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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隐忍懦弱的,他不会生气,”韩澄跟郁奚说,“至少就这种推几下,骂几句的程度,完全不会让他生气,眼睛都不可能眨一下。小郁,再来一条吧。”
    “好,韩导,我知道了。”郁奚点了点头,再拍一次过了。
    紧接着下一幕。
    何闻拖着那个比他可能还重的麻袋走出院子,怕蹭坏了里面的菜,他最后直接把麻袋扛到了肩上,压得膝盖一弯。
    他们这个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何闻艰难地把菜弄到那辆平板车上,就听到旁边那家的门响了一声,有个穿着跟他一样校服的女生走了出来。
    那个女孩看到他的瞬间脸色就变了,又愤怒,又畏惧。
    “再停一下,”韩澄又打断了他们,“小叶,有点用力过猛了,刚才表情不太自然,你已经知道何闻出狱了,昨天还在班里看见过他,不用特别惊讶。”
    叶惊蛰红着脸连忙不好意思地点头。
    “今天感觉不太顺啊,”韩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跟傅游年说,“俩小孩都有点不太在状态,不是你出戏就是我出戏。”
    选年轻演员就是这个毛病,可能对方确实已经很认真了,但演技不是一天练成的,年轻就意味着缺乏经验。
    只是谁都年轻过,而且谁也不可能永远年轻,韩澄还是很愿意培养一下新人的,虽然比较费精力。
    “往后再拍几段吧。”傅游年盯着监视器。
    刚进组两天,演员之间都还需要磨合。
    上午拍得不算顺利,不是两个主演出问题,就是群演跟不上节奏,但勉强完成了计划的拍摄任务,韩澄就没有多说,放他们去休息。
    等到下午,拍的是开学换座位的那场。
    教室里道具组已经准备就绪,所有东西都摆到了该在的位置,灯光打好就能开拍。
    这部戏的背景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因此教室里桌椅都带着那个年代的一种陈旧感。而且这个学校还是出名的差生集中地,木质的桌面上被刻满了划痕,还有各种油笔涂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涂鸦和脏话。
    整个班里乌烟瘴气,只干净过那么一天,就是高一时纪嘉转学过来的那天,她像掉进了淤泥里的一朵白茶花,就连何闻那颗麻木愚钝的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15场1幕。
    课间休息,何闻被班里的男生堵在座位上,很多人拿粉笔头砸他,美其名曰惩罚这个杀人犯。
    有些胆子大的女生也凑在旁边嘻嘻哈哈看热闹。
    “纪嘉纪嘉,过去看啊,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有几个女生去座位上拉那个叫纪嘉的女生。
    “我不去,没什么好看的。”纪嘉看到何闻蜷缩在角落里,他拉起校服挡着头,于是漏出了里面泛黄的秋衣,看着很傻气。
    上课前,那些男生终于放开了何闻。
    老师走进班里,开始安排这学期的座位,何闻被安排在了纪嘉后面,就像他们高一时第一次见面一样。
    何闻趴在桌子上,一直小声地吸着凉气,他身上被砸了很多下,虽然都是细小的粉笔头,但也挺疼的,加在一起疼得密密麻麻。
    这段拍得还挺好,韩澄夸了几句,郁奚抬头时,看到傅游年坐在监视器后朝他笑了笑,就也抿着唇笑笑,灯光交映下,眼里像落了一捧碎星。
    但是没想到也就好了这么一小段,再往后韩澄就眉头越皱就紧。
    今天最后一场,是他们放学走在学校外面。
    纪嘉推着不知道被谁扎破车胎的自行车,沿着那条破旧的路往前走,天色开始变得有些暗淡。
    何闻跟她是顺路的,拎着脏旧的书包,穿着那条裤腿长出一大截的校服裤子,低着头走在纪嘉身后。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纪嘉停下脚步,回过头,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抖。
    “我……我想保……保护……你。”何闻连比划带结巴着说。
    “我哥就是被你杀的,你保护我什么?”纪嘉捡起地上的碎砖砸到他身上。
    “不是……不……是我!”何闻语气急促地辩解,他眼底焦躁不安。
    “停一下,”韩澄又抬起手,“小叶那下砸得太狠了,你最了解你自己,你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你告诉自己,你是恨他的,但你也很怕他,虽然何闻被放出来了,但所有人,包括你,都还是觉得他才是那个杀人犯,现在街上就你们两个人,你其实不敢那么砸他。”
    郁奚的校服外套上被砖砸了一片灰,他拍掉,重新跟叶惊蛰又来了五六条。
    结果还是不行,反复地在这一幕NG。
    “情绪不对,”韩澄叹了口气,“你俩有个深层关系,是双向暗恋的关系,而且就算是表面上,也不会针锋相对,语气太硬了。”
    傅游年在旁边沉默地看了很久,见韩澄有点陷入僵局,场上的主演跟其他群演也都很尴尬,才缓缓开口,“郁奚,你觉得何闻是个什么样的人?”
    郁奚没想到傅游年会忽然叫他,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表面上很懦弱,但……”
    话说了半截,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
    “他不是表面懦弱,他是真的懦弱,这辈子只勇敢了一次。”傅游年指尖叩叩桌面。
    片场落针可闻,傅游年的声音清醒理智,也显得格外冷,淡漠到没有一丝感情。
    “还有你,纪嘉,你曾经喜欢过他,”傅游年抬头看向叶惊蛰,“你知道他有点傻,知道他是个经常被人嘲笑的结巴,但你还是喜欢他。”
    叶惊蛰也有些局促,她甚至不太敢去看傅游年的眼睛。
    “再来一条。”傅游年说。
    郁奚跟叶惊蛰又接着拍了一遍,但跟上一遍没有太多的区别,甚至还出现了新的问题,变得更糟糕。
    “你们是在演人物,不是在演自己,要站在角色的立场上想问题,”傅游年蹙眉看着他俩,“开机前不是自己都写过人物小传么?当时是怎么写的?”
    郁奚就复述了一遍,他喉咙有些发紧,不经意泄出一丝紧张。
    叶惊蛰也跟着他的话音语速很快地背了一遍,然后低头跟郁奚站在一起,感觉他们像没写好作业被老师骂的小学生。
    “接着拍,”韩澄说,“今天必须拍完这场。”
    同一幕戏拍的次数太多其实也是会麻木的,就像盯久了一个字会觉得忽然不认识它一样,越是反复拍,越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演得好不好。
    后面的三条仍然NG。
    韩澄跟他们说得口干舌燥,但还是没太大的用处。
    “郁奚,她拿砖砸你,如果是你自己的话,你会怎么办?”傅游年靠着椅背,膝上搭着剧本。
    “我会找到所有能证明我没有杀人的证据,都拿给她看。”郁奚硬着头皮说。
    “她不信呢?你出狱了,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