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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颜色太暗,灰扑扑的,不喜庆。
灯笼居然没有图案,太素净了,不好看。
丫鬟小厮长相太普通,不伶俐,不悦目。
更更不满意的就是饭菜,少油少盐,淡然无味,没食欲……
陆温瑜来这半晌,看不顺眼的通通让人换掉,将管家仆人折腾了个遍,撒了一通混账气后,心里终于畅快了。
他从小顽皮惯了,皮实的很,并不是个娇气的人,只是在跟陆文瀚置气,埋怨他狠心将他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其实着实不怪陆文瀚狠心,要怪就怪陆温瑜皮过头,生辰不好好过,偏要偷跑出去游湖,夜半才归,不仅落得个满身泥污,还害得陆夫人担心过度导致旧疾复发。
陆温瑜当时后悔不已,有心想好好改过,但陆文瀚被他折腾地头疼心也疼,意识到若再放纵他这样下去,将来指不定变成个什么混不吝。
于是陆文瀚借着让他求学的由头,将他送到故乡,让他好好磨练磨练性子,争做一根德才兼备根正苗红的良木。
一切安置妥当后,已近傍晚。
陆温瑜来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窗台前放著书案,左手边就是书架,右手边则是床榻。
他打开窗户看了一眼,青瓦灰墙的房屋鳞次栉比,不知有几千户,远处还依稀能看到平静的沂河。
“好吧,至少景色还不错。”陆温瑜自我安慰道。
被褥都是新添置的,蓝色的衾被上绣着莲花,很是清新。
只是……
陆温瑜睡觉能将整个床翻腾个遍,经常床头睡觉床尾起,这床这么窄,怕是不够他施展的。
陆温瑜有些嫌弃,但此刻也无法让人换床,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一夜过去。
“少爷,少爷,您醒了吗?”宁管家边敲门边喊。
里面没人应声。
“少爷,该起床了,今日还要拜访林老先生呢。”宁管家加大了声音,使劲敲了敲门。
“哎呀,知道了……我再睡一刻钟,困死我了……”陆温瑜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
宁管家无法,等了一刻钟后,又开始砸门:“少爷,不能再睡了,再睡就耽误时辰了。”
屋内忽然传来扑通一声,接着就听见陆温瑜哀嚎的声音:“哎哟,我的娘啊。”
宁管家赶紧推开门一看,陆温瑜正倒在地上,皱着眉,手揉着头,被子落在一边,看样子是从床上掉下来了。
宁管家上前扶起他,嘘寒问暖:“少爷您没事吧?睡得好吗?”
陆温瑜指了指眼睛:“您看我像是睡得好吗?”
他的脸上赫然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眼就是没睡好。
宁管家打着哈哈:“呃,初来此地,睡不惯很正常,时日长了就好。”
陆温瑜叹了口气:“不是睡不惯,是床太小,床板太硬了,我卯时才睡着,没多久就被您叫醒了,结果还掉下来了,我怎么这么难啊。”
“是是是,老奴的错,今日就让人给您多垫几床褥被。”
宁管家心道:“来这一天,东西都换了个遍,我也挺难的......”
陆温瑜气愤道:“床也一并换了。”
“啊?哦,好好好。”宁管家连忙应下。
第二卷 两小无嫌猜(2)
收拾完毕后,陆温瑜乘着马车,七拐八绕良久,终于到了林老先生的宅子。
林老先生,名安,字之逸,庆康年间连中三元,乃开国以来第一人。官至二品,后因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便毅然辞职回故乡,当了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陆文瀚曾经入他门下求过学。
如今他已年过花甲,本早已退世不出,但前些日子突然收到得意门生的求救信,求他教授不孝子陆温瑜诗书,他本不想再教,但陆文瀚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是老父的忧虑,没有子嗣的林之逸便答应了。
陆温瑜下了马车,抬起头打量,这……居然还是个茅草屋?!
虽说高人都不求身外之物,但这也太简陋了,万一刮个风下个雨的,岂不是要漏雨,到时候不会还要他来修缮吧?
陆温瑜顿感失落,他宁愿回去求他爹换个先生也不愿修茅屋。
宁诚:“少爷,我去敲门。”
“等……”陆温瑜连忙阻止,他还没做好准备,可是宁诚已经动作极快地敲了门。
宁诚停下动作:“少爷,等什么?”
“没事,你继续敲吧。”陆温瑜心道,你都敲了,我还能等什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老者出现在门口。老者头发胡子皆已须白,眼睛却矍铄有神,穿着身灰色麻袍,手里拿着枝莲花,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宁管家上前躬身作揖道:“是林老先生吧,我是陆文瀚陆老爷府上的,今日带着少爷特意前来拜见您,打扰您静修了。”
林之逸:“原来是陆小子的儿子,进来吧,不必拘泥。”说完就转身进了屋。
陆温瑜不情愿地应了声是,跟着进了屋。
进了屋,陆温瑜才发现此处自有乾坤。庭院干净整洁,中间放有一棋桌,棋子有些掉漆,边缘被磨得发光,约莫使用时年已久,陆温瑜伸手摸了摸棋盘,触了一手灰,看来很久没有打扫了。
东西南北各有房屋,东边的屋子上书“笃学”,里面摆有几张木桌木凳,应该是林老先生授学的地方。
南边的屋子上书“箴典”,屋里有许多书架,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典籍,看样子应该是藏书阁。
西边和北边的屋子皆没有刻名,应该就是林老先生平时生活居住的地方。
陆温瑜有些惊讶,本以为里面破破烂烂,没想到五脏俱全,少年人的那点轻视和犹疑的心思骤然消失,隐隐从心里生出一股重视与尊敬的情愫。
林之逸全然不知仅凭陋室就让陆温瑜收起气焰,他径直走到“笃学”屋,拿出戒尺在桌上敲了三下,对刚进来的陆温瑜说:“老夫授学有三条清规,一曰勤,天下事以难而废者十之一,以惰而废者十之九,拙而勤者,是为明;二曰思,思而不罔,罔而不殆,是为智;这三嘛……”
陆温瑜:“三如何?”
“这三是顶顶重要的,曰趣。我看你聪颖灵动,分明不缺前两,对求学没意趣吧?”
林老先生一针见血,猜中了陆温瑜的心思。他确实没兴趣求学,也不想入仕。
他只想潇潇洒洒地闯荡红尘,做个风流不羁的行侠客,所以他从小就学习剑术,还在孔将军门下学了些拳脚,但踌躇满怀的侠客心还没发芽就被他爹掐死在书堆里了,所以只能捣捣乱,逃逃学,以示反抗。
陆温瑜被说中心思,有些难堪,他撇开脸,说:“是又如何?”
林之逸笑了笑,说:“无妨,人生无常,无常则生变,且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