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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城郸梦 作者:酸酸凉凉的梨子
梅姐姐还要赶回家去带着一家老小去拜祭先祖。早前烛心便与辛夷约好今日一道去墨竹别馆探访旧友,不知今日药堂是否脱得开身。
正思量着,有人在身后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淡淡的药气,不必看也只是谁。
辛夷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笑道:“这身衣裙很是别致,就是这花样绣的奇怪,别的女子都是绣些栀子、牡丹的,你却绣了一身的麦穗”
烛心翘起嘴角道:“你还不是一样,别人都爱花香,檀香,唯有你一身的药香”
两人闲聊着信步向墨竹别馆的方向走去,山上的竹海依旧葱茏,分别经年,不知故人是否安好,馆主与倾卿姐姐是否还似从前那般煮茶抚琴,逍遥闲散,从前跟她一起玩闹的小丫鬟们是不是都还在。她向竹林的另一个方向望了望,想起了年少时做的一些蠢事,又暗暗自嘲谁不曾在懵懂青涩中异想天开过呢?
途经徐青曾经习武的道观,漆门斑驳紧闭,像是许久都不曾有人烟的样子,一场战乱,人非物是。
攀过几层石阶,看到了隐藏在密林里的别馆木栈,隐隐的望见一个熟识的身影低着头在清扫道上的落叶,烛心骇然试探道:“栀子?”
栀子抬起头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平和回道:“许久不见了,烛心”又对辛夷微一施礼,“辛夷姑娘”
辛夷犹疑,自己似乎并不认得这姑娘。
烛心走进她,一时没有头绪,不知该从何问起。
栀子翘了翘嘴角淡淡道:“进去喝盏茶吧!”她的性子沉静了许多,不似那时俏皮活泼。
烛心与辛夷目目相觑,静默着跟在栀子身后。
别馆像是很久不曾有人居住过了,清扫堆积的枯叶沾染着水迹攒在角落里,寂静的没有一丝生气。
三人在竹制的矮几前坐下,栀子为每人斟了一盏热茶。
她将茶盏在矮几上转了一圈:“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疑问,合该你我有缘,我不过在这呆上一日,还能遇到故人,想问什么就说吧!”
烛心确实有诸多不解,但最关心的还是倾卿与馆主去了哪里。
栀子喉头哽咽了一下,眼睑红了一圈,声音微颤着吐出两个字:“死了”
辛夷大惊,侧身看一眼烛心,她僵坐着似是挨了一记迎头重击般失了神色。她轻轻覆上她抚在膝上的手,满是冰凉颤栗。
是葬身于战乱?被流寇乱兵所害?心里猜测着,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栀子垂着眼眸一大颗泪珠滚落下来,她长出了口气,道:“你若知道馆主的名讳,就不会错愕我为何在这里了”停顿须臾接道,“宣景贤,已亡燕国皇室的嫡长太子殿下,而公子的本名是宣景亦,他们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风过,竹影婆娑,有枯叶飘摇而落。
南宫家被诛灭前夜,一切在宣亦有条不紊的计划中不着痕迹的“消失”,一众人等万分不解,陇西王已死,复国在即,为何此时要撤离龙城。
然他是主,余等皆为臣,虽他们并未在内心真正效忠于他,却也无法违逆他的令下。
待传来南宫府被安以谋逆之罪抄没府邸的消息时,余等除却愤慨的将寒濯背信弃义之事广传天下,别无他法。在南姜休整一段时日后,诸人请以联结失散势力为由要悄悄潜回北黎,宣亦并未阻拦,这本就是他一直在等的。
那日,天寒风急,嵩景山上冷寂幽暗,他白衣纷飞,眸中带着嗜血的颜色,踏着悠长的栈道,提剑而来,他留在北黎的暗线果真循着云扇等人的踪迹,查出了这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只是他未曾想到世人相传以身殉国的皇长兄还活在这个世上,更不会想到曾经疼爱过他的皇长兄将他当做一具悬丝傀儡藉缚于股掌之间。
密林之中隐藏的暗卫并未出手,只是暗暗发出警戒的信号。
持剑人踏入别馆中庭时,墨竹别馆的主人淡定从容道:“你早该来这里的,这时才找来,着实让为兄失望”
他斜持利剑,面如寒冰,垂着眼眸并不去看端坐在矮几之后的人,问道:“我阿颜的死可是你所为”
馆主也答得爽快:“是”
他目眦欲裂,悲恸至极:“我这条命是你救得,你随时可以拿去,可是阿颜有什么错何以命殒黄泉?”
“她错就错在不该阻止你光复燕国,这是你活着的使命”他字字句句似乎不曾有一丝悔意。
白衣公子仰天长啸:“光复燕国?你是想利用我为你夺回燕国,重登大统,到那时我便再无用处”
宣景贤眉间微蹙:“你竟这般想?堂堂宣氏皇族血脉沉溺于儿女私情毫无复辟先祖基业之志,如何对的起黎民百姓之期”
“这些与我何干?我有何错要受这丧妻之祸,锥心之痛?你躲在这深山之中弈观天下,可曾想过哪个稀罕你复什么国?”他癫狂大笑,笑眼前人的一厢情愿
案几后的人兀的一掌拍断桌案上的泣血凤萧:“这不是你一个燕国皇子该说的话,为王者怎可拘泥于儿女私情,心怀妇仁难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