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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涯中,没少见过罪犯忏悔的时刻。
但当前这种架势……他真没见过。
正想着,熟悉的脚步声从背后由远及近。
“两位不必愧疚。如果真要追责的话,我这个节目制作人才更应该……”
鬼舞辻恰到好处地停顿,伸手虚扶地上的粉丝们一把。
一场名为“原谅和重生”的戏码便完成了。
“哈哈哈哈哈。”
江户川乱步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鬼舞辻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那双标志性的竖瞳裹挟怒意。
但这个家伙是不可能在其他人类跟前公然发怒的,毕竟他虚伪至极。
江户川乱步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
“没什么,活跃下气氛罢了。”
他环视四周,洞察的目光从人们的脸上一一滑过。
耳畔恰如其分地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
非常好。
乱步几不可见地扬起唇角:
“既然发生了事件,就让本侦探将功赎罪查明真凶好了。”
“真凶”在日语中,十分巧合地和“名侦探”一样,拥有三个音节。
他因此把这个词说得格外婉转动听,翡翠般剔透的眼眸毫不避讳凝望着鬼舞辻无惨,笑眯眯的。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希望各位的拍摄能顺利进行。”
话音落下的同时,医务人员应声进入。
乱步走到舞台边,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同僚的肩膀:
“国木田,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噢。”
他发现金丝边眼镜的目光游离着,游离着就黏在了女歌手身上。
很有意思。
乱步暗自思忖。
那头,医务人员把行凶者抬上担架。
名侦探大摇大摆地跟着一行人后面,踏出房间的前一刻悠哉地转过头说:
“啊,我会顺便通知警方的。您不用担心,月彦先生。”
鬼舞辻:“……”
*
救护车上,江户川乱步托腮思考着案情。
这起发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事件,看似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但……真的是这样吗?
乱步持否定答案。
像这种蓄谋的犯罪,经验丰富的名侦探只需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说话方式呀,肢体动作呀,世上少有情绪的完美操控者—至少正常人类是做不到的。
在他看来,粉丝三人,无论是谁都没有成为犯人的潜质。
但案件却真切地发生了。
为什么呢?
是什么东西让埋在地底的种子悄悄变了质?
名侦探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眯起,他从斗篷中掏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几秒后……
“喂,我是江户川乱步,有件事想麻烦你。”
*
在医院里,乱步久违地见到了百贵。
“船太郎,”他熟稔地拍拍男人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说:“真希望能和你在私下的场合见面呐。”
而不是像这样每次都在血腥和杀戮中重逢,怎么想怎么不吉利啊!
对方显然会错了意,常年紧绷的面皮蓦地红了。
他逃开了乱步的视线,含糊其辞地说:
“啊,对。我早该找个时间请你吃饭……”
“嗯?”
百贵以拳掩唇,清了清微微发痒的嗓子:
“算了,先说正事吧。这人怎么了?”
江户川乱步遂端正脸色,简明扼要地叙述事情经过……
“等一下,说起来,这位叫Tori的歌手没有找警方帮忙吗?受到人身威胁,正常情况下应该报警吧?”
百贵略有疑惑。
“或许因为是名人,不想闹太大吧。”
乱步漫不经心地说。
“虽然Tori没有受伤,你们应该还是会把这家伙收押的,对吧?”
“对,理论上是这样。”
名侦探如释重负地垮了垮肩膀,他低声呢喃:
“非常好,帮我省了点事。”
百贵:“嗯,你说什么?”
*
晚九点,无惨远远地在走廊里听到耳熟能详的音乐声。
他皱了皱眉,加速走到公寓前。
啪嗒—
他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要不是凭借鬼族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乱步些微的呼吸,他差点以为这儿空无一人。
“怎么不开灯?”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端坐客厅的名侦探。
乱步没说话,代替他的是回荡在空间里,如金属冰冷的女声。
[明白梦想遥不可及,我放弃了音乐。]
见名侦探像座山峦无动于衷,无惨当即怒意上涌。他趿着拖鞋三两步走过去,啪嗒扯下乱步的耳机。
“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江户川乱步皱了皱眉。
也不知是被无惨粗暴的动作弄痛,或是埋怨他打断了欣赏音乐的雅兴。
他慢吞吞抬起头,对上男人泛红的双眸,眨了眨眼无辜道:
“啊,无惨。我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绿色挺好看的,就……(笑)
第28章 断舌的夜莺(6)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鸣女能力私设。
嗯,我滚回来了。
“啊, 无惨。我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这句话,犹如春日里的第一声惊雷在男人耳畔炸响。
“你说什么?你喜欢上了谁?”
无惨下意识抓住乱步的手腕,明明是足以让对方惨叫的力度, 名侦探却只是隐忍地皱了皱眉。
他缓缓抬起头。
“你知道的。没人能不喜欢上她。”
“她……”
感谢日语中“她”和“他”的不同发音,让无惨轻而易举地锁定了对象。
胸腔中翻涌的怒火被奇迹般抚平,他冷笑着松手, 甚至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领。
“不可能。”他说得斩钉截铁, “任何人都会喜欢上她,只有你不可能。”
“噢?这是为什么?”
乱步漫不经心地问, 一边揉捏着手腕的红痕。
他澄澈的,祖母绿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住无惨, 势要让所有的阴谋阳谋都无所遁形。
鬼王如他所愿弯下腰, 唇角微弯。
“你在套我的话,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此话一出,乱步的脸色蓦然灰颓。
常年立于不败之地的名侦探竟也被逼至墙角。
他懊恼地抿了抿唇, 低头任由额前碎发遮挡失意。
片刻之后, 他猝不及防地起身。
被困在座椅和无惨之间, 乱步的立足之地狭隘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半只脚掌卡着椅腿,稍一动弹就踉跄地向前扑去。
他紧张地闭起双眼, 预料中的疼痛却久侯不至,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