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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的动作停了下来,轻声道:“你还在怪俺?俺刚刚在问刘老八他们,但他们都不愿跟俺去找江大人为你作证,俺就自己一个人来了,真没想花这么多时间。”
“没有,我又不小心眼。”
裴向云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肩上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想来是当时杀得太凶,被什么刀刃剐了下没感觉到:“你千万别去承认这事儿是你先想出来的,我撒了谎又要挨板子,你要是承认了你也得挨板子。我被打没事,你被打估计要没命的。”
陈三慢慢放下手,声音中多了几分哽咽:“俺错了,俺真的后悔。”
裴向云动了动肩,小声地倒吸一口凉气:“没事,要我是你的话也得铤而走险。我父亲他……也没钱下葬。更何况你还有个弟弟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办?”
刑房外忽地「啪嚓」一声轻响,像是谁踩断了地上的树枝。
陈三的神色瞬间紧绷起来,慌张道:“那俺,那俺……”
“走吧……”裴向云推了他一把,“小心让他们看见你。”
陈三再三踟蹰,到底还是从门口出去了。
刑房的门轻轻合上,裴向云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想起方才陈三说的话。
老师发了很大的火。
是因为自己吗?
裴向云心中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骗江懿。可若是不骗江懿,那陈三就免不了要被责罚。
真难……
自己果然就不应该管这些人的死活。
他浑浑噩噩地半梦半醒了一会儿,又听见刑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张素探头探脑半晌,待适应了里面的昏暗后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裴向云看见他,有些慌张道:“你来做什么?”
“我拿到了钥匙,带你出去。”
张素人长得小,非得踮起脚尖才能碰到裴向云的手镣。钥匙从锁孔处滑过好几次,这才成功地捅了进去。
“从你爹那儿偷的钥匙吗?”裴向云的语气有些急促,“你疯了?会挨打的。”
张素支支吾吾地将目光投向别处,故作老成道:“无妨无妨,你跟着我走就好,别想那么多,没事的。”
他说完便拽着裴向云的袖子径直从刑房中走了出去,一路上幸运地没碰见什么人。
裴向云提心吊胆了许久,在进了营帐后才长舒一口气,低声道:“你这孩子,到底从哪弄的钥匙?”
张素脸憋得通红,嘴倒是硬得很:“你别管那么多,今晚便住这儿吧。”
裴向云还未打量完这间营帐,便听小孩语速极快,背书似的道:“屏风后面烧了热水,可以洗一洗身子,桌上有粥馍馍和菜,饿了可以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不再给裴向云询问的机会,一溜烟撩起帐帘冲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夜幕中。
裴向云一头雾水地走到桌前,果然看见了张素所说的饭食。
粥是最简单的白米粥,菜也是最简单的炒青菜,其中一道里面放了肉丁。
他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早上临走前胡乱啃的干粮不知被消化掉多久了。
裴向云也不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简单净了手后便狼吞虎咽地先吃了个白面馒头。
青菜似乎只过了水,还带着点不知名的甜味,比往日炊事班那些抖着手放盐做出来的菜清爽可口了许多。
这似乎不是那位重油重盐的炊事班班长施光远做的饭。
那会是谁愿意把自己从刑房里捞出来?
张戎?
裴向云一边风卷残云般将饭食都吃了,一边将那几个平日相对看自己顺眼一点的人猜了个遍,却始终没敢猜是江懿。
毕竟今天他骗了老师,说了让老师难过的话,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江懿为自己准备饭食和热水。
他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只觉得阵阵疲惫感翻涌而至。
这是自己第一次试着去关心别人,换来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甚至毁了先前在江懿那儿好不容易洗清些许的坏印象。
当真是得不偿失。
裴向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身上黏糊的血衣脱了下来扔在地上,缓缓泡进了浴桶中。
浑身每一个疲惫的经脉都在热气中舒展开,他向后靠去,微微合上眼,困意便席卷而来。
就在裴向云即将坠入深眠时,屏风后忽地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骤然惊醒,撑着浴桶站了起来,脚下一滑,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恰巧转过了屏风,正正好好撞上进他营帐那人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你猜是谁ovo;
晚上还有啵啵啵
第55章
江懿原本想着这个时候裴向云不是睡了,便是在沐浴,所以才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与狼崽子坦诚相见。
裴向云似乎也受了惊吓,嗫嚅道:“师,师父。”
江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跳蓦地乱了几拍。
若他没记错,少年人今年应是刚满十六,可身材却已初具成人的雏形。
他刚从浴桶中站起来,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净,一小股一小股地顺着肌肉的纹理流下,滴落在地上。肩上还有两三道旧伤,或许是先前自己用鞭子抽他时留下的疤痕。
江懿眼前没来由地闪过几道前世的场景。
红烛暖帐中,男人极具压迫力的身躯覆在他身上,将他拘在怀抱与床帏的方寸之地间,像是永生永世都逃脱不了的囚笼。
他猛地将思绪抽回,耳尖有些发烫,冷下脸道:“你看着我作甚?”
好像他的话戳到了什么开关,裴向云蓦地从头红到身上,像一尾被煮熟的虾子:“师父,我听见外面有声音,还以为是贼,所以,所以……”
他好像说不下去了,垂着头站在原地,不敢看老师。
江懿挑眉,目光稍向下一瞟,登时火气又大了三分:“滚回去,你对着谁犯浑呢?”
裴向云显然也察觉了什么,脸红得和要滴血一样,三两步转回屏风后,隔了半晌才低声道:“师父,冒犯您了,对不起。”
你上辈子冒犯的事还少吗?
江懿刚准备如此反问,又想起来里头那小混蛋好像不是重生的,又默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怀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坐下,硬着头皮听屏风后的水声。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与裴向云多说话的,但莫名看了人家的身子后离开,怎么品都能品出来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懿好面子,想明白这一点,强撑着在椅子上坐定,决计是不走了。
他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裴向云竟还没洗完,那水声便没断过,于是咬牙切齿道:“裴向云,你要洗到何时?”
后头那人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声音有些低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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