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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他只带了些换洗衣物到医院里放着,以便自己更换。陆家派了两个护工过来,沈疏言便让她们教了自己一些基础的护理该怎么做。
    其实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一天就是帮忙按摩一下肌肉,晚上就帮忙擦拭一下身体,以及在吊瓶打完的时候帮忙叫一下医生换药,其余的也不用做太多。
    事情很碎,也很繁琐,其实谁做都可以,但沈疏言还是坚持自己来做。护工到底是雇来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工作量少,工钱又很高,她们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教沈疏言的时候格外上心了一些。
    沈疏言不爱说话,但学得很认真。哪个穴位,什么力道,按压多少时间,他都问得一清二楚。转入普通病房后,他又特意问过医生,陆境川这种情况,未来吃点什么更有利于他的恢复,医生推荐的食谱他又一一记下,逮到一点赵晴生在的时间就去超市买食材自己试着做。
    其实沈疏言已经可以做得不错了,除了煲汤,也可以炒一些味道过得去的家常小菜了。
    而在所有事情里,沈疏言做得最难的,就是帮陆境川擦拭身体。
    未亲自动手前,他以为顶多就是自己会有些不好意思。可当真的看到陆境川身上爬满的伤痕时,才发现自己根本顾不上羞耻。
    一道一道的刀痕,狰狞地噬食着陆境川的皮肉。它们泛着猩红,张牙舞爪,结成难看刺硬的疤, 脸红心贪婪地攀附在陆境川的胸膛与后背。
    陆境川的心脏往下,还能看到一道针线缝起来的疤,不算长。那日的心慌发凉、窒息恐惧再一次淹没了上岸没多久的沈疏言。
    再往上一点,再往上一点。
    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陆境川了。
    后怕的劲儿比烈酒还要狠上几万倍。
    沈疏言擦擦停停,小心翼翼得连气也不敢大喘。每次擦拭完,倒像是劈头盖脸地用水淋了自己一头,浑身都要湿透。
    病房里提供的床离陆境川的床并不远,可沈疏言却还是没有在床上睡。他搬了张椅子,放在陆境川的床旁边,晚上便坐在椅子上,趴在陆境川身边睡。
    沈疏言弓着腰趴着,温热的脸颊轻轻贴住一点陆境川微屈着的、有些凉意的指尖。陆境川受伤后,信息素的味道变得很淡,可沈疏言似乎天生便对他的气味敏感,哪怕很淡,他还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睡觉的姿势歪歪扭扭,早上起来腰背还是极其地酸胀疼痛,可陆境川的味道浅而淡环绕着他,他就再也没在这个清冷寂静的医院里做过让他午夜惊醒的、奇怪的梦。
    陆境川第一次睁眼,是在凌晨。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惨白的天花板,第二眼,便是沈疏言乱着发、趴在他手边皱着眉熟睡的模样。
    他现在还是不好动,身上软绵绵的,感受不到什么力量。他尝试着抬了抬指尖,动作很轻地摩挲了一下沈疏言的脸。倦意来势汹汹,他知道自己撑不久,在被睡意扯入无边黑暗虚无前,陆境川稍稍用力往前,用温热的手心,覆盖住了沈疏言握成拳的手。
    陆境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夏日的阳光灼热而刺眼,陆境川不适地眯了眯眼,等适应后才完全睁开,睁开后便下意识往沈疏言的方向看去。
    沈疏言已经醒了,此刻正傻愣愣地看着陆境川昨晚握住他手的手。等发现自己睁开了眼,陆境川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下的那具躯体狠狠地震颤了一下。陆境川温柔地看着他,直到听到他想念了不知多久的声音。
    那声音颤抖着、沙哑着,带着难以置信:“境...境川...,你醒了?”说完也不等陆境川回答,又慌里慌张地要找呼叫医生的按钮,手忙脚乱期间,也没舍得将自己的手从陆境川手里抽出来。
    沈疏言探手按完按钮,再看过来时,眼眶已经红了。他凑近了些,用脸很小心地贴在了陆境川的手背上,有些哽咽地问他:“还痛不痛?”
    陆境川笑了一下,很轻地摇了摇头。他张开口,喉间像黏满了黄沙,干涸得仙人掌也无法存活,但他还是忍着刺痛,对沈疏言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疏言闻言一愣,眼睛一眨,泪水就砸在了陆境川手上。
    满身伤痕、淌着鲜血地回来,做好了看不到明日太阳的准备,备好了去阴曹地府的行李。腺体不要了,财产也不要了。可哽着一口气从鬼门关那拼回来,睁开眼,干燥割碎了嗓子也要说。
    “怎么瘦了这么多。”
    像是责怪,又像心疼,这样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沈疏言低下头,眼睛压在陆境川的手背上。他颤抖着肩,任眼泪在陆境川的手背上流淌,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蜿蜒湿热的水痕。
    两人没能说上话,医生便匆匆赶来了。沈疏言帮不上忙,便趁着医生检查的空隙给赵晴生打了个电话。赵晴生赶到的时候,医生站在病房门口,刚跟沈疏言交代完一些家属照顾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
    “怎么样?”赵晴生问,“医生怎么说?”
    沈疏言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眼尾漫着不甚明显的流过泪的红晕,他眨了眨眼,说:“医生说境川身体好,伤口恢复得也很好,再在医院里休息一两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赵晴生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真是老天保佑。”
    第12章 电话
    赵晴生进去和陆境川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但陆境川刚醒,几乎都是赵晴生在问,陆境川做出很简单的回答。
    沈疏言在一旁傻站着,离陆境川有些距离。他还没从陆境川醒来的喜悦中挣脱出来。明明是那样清冷的一张脸,却被皱巴巴的短袖上衣、眼尾的暧昧晕红和来不及整理的乱发抹去了七八分冷意,硬生生挤出些与脸不相搭的柔和呆来。
    “我不说了。”赵晴生起身要离开,“我去给你父亲打个电话,他还不知道你醒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和小言说吧,他这段时间,”赵晴生说到这里,转身拉住沈疏言的手腕,将他带到陆境川面前,“他这段时间照顾你很辛苦。”
    沈疏言骤然间和陆境川的距离近了些,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张了张口,没什么威力地反驳:“没有辛苦。”
    赵晴生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便出去了。
    陆境川抬手,沈疏言便将脸凑了过去。陆境川捏了捏沈疏言的尖下巴,笃定地下了结论:“是很辛苦了。”
    沈疏言这次却没再反驳,只用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看着陆境川。
    陆境川又说:“我吓到你了吗?”
    陆境川不提还好,一提沈疏言便有些不舒服。他双手握住陆境川捏着他下巴的手,在陆境川愈来愈浓的信息素气味中想起阿奇口中的顾旗。
    陆境川明明知道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