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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宋挺哈哈笑了笑:“感谢小师妹关照。我没家没口,一个外地人,过生日只好到小师妹这儿来蹭饭。”他扬一扬手里的盒子:“呵呵,自备生日蛋糕。”

    颂颂笑说:“我给你备酒啦。”

    宋挺皱眉:“又是你那种黑樱桃伏特加?那是小姑娘才喝的酒。”

    颂颂说:“怎么会,有客人来,我才专门准备了原味的伏特加。”

    宋挺殷勤地陪颂颂去厨房里拿东西,范羽朝陈亦辰使了个眼色,拉开阳台门,走到外面。

    天正在慢慢黑下来,寒气渐升。三楼的阳台很高,阳台外是一棵枝杈高大的梧桐,刚刚发了新芽,仍然光秃秃的。他看见范羽站在阳台的栏杆前,目视远方,缓缓掏出烟,点亮,在暗灰的暮色里深深吐出一口烟雾,才回头看着他问:“怎么回事?”

    他淡淡说:“什么怎么回事?”

    范羽一声冷笑:“我以为你早就躲回美国去了。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不理会,只问:“颂颂怎么会受伤失忆?”

    范羽低下头去,目光聚焦在楼下远处的黑暗中,慢慢弹掉手上的烟灰:“颂颂没和你说?她从三楼楼梯上摔下去,一直摔到一楼。”

    他追问:“从家门口,三楼楼梯一直摔到一楼?”

    范羽抬眼:“对。”

    “你看见了?”

    “我不在场,当时没人在场,不然也不会让意外发生。”

    “有人目击?”

    “也没有……”

    “颂颂失忆,什么也不记得,当时又没人目击,你们为什么那么肯定她从家门口三楼一直摔到一楼?”

    对面的范羽猛然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说:“我只想知道事实。”

    范羽冷冷“哼”了一声:“颂颂知道全过程。我们难道有什么理由骗她?再说这关你屁事?”

    他镇定地说:“我觉得关我事,这事我也付有责任,我做我应该做的。”

    范羽一扬眉,笑了:“关你事?颂颂还认得你?你和她的事早了结了,颂颂既然都不认不出你是谁了,你应该做的不是滚远点儿?”

    他也冷下脸:“我应该做什么,似乎也不劳你关心。”

    三句话不和剑拔弩张,还好这时候有人打开阳台门,颂颂探进头来问:“你们怎么在外面吹风?”

    范羽笑了笑说:“我抽根烟。”

    她的目光转向陈亦辰。他顿了顿,只得说:“……正说你大师兄公司的网络安保技术呢。”

    颂颂笑说:“开饭了,边吃边说。”

    一顿饭吃得令人郁结。陈亦辰本来也不爱说话,连范羽也变得沉默寡言,整顿饭只听见宋挺在话唠:“小师妹,手艺又见长啦,这牛柳炒得,啧啧,香滑可口嘛,快赶上一品香了。还有这青菜也不错,叶子上那么大个洞,一看就没农药,哈哈。还有白灼虾,我吃遍大江南北,就属小师妹你这个版本水平最高!”

    颂颂说:“呃,其实白灼虾就是水里一抄,一点技术含量没有。”

    宋挺“啧”了一声:“那也得掌握好火候,你大师兄平时根本不吃虾,除了你煮的白灼虾.......呵呵,这种水平,达标可以嫁人了啊,你师兄我鉴定完毕。”

    颂颂低头笑了笑,在酒杯里添上可乐,一仰头一饮而尽。范羽的手机这时候在桌上振动起来,他起身去接电话。

    颂颂往酒杯里倒满第二杯伏特加可乐,亦辰坐在对面,忍不住说:“这样喝对身体有害……”

    颂颂不以为意地笑:“没事儿,我酒量好。”

    范羽回来时,颂颂已经喝到第三杯。她把酒杯倒满伏特加和可乐,却被范羽一把挡下了。他一皱眉:“少喝两杯。”

    她朝宋挺扮了个哭脸,笑说:“大师兄还那么凶。”说着还是放下了酒杯。

    亦辰忽然觉得无趣,早知道是颂颂师兄的生日宴,他似乎不该留下来。他一个来送东西的,根本与他们不相干,颂颂礼貌性地邀请一句,他怎么就当了真?不得不说范羽说得有理,他应该做的,难道不是滚远点?

    吃完饭他最先告辞,颂颂送他到门外。这时候是半弯新月月,楼道口的窗外月朗星稀,和那晚的繁星满天截然不同。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发现口袋里还有她冰箱里卸下来的灯泡,想说哪天买个一样的来给她装上,略一犹豫还是作罢。

    最后她和他告别,笑了笑说:“老郭今天还问起你,说改天要请你喝酒。”

    其实他根本只过单色调的生活,除了被颂颂带着,从不踏足酒吧之类的场所,所以只是说:“......那就改天。”

    银色的月光撒在她肩头。她眸光闪动,在黑夜里朝他挥了挥手,他停了停,转身下楼。

    第16章 车厢中的吻(1)

    he knew that when he kissed this girl, and forever wed his unutterable visions to her perishable breath, his mind would never romp again like the mind of god. so he waited, listening for a moment longer to the tuning fork that had been struck upon a star. then he kissed 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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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当他吻了这个女孩,并把他那些难言的憧憬和她短暂的呼吸永远结合在一起,他的心灵就再也不会像上帝的心灵一样自由驰骋。因此他等了一等,想再倾听一会儿那在星上敲响的音叉。然后他吻了她。             《伟大的盖兹比》

    忙碌的时候,时光飞逝如电。最近公司在竞标某全球大银行集团的一个云项目,对数据安全要求极高。ceo有意收购的s公司,正好运用了最新的数据加密技术,能做到既安全又节省网络资源。亦辰为研究对方的技术核心忙得不可开交。

    不知为什么,他在三月间还是去了一趟那家“乌龟”酒吧。大概因为不是周末,酒吧里没什么人,墙上的数字变成了185。老郭端了一杯汤力水给他,坐在他对面,抽出一支烟,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悠悠说起自己的事:“看见那个数字没?医生说,如果熬过五年,就算康复。那只绿毛龟我女儿送我的礼物,也快五岁了,我和它是龟兔赛跑,比谁跑得更慢些,别那么快跑到终点。”

    他问:“你女儿呢?”

    老郭说:“跟她妈移民去了新西兰。当年我确诊,想也没必要连累别人,干脆离了婚。如果有那么一天,墙上的数字变成零,说不定能去新西兰看看她们俩。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兮旦福,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只是可怜那只绿毛龟,万一我不在了,没人照顾。你那天也见到了,我那些病友,也都是过了今天不知有没有明天的主儿,颂颂是个好姑娘,到时候只好托她帮忙。”

    他只好笑笑,不知该怎么应答。老郭停了停,直截了当地看着他,最后说:“我记得你。”

    其实那天他和颂颂一起进来,老郭看他的眼神,已经令他猜到几分。老郭果然说:“那天你们在医院闹得挺凶,很多人看热闹。那时候我已经住院了,也来围观过。后来颂颂住院,又正好和我一个楼层。她和一大群病友都玩儿得不错,大概只有我,住院时间长,知道些她失忆前的事。”

    老郭停下来,点燃夹在指间的那一支烟,并不吸,只顿了顿说:“不过她这种情况,我和她大师兄一样,不忍心告诉她过去的事。颂颂也许永远都想不起来,她大师兄也已经在着手一些准备,打算在适当的时候,以委婉的方式告诉她。”

    陈亦辰问:“所以你才不假装没见过我?”

    老郭笑了笑,似乎观察指尖烟雾缭绕,最后说:“你两次来,我看颂颂都挺高兴。我是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人,比谁都想得开。人生和这支烟烧得一样快,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不痛快上。”他在烟雾后注视他:“我倒是好奇,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亦辰实事求是地回答:“我觉得颂颂的事故,不是事故那么简单。”

    老郭神色一闪:“确实是个事故,她从三楼楼梯上摔下来,颅内出血。”

    他摇头:“我去她家看过,我不信她能从三楼顺着楼梯一直摔到一楼。”

    老郭揶揄地看他一眼,掐灭了一口没吸的烟头:“听范羽说,你和颂颂的事早了结了。我虽然不知道事故的详情,但劝你一句,有些事,还是不必刨根问底的好。”

    确实如此。他和颂颂的事已了结,颂颂有她大师兄照顾,似乎过得也多姿多彩。他何必凑这个热闹,纯属自寻烦恼,该如范羽说的那样,滚得远一点。

    转眼到了四月初,a.j.忽然又求上门来。a.j.说:“颂颂说油菜花什么的终于开了,我们说好了这周末去徽杭古道,你得把车借我。”

    他断然拒绝:“我的车不外借。”

    a.j.就恼了:“shane y. chen,你就是故意的吧?我和颂颂出去走走,你为什么老是百般阻挠?”

    他说:“我的车从来不外借,谈不上故意阻挠你,我没那个闲工夫来阻挠谁。”

    a.j.强词夺理:“借给我能叫外借吗?明明是内借。你不借不会是吃醋吧?我早知道你对颂颂动机不纯。”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a.j.这类中二青年缠夹不清,漠然说:“行啊,给你一个机会,一盘定胜负,棋下赢我就借给你。”

    a.j.拍案而起:“这还不是阻挠?我从小到大,除了快棋,从来没赢过你!”

    他已经在棋盘前坐定,你爱下不下的态度:“那就五分钟快棋,和棋算你赢,三十步之内将不死你也算你赢。”

    a.j.觉得这还算有戏。从小到大,他都是坐不住的小孩,不论大赛小赛,只顾杀个痛快,不管赢棋输棋,永远是最先从赛场出来的那个。而shane 恰恰相反,下棋有大局观,步步为营,计算精确,每场都下到终局,所以几乎每次都最后一个下完,但几乎每次都赢。

    如果要赢shane,只能是快棋,至少撑到三十步还是可行的。他坐下来,抢着把白棋转到自己面前,咬牙说:“行,你别后悔。”

    他出e4王前兵,shane 走c5,是他惯常用的西西里防御,双方你来我往,开局都走得飞快,进入中局时两人都还剩四分多钟。

    刚入中局,shane 忽然抬眼瞟了瞟他桌上放的手机:“你的手机该换了。”

    他不明所以地一顿:“为什么?”

    shane 盯着棋盘不抬头,只说:“你还没听说?最近有人发现,你这个型号手机的自带操作系统有backdoor**。”

    “切,我一个无名小卒,谁有那个时间来黑我的手机。”

    “至少别在手机里存银行账号和密码。”

    a.j.狐疑地拿起手机仔细端详:“至于吗?有那么严重?”

    shane“嗯”了一声,仍然低着头沉思,a.j.这才惊觉,只顾着闲聊,自己的钟无端端已经空走了半分钟,来不及多想,连忙挪了一步白格象。他看见shane低头笑了笑,从后翼冲马,他的白格象立刻陷入了被捉双的局面。

    他在心里咬牙,好啊,太阴险了,不就是聊天分散对方注意力?他也会。想到这里,他嘿嘿一笑,抬头建议:“shane,其实你要是不放心你的车,可以一起来。就这周末,周六一早出发,周日晚上回来。”

    没想到对方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漠然说:“我哪有那个时间?”停一停又加上:“背包客?算了,我觉得还是写代码更有趣。”

    a.j.故意狰狞地笑:“荒郊野外,共处一帐,你怎么不担心我对颂颂做点什么?”

    这下shane倒是顿了一顿,但瞬间已经抬手落子,淡然说:“我看你没戏,再说关我什么事?大家都是成年人,担心也轮不到我。”

    他惊讶万分:“shane y. chen,你国际好青年的社会责任感呢?怎么忽然都被狗吃了?”

    shane没回答,只默默笑了笑,一伸手将自己的王后拉到边线,抬眼说:“checkmate。”a.j.低头一看,顿时追悔莫及。他的王还躲在兵阵之后,竟然一个没注意,已经被黑方的马和后打了个猝不及防。

    从来喜欢下到终局才把对方逼到角落里将死的陈亦辰,竟然谈笑间将他闷杀在中局,太阴险了,太郁闷了,总共才24步而已。

    后来周四下午,颂颂接到a.j.的电话。原本的计划是他们两人开车去浙江昌化,从那里上徽杭古道,到了安徽绩溪再坐长途汽车回到昌化取车。a.j.说计划稍有改动,shane 这个别扭的家伙不舍得把车借给他开。她说这样也行,他们可以坐大巴到临安,从浙西出发,走到安徽,然后直接坐火车回h城。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从h城坐火车到绩溪,再沿古道上山,夜宿广阔的蓝天凹,第二天下山回到临安。她更喜欢另一种行程,先到临安,逆行上山,这样中午就能到蓝天凹,然后去离古道不远的野猪塘宿营。比起驴友众多的蓝天凹,野猪塘是更安静的宿营地,清晨也可以上清凉峰看日出,一路上溪水缠绵,人迹罕至。

    她和a.j.约在长途汽车站前见面,她背着二十多斤重的行李下出租车,一眼看见站牌前站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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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对backdoor的解释:绕过安全性控制而获取对程序或系统访问权的方法。在软件的开发阶段,程序员常会在软件内创建后门以便可以修改程序中的缺陷。如果后门被其他人知道,或是在发布软件之前没有删除后门,那么它就成了安全风险。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大家都希望快一点,咱们明天继续更哈。

    第17章 车厢中的吻(2)

    a.j.首先迎上来,似笑非笑地说:“看,我一声召唤,就来了个帮你背帐篷的,你可以尽情感谢我。”

    不知为什么她并不十分意外,只是笑:“早知道我把三角架什么的都背来了!shane自己没有帐篷要背?”

    a.j.一脸郁结:“他这个宅男怎么会有帐篷?他说我那个是双人帐,够我们两个人用了。”

    暂时还不需要人力背行李,所有东西都放在汽车的行李架上。从h城到古道入口长途汽车大约三个小时,中间换一次车。车上大多是去旅游的年轻人,很多大学生,车厢里欢声笑语不断。她坐靠窗的位置,a.j.坐在她外面,滔滔不绝地讲各种笑话奇谈,其中他讲到shane小时候的笑话。

    a.j.说:“记得有一年去参加州里一年一度的中学生国际象棋锦标赛,shane得了第一名。那时候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女子奖项,冠军是个才貌双全的大美女。下了领奖台美女跟shane说,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以后我们可以通过网络切磋棋艺。你是男子组第一,我是女子组第一,我们是这个州棋下得最好的两个人,好有缘份哦。你猜shane怎么回答?他一本正经地说,男子组?没什么男子组啊。你是女子组第一,我是男女混合组第一。我们不是下得最好的两个人吧,如果男女一起排名,你连前十名也排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