出:“我前些日子出去捡柴火,看见了那队乌斯人,想着如果能将他们剿灭,回来定然能领赏,一时鬼迷心窍,所以……”
围在一边的燕兵知道这是江相在训学生,十分有眼力见地散了。
张戎站在一边,闻言沉声道:“那你为何带着炊事兵一起去?若是真的想剿灭乌斯人,你喊轻骑不是更有把握?”
“因为我和别人不熟。”
裴向云越扯越觉得有理,干脆破罐子破摔:“而且师父一直不喜欢我,所以我在想这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立功,如果这次剿灭乌斯人算得上立功的话,师父会不会对我好一点。”
江懿动了动唇,牵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你觉得我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没立功?我在乎你立不立功?”
裴向云看着他又苍白了几分的脸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愣在原地:“也,也不是,我……”
“好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江懿被他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额角发疼,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张戎瞪了他一眼,旋即朗声道:“裴向云触犯军规,来人将他押去刑房关着,明日打八十大板,以儆效尤。”
一边候着的两个亲卫上前,一人架着裴向云的一条胳膊便把他拎去了刑房。
这个结局倒是在裴向云意料之中的。
他天生皮糙肉厚,是习武的料子,被打个八十大板估摸着也就是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的事,死不了。
换成那群没怎么吃过苦的炊事兵就不一样了。
只是……
裴向云被扔进刑房里,手上缚着坚实的铁镣,只能靠一扇小窗看见外头的光亮。
自己方才似乎说了不好的话,惹得老师更生气了。
在刑房中坐下时,他才分出几分精力来想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到底哪出了问题,可分析一通也没想明白,于是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完了……
之前白努力了。
他想着江懿走时那个眼神便心里疼得慌,恨不能现在就挣脱这碍事的镣铐去和老师解释清楚,自己并非觉得他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扯谎圆先前的谎了。
刑房外偶尔有人走动,但大部分时间仍然相当安静。
裴向云昨晚一夜没睡,早上又被人叫起来去打了一仗,如今困得要命,就这么靠在刑房的墙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人摇晃起来,迷茫地睁开眼,便看见了脖子上缠着一圈白布的陈三。
陈三见他醒了,这才松了口气:“小裴兄弟,都怪俺。”
裴向云按了按额头,低声道:“算了,没什么事。”
“怎么能算了!”
陈三的语气激动起来,站起来就要帮他解开手镣:“你不知道江大人发了好大的火,俺寻摸着是和你有关。你救了俺一命,俺已经把你当过命的兄弟了,决计不会让兄弟受这样的委屈。”
裴向云听了他的话,沉默半晌后道:“算了,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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