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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其他几个受伤的学生送到医院来。
当真是太好命的恰巧。
她自己中了子弹,又看见同学从高处掉下来,淌了一地的血,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害怕。昨天夜里只是哭,说话都成不了完整的句子,她这是怕惨了。
他抬头看看她,还在喝粥,眼睛也还是红肿着的。
她喝完把餐盒放回床头柜,想起昨天晚上在他面前失态成那个样子,只知道哭,不禁有些汗颜,再有话想问他也就不大好意思开口。
“□□那天政府的几个警察开了火,打伤了几个学生,除了孟媛媛,其他人都还活着。几个领导的学生现在被捉了进去,外面群情激愤,各大报纸这两天都在登这件事情,政府的人不敢怎么样。我会尽快想法子保他们出来。另外,我听说,北城,海泉的工人商人们的工会商会也有了行动,事情不一定会有想象中那么糟。你叔叔婶婶那里我已经派人知会,这两天他们比较忙,没有时间来探望你,过些日子他们得了空,会来看你。”他知道她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将这些最实打实的话统统告诉她,手里面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削起了苹果,已经快要削完。
他把苹果切成八瓣,剔了果核,搁在一个瓷盘子里,又插上了一个两角的小刚叉子递给她。她不大想吃东西了,却又不好意思不接,只得拿过来放在腿上,心里头想着的却是孟媛媛已经死了,那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却死于爱国,不是在战场上捐躯,不是被敌人杀戮,只是在做正义的事时,被同胞一枪钉在死在最勇敢的时刻。她心里一阵阵的烦躁不甘。
“莫谓东方皆落后,亚洲崛起有黄人。”她不知道该向谁说她现在内心里的茫然无措和家国之哀,便索性全部对他倾吐出来,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但是她现在想说,她两天以来的所有梦境,她想的所有的事,逼得她全部说出来,立即说出来,这些话将她压迫地快要疯掉。
“我这两天梦见山东那边港口里插满日本的旗子,港里停的都是日本的船,有商船,还有军舰,一群日本人站在穿上举着枪,一排一排的,就对着搬货的劳工。所有的厂房都成了日本人的,房间里都是棉絮,织工染上了肺病,却拿不到工钱就诊......”她说话的声音开始发抖,不再是因为惧怕,而是愤怒“如果情况不会这么坏,那么会多好呢。一点点的好和这些比起来算什么?”
她的牙齿都在打颤,“凭什么中国的码头要停日本的船,凭什么中国的工人要在烈日下给日本人卖命,凭什么日本人能横行霸道,凭什么日本人能随随便便让一个中国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凭什么?”
“我们只是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只是想让政府去抗争而不是屈服,政府为什么镇压我们,为什么要杀人?孟媛媛就死在我眼前,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这样的啊。”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她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他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一时竟有些发愣。他在听她说,每一个字他都在听。她的愤恨,她的不甘,他都能理解。中国这样的状况,他看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还是觉得心痛。只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同他说过这些,也没有用过这样绝望不甘的语气。
学生出事,他知晓了便第一个赶过去,已经晚了,孟媛媛的死,她躺在这里,几个学生领导被关起来,他心里气的发狂,面上却还要风轻云淡,他的路子要埋在暗地里,不能太早就引人耳目,刀子总是要一下一下地磨。本以为清帝退位,共和建国,这就是不同的了,但结果还是一样的,至少他现在,同别的人一样无计可施,能做的也只是皮毛。
他起身,弯下腰给她擦眼泪,叹了一口气,她要受这样的伤。
她说,莫谓东方皆落后,亚洲崛起有黄人。她多少还是存着一点信心的。这便好。他也是存着一点信心的。
她哭了很久,他就一直站在旁边,西洋医院讲究通风,病房里的窗子一般都是打开的,楼下还传来商贩的吆喝声,黄包车夫拉着车子辘辘的声音,都没有什么不同。他刚刚还告诉了她,别处的工会商会有了反应,但不是这里,不是昌平。她看不到的。
他想哄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也顾不上唐突,轻轻抓着她的手,搁在手心里揉捏着,动作有些亲昵地过分。但他想,这样能让她分一分心,也就不会一直沉溺。
最后是她先开了口:“你不用管我,我只是哭一哭就好了。女孩子都是这样的爱哭,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到她说话,他便将手心里她的手放开,很热的一只手,与昨天冰冰凉凉的指尖不一样的。
“从没问过你的名字,却麻烦了你许多。”她又说,像是要故意扯开话题。
“陈世忠。”他回答简单。他笑:“我晓得你叫什么,尽管并非你亲口告知。”
“秦小姐,秦湘如。”他突然唤她。
“啊?”她没搞清缘由,一时有些惊讶。嘴巴微微张着的样子当真可爱。
他笑笑,想来她的情绪早就不是昨天晚上那样子不可控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