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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臂指向堂内棺椁。

    青年单膝跪地,悲怆道:“陛下,臣不走。臣与洛宁共存亡!”

    皇帝凝视青年坚毅的侧脸,恍惚间与旧时那位少年将军重合。

    那时重彦初为人父,每日乐得像个傻子。他见了也稀奇,便问:“孩子名字可取了?”

    重彦答:“单名取钰。小字归远。”

    他听了挑眉:“归远?朕的征北大将军想去哪个深山远林归隐呐?”

    重彦低头抱拳:“等待陛下不需要臣的那天。臣......臣便携妻子归隐远山。”

    那时大家都年轻,君臣和睦如手足。谁曾想后来江山政权稳固了,反倒平添了猜忌和疏离。

    归远呐,归......远......

    夙愿再难全。

    皇帝收回思绪,扶起青年:“洛宁大势已去。固守无益。”

    他拍了拍面前青年的肩膀,郑重道:“归远,去肃庆辅佐太子。他日,再创一番南楚盛世。”

    烈火焚尸,熊熊燃起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夜。洛宁城内悲戚声震天。

    四坛骨灰,一队兵马。少年将军单手勒马缰,于将军府前起誓:“臣梁钰有生之年,定驱逐蛮夷,助太子重归洛宁!如忘此誓,千刀万剐,不得善终!”

    一行人连夜奔赴肃庆。

    送走忠烈,皇帝乘御辇回宫。

    他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内,环视四周。耳畔依稀响起往日早朝时众臣的争辩声。

    可再一转身,什么声音也没了。

    动不动就要死谏的刘御史没了;

    一争辩不过就要捂胸口倒地的余太傅没了;

    半边身子快入土却还想着结党营私的左丞相也没了;

    子桢没了,重彦没了;

    洛宁没了,江山也没了大半。

    南楚数百年基业呐,毁了。

    皇帝拖着老迈的身子,一步步登上九级玉阶之上的龙椅。他缓缓坐下,贪恋地抚着龙椅两侧的龙首。

    “来人,拟旨。追封征北大将军梁植为一等护国公,配享太庙。妻孟氏一等诰命夫人。次子梁述封辅国将军。孟三小姐贞烈,追封荣安县主。”

    皇帝停顿了片刻,负责拟旨的小官笔也跟着停下来。

    皇帝重开口:“封梁植长子梁钰为晋安侯,尚平城长公主。赐免死金牌三块。另,密诏太子,礼遇晋安侯,视若手足。不得有违。”

    *

    流渚质子府内,阮绵绵高烧三日未退。雀儿跑遍整座洛宁城,终于寻到一位还未来得及出城的老大夫。

    好说歹说,半恳求半威胁,总算让那老大夫松口出诊。

    四角悬铃的床榻之上,层层叠叠的纱质幔帐垂下。那薄纱中伸出一截莹白的手腕。

    老大夫隔着方帕子把脉。把完脉后,面无表情地收起帕子:“郡主受了惊,兼之忧虑过甚。身子一时扛不住,方会高烧不退。”

    老大夫留下副药方子,嘱咐道:“药饮下两个时辰后,若你家郡主还不清醒。赶紧去试试能不能请到御医。再晚些搞不好脑袋要烧糊涂。”

    老大夫话一说完,顾不上收诊费,便拎起药箱麻溜走了。

    雀儿嘤嘤抹泪,吩咐小丫头速速去煎药。她看着床榻上不省人事的主子,拳头握了又握,转身便直奔宫门。

    阮绵绵感觉自己的脑袋似千斤重。意识像是坠入无边的深渊,沉沉浮浮。浑身滚烫得就像浸在岩浆内。连眼皮也像被紧紧按住。几次想睁,却怎么也做不到。

    耳边是一声接一声急促的呼唤。

    阮绵绵也不晓得到底过了有多久。

    她只知道,等她睁开眼,便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明黄的幔帐,绣着栩栩如生的彩凤。屋内摆设不俗:窗边立着半人高的珊瑚、柜上端放一对釉色冰裂纹细颈瓶。床檐垂下一串白玉铃铛,从阮绵绵的角度,可以看见里头软银制成的铃芯。

    这是哪儿?

    她挣扎着想起身。

    “郡主!”

    熟悉的声音。阮绵绵抬头,看见雀儿端着只团花瓷碗,推门而入。

    雀儿捧着碗,又哭又笑:“谢天谢地!主子你可算是醒了。”

    “雀儿......”她疑惑地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雀儿三两步行至塌边,将碗搁在床边小茶几上。蹲下声回道:“郡主,咱们在宫里。这儿是平城公主的寝宫端阳殿。”

    宫里......她怎么会到了宫里?

    她怔愣了片刻。

    雀儿解释:“您烧了整整三日,宫外寻了大夫也不见效。奴婢便想着去宫里试试,看能不能找来太医给您瞧瞧。”

    她哽咽了下:“奴婢托人递信给皇后娘娘身边的碧云姐姐。碧云姐姐帮忙告诉了娘娘。娘娘说,宫中只余几位太医,全在华严殿侍候陛下病情,难以抽身。况宫外危险,敌军随时可能攻进城。不如将郡主也移至宫中。一则方便太医问诊,二来也更安全些。”

    原来如此。阮绵绵舒了口气。

    雀儿抽了只枕垫在阮绵绵颈后,端起药碗吹了吹:“郡主可感觉好些了?”

    阮绵绵点点头:“好多了。”

    她不习惯被伺候,自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