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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杯子转了半圈。
何秋抿紧嘴,一股燥热涌到耳朵尖,给自己找借口,又后悔起来,早知道噎死他算了。
林文东得了便宜卖乖:“再喝一口?”
何秋抢过来:“喝什么喝。”
她动作太大,半满的水洒了点在手背上,往裤腿上一擦,抬头看。
低头手又蹭一下,在衣摆擦脸的人面前,半斤八两罢了。
钟表是奢侈品,大队至今仍有更夫。
除了上下工敲锣,白天每隔两小时敲一次,晚上八点、半夜十二点、凌晨四点各一次。
敲法都不太一样。
像这会是下工锣。
咚咚——咚咚——咚——
何秋稍微眺望,方月还没送饭来。
她把手向上拉伸两下,又弯下腰。
林文东半道上听见声,往树荫下看,那是大家吃饭的地方,结果没看到人,一手扁担往地里走。
就见赵鸿声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越说越没分寸,靠得那样近。
他快步走上去,从中间把人隔开。
何秋被这一下推得退了两步,停下来低头看,林文东的手虚横在她后腰上。
她有人这样贴心照顾,赵鸿声可没有。
人一歪差点倒了,少爷脾气上来:“你干嘛啊你!”
何秋和稀泥:“他不是故意。”
站他这边,林文东那点嫉妒荡然无存,立刻转换姿态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收住。”
赵鸿声自觉是过来人,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惦记哪块骨头,扯过何秋:“那下次就不要靠过来。”
一分脸面都不给人留,何秋看林文东,果见他半低头,眼皮微垂,嘴唇用力。
让人无端生负罪感。
何秋蹙眉:“好好说话。”
赵鸿声恨铁不成钢:“何白白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他哪门子心思?”
何秋心里答,我倒不用看,人家还说过呢。
但想也知道,赵鸿声指不定要发什么脾气,再讲出什么难听话来,正巧方月来了。
何秋给她使眼色。
方月大大方方把提篮给赵鸿声:“吃饭了。”
赵鸿声哼一声,没说什么,第一个走了。
方月朝林文东微笑点头,算打过招呼,也跟着走了。
何秋伸手扯一下林文东的衣摆,想到她刚刚还擦过脸,嫌弃地丢开。
林文东还想着装可怜这招大有成效,酝酿出一个“我很难过,但我很坚强”的表情才抬头。
正撞见何秋一脸嫌弃,有股酸麻从他的胸腔涌上来:“你也想让我远点?”
这个也。
何秋只好给赵鸿声找借口:“他人不坏,就是脾气冲,你别跟他计较。”
“谁管他。”林文东害怕得到的是一个不想要的答案,不再追问:“快去吃饭吧。”
他这会已经不是装出来的心如刀绞,眼角往下耷拉,格外萧瑟的样子。
何秋心一软,又不想直接说,话怪叫人难为情的,搞了个迂回:“我下午还想吃糖。”
她是边走边说的,留给林文东一个尾音,自然也错过他的变脸。
林文东满腹欣喜朝另一个方向走。
他们家是二队,在另一边的树荫下吃饭。
他到得晚,自然没人等他,只剩一碗菜一碗饭等着。
林家是典型的多子多福。
老爷子林全贵和老太太方丽华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们都嫁出去了不提。
老大林文才和他媳妇万婷有三儿三女,老二林文志和他媳妇郑静如有三儿两女,老三林文正和他媳妇张丽丽有两儿两女,老四就是林文东,他今年二十三,在乡下算是大龄光棍了,剩下的老五林文斌和老六林文成,一个十七,一个十二都不够结婚的年纪。
养这么多张嘴,老林家穷得没边了,能干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挣工分。
但林文东是个例外,他大摇大摆往那一坐,端起碗就吃,惹得几个做媳妇的都很不满。
几个兄弟当然也有意见,不过都叫他打服了。
张丽丽刚生小女儿不到三天就下地,正是对他逃避劳动的行为最不满的时候。
家里要不是穷,至于过到这份上吗?
因此她半靠在树上,眼角眉梢都是讥诮:“东子好福气,这一早上不见人,坐下就能吃现成。”
林文东也不亏心:“那是,我挣的粮,不能不吃。”
说起这个,张丽丽更气,三代人过日子,吃大锅饭,谁不是下死力气干活。偏偏这个老四,仗着能写会算,一年到头把挣的工分掐在三百六十斤粮和他的油盐上,可以说对大家庭毫无贡献,脸色愈发难看:“要不满大队谁不说你命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爹娘都不给口吃。”
要换了往常,林文东准得翻脸,但今儿他心情好,把空碗搁下,一抹嘴:“那是,哪有三嫂命好,爸妈快六十的人了,还帮你们养着孩子。”
他说这句的时候,朝几个哥嫂扫视一遍,类似看什么垃圾,拍拍屁股走人。
林文才一向爱摆做大哥的款,脸一黑:“东子你什么意思,有这么跟你三嫂说话的吗!”
林文东只答一个背影。
林文才也只是嘴上说说,叫他真跟这个弟弟较真他也不敢。
林文东打起架来别提多狠,对着亲哥哥更是下死手,尤其是对他有意见,能给他咬下块肉来。
划不来,委实划不来。
各家坐得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