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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了,他不敢站起来,猫着腰溜回床前,用气音匆忙唤道:“张仪!张仪——快醒醒,外面有个人!”
张仪先是蹙眉,睁开眼就被蹲在床边的阮绛吓了一跳,他整个人猛顿,然后长出了口气,“靠,老婆你吓死我了……”
“你赶紧过来!”阮绛急死了,压着嗓子晃他,“窗户外面他妈的有个小女孩!”
还没见着真人,冷不丁又被吓住了。张仪蹬上鞋和阮绛一起挪到窗下,他先做了番心理准备,这才朝外看。溪水中,那女孩子又走到了百米开外,阮绛看了片刻,差点没压住声音,“不对啊,她怎么不来回转了!她应该拐回来了啊——”
“追!”还没来得及反应,张仪拽起阮绛,起身直接就往楼下冲。十几秒钟出到屋外的功夫,女孩身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呜咽倒是又轻又尖,仍随着风往回飘。
张仪攥着阮绛的手,两人顺着河岸狂奔,那女孩的背影愈发影影绰绰,甚至开始像要融化似的晃动起来。张仪咬牙,拼了老命跑得更快。
“我操!”
他手上猛一扽,人差点歪倒,心也随着手上突如其来的劲儿悬到最高!回头,阮绛人扑进了水里,张仪下意识一拽,勉强又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大声道:“摔到哪儿没有!”
“没事!”阮绛大声回,“我操!她人没了——”
只顾盯着她,根本没注意路,阮绛脚下沾了水的石块儿一滑,把他人也连带着滑进了水中。眼前花了,女孩的背影也花了,下一刻她凭空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中,像是一缕轻烟。
阮绛爬起来,心里突然比湿透了的身上还冷:四周黑到看不清楚脚下的路,那女孩在几百米开外,怎么会能一眼就看得到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消失以后
“我靠,她是会发光吗!”阮绛反应过来,不禁大声道。
撞邪的时候,两人会尽量嘴里话不干净点,一来壮胆,二来可以为自己增加些戾气。他前额碎发和眼睫毛上都挂着冰凉的水滴,张仪哪里还顾得上追那个女孩,下意识就要脱自己的外套,结果一伸手才发现俩人着急忙慌跑出来,都穿得单薄,根本没外套。
他拎着阮绛就转身,“快回去。”
“不管了?”阮绛边走边回头,“这一跑我一点都不冷了。”
“发烧了怎么办,你知道这儿离医院有多远吗?”张仪脸色一黑,凶巴巴的,“先不管了,快回去。”
匆忙赶回屋里,张仪马不停蹄又往外,嘴上吩咐阮绛说:“把衣服脱了裹被子里,我去烧水。”
阮绛本来想说擦擦算了,但张仪看着真的挺着急上火,遂又把话咽了回去。饶是如此,他钻进被褥里,还是探头朗声道:“你摸黑去小心点!你害怕不害怕,我陪你去吧——”
隔着几间屋,张仪也朗声回道:“不用!”
走到堂屋时,张仪无意间瞥了眼矮桌上。手机的手电筒顺着照过去,有个杯子射出微弱的反光。他看清楚了,脚下猛地一顿,上前抄起那水杯快步往绕间烧水。
张仪把手机扣着搁在旁边照明,那水杯也放在,杯底沉淀着厚厚一层盐粒,正是让阮绛睡不着的安忍水。此刻,水浑浊异常。黑暗中,张仪没忍住看它一眼,浑身上下就多紧绷一分。他看着火,须臾便又无法克制地回头朝卧室的方向看。心慌让五指发冷发僵,安忍水变得如此浑浊,意味着这间房子、这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过了。
到此,张仪控制不住了,回头大喊了声,“阮绛!”
话音刚落,阮绛便回说:“听到了!怎么了——”
“没事,”张仪应了句,想起他听不见,忙又高声喊说,“没事,别动!”
爱人的名字是这个世界上最给人勇气的咒语,张仪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干脆走到窗口把一整瓶水都倒了出去。生锈的硬币落进草地里无声无息,炉子上的水壶则发出尖锐的气鸣。他定了定心神,拎走水壶。
记忆中,这还是阮绛第一次摸黑洗澡。他泡进木盆里,张仪从他背后拿毛巾淋水,嘴里机关枪似的,“洗快点,水凉得快。冷不冷?安忍水变浑了——”
“我想洗头,没吹风机能洗头吗?”阮绛打断他,愣了下,立刻又道,“不是,你最后说什么?”
张仪答非所问说:“你想洗就洗吧,我带了。”
之前随手拽的那些抹草现在也派上了用场,张仪把叶子水端过来,用指尖沾着在阮绛眉心轻轻划过。阮绛不由闭上眼,干脆也自顾自讲道:“你没醒之前那个小姑娘一直在来回转悠,走过来,走过去。”
“嗯,”张仪低低应了声,把凉丝丝的叶子水点在阮绛唇间,“我们应该是遇上生魂哭坟了。她最终会死在水道里,在提前给自己哭坟。”
“什么?”阮绛一说话,水珠顺着滑进嘴里。张仪啧了声,正要再点,阮绛又道:“她死在我们窗户底下,我们难道没看见吗?”
张仪抬着他下颌把他嘴推上,“不是。我们还是得沿着河道走,要快,她应该还活着。”
他把水再度点在阮绛嘴唇,然后亲了上去,堵住他的嘴。
第一百八十章·河道
阮绛腾地把他脸挪开,“那我们还等什么呢,快去啊!”
用手捧了点水淋在阮绛肩膀上,张仪低声道:“夜里黑,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现在就出去。”
屋里没再打光,只能勉强看到张仪明亮的眼睛微微垂着。阮绛刚要张口反驳,张仪继续道:“万一山里有别的精怪,以我们手里现有的东西是应付不及的。我刚才追上去,是想看看她会沿着河道走还是去别的地方。”
那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大,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生死未卜。见阮绛似乎还不死心,张仪默了须臾,选择了实话实话,“哭坟这种情况……基本都救不回来。生死有命,是已该绝。生死簿上,到头了。”
话已至此,阮绛这些年并非没有见过所谓“命已该绝”,虽然心里难受——那到底是个小女孩,在外面还是高中生的年龄呢——但再说什么未免强人所难。张仪没那么大本事,尽人事,听天命吧。
屋里没有插座板,阮绛只能裹着衣服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让张仪给吹头发。整夜静悄悄的,哭声没有了,折叠吹风机带着焦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