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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道上奔波,总免不了有些颠簸,加之花小麦又百般催促那姓张的汉子把车赶得快些,便更是左摇右晃,颠得人七荤八素,待得黄昏时进了城,她只觉得自己的肠子肚儿都挪了位置,胡乱搅成一团,委实好不难受。
马车在东安客栈门前停下,花小麦与那张车夫结了车钱,好心叮咛他一句,让他不要走夜路,索性住一晚再回芙泽县,然后便迫不及待地一脚踏入客栈中。
这东安客栈,在整个桐安城里算是中等,大约有七八间房,铺面挺敞亮,清扫得也干净。正是该吃夜饭的时候,店铺里三三两两做了几桌客人,瞧上去十之*都是行脚商。
立在柜台后的中年掌柜抽冷子见进来个独身的年轻女子,又见她梳着妇人发式,一时摸不清她是何来历,于是笑呵呵迎上前,和和气气道:小夫人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就你一个人?
花小麦朝他脸上张了张,也还他一个笑容:借问一句,店中可有一位从芙泽县来的孟姓客人?
那掌柜的摸不着头脑,垂首琢磨片刻,突地反应过来:小夫人是寻连顺镖局的孟镖头?您是
我是他家眷。花小麦点了点头。
哦那掌柜恍然大悟,一拍脑壳,您找对地方了,孟镖头正是住在我们客栈,昨儿大约也是这个时候来的,今天一早便出了门,眼下还没回来哩!您既是他家里人,要不
一面说,一面抬头看了看楼上。
花小麦心想,孟郁槐此番来省城为的是办正事,若是那姓袁的主人家挽留,或许会吃了饭才回来。赶了一整日的路,她腹中馋虫也闹得慌,索性便拣一张桌子坐下,抬头笑道:烦掌柜的随便上两样你们这店里的拿手菜,我就在这大堂里等他吧。
第二百一十四话 求管教
桐安城的夏天,比火刀村来得更要早些。尚未到五月,白日里立在大太阳底下,水腾腾的热气便直往人身上扑,夜晚起了风,才渐渐将那股子憋闷压了下去。
东安客栈的大门前悬着两串红灯笼,被风吹得扑啦啦响,火光闪烁摇晃。未到宵禁时刻,城中尚有行人走动,不远处的街边,卖糖水的小摊上挂着一盏提灯,将人影拖得又斜又长。
孟郁槐整一个下午都在那姓袁的府上盘桓,事情说得差不多,原打算早些离开,却不成想主人家十分殷勤,特特置了一桌酒水相请。他这人话少,又经不起人劝,少不得多吃了两杯,此刻回到东安客栈,脚步虽还稳当,身上却已是浓浓的熏然酒意,双眼也有点发饧。
他惯来不喜食甜,若搁在平时,遇上卖糖水的摊贩,大概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然而今晚在袁家,酒饮得过了,菜却没吃两口,此刻口中那股酒味实在重得泛苦,急需一点子清甜的滋味将其化去,眼瞧着路边那小贩像是要收摊的样子,他便疾步走过去,稍作踌躇,要了一小碗百合绿豆汤。
我就住在这东安客栈里,等下进了店将糖水倒出来,再把碗送还与你。他同那小贩商量了一句,听见身后灯笼被风吹得乱响,于是偏过头随意张望了一眼,偏巧就看见客栈临窗的桌边,有一个被放大了的身影。
只是个影子罢了,根本看不出五官面貌,他却偏生有点疑心,忍不住又盯着多看了两眼,不禁在心里笑话自己异想天开,自那小贩手中接过绿豆汤,抬腿就往客栈里走。
花小麦在客栈的大堂内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刚坐下那会儿人满为患,此时食客们却早已走得清光,四下里空空荡荡。
这一整日的奔波。原就是极费体力的事儿,坐得久了就难免犯困,她索性用胳膊撑着下巴打盹儿。柜台边的小伙计已哈欠好几回,歪歪斜斜晃过来,赔着笑小声道:小夫人,您这菜都凉透了,要不我让厨下再给您热热,送去楼上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看见孟郁槐。立刻如释重负。欢天喜地地道:孟镖头。您可算回来了,这里有个小夫人说是您家眷,等了您一晚上哩!
花小麦蓦地一个激灵,那点子瞌睡劲儿瞬间散得无影无踪。抬眼一瞟,果见那高大的人立在门口,赶紧推桌子站起来,咧嘴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孟郁槐应声停下,一转头就瞧见了她,先是愕然不可置信,待得看清那的确是她,心头便陡然一热,大踏步走过来。也不急着言语,先左右四顾一番,见她身畔并没其他人陪着,眉心便是一拧,顾不得那小伙计还杵在那儿。压低了喉咙斥道:你是自己一个人跑来的?简直胡闹!
他并不是真的在生气,说不定反而心里正高兴,这一点花小麦清楚得很,又岂会怕他发怒?嘴角扯得更大些,嬉皮笑脸道:你吃酒了吧?通身好大股酒气,一上来就训人,连个好模样都不给?
你还有脸笑?孟郁槐使劲忍着不让自己嘴角弯起来,一本正经地瞪她一眼,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女人,倘使遇上危险,又或是来了省城却寻不见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生是好?你胆子太大了,春喜和腊梅嫂子怎也不劝着点儿?
不会的,我可机灵了!花小麦得意洋洋地冲他抬了抬眉毛,临来之前,我专门跟柯叔打听了那姓袁的府上在何处,如果今晚上等不到你,明儿个我就去他们家门前堵着,不信遇不到你!至于春喜和腊梅嫂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