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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睛里的光与热,看着他脸上不加掩饰的笑容,第一次瞧见了他脸上小小的酒窝。
    啊,他笑起来,原来是有酒窝的啊。
    后知后觉,不知不觉。
    “你......”鞋底被一大一小流淌的血所侵染,另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走吧。”
    “不想为你的妹妹报仇么,乐?”旋身,门外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青年,“你的亲妹,你的妹夫,还有你的侄子,都死在了我的家剑下——你不想为他们报仇么?”
    乐看着利,看着这位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中年人:“真的要复仇,也不会为她。”他嘴上这样说着,扫过地上那已经失去生命的女人,眼神冷漠的如看待一件死物。
    不,那已经是一件死物了:“兄长,唔,大哥为兄长而死,我应当向兄长复仇。兄长因匈奴蛮夷而死,双份的仇恨,向着那些蛮夷子去才对。利叔你这么多年一直帮衬着兄长,甚至还重建了外面的伪村,向你复仇做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不悔?”
    “若没有兄长,我们一家子大概永远只会是田地里种地的农夫,如今乐能读书识字,妻小能过得富足,皆是拜兄长所赐——就连着比咸阳都要繁华的雁北,也是兄长一手缔造,守着雁北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复仇?”
    他这样说着,转身褪去:“利叔,别忘了善后啊。”
    ‘喂,利,这次善后也要拜托你了啊~’青年的背影,逐渐与月光下双手合十做哀求装的将军重合,“我是真的很看好秦王。”
    “赌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呗,我只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将军的笑像是那夜的星空,毫无阴霾,群星闪耀,“利最好了,这一次也一定会帮我的对吧,正好一起啊,我们一起......”
    “我是赵人。”
    将军的笑容在那一瞬停滞于脸上,但又很快被温和掩埋:“利,好温柔啊。”他顺着说了下去,如那突兀的语气从未出现,“以后嫁给利的人一定很幸福,只要躺在床上享受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做啊~”
    “将来在战场上遇到了,”利转头,与将军并肩坐在木廊上,仰望星空,“就拜托将军了。”
    “那可不一定。”将军的拢了拢披风,语气还是那般闲散,“像是利这般温柔的人,一定会被土地公公庇佑着,长命百岁,子孙绕膝的。”
    将军要他长命百岁,他又怎么敢只活到九十九呢?
    战场厮杀的时候,他咬着牙以胳膊抵挡捅向他的刀枪。他一次一次的倒下,又一次一次的站起,直至身边的袍泽不再,直至他听见身后‘赵王以降’的声音充斥大地,才放任自己倒下,才任由自己昏厥。
    从血海中苏醒的时候,他拖着重伤的身子着朝北方爬去,卸了兵甲弃了刀枪,用手朝着北方,托着沉重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向遥远的地方爬去。
    再后来——
    眼前是熊熊的火光,房中早已死去的一家人自然不会再发出任何痛苦的哀嚎。
    ——再后来,他被好心人救了起来,带着伤回到了他心心念念雁北。
    那个时候这片土地还未能得到一个统一的名字,那个时候将军还仍然是降将‘雁北君’,而并非是秦朝的‘雁北君’。
    他又看到了他的将军,与那个曾经到过雁北的英俊君王并骑着前进,脸上是灿烂又肆意的笑容,更胜花季,更胜骄阳。
    他站在刚刚复苏村落的最外圈,瞧着将军的身影,慢慢跪了下来。
    一如那年誓死效忠效忠,对着他低下了臣服的头颅。
    将军啊,利已回报了生他养他的赵,战场苟且而活,他的余生定然是为了您的雁北。
    他会守着雁北,护着雁北,余生再也不离开雁北。
    头发一夜花白的男人弯腰跪在了在那屹立不倒的石碑前,弯腰拾走了略带枯萎的花枝。
    身侧是一位妇人于她夫君的嬉笑声,他们的孩子天真无邪,不音世事险恶,不知世间万般无奈与苟且。
    将军——
    手指在一束已经转为暗色的玫瑰上一顿,抬手看着之间逐渐圆润的血珠子,赵利将手指含入嘴中。
    ——你总说事情没有属下想的那么糟糕,可事实证明,你错了。
    ——但您也是对的。
    秦皇收拢了南方的将士,只留下了驻军,纠结百万将士横扫草原,将那些人彻底驱逐出了天山之外,还在您标注的那些地方建立了谷关。
    自此,草原是咱们的,高山也是咱们的,您心心念念的这片土地,如您所愿,有了一个统一的民族,更有了一个统一的名字。
    他还追封您为‘武安君’,将雁北划给了长公子扶苏代为管辖。长公子长在您的左右,想来也定然能够继承您的意志,成为一个真正胸怀天下的君王吧。
    将军,是这世间配不得你。
    只愿来生,这世间所有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第225章 短歌行
    平安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她在五岁之前有两个哥哥,等她六岁了,她就有了三个哥哥。
    准确来说,六岁那年,她才知晓原来自己的大哥,并非是娘的亲生儿子,只是因为相熟相托,对他们家多有照顾而已:“是因为爹么?”她爬在娘的榻上,掰着手指不解道,“但是爹死了,六年了吧。”
    正在缠线的妇女停了手,她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儿,过了许久才敷衍道:“他既愿还,你便受着吧。”
    年幼的三丫不理解,不过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转头,便忘了。
    从两个哥哥变为三个,其实对三丫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随着喜的到来,是大兄白舒从他们的生活中逐渐褪去,时日渐长,她已经不记得年幼时也曾坐在大兄的肩上,欢呼着要去够高处的灯笼。
    三个兄长,不知不觉,变成了两个。因为生母再嫁,二子随了长子,只有年幼懵懂的三丫头跟着母亲入了继父的家门,只剩下微薄的血脉牵连彼此,再无其他。
    喜成婚的那一年,她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了雁北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勾着她大哥,新郎官喜的脖子笑嘻嘻的灌酒,然后送上了堪称‘豪华’的贺礼,飘然离去。
    那时,她才恍然为何喜与嫂子门不当户不对,却能够走到一起的缘由——因为喜的背后,有一个掌控雁北的将军。
    “娘怎么从未和平安提过此事?”酒宴过后她回了家,对着正在灯下缝补的母亲询问道,“若不是二哥相邀,母亲也不去贺大哥的喜。”
    “有什么可说的呢,”女人神色淡淡,“没能为他搏个好前程,送他青云而上,又雁北君护着他此生安好不就够了么,要我这个平民出身再嫁他人为妇的娘做什么呢。”
    平安侧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