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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早就增援上来的另外一个步兵旅,迟迟没有赶赴狮泉河谷,造成印军兵力缺乏,无力阻挡南部军团的进攻。

    就在这段时间,过显臣也组织兵力,顺利击溃了葛伦堡一带的几个城池守军。然后下令所有印度人,只准携带可以单人负载的东西,甚至不能带上马匹,立即离开交火区域。普通印度人几乎是立刻就收拾起身边仅有的包裹,赶紧离开这个突发战火的地方。而那些大财主就倒霉了,除了贵重物品,根本拿不走多少东西。

    因为沿途被蜂拥南下的印度难民所堵塞,进展缓慢的印军援军部队好不容易赶到葛伦堡时,指挥官们差不多要吐血了。所有被攻击的城池已经是人去楼空,可以拆卸搬运的东西都被运走了。

    藏南更是笑话,只有三个步兵营的占领军,如何敢全军出动围堵火力强大的北方军步兵营,结果游击战术是打了,但是却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印度军方实在不给力呀。

    就在高桂滋彻底占领狮泉河谷的时候,印度方面始终驰援不力的背后终于搞清楚了。就在前几日,在伦敦召开的协约国会议,正式通过了关于“对俄国东部联合进行干涉”的决议。英国方面当即决定不仅向陈安全面退让,而且还要提供援助,帮助陈安对抗邪恶的沙俄布尔什维克。作为殖民地印度,自然首先被牺牲了。

    第一六五章 战争红利

    民国七年三月,协约国甚至还在仍处于西线大战的情况下,依然通过了联合干涉苏俄的决议,不仅是出于对苏俄大沙文主义的恐惧,更在于双方极端的阶级仇视。

    英法美等国对于苏俄消灭一切有产阶级的疯狂,充满了极端的恐惧,不惜付出巨大代价也要干涉或者消灭新生的苏俄政权。甚至还有已经出现战争颓势的德国,也派出军队对苏俄进行打击,他们更加恐惧这个由德国人自己亲手放出的潘多拉魔盒。

    沙俄完全是一个异类的国度。

    从十六世纪开始,沙俄的全部历史就是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确立和泛滥过程,甚至一直延续到今天。

    “专制、正教、民族”就是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核心思想。但是这个核心思想,与“平等、博爱、自由”思想完全不同,反而是极端右倾的暴力扩张主义。

    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认为,“专制”是俄罗斯完整、巩固、强大和尊严的基础,俄罗斯的领土只能扩大,不能缩小,只能统一进来,不能分离出去。“民族”只是指大俄罗斯民族,只有它才能在国家中享有统治的权利。“异民族”是历史废物,注定成为统治的对象。

    正是因为存在这种思想,沙俄帝国凭借直接暴力,疯狂扩大俄罗斯的统治范围,一切异教徒、反专制分子和异民族都遭到宗教、阶级和民族的压迫。

    而新上台的沙俄布尔什维克,口头上宣称彻底废除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实际上却是更加残酷和更具欺骗性的继续执行这种政策。这从沙俄布尔什维克不断地出尔反尔,不断地宣布某某共和国人民自愿加入所谓联盟,不断地策划对异己分子的大清洗就可以看出。

    但是北方军和苏俄军队的大战,却仅仅只是第一个因素。北极熊是欺压中国最残酷的帝国,甚至超过英法等其他欧美列强所有恶行的总和。

    除了被沙俄干脆灭国的无数国家,在近现代史上,中国和波兰是世界民族史上最凄惨的民族之一,而元凶都有俄罗斯帝国。

    在这种情况下,北方军和印度殖民地的战斗,成了可耻的内讧和毫无利益的战斗。

    反正牺牲的也不是英国人的利益,新任英国驻印度总督,很是干脆的答应了陈安的所有条件。以至于,有些吃惊的陈安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开价太低了。

    刚开始进行谈判没多久,印度总督签署文件,承诺废止毫无法律效益的麦克马洪线,将中印边界一律恢复到原有的传统习惯线,并且向北方军支付一定数额的被俘印军生活费。

    这样一来,不仅已经被陈安收复的阿克赛钦以南地区在法理上明确了中国的归属,而且也正式确认了藏南原本属于中国的依据。

    同时,北方军在亚东战役以及西段反击中,先后击溃二个步兵旅,抓获了至少五千多名俘虏,里面还有不少营级以上英军指挥官。

    陈安本来是要求战争赔偿的,但是英国人答应了给予北方战争的财力物力援助,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但是,陈安拐了一个弯子,要求印度总督支付这些被俘印军的生活费,实际上仍然是索要战争赔款的问题。

    据说当时印度总督得知这一要求,气得大拍桌子,直骂陈安无耻之至,喝令谈判人员通知北方军代表,要求立即返还葛伦堡被拆卸或掠走的所有财产。

    北方军的谈判代表,也就是南部军团指挥官高桂滋,只好苦笑着将陈安的坚决指示读给印度方面听。陈安毫不妥协,直接威胁要调集十个旅的兵力,到德里一带游逛游逛。

    印度总督差点鼻子都气歪了,打又不让打,无耻又比不过陈安,最后只好后退一步,将陈安提出的价钱砍掉一半,权当安慰自己了。

    按照最后议定的价款,印度方面拿出了价值一百五十万银元的黄金,赎回了五千多名印军俘虏。陈安的价格是按照普通北方军的年饷银为基数,然后乘以四倍的所谓西藏后勤系数,理由是粮食都要从青海运来,实在太贵了。

    印度谈判代表当场吐血,直接恨恨地说,你们还不如到我这里买呢。最后谈下来的价格,是二倍后勤系数,不是四倍。

    加上从葛伦堡一带搜掠去大约三百五十多万银元价值的财物,北方军在第一次反击作战中赫然获得了五百万银元的战争收入。

    但是财务署计算出来的数据,却着实让北方军高层大吃一惊。

    因为步兵是梯次投入战斗,实际只消耗了大约五个步兵营的战役弹药基数,价值近一百七十万银元。而空军在这场反击战中,不仅承担了后勤主力,还担任了重点地段的攻击任务,也消耗了大约五个空军连队的战役物资储备,价值超过一百三十万银元。

    如果不计算饷银耗费和折算的飞机人员,对印反击战竟然获得了近二百万银元的战争红利。北方军政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陈安无利不起早的切实威力。

    这还是一个简单的数据反应。

    更复杂的计算,是军械署的专家分析出来的。一个步兵营的战役物资基数,在不计算汽油的情况下,大约是七十吨物资,平均下来也就不足五千银元每吨。但是空军联队的战役物资基数,在不计算汽油的情况下需要九十多吨,平均下来却只有二千多银元每吨。

    如果加上汽油,空军的平均物资成本还要下降,飞机都是吃油大户呀,步兵营只有十几辆卡车加汽车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买飞机不用钱的话,用空军作战的效费比,远高于地面部队的进攻。

    徐永昌等人觉得不可思议,赶紧组织人手对炮兵营的效费比进行测算,竟然真的得出机械化提升的前提下,平均作战物资成本是要下降的,但是作战物资吨位却在上升的结论。

    陈安大为兴奋,北方军政府缺的是足够的人力资源,但是军火物资却是不会短缺的,实在不行可以拖延交货优先满足内部需要吗。

    除了汽油的问题。

    幸好胡景翼的北部军团成功夺取了巴尔喀什湖地区,并且向西南方向进攻,终于和产油的波斯打通了陆路交通。转变立场的英国人,也转而支持陆路交通线的打通,便于欧洲更方便地向北方军政府进行援助。

    第一批援助物资不仅有北方军急需的汽油,还有一批陈安点名采购的法国雷诺ft17坦克。

    第一六六章 艰难的财政

    但是西方列强的两面三刀却是陈安所未能预见到的。

    英国人在伦敦会议后,不仅立即放开伊朗的油料销售,而且主动向陈安承诺,以国家的名义,无任何附加条件购买三倍于当初陈安所购协约国国债的北方军政府建设债卷。

    鉴于实在糟糕透顶的财政状况,思考很长时间后,陈安同意了这个援助。北方债卷从此第一次向国外购买者敞开了大门,但是仅限于政府名义。

    但是很快陈安又开始后悔,怎么当初只购买了一千万银元的协约国债卷呀,如果是三千万银元债卷,那么英国人今年就可以一次性承销掉今年的战争债卷份额了。

    日不落帝国的确是财大气粗,驻上海领事馆接到伦敦指令后,几乎没过几天就筹集了三千万银元资金,通过克劳泽的上海北方银行分行购买了北方债卷。

    如此一来,克劳泽虽然没有推销出去民国七年的北方债卷,但是却将民国六年的三千万银元债卷窟窿给填上了。

    得到了新武器,又获得了巨额债卷支持的陈安,虽然身上背负的欠债简直是天文数字,但是足以继续勉强打下去了。

    东部、西部、北部三个军团都打得非常不错,有些志得意满的陈安,自然有些飘飘然了,也就是疏忽了印度总督协议的后续操作。

    结果英国政府在一些幕后人物的操作下,竟然偷偷将所谓的麦克马洪线写入了大英帝国外交政策汇集等文献材料,成功地为日后第二次中印边界战争埋下了伏笔。在这次暗中进行的政策陷阱中,出力最大就是两位意外下台的印度总督。

    所幸陈安不是没有后手,在情报署的策划下,还是秘密和印度穆斯林进行了接触,甚至在尼泊尔王国政要中成功建立了联系。

    民国六年末,北方军政府是一边打仗,一边大跨步发展。超过三百万移民的增加,使得北方军政府下辖的甘疆蒙三地超过了二千万人口。甘肃财政收入亦是超过一千六百万银元,虽然仍远远低于江浙一带富裕省份,但是已经接近全国各省平均水平。

    当然,这是指甘肃的财政收入,其他地区包括后来收复的藏区,暂时都只有财政支出而没有收入。而在这个时间段内,仅江浙两省厘金的收入一项就高达一千万银元。

    但是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当年陈安刚接手甘肃时,彭英甲拎给他的财政簿子上,勉勉强强只有四百万银元收入,差点连布政司的日常支出都不能保障了。

    第一个铁路五年计划正式结束了,北方军政府不仅完成了从阶州到兰州,最后至安西的铁路主干线建设,甚至还加建了兰州至宁夏的铁路线。正是靠着这个庞大的投资拉动,布政司的财政收入才能在五年之内就实现了两番。

    在彭英甲乐观的估计中,民国七年的财政,将出现一个历史性的突破,第一次不再需要陈安的军费补贴,就可以继续修筑五百里的铁路线,甚至还能有史以来第一次拿出一百三十多万银元军费投入。

    按照布政司和徐士远总办的规划,民国七年的铁路线将修筑安西至哈密方向,以尽可能减少胡景翼北部军团作战物资的卡车运输里程。

    火车运输用的燃料是煤,这个东西在陕西或者山西实在太多了。而卡车用的可是北方军政府稀缺的汽油,大部分是要进口的。因此,多一里的铁路线,就可以省掉无数里的汽车油费。

    只是可惜在怎么精打细算,也难以应付陈安的大手笔折腾。

    为了弥补防御缺口,陈安再次增加了一百八十个营的动员旅整训计划,准备到民国七年末的时候,使北方军的总员额达到五十万人。但是要实现这个可怕的方案,即使按照动员旅简编一半火力的原则,也至少需要二亿九千万银元。

    且不说陈安已经欠下的一亿五千六百万债务,单单只有七千五百万的军火利润也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高额的军费。况且,克劳泽在上海募集到七千万银元债卷后,也后续乏力,无法募集到更多债卷。

    就是陈安的军火车间也完全不能承受如此巨量的生产压力,毕竟英国人要求的五百万发75毫米炮弹还是要生产的,准备前往欧洲战区的二十个战斗机中队飞机也是要提供的,很难还有足够产能满足陈安疯狂的扩军需要了。

    参谋本部被迫再次修改动员旅的火力配置,将已经降低一半的标准又调低二分之一,总算减下来七千多万银元费用,然后又大量削减动员旅储备弹药基数,总算是满足了军火车间加兰州机器局一年所能提供的产能限制。

    军费却是不能再压缩了,否则前线军火都供应不足了。

    远在纽约的尼森伯姆发挥了他那灵敏的金融嗅觉。在得知陈安接受了英国政府提供的购买债卷援助后,尼森伯姆马上联合军方说服了美国政府高层,向陈安伸出橄榄枝,同样以国家的名义购买五千万银元的北方债卷。

    既然已经放开政府间的融资渠道,陈安很干脆地同意了。

    只是尼森伯姆电报的末尾,加了一句,华尔街的金融大亨们对陈安的债卷也是非常感兴趣,建议陈安是否考虑一下更进一步放开债卷购买限制。

    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一条的陈安并不在意,结果马上就接到了克劳泽发来的急电,痛斥金融寡头有可能刻意制造的天大陷阱。

    陈安当即给吓住了。

    债卷还不上的时候,就是北方集团覆灭、陈安身死的时候,而这个时候是可以由金融巨鳄掌控的,克劳泽就是这么写的。

    而且,他还加上一段分析,详细阐述了金融巨鳄们为了获得北方集团这块蛋糕,有可能故意援助沙俄布尔什维克,甚至挑动国内其他军阀进攻陈安,从而使北方军败北,最终因为失利导致经济垮塌,债务危机随后就会爆发。

    冷汗淋淋的陈安,马上重新签发一条备忘录,获得英美两国提供的八千万债卷资金后,停止向外国政府兜售北方债卷的行为。

    近三亿银元的债务,让陈安亦是茶饭不香。最后还是克劳泽、莱恩和科瓦尔等人联合提议,在北方军政府辖区全面施行北方币政策,允许纸币和硬通货同时流行,将大量的金银囤积起来作为抵押物,等额发行或超额发行北方币。

    陈安一看到超额两个字,两眼顿时发亮起来,马上就同意了。

    第一六七章 不经意的改变

    民国七年四月,就在英、日两国干涉军突然占领海参崴的时候,北方银行正式获得北方军政府的授权,承担了北方币的发行任务。

    北方军政府以库存黄金为抵押,规定一盎司黄金约等于十一元多北方币,为了方便计算,干脆就统一为三盎司黄金等于三十五元北方币。

    不使用中国自己的斤两单位为基准,而采用西方黄金盎司标准,是克劳泽的提议。中国的斤两标准实在变化太大了,而且几千年用下来已经有了无数种不同称重标准,很容易被混淆,也容易让人钻空子。

    一盎司黄金相当于满清库平重标准的八钱三分黄金,按照当时大约一比十的金银比价,可以兑换八两三钱的库平银,折算成民国银元就约等于十一点六银元了。

    一直延续下来的北方银行卷大致相当于同规格的银元标准,克劳泽自然不会去擅自修改,只是按照历来习惯将等价物标注为黄金罢了。

    陈安曾经问过克劳泽,当初说的金贵银贬怎么好像感觉不明显,甚至还有金贬银贵的感觉。克劳泽答复,这是中国人喜欢大量藏银的传统导致,等到战乱进一步扩大,所有的银子就会被迫拿出来,到时候银价自然就贬值了。

    听完回答,陈安不禁笑了出来。

    不说别人,陈老爷子每年就非要在院子里,找上一个角落神神秘秘的埋上一些金银,嘀嘀咕咕地说这是救命钱。虎子没办法,都当了好几回挖坑师傅了。

    克劳泽分析得没错,袁世凯殒命以后,更大的乱世迹象已生,人命越来越不值钱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情况日益增多,黄金和白银的兑换价格已经再一次开始松动。

    整个明清时代,黄金和白银比,大致都在一比十左右。清末有过一次幅度较大的金贵银贱时候,也就是太平天国时代,曾经达到一比十五左右。

    极端的时候,就是鸦片战争之前短暂时刻,因为大量的贸易顺差,导致满清王朝从国外输入的白银超过了中国自身的需要,结果曾导致黄金兑换白银一比二十的比例。但是随后中国强大的民间藏银习惯,很快就将多余的白银消化下去,使得兑换比回到正常比值。

    但是在战乱年代,民间藏银习惯就难以为继了。不是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吗。身处乱世,藏得再多的白银,不如粮食来得实惠,尤其是逃命的时候,自然是更轻巧值钱的小黄鱼便于携带了。

    才过了二三年后,北方集团坚持用黄金作为发行货币抵押物的做法,马上就体现出了巨大的效益。上海市场黄金对银元的比值,开始陆续跌落到一比二十一,最后甚至达到一比九十六。

    尤其是后来美国宣布废除银本位,改用金本位后,直接规定一盎司黄金等于三十五美元,不仅使得美元进一步贬值,并在国际市场大肆收购白银。最终造成最大的银本位国家中国的货币市场差点奔溃,唯有北方军政府所属地区顺顺利利的渡过了这次金融危机。

    只是国家掌握了货币发行权,就会滥发货币以弥补财政赤字,而私人掌握了货币发行权,则又会导致寡头财团最终控制国家政权。这是一个无解的矛盾。

    在克劳泽的提醒下,陈安也看到这一巨大的隐患。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陈安最终做出决定,将北方银行的所有人改成自己私人持有,北方集团其他公司的所有人则改成股份形式,北方银行通过股份占据了最大份额。

    军政府和北方集团彻底脱离关系。军政府通过向银行提供抵押物,获得相等的货币,并授权北方银行发行。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军政府利用自己的年收入向银行借贷,提前获得相应的北方币,这就是北方债卷了。

    北方银行拥有发行货币的权利,但不能确定发行的额度。军政府将发行货币的权利,永久性的授予北方银行,但这个额度是根据军政府的抵押物确定的。

    财团和军政府终于形成两个相互依托但又相互制衡的权利构成。

    万恶的资本呀,陈安签署永久授权北方银行货币发行权的法令时,脑子里不由冒出一句克劳泽经常挂在嘴上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