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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玛丽还真想不通比尔·梅恩写信给她做什么。
和其他信件一样,在提前获得玛丽允许的情况下,比尔·梅恩的信件也已经在杂志社提前打开过了。精致的信封被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割开,里面的信件叠的工工整整,一看就经由了特殊对待。玛丽顿时哭笑不得,这封信怕是已经在《海滨杂志》的工作人员之间传遍了吧!
真不知道比尔·梅恩先生得知此事后会怎么想!
玛丽拿出信件,认真阅读起来。
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比尔·梅恩先生不是来道歉的,也不是来骂她的。
文学评论家的字如其人,工整标准的字迹处处体现了他的体面和高傲,和心情激动的哈维先生不同,比尔·梅恩的行文措辞也相当礼貌。他本人对待玛丽也是这幅态度:礼貌,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瞧不起人。
但面对面是一回事,写信又是一回事。他流畅的语句让玛丽反而理解了评论家的为人:不是他故意瞧不起玛丽,而是比尔·梅恩先生就是这样的性格。
因为布莱克伍德和几位文学业界和大学教授关系不错,评论家也在其中。所以比尔·梅恩首先对玛丽表达了感谢,感谢她揭穿了布莱克伍德和光照会的真面目,其次又相当委婉地肯定了玛丽的眼界——比尔·梅恩先生的原话是“我终其一生都在同钻研学术和追求艺术的人打交道,接触的是真正拥有智慧和懂得审美的人。并非不承认除了体面绅士,其他人也或许拥有这种天赋。但那毕竟少,我只是按照自己的经验行事,请玛丽小姐千万不要在意。”
说了这么半天,还不是别别扭扭承认自己一开始把玛丽·班纳特当成没见识的乡下姑娘是小瞧了自己嘛,你们“文学业界”的评论家都这么口嫌体正直吗?玛丽很是无奈,她第一眼还以为比尔·梅恩先生这是在写信骂她不懂艺术呢,结果仔细读下来,其实是在道歉。
要是评论家的信件通篇都是这种拐弯抹角的话,玛丽肯定没兴趣读下去。但有了这层铺垫,接下来梅恩先生的笔锋一转,语气变得恳切起来。
他确实是来道歉的,但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那就是他不喜欢菲利普·路德的故事。
“出于对自我个人艺术追求的坚持,”梅恩先生写道,“我绝不认可你的创作手法,玛丽小姐,请你原谅一名评论家对文学和文字有自己的理解方式。而我的不接受也绝非毫无根据,我有我的理由——若是没有光照会的事情,没有布莱克伍德将你的身份公开,菲利普·路德其人在我眼中就是个为了杂志销量和自身名气不惜一切代价的跳梁小丑。而你的第二篇连载《狂欢之王》更是使得我确认这点。”
这倒是符合玛丽的猜测,她在动笔写《狂欢之王》之前就预料到有人觉得菲利普·路德是在蹭热度了。严格来说也没错嘛,玛丽就是想蹭热度来着,而且她还成功了,不仅成功,甚至得到了角色原型本人的支持。
“但等到你的身份被公开见报,而在你之前,你我竟然还有过一面。这使得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菲利普·路德——也就是你,玛丽小姐。你并非我想象的沽名钓誉之辈,而就像是我开头所说,是除了体面绅士之外难得拥有天赋的人,可惜的是你是一位女性,终究不能碰触到艺术的本质,我们的上帝还是太过残酷,在赋予你灵感的同时又让性别限制住了你。”
玛丽:“……”
虽然玛丽能理解这个年代的人认定女性的文学作品“小家子气”,无法拥有真正的艺术价值。但这种话直接当做夸赞说出来,玛丽是不会高兴的啊!
当然了,玛丽不会因此生气的——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有人会以“这位女性作者的风格一点也不像女性”作为对作者本人的夸赞呢。百余年过去了,真不知道该说社会进步好,还是说社会原地踏步好。
“我并非有意攻击你,玛丽小姐,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理性和就事论事,”梅恩先生继续写道,“甚至可以说,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因为菲利普·路德的故事完全可以写的更体面、更为精彩。你已然看到了社会上许多不平的事情,却始终将他们摆在表面,而非深入本质,揭露人性。也正因如此,弗兰茨·哈维记者说你在效仿陀思妥耶夫斯基,而在我看来,他说的对,若是路德故事不能继续开拓人类的灵魂,不能直面来自人性的物质,那你的创作也只能是‘效仿’,流于肤浅,始终差了一步,这是十分可惜的。”
看到这儿,玛丽才明白梅恩先生的意思。
“我有一位朋友,”他最后写道,“年纪轻轻,和你一样拥有天赋。当我第一次读到他的作品时甚至以为我们的大不列颠要再出一名拜伦——而最终他也的确做了拜伦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