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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商量电影改编的方向。谈到正事,两人倒是挺投契。
成天路:“镐子五斤多重,杀那么多人蛮累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他一个人解决了17个壮年男子,心思极其慎密,绝对不是一时神经失常。这案子我前后追了半年,去过他的老家和所有待过的地方,跟他的老婆孩子、同事、邻居都聊过,你要的素材有的是。只是有一件事……”
说到这里,顶灯又闪了闪,会议室黑了两秒。成天路皱眉:“倩啊,这灯闪了一星期了,得多久才修好?我的眼睛都闪出星星了。”
毛倩笑道:“你问我管屁用,维修部就这效率。我们马上搬家了,估计他们懒得整呗。”
他们刚被一媒体集团收购,即将搬到四环边上的新大楼里。这栋老楼地点极好,原来的集团办报不挣钱,却占了块好地,这楼不管卖出去还是出租,都是杂志收入的好几倍。
成天路在这小楼工作了八年,多少有点留恋,伸手摩挲着老杂志的纸页——这种哑光的纸因为成本问题,早就弃用了——心想,今天怎么了,老是被扯进怀旧的思绪里?
他坐直了些,把注意力拉回到现时,跟唐为钦聊了聊他采访时的见闻。毛倩见两人情投意合,心下大慰;她负责促成这项目,成天路咖位大,唐为钦看着不好相处,她可是谁都搞不定,此时见气氛融洽,她就放下心来:“两位有共识,这事肯定顺风顺水。一会儿我们的大金主来了,把想法跟他说道说道,他人特随和,肯定就成了。”
成天路和唐为钦吃了一惊,“大金主?”
“是啊,咱的电影投资人要来见见二位,我不了解电影制作哈,但这么上心的投资人没几个吧。”
成天路听毛倩明里暗里捧着“大金主”,笑道:“不只上心,还长得帅吧。”
毛倩一拍桌子,“谁说不是呢,有风度有文化,颜也就比路爷您差那么一点点,不知道单身否?”
成天路可没八卦的兴致:“有钱人单不单身,只跟财产分割有关,跟你能不能泡到他没啥因果关系。加油啊妹子。”
唐为钦却没他们那么轻松,他在圈里有些年了,知道但凡投资人一上心,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这十来年,很多圈外的资金涌进影视业,跟钱一起进来的,还有大款们的人情关系和可怕审美,往往对影片的质量造成致命打击。他烦躁地把烟按灭
了,“连立项都还没影儿,他掺合进来干嘛?”
成天路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他要把情儿、弟弟、姨妈姑父都塞进来吗?进来就进来吧,当给他拍全家福好了。”成天路并不在意这个,这片一看就是灰头土脸的基调,大款的女人要来扮农妇或者死尸?随他便!
他随手拿起一支笔,转了转,然后把笔头放在一行字上。这行字,当年他想了好久,才决定原封不动地写进稿子里。当时他采访杀人魔,跟他聊到童年生活。杀人魔突然说了一句——
我出生的村子,人都没了,跟矿下的人一样,死光光!为什么死?我不知道,村子已经没了,没有人可以回去了。
成天路吓了一大跳,顺着杀人魔给的线索,去西南部找“没了的村子”。最后发现,他的老家好好的,不但村子在,念的小学也还在原地,他甚至找到了当年的班主任。班主任用有点兴奋的语气说:“那个孩子,从小脑子就不好。这里有毛病。我们村一直就在这里,多少年了,树都没少一棵呢。”
眼见为实,成天路是应该相信班主任的。但理智上,他又认为杀人魔不可能胡扯乱说。那人言语清楚,完全没有神经错乱的迹象,连杀人都承认了,没必要编造假话。
这成了采访稿里的一个虫眼般的存在,没前没后,毫无意义,除了一个空洞,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保留了下来。
为什么呢?
成天路顺手在那行字上划了条线,就像只要这么做,那行字就有了存在的依托。
作者有话说:
例行说明:
不是正剧,情节和人设都有夸张,跟之前写的主厨系列不同,跳坑要谨慎。
里面写的荒诞奇怪的事,通常都有现实原型,文里会标注。一本正经的,反而都是胡编乱造,别当真。
我家男主可能性格各有不同,但相处模式都差不多,基本是“哥们儿向”,从互生好感到陷落,比较慢热。原谅我想象贫瘠,想要看特别黏腻甜美的,我……写不出来,请绕道哈。
这文一年前开始写的,短短一年,世事瞬变,当时很多想法都不一样了。这篇无关职场,文娱圈现实也只是擦边球,主要想讲真实和虚构。野心很大,完成度很烂,再加上自己在这题上越来越迷茫,所以失控跟走形是肯定的了。能保证的是趣味性和比较新鲜的人物和情景,喜欢的话欢迎追看。
第2章 停电
几人一时无话,会议室里气氛憋闷。
成天路顺手把杂志合上,没话找话:“肖儿怎么去那么久?”
毛倩还没回答,顶上突然发出“哧哧”声,白灯闪了闪,彻底不亮了。会议室只有一个玻璃窗,还是对着走廊的,从窗口看出去,走廊也是漆黑一片,只有两三盏紧急出口的灯亮着。灯罩蒙灰,散发出暧昧的黄光。
大家正不知如何处置时,外面传来一声惊叫!
成天路身体一震:“是肖儿!他嚎什么呀?”不等其他人反应,他率先推门出去。
今儿是截版日的第二天上午,编辑部照例冷清清的,编辑和美编都还在家里补觉,一间间幽暗的房间敞着门,静无声响。
成天路在幽暗的廊道里,霎时回忆起了七年前矿下的情景。杀人魔自首后,他第一时间跟着搜救人员下了矿,走进了蛇腹般的矿道里。
常常有人作死问他,底下是不是美国恐怖片那样,到处都是残肢和血浆?
实际上,在井下他几乎什么都分辨不出来,矿道不止黑,而且充斥着滞闷的化学味道和血腥气,头灯照射处,尘灰悠悠飞扬,就像失去了灯囊的萤火虫。
尸体也不恐怖,跟矿石混一起,血液都糊成紫黑一片。他唯一有印象的,是底下千回百转,迷宫似的,如果任由想象发散,就会觉得每个转角都会冲出个拿着镐子的人……
他的头灯突然照到了一样物事,闪烁了一下。成天路蹲了下来,发现闪光的是一个金锁。蛮精巧的小饰物,挂在一个乌黑恶臭的脖子上。成天路心跳加速,慢慢抬头往上看,随着头灯转移,他看见了半张脸。另一半,跟个裂开的西瓜一样连在断开的鼻骨上。
成天路尸体看多了,这个也没格外惊悚。让他心里一抽的,是那个金锁。对一个矿工来说,这种饰物未免太精致、也太扎眼,价值不会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