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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美妾,生几个儿子,闲下来办办文会,听听门下清客的奉承,这样的出息日子,儿子倒觉得不必重复了。待到门户倾覆,大祸临头之时,也不过多一人少一人的差别罢了。”
    朱文庸暴跳如雷:“你这逆子!”
    他正拿了桌上的砚台要砸向儿子之时,帘子一挑,定国公朱云却走了进来,拄着拐杖:“住手!”
    朱文庸气势一滞,放下了砚台,上前赔笑迎接父亲:“父亲您怎么来了,是为了这逆子吗?让儿子教训他即可。”
    朱老国公看了他一眼,坐下来道:“好容易有个长了些志气的孙儿,我只怕被你教训倒教训坏了。”
    朱文庸一怔,陪着笑脸:“父亲这么说,儿子无地自容了。”
    朱老国公看了眼朱绛:“你可知道,你祖母在为你议一门贵亲,那小姐出身名门世族,温柔贤淑,才华横溢,你祖母亲自上门相过,是极难得的貌美,对方十分舍不得嫁,毕竟你那点纨绔的名声在外。要不是这次你同昭信侯出去办差,办得颇为漂亮,对方松口还不会这么快。但你若要去做戍边守将,那对方是绝不可能嫁过来的,这门亲事只能作罢了,你可想好了?”
    朱绛平静磕了个头:“祖父,朱家不缺安享富贵,尽孝承嗣的子孙,多孙儿一个不多,少孙儿一个不少。都说世禄之家,鲜克由礼,富不过三代,不如放孙儿自去搏一个荣华前程,赌一个光宗耀祖。”
    朱老国公脸上微微动容:“来日边疆苦寒,寂寞冷清,你可能会老死边关,无妻无子,到时候孤苦一生,不要怪长辈不曾劝阻你。”
    朱绛道:“五年之内,边衅必起。”
    朱老国公脸色剧变:“谁和你说?皇上?还是昭信侯?”
    朱绛沉默。
    难道这竟出自上意?朱老国公脸色变幻不定,过了一会儿拄了拄拐杖,长叹出一口气:“好孩子,我同意了,你下去吧,我和你父亲再商议商议,你放心,一切行李都会替你打点好,也会替你选一个好一些的驻城,拜托人照料你。”
    朱绛道:“不必选,就常林城。”边乱起,第一个被屠的城,重生一次,他愿先从救一城人开始,这就是修行。
    朱老国公一怔:“常林不好守,又地处偏僻,真有事其他边城不易援救呼应。而且实在太小了,你去那边会很清苦,条件太差。你这样出身,选个大城做守将,皇上和兵部不会不准,又容易出战绩。”
    朱绛道:“无非是马革裹尸,魂归故乡,也得个光耀门楣。”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愣,想到了之前云祯吹的《白马归》来,他忽然有些走神,若是自己真的战死沙场,吉祥儿也会为自己吹一曲葬歌吗?那倒也是死得其所了。
    朱老国公已断喝道:“朱家也不是那等送孩子去死来换名声的人家!”
    朱绛心头一暖,磕了个头:“祖父,你就当成全我这报国救世之志吧——更何况,您老不是福将吗?吉人自有天相,孙儿必然得了您的福泽,将来也是个事事如意的如意少帅呢?”
    朱老国公眼圈红了,哽咽着,胡须都在瑟瑟抖动,却居然又笑了:“我朱云一生庸碌,全靠侥幸得到今日,生子亦皆为平庸,没想到老了,倒得了个有大志气的好孙儿!果然是天降福运!”
    他上前扶起朱绛,反过来按住朱文庸的背:“你过来,你该给你儿子下拜!我们朱家前程,尽拜托给你这儿子了!”
    朱文庸满脸惭色,朱绛却连忙再次跪下磕头:“是孩儿不孝,不能侍奉祖父、父亲膝下,不能为朱家延嗣承宗,从此往后,你们只当孩儿出家了吧!”
    朱老国公老泪纵横,扶起他来,却见外面有人小心翼翼报:“老大人,昭信侯派了人来传话,问咱们府上五公子得空不,得空的话请去侯府一叙。”
    朱绛猛然抬头,朱老国公问:“可知昭信侯有什么事找你?”
    朱绛道:“想来也是为着戍边的事,我今日说得急切,也未与他商量。”
    朱老国公忙道:“你去吧,有什么回来再说,昭信侯年纪虽轻,却不可慢待了。”
    朱绛道:“是。”
    他起了身出来叫人备马,一眼却看到了方路云:“对了,小方。”他想起来:“我祖父已同意我去戍边,皇上必然也不会拦,朝廷很快就有任命下来,到时候我可就直接到边疆去了,你和他们别的家养小厮不同,你若是想留在京城,我把你送回侯府去,云侯爷看我面子上,也会给你个好前程。”
    方路云下跪沉声道:“小的愿随公子往边陲去。”
    朱绛看了他两眼笑道:“好,也是个好男儿。”
    他重活一世,生死看淡,但这人原本是军奴出身,挣一条路不容易,这会子他偏又想起他和吉祥儿要此人的时候,吉祥儿对他说的话:“我只要一心一意。”
    他喉咙微微发热,那时候他的小吉祥就重生了,带着满腹的怨气,隔着一世,在和从前的那个混账说话。
    直到现在,重生一世的他才收到了。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啦。
    若是吉祥儿仍然恨他,见他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他解恨,那倒说明他还有机会。
    但吉祥儿已放下了,他能够和他做兄弟,能够和他仍然笑着玩乐耍戏,但却也迈着大步自顾自地选择了他自己的人生方向,渐行渐远。
    他的吉祥儿已经抛下了他,放下了那些被伤害的过去,他迅速地成长着,变得更强大。
    他再不快一点,就要跟不上他了。
    这就是他这一世的修行了。
    第53章 夜话
    云祯看到朱绛就皱了眉头:“怎么好好的忽然想去戍边?”
    朱绛笑得很随意:“嗨, 京里无聊,我爹非要给我议亲,肯定不许我去西山大营, 我觉得烦了,不如去远点儿他们管不到。”
    云祯凑近他:“议亲?是你表妹吗?”
    朱绛脸色涨红:“没有!我表妹已出去住了, 已为她议了一门亲事,上次你来说了我就让我母亲打发她回去了。”
    云祯仔细看了他神色, 忽然一笑:“我以为是你和她做了什么丑事出来, 你家给你娶她呢。”
    朱绛耳朵热辣辣只是拱手:“吉祥儿, 饶了我吧,真没来往过了。从小年纪小, 不懂事。”
    云祯狐疑总觉得他这话似有双关,但看他神色又和往时大大咧咧全无心思,逼问他:“那怎的好好的要去戍边?你可知道边城什么样子么,你别去上几天就写信给我哭着要回来啊。你这天天在家里养得身娇肉贵的,日日山珍海味,吃不了那苦头的。”
    朱绛道:“总要挑个前程, 我也玩够了,你也不陪我玩了,我看你又开镖局又去西山大营的, 我若是继续这么玩下去,很快也就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