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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瀚到申时才回府,一回来就把陆温瑜叼了过去,问:“你跟李太师的长子怎么回事?”
“李元良?我能跟他有什么事。”陆温瑜从来不把外面鸡毛蒜皮的事跟长辈说,挨了欺负也从不告状,毕竟……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陆文瀚喝了口茶,说:“我给你取名为凌,不是要你欺凌称霸,而是要你有凌云之志,你倒好,刚回来就把人打了。”
“爹,你说什么呢?明明是他非要来打我,我要不还手您儿子可就毁容了。”陆温瑜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他爹从哪得到的消息,居然颠倒黑白。
“不是最好,那孩子被惯坏了,你以后少跟他打交道,省得不学好。”
“嗤,我跟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要学也是他学我。”陆温瑜怀疑他在他爹心中的形象怕是低到只剩个鞋印儿了,竟然把他和李元良这一纨绔子弟相提并论,还有没有天理了。
“哼,最好是。”陆文瀚沉声说了一句,挥挥手,让他回房了。
陆温瑜心中不爽:好啊,李元良,居然诋毁他,四处宣扬得他爹都知道了,今早还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对他笑,马球赛他非去不可,偏要看看这破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
第一卷 旧人成了新(7)
马球赛这天休沐,正好是花朝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物都因春日暖阳缓缓复苏。
陆温瑜上身穿着窄袖红色短衫,下身穿着红色长裤,脚蹬长靿靴,腰间系着蹀躞带,别有一番少年张扬之气。
球场定在金都近郊的一处围场,围场边支了许多帷帐,供人休憩,不远处有马场,里面圈养了各色的马。陆温瑜到时,帷帐里隐隐约约来了许多人。
李家既有李宏忠这样掌握大权的股肱大臣,又出了皇后,一时间风光无两,堪比皇家,李家长子的邀请,自然有许多人捧场,其实真正爱好马球的人并不多,都想着来巴结讨好,混个脸熟。
陆温瑜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帷帐里,闲的无聊,又不想出去虚与委蛇,便盯着帐外出神。
不过……旁边的帷帐议论声太大,他出神没几分钟又被拉了回来。
“听说了吗,陆大学士家的独苗陆凌把李公子打了一顿。”
“为何要打他?”
“陈公子,你有所不知,陆凌从小就是个混不吝,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据说几年前,他就打过李公子。”
“竟有这样的事,王公子,你从何处知晓?”
“前些年金都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这么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真是罔读圣贤书,再这样下去,我看他干出点什么违法犯纪的事也是大有可能。”
“他什么做不出来,撞了狗屎运连中三元后,又弃官消失,我猜啊,他那三元莫不是作弊来的,怕当官漏了馅儿,所以潜逃了吧。”
“这……”
“而且我还听说啊,几年前他打李公子是为了一个少年,那少年长得哟,可俊了,你们说,他莫非是……断袖?”
“嘿嘿嘿……”
旁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陆温瑜瞬间站起身,准备过去亲身上阵给他们体验下什么叫打架斗殴,就听见“噌”的一声,刀剑出鞘,一人声响起:“背后议人,真不知你们又高尚在何处?不过是一群衣架饭囊罢了,如若再让我听见你们乱嚼舌根,我这剑,可不听人使唤。”
说话人语气冷硬,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竟是动了杀气。
“你……你谁啊?剑拿远点……你知道我是谁吗……拿……拿开你的剑……”那人害怕极了,说话哆哆嗦嗦起来。
“我不知你是谁,我也没兴趣,有本事你就再说一句试试,看我敢不敢动手。”那人说话又变得漫不经心,语调轻飘飘的,但说来的话却杀气腾腾。
陆温瑜听出来了,这样的声音也只有萧煜了,只是没想到他会为他出头。
那边也有人认出来了:“是萧煜,萧将军。”
“不就是个四品官儿,这么嚣张。”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虽说只是四品,但战功显著,连孔侯爷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我等还是不要触霉头了。”
“不……不说就是了……”被剑指着的那人立刻服软,闭了嘴。
萧煜轻哼一声,眼里的不屑与讥讽十分明显,他收剑回鞘,转身走了。
旁边帷帐鸦雀无声,气氛有点凝重。陆温瑜潇潇洒洒地走出帷帐,路过旁边时,假装不在意地看了一眼,亲切地说:“哟,这不王公子,陈公子和阿猫阿狗们吗?刚刚在这儿讨论谁呢,说与我听听?”
众人哪敢出声,都低头侧脸不看他,陆温瑜看他们这么没胆儿,没了逗乐的兴致:“呵,没劲。”
他边走边四处寻找,萧煜毕竟帮了他,还是要说一声感谢的。只是那样冷峻的萧煜,跟以往大不相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萧煜一身黑衣,腰间和手腕处都戴着护甲,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薅来的狗尾巴草,倚靠在一帷帐边看着天空,脖颈修长白皙,狭长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情绪。
陆温瑜走过去,轻咳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萧煜眼睛从上往下斜斜看过来,眼珠漆黑,和红红的痣相映,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谢……你刚替我说话。”陆温瑜避开他的眼睛,低声回道。
萧煜深深地看着他,说:“你听到了,那……你到底有没有看上那个少年呢?”
陆温瑜心道,看没看上干|你何事,我凭何告诉你,况且我本来就没看上,纯属出于好意,没想到还被人曲解。
萧煜挑了挑眉,又问:“怎么不说话?真看上了?”
“你胡说什么,我纯粹看他可怜才出手帮他,这帮乱嚼舌根的。”陆温瑜气冲冲地看着他,立即否定。
萧煜笑了,拿下嘴上的狗尾巴草,用草尖儿碰了碰陆温瑜下颌,悠悠地说:“阿瑜既然这么好心,我也挺可怜的,你要不要也帮扶我一下?”
陆温瑜一手抓住那作乱的草,警惕地问:“帮扶什么?”
萧煜看看着他的反应,更乐了:“放心,又不让你做甚为难的,只是让你一会儿打球时跟我一组罢了,我……”
他顿了顿,移开眼,耳根微红:“我……不善球技。”
陆温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一介武将说自己球技不好,这跟文人说自己不会识字一样匪夷所思。
“好……”罢了,不就是马球吗,就算萧煜一点不会,他也能一人独胜。
说话间,孔飞白也来了。
孔飞白:“温瑜,一会儿跟我一组,你我联手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陆温瑜把草扔给他说:“你自个儿杀去吧,我有人了。”
孔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