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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瓷碗,一勺勺慢慢饮下。
正想问雀儿城外战况如何,却听到一阵沉闷的鼓声。“咚咚咚”一声急过一声,一声盖过一声。密集的鼓声震耳欲聋,直敲得人心头发慌。
霎那间,鼓声起,人声沸。
外头一片嘈杂,像滚烫的油锅里骤然坠入无数滴清水。
阮绵绵手中瓷碗“啪嗒”一声落了地,乌黑的药汁溅了一地。雀儿惶惶不安地紧拽着自己主子的衣袖。她们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敞开的殿门外,匆匆跑进四个小太监。为首的弓着身子,急促说道:“郡主,皇后娘娘请您去凤栖宫避避。这儿不安全。”
她问:“外头怎么了?”
小太监几乎要哭了:“城破了,北墉军队......攻进来了。”
她几乎是被架着往凤栖殿去的。
凤栖殿殿门大敞着。阮绵绵到的时候,皇后正襟危坐于正厅主座上。她一身明黄色圆领直襟彩凤朝褂,头戴金翠色展翅凤冠,脸上的妆容端庄得体。
皇后面上无悲无喜,平静得一如旧时。浑似一座入定了的尊像。
“娘娘。”阮绵绵虚弱地福身行礼。
皇后眼珠子动了动。缓缓落在阮绵绵身上:“郡主因南楚受无妄之灾,本宫与陛下心中皆有愧。”
皇后站起身,往内室走。行至珠帘处,回头看向她。
阮绵绵迟疑地迈出脚步,并拽紧雀儿的衣袖一起跟上。
皇后淡淡看了眼,并未多言。步履从容地往里走。
内室摆设简洁却大气。正如这位皇后娘娘惯不爱戴多余饰物般。
阮绵绵越过云母折屏,定定站住。雀儿也止住了脚步,停在主子身后。
皇后命人移开窗边小榻上的茶几,再在榻角左下方浮雕处凹陷处用力一按。
阮绵绵眼见着小榻正中快速凹下一块一米见方的地方。
皇后立在小榻旁,回头道:“此暗道通往西郊密林。郡主快些离开吧。”
阮绵绵一怔,问:“......娘娘您不走吗?”
皇后浅笑:“本宫的夫君在这儿。本宫得陪着他。”
阮绵绵眼中氤氲起一层雾气:“娘娘,娘娘带陛下一起走吧!太子他们在肃庆。南楚......南楚并非一败涂地!”
她知道,如果帝后留下,必定不得善终。或许......会如梁将军夫妇那般惨烈。不......可能更糟糕。
“傻孩子。”皇后慰叹道,也不多解释。
她和蔼地看向面前的少女,流渚王夫妇的独女,和平城一般大的年纪。大老远来到洛宁也有两年了。
“快些离开罢。郡主正是好年华,莫落在北墉那群虎狼之辈的手中。”
话音落,皇后示意内侍将阮绵绵往暗道推,又面向雀儿:“小丫头,傻站着做什么,快随你家主子一同走吧。”
直到人都下去了。皇后又看向余下众人:“都走吧。不必白白搭了命。”
众人掩面而泣。有人磕了几记响头,遁入暗道。也有人执意不离。
一切重新粉饰太平。
皇后整理妆容,步履平静地往华严殿而去。
皇帝平躺在龙床上,气若游丝。除了自幼便跟着他的孙福宁外,其余人皆各自逃命去了。
“吱呀”一声,两扇沉重的殿门被推开。皇帝侧头看去,还以为是敌军。
——可来的却是皇后。
皇后头戴凤冠,身着朝褂。颈上挂着大婚时的那串赤色琉璃朝珠。
她双手端庄地交叠于身前,含笑望向他。
开启的殿门将阳光铺洒进来,她整个人好似站在亮光中,圣洁到不可方物。
“陛下。”
那光里的人开口。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皇帝眼角微湿。
“臣妾来陪陛下了。”
皇帝也笑了,视线却不由模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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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起初并不大喜欢自己的这位妻子。
柳氏系出名门,样貌才情俱佳。只一点:过于端庄。
这种近乎死水般的端庄,是他所厌恶的。因而生不出亲近之情。
那时父皇还在,东宫的内侍刘安是父皇手下的头一份狗腿子。
太子夫妇不合的消息便是由他传入父皇耳中。
一日早朝后,父皇特意留下他,问:“吾儿为何与太子妃疏离?”
他言不由衷地答了。
父皇听了一笑,也未点破,只道:“太子妃堪为良配,吾儿日后便知。”
后来,父皇驾崩,晋王母子谋反。他艰难地平定了内乱。
可登基前夕,心中升起的却不是快意。
他屏退众人,独自推开正阳殿大门,一步步走向正中的龙椅——他父皇曾经的位置。他只看着,沉默许久。
内侍们惶惶不安,偷偷请来了太子妃。
她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也步入正阳殿。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陪他站着。
许久,他心绪稍定,想去扶她坐下。
她牵起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隆起的腹部,声音柔柔的:“殿下,妾与孩子都会一直陪着您的。”
他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