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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反正她再也听不到,她被钉在了自己受万人瞩目的勇敢时刻,竟是成了爱国这场伟业的牺牲品,可她前些日子还同自己讲过话,言辞恳切,鼓动着拳拳赤子之心。
这天她从顾菲手里好不容易拿到了有关条约的报纸,就一面读,一面朝学校门口走,刚出校门就被老夏喊住。
“老夏师傅?”她有点惊讶。
他笑眯眯点头,“秦小姐,少爷在那边,让我喊您过去,说是有事。”老夏喊他“少爷”,这倒是她不知道的,医院那几天的交谈,她只知晓了他担任护军使,并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是哪家大户的少爷。
她顺着老夏指的方向走过去,刻意加快了步子。
他后来想起来,对这个画面记得清楚。她穿着学生的制服,上面是一件淡蓝色的中袖布上衣,下面是一条黑色长及脚踝的裙子,迎面吹来的一阵风将她的裙摆吹得鼓起,如同一只要展翅的黑色大鸟,裙摆下露出她白色的短袜和黑色的方头小皮鞋,还有她纤细雪白的脚踝。她站到他面前时,因为刚才走得太急,在微微喘息,额头上,鼻尖上,还有细小的汗珠,脸颊有些发红。
她在他面前站定时,他还懒洋洋的倚在别克汽车的车门上,微笑望着她,的确,他不穿军装时,是像个少爷的,那种能在戏楼里听上一天戏,在红木方桌上斗上一天雀的风流少爷。
他先开口的:“记不记得说要还我人情了?现下有个忙要你帮,愿不愿意?”
“自然愿意。”她笑言,“总不会是要我给你削苹果。”
“不至于,”他低头看了一眼表,“上次和郑二说约你去菲罗吃饭,这次是真的要你去了。时间还早。”
“好。”她点头,自己绕道另一边去拉车门。
他也上车,调笑她:“你倒是一点都不给男士做绅士的机会。”
“给不给你机会,你不也还要当绅士。”这是笑他了。
“几个学生已经保释出来了,平平安安,中央政府也发了通知,条约会再争取协商。”他换了话题。
她扬扬手里的报纸,“知道。”
已经知道了,难怪今天心情这样的好。
“不问问为什么请你吃饭,倒要算你帮我忙?”
“问这个做什么,左右我还了人情,又吃了你的饭,里外里,我不亏,”她转过来冲他笑,“你亏。”
“我母亲急着要我相亲,我不想去,总得找个借口搪塞她。”他调整了下坐姿,把头斜靠在车窗上,“那些大家小姐有时候有点难处理。”
她就笑:“你这个大家少爷也不好伺候。”,她低下头来折手里的报纸,取笑他“我这是你使的第几把枪了?”
他却认真在答:“第一把。”
她被他认真的语气弄得有点不自在,忙扭头去看窗外,他就看着她笑。因为脸是微微侧过去的,阳光能够勾勒出她的眉骨,睫毛,颧骨,嘴唇和下巴,还有几缕碎发。
“你叔叔婶婶那里我已经托你的同学去打过照面,说是约同学一起出去看电影。”
“好。”她正怕他原原本本说出来,引得她婶婶扯住她问个不停。
车子开到菲罗门口,他对她说:“你先别下车,让我坐一回十足的绅士。” 她就笑,真的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不动。
他下了车,转到她这边给她拉车门,一只手护在她头上,另一只手扶她的胳膊,是典型的英国绅士做派。
因为还没到用餐密集的时间,两个人进店后有许多座位是空的,就挑了一个靠窗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
“要吃什么?”他一面翻菜单一面问她。
她不常来西餐厅吃饭,看着菜单上一样样东西觉得繁杂得很,摇摇头,说:“和你一样。”
“好,红酒能喝一点么?”
“一点点。”
“好,一点点。”说完他就笑她。
两个人点了两份牛排,一个沙拉,还有几个加了牛油的可颂做甜点,他本来想点焗蜗牛和柳橙鹅肝酱,但事先没有了解过她的口味,怕她吃不惯,只好点了两份最大众的牛排。
牛排上来时,他先将她那份拉到自己面前,一面用她的刀叉切着,一面同她聊天。
“伤好些了?”
“嗯,”她显得有些窘,“牛排我自己切就好。”
“处处照顾你这位女士,这也是我今天做绅士的一部分。”他笑。
“谢谢。”她小声。
他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时,那边的小提琴手恰巧开始演奏,是克莱斯勒的爱之喜悦,他把她酒杯里的红酒倒了一半到自己杯子里,摇摇手里的杯子笑着说:“有点不合礼仪了,不过确实是一点点。”
窗外华灯初上,灯亮起来的时候,漫天流火一般,黄澄澄,金灿灿的光撒了一天一地,外面还有拉黄包车的脚夫,穿旗袍高跟鞋的摩登女郎,戴圆眼镜穿长衫的教书先生,跑跑跳跳总了两个角的小孩子,脖子上挂了烟盒报纸的贩卖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