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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那种寒意遍生的阴鸷,倒更像是……
唐糖将攥紧的拳头松开,急急揉了把眼睛,错愕着凝神去辨,就像是生怕错过什么。
待到她完完全全认清楚那人的眉眼神色,这才如梦初醒:“哦哦……是您。”
唐糖沮丧极了,又意识到这样子十分不妥,复低头整肃衣衫,待心绪稍复,这才又认真寒暄了声:“纪大人,早。”
早个鬼!
夜半更深纪大人端坐窗边吓人,也不知几时进来的。
唐糖想起方才那一厚沓礼单……
纪狗官点算完了银子,心满意足,余兴正浓,别是这个时辰惦记起了洞房?
她心中还在哀号,窗边那位大人早换回之前那副欠多还少形容,半天从鼻子里低低冒了个“哼”来,这就算是给她的回应了。
唐糖心下稍安:“大人,这会儿离天亮尚早,您辛苦一晚上,还是早些……回房安置罢。”
纪理一言不发,拎起案上提壶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再从从容容将壶摆好。他并不曾举杯去饮,只将那茶盅往桌案上轻轻顿了顿。
这提议本来不错,他居然像是没听到。
唐糖心底稍有团火:“纪大人一会儿早起难道不用往衙中应卯的么?夜间饮宴应酬到那般晚,这会儿居然还在此间饮茶,雅兴未免太好。”
纪理依旧不理,只是低低冷笑一声,再次握起那只茶盅,又顿了顿。
纪二公子的古怪脾性,唐糖少时也算有所领教。可她只道这些年他年岁渐增,而纪府近来的巨大变故,亦会让他有所收敛,却万未想到,此人根本到了无可理喻的地步。
“纪大人,您不困,我实在是困极了的,这里就不奉陪谈天了。您一会儿饮完了茶,还请自便。”
出口方觉歧义丛生,自便……难道他想怎么着都可以?她还不曾豪放成这个地步!
为表清白,唐糖只好继续找补:“大人的书房就不错,舒适宽敞,方便日理万机,书案后软榻……”
言多必失,说到此处唐糖肠子悔青,情急为阐明自己也是一样的瞧不上他,越说反倒越似小媳妇使小性子。
要为旁人听去,倒以为新郎倌这个洞房入得晚了,惹她满腹闺怨。
既瞧不上,专程跑去他书房偷窥又算什么?这怕是跳进荷花池都洗不清。
唐糖偷眼猫他,却见半天未吐一词的纪二把玩够了他的茶盅,忽开金口:“唐小姐。”
他的声音阴沉得可以,唐糖一愣:“诶?”
“托唐小姐的福,纪某自明日起,须得在家赋闲……九日。”说完又是一声冷笑。
字字精简,字字含讥,语调寡淡丧气,知道的他是得了九天婚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用应卯,是那狗官之职被革了呢!
因了此前失言,唐糖决意小心收敛,纪大人既言“托福”,她顺着话硬回过去就是:“大人客气。”
纪二并不离开,也毫无再接话的意思,屋子里静得只闻得见他将那只倒满的茶盅从桌案上拿起、搁下,拿起、再搁下的轻微声响,空气一时之间凝固。
唐糖始终干坐,到底局促。想想她这桩倒霉婚事,又略感委屈,喉间发痒,连着干咳了数声。
抬头再看他,却见纪理已然起了身,他的身子笼住了窗外微弱光亮,如此只现出一团黑色人形阴影来。唐糖被吓得不轻,一时间咳得猛了。
纪理像是听不见的样子,只不屑地往唐糖那厢一撇,径自往门前去。待他踱至门边,推开屋门,向外间迈了一步,身子忽而顿住了。
唐糖紧张不已,他会不会最后关头突然色心大发……改了主意?
这当然只是她再一次的自作多情罢了,待她又是一阵咳罢,纪二半个身子已经伫到了房门前,身后只留下他的刻薄冷笑:“也不知谁的雅兴更好些,荷塘戏水,我还道唐小姐百毒不侵。”
“你……”唐糖极是不服,“大人何故字字带刺?我与大人纵然素不对盘,往日里总算无仇无怨,这桩婚事也并非我处心积虑求来,您有什么不痛快,也犯不着对我撒!”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屋门已然被纪理合上了。
唐糖赤足追去门前,对着门缝低吼:“喂喂喂!纪大人留步,有话干脆一次说明白的好!”
等半天全无动静,唐糖同他分说不明,只好回去重新入睡,待明晨再作计较。
要紧的事情太多,纪二不愿搭理自己,总比缠着自己要好太多。
孰料她刚蹑手蹑脚退回数步,清冷的声音隔门而起:“祖父命我娶谁,我是不得不从,却不知唐小姐又是为的什么如此心急?”
唐糖冤枉透顶,顿步回身,对着门缝解释:“我心急!好,好,就算是我急……若非昨晨才听闻府上出事,我就算不眠不休也要早早入京的。清晨进府方知爷爷急病中风,老爷子何其爱惜脸面,如今他言辞艰难,却拿你我十二年的婚约说事,央着我一定同你成亲冲喜,教我如何能悖!纪大人凡事无须理会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