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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带着半亩地第12部分阅读

      重生带着半亩地 作者:helpgs

    。”

    金大娘不信,“他能有什么要事?”

    “就是背书写字的事。昨日我爹带他去拜顾先生为师,他将千字文背诵了一遍,第一步算过了关,顾先生让他将简牍留下,给了他笔墨纸,接下来要检查他的默写呢。”

    金大娘将盆子里的东西拌好,拿了一块塞到张手美嘴里:“尝尝咸淡。”

    “淡了点,再搁点盐吧。”

    金大娘洒了一点盐,又拿筷子拌开,“我听阿生说,手美的千字文还是你教的?”

    张手美笑着摇头,“我哪里会教,是我和他一起学,我比他学得快,记得住,他记不住的我就提醒提醒。我是他姐姐,要是我也记不住岂不是很丢人。”

    金大娘笑着哼了一声:“读书又不是越大就越记得住的,你就是让你在田哥背,他大你好几岁,还不一定背得下来呢。”

    金大娘将盆子里的拌菜分装到三个盘子里,“那——顾先生还收仁美?上次你和月娘那事儿——顾先生不是心里头不痛快吗?”

    那事儿……张手美也觉得好像是这样,一直在想,会不会绝交了不收仁美了?但是人家没明说,再说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张阿生觉得不能自己瞎琢磨,还是得去问问,是他带着张仁美去找顾先生的。

    顾先生还是和以前一样,该怎样还是怎样,检查了张仁美的背诵,又给了笔墨和纸,让他回家默写了拿来。

    要知道,张仁美可没摸过这东西,自己在家学都拿树枝在纸上乱划的。上辈子张手美也没怎么用过毛笔,这点还真帮不了张仁美,她拿笔写了几个字,真没看相。

    张仁美可是记得顾先生的字,简牍上的字工整秀丽,默之前顾先生收了简牍回去,也没法临摹,他写了好些字都觉得不好看,“姐姐,我的字写成这样,顾先生会不会不收我?”这个张手美倒是不觉得,安慰他道:“咱家穷,没拿过毛笔,写得怎样顾先生肯定是有数的,你就写认真点儿,顾先生准能理解。拜上师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练字。”

    拿了笔墨纸才感觉真像一个读书人,张仁美可认真了,坐得端端正正的,原先一直吵着要来看奶娃子,今日这么热闹都主动说不出门,就在家默写。

    透过厨房的小窗子,刚好可以看见张手美家厨房前的空地,金大娘去取架子上的东西时往外看了一眼,“哟,外头几个孩子怎么了?”

    张手美也凑上去看了看。

    春春在和小尾巴打架呢,三三抱着包子在一边哭,身上都是泥。

    “大娘,我去看看。”

    张手美试了好几次才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孩子拉开。春春的衣服上也弄得脏脏的,又是灰又是泥的,头发被抓得乱蓬蓬,脸上还有一道印子呢。小尾巴本来就显脏,看上去不如他们狼狈。她还要去抢三三抱着的包子,张手美将她拉住了,小尾巴死活不依。

    张手美吼了一句,“到底为什么要打架,啊?”

    三三边哭边说:“我要告诉我娘去,让我娘打你姐姐,走。”

    春春也眼含热泪,牵着抽噎的妹妹,两姐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菜地,到金家去了。

    再看小尾巴时,她也泛起了泪,张手美拦住她,不让她去追那两姐妹,“人家来做客的,你怎么和客人打起来了?”

    小尾巴抿了嘴不说话,张手美替她擦了一把泪,“告诉美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包子……她们抢我的包子——”

    包子脏兮兮的,两个孩子那么干净,怎么会来抢包子?

    张手美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是不是你捡的小狗原先就是她们的?”

    小尾巴哭喊起来,“是她们抢我的狗”

    她说是捡来的狗,看来还真不是。三三是这样对乔娘哭诉的,“我们去看菊花展的时候见到过她,她挡了我们的路,姐姐说她是小乞丐,她肯定怀恨在心,就偷了我们的狗狗……”

    当时小尾巴死活不肯说包子是从哪里来的,莫非真是她偷的?

    石青婶子和石头婶子正好都在席上,石头婶子一见这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忙上前来解释,“我们孩子上了一趟城里,说是捡了只狗,我们一看都知道不是只普通的狗,哪里是一般人家养得起的,要知道就是您家的,一准儿早就给您送到府上去了。真是……我还特地抱着狗上城里找主人去了,找了大半日愣是没找着。”

    张手美正在纳闷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石青婶子,石青婶子从外头进来,像拎小鸡一样将小尾巴拎了过来,“夫人,小孩子就是手贱,偷了狗还打两位小姐,今日我一定要好好地管教管教这个死丫头原先我就纳闷这狗她是从哪里抱来的呢,原来是偷的啊,你怎么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干这种事?”她在墙角找了根笤帚,就朝小尾巴身上抽去。

    石头婶子缩着身子,低低细细地叫了声:“嫂子——”

    石青婶子打了两棍子,小尾巴被她一只手抓着逃不脱,嗷嗷地叫。

    她将笤帚递给石头婶子,“你的孩子你来管教,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啊真是丢我们石家的脸,孩子不听话,就是要打”

    金大娘从厨房里来,凑到张手美耳边,“怎么了这是,又喊偷又喊打的,光听着孩子哭了。”

    张手美简要地说了说。那边,石头婶子拿着笤帚真下不下手去,石青婶子还一直在旁边催,盛气凌人,乔娘安抚着一双女儿,都没瞧她们,也没叫她们停下。

    男客们在外头吃酒,叫嚷声挺大,闹哄哄的,这边发生的事倒是没一个在意的。

    最后还是金大娘过去打了个圆场,“这件事我知道,孩子的确是在街上捡到的狗,一直寄养在张家呢,虫儿特地进城去找了主人,是真没找着。”

    乔娘才开口说话:“既然大姐见到了,那这事定是个误会。好了,小孩子就喜欢说瞎话,她们的话哪里能当真呢,现在狗找着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都别哭了。”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石头婶子后头可是如坐针毡,没有吃什么就先告辞走了,张手美看着她们娘俩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凄凉。

    小尾巴十一岁了吧,看上去和九岁的春春差不多大小,母亲可怜,孩子也可怜,金大娘都说她们娘俩吃不上一顿干的,石青婶子就是容不下她们。

    石青婶子当时可是恨不得一脚踹死这条小狗呢,现在呢,满嘴都是对狗的赞誉话,凑在乔娘跟前,说得比谁都动听。

    金大娘瞧了瞧张手美神色,叹了口气,“可怜她们了?当初要是你不那么闹,准你爹续了虫儿,她们娘俩可是能过得舒坦一点儿了。跟着你爹穷是穷点,不会受气啊。”

    都是偏见惹的祸。

    明年吧,明年就替她们办了这事。

    她可不是先前的张手美,也没有那样大的愤恨之心。张阿生和虫娘都还年轻,凑在一块儿过日子也未尝不可。

    可是还没等到过完这个年呢,第二日,听说虫娘要嫁人了。

    第五十五章 为爹续弦 一

    第五十五章 为爹续弦 一

    “真的是乔娘说的?”

    “也没避讳,昨儿就在我跟前对石青婶子说的。”冬郎嗯叽两声,好像快哭了,秀儿把摇窝晃起来,他又舒服地睡去。

    不知道小孩子怎么这么喜欢被摇晃的感觉。

    那摇窝是昨儿金大伯和乔娘带回来的,底下涂着红色的漆,画着孩子们嬉戏的图,很有童趣。

    金大娘从屋外头进来,拿着几片没完全晒干还有些潮意的尿布,“你乔娘一说,你石青婶子肯定要上心了。虫儿娘家没人,男人死得早,什么事不都还是她做主。要是对方是城里的人,家境富足些,你石青婶子更欢喜,还能多要点礼金呢。”

    秀儿接道:“就是城里的。乔娘说那人原先是在宫里头做公公——呃,说石头婶子带着个孩子他应该还蛮喜欢的。”

    秀儿说到一半顿了一下,转了话头,张手美知道她在避讳什么。

    “哟。”金大娘本要将尿布铺在火盆的竹罩上烤,动作凝滞了一下,“是个净身的公公?那不是害了虫儿么?”

    这是什么意思张手美当然也知道,虫娘嫁过去相当于守活寡。

    金大娘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忙完了手上的活儿,出去之前还对着张手美叹了句:“你啊……”

    难道是张手美害了她么?

    张手美竟然也这么觉得。

    石头婶子的年纪不大,三十都还没有吧,现代三十岁,人生才开始,她的三十岁呢,都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公公回乡娶妻自古就有,但凡好人家,谁会将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

    就是石头婶子不同意,石青婶子也不会依了她。都说长嫂如母,难道还能不听母亲的么?就是她说要卖了她,石头婶子也只有任由自己被卖,还要陪着笑脸替她数钱呢。

    本来她还就还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哎。

    知道了这件事,再看见张阿生,张手美心里总是有些哀戚。樊七巧走得早,张阿生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养到这么大,有多不容易。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虫娘,也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己的爹。

    何况,就张手美自己的理解,张阿生和虫娘之间,还颇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之情。不然当初她家遭了难,虫娘为何要塞给她十几个钱?那钱真不多,顶不上什么用,可是她有这份心意。

    张手美想,可能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觉得自己很内疚。

    “爹,我来劈吧。”

    张阿生将斧子递给她,叮嘱道,“担心点劈。”他站起身,将已劈好的短小的柴都装在大竹筐里,“天再冷下来的时候,这一筐柴可以烤十来日。”

    他出了罩房,张手美站起来跟过去,“爹,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池塘的篱笆,上次去你姨母家担鱼,她说篱笆边种蔷薇挺好,我看看能不能种如何种好。你不是也挺喜欢指甲花的?爹要是看见谁家有种,就给你弄点籽回来。”

    “爹,你坐会儿呗,忙来忙去的。”

    张阿生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了,有话要对爹说?”

    石头婶子的事要不要对他讲呢?

    张手美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钱,五次卖鱼所得共计六两银子,除开花掉的钱,手上的存钱有五两。要是要办事的话,绰绰有余。可是那个礼金,她就不知道需要给多少,不知道当初是个什么价钱。

    “姐姐,快看,我写完了”张仁美搁下毛笔,难掩兴奋,将一大张纸高高举起。

    张阿生不识字,也开心地凑过来看,张手美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将笔和墨收起来,“弟弟,好好地检查一遍,可不能有错别字,不然会不合格。”

    “嗯。”张仁美重新坐下,从头看起。

    张手美对张阿生说:“爹,我们一起去篱笆边看看吧。”

    池塘里的水有大半个人深,这水都是张阿生一担担从河里挑上来的,张手美上次去城里卖鱼,顺便买了好几百文钱的鱼苗回来,已经全部投放进去,可以说,鱼塘正式运营了起来。目前姑母那边的地用不着费心,冬日里基本上都没什么活儿劳作。张阿生最上心的就是这鱼塘,池塘边的篱笆他就费了不少心思。

    他指着一角的一小块地说:“这边种美人蕉如何?我还记得顾先生举家迁到佃家台来的时候,在池塘边种了一圈柳树,那时候你就说,你要是有个池塘,肯定种一圈花儿,不种树。没想到还真给你折腾了一个池塘出来。爹记得在你小时候,有个相士给你算命,说你要是能平安长大,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女子。呵呵,没想到家业就是靠你这么一点点地挣出来的。爹好像都没帮上忙,这几趟去城里,总是在麻烦在田这孩子……”

    张手美陪着他笑了笑,说那里就种美人蕉,“爹,咱的家业眼看着慢慢建立起来了,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张阿生睁大小眼睛,抬头纹特别清晰,“缺什么?”

    “缺一个持家的人啊。”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张阿生一脸尴尬,“你这孩子,就这样跟爹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等咱有了点钱,就把虫娘迎进门?本来我是打算年后再考虑这件事的,但是——爹,你想想,要是年前就把这件事办了,咱家不就能过个热闹年了?”

    张阿生拿起一根木头,将篱笆的木桩钉得更牢一些,又摸摸交叉编织的竹条,他想用忙碌来掩盖自己的尴尬,“爹的事不要你操心,你的事我还要操心呢。上次你姨母就问我,说蓉儿眼看着都要嫁人,你才小她半岁,也应该找了。”

    张手美嘟嘴道:“不是对您说过了嘛,要是别人提起,就说我有命中灾,一定要等十八岁以后再议亲事。”

    “你这孩子……二姨母是外人吗?难道你让爹就这么睁着眼对她说瞎话?”

    张手美无奈得很,苦着脸道,“爹,难道你就这么想将我嫁出去?十八岁之后再出嫁又怎么了?我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三年,我想呆在您和弟弟身边,你让我多尽尽孝道不行吗?您也知道,出嫁后我就是别家的人,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时时处处都想着自己的爹自己的弟弟。”

    说张阿生的事呢,怎么扯着扯着就到自己身上来了,张手美还是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答的二姨母?”

    “我说一是你还不想嫁,二是也没什么合适的人。你二姨母就说帮忙留意留意。”

    姑母也在留意,二姨母又要帮忙留意,一个姑娘家到底是要惹到多少热心的亲戚?

    围着池塘检查了一圈,张手美才开口问道,“爹,当初你要续虫娘的时候,石青婶子要的是多少礼金?”

    “一两,怎么了?”

    一两,还真有点儿多呢。这可是寡妇再嫁,寻常的黄花大闺女也没要这样多的礼金吧?石青婶子果真是个狠角色,这样的价也被她要到了。一两就一两吧,她又问:“是需要遣媒人去说吗?”

    张阿生突然明白过来她想干什么,板着脸责道:“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爹的事不用你操心。”

    张手美见他真生气了,急道:“我们要是不抓紧点,虫娘可就嫁了别人”

    张阿生一惊,张手美索性将这事对他讲了,张阿生有些不敢相信,嘴上虽说,“不会吧,你乔娘应该只是说说而已。”一瞧他的神色就知道,自欺欺人啊。

    “是不是说说而已,到时候您就知道了。不过被别人抢了先,可就真真地晚了。”

    石青叔是帮陈府做事的,乔娘是陈府嫁出来的小姐,算他半个主子,石青婶子难道只是听听?她那么会巴结人,主子都说了可以结这么一桩亲,她肯定不会就这么一听就过了,说不定现在就开始行动了呢。

    张手美还是觉得事不宜迟。向金大娘打听到就近的董媒婆,差她去向石青叔提这桩媒。

    那董媒婆正是几年前想保这桩媒的,自然知道曾经就是被这个孩子搅黄了,她还特意打量了一眼张手美,“出落得真标致。说亲没?”

    这是职业病吧?

    金大娘为她倒了一碗红糖茶,在一旁陪着笑道:“孩子小的时候不懂事,现在长大了,知道心疼爹了,以前你是怎么保的,现在就怎么做,钱,有。”

    董媒婆叹了口气,“几年前没成,看来还真是两人的缘分没到,这些年了,又被孩子牵到一起,真是,是你的还是跑不了,呵呵。”她爽快地接了这件事,“我就再走一趟吧。”

    张阿生听说了那件事后一直没表态,这事儿还是张手美联合金大娘悄悄做的,张手美又劝金大娘帮自己劝劝他,金大娘心里头是开心的,“放心吧,你爹还不是怕孩子不适应,我去帮你说说,等我的好消息。”

    董媒婆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折转回来。

    张手美悬着一颗心,“怎么样,石青叔不在家么?”

    “都在,他们两口子都在。你石青婶子说这事几年前没成,这次一样成不了。她说他们已经为你虫娘做了打算,先答应了别人。”

    这……才过了两日而已,不会这么快吧

    第五十六章 为爹续弦 二

    第五十六章 为爹续弦 二

    董媒婆是什么人,经验丰富着呢,见张手美不明白她的意思,小声提醒道:“就是礼金的事,人家肯定给的比你家多。”

    “那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那人给多少?”

    董媒婆一脸为难,“我都不知道是谁,这事儿不好办,姑娘。”她动了动嘴,没再说话,但走的时候还是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些,“你石青婶子说先答应了别人,有了打算,就是这事儿还没定,媒人还没过来,你想知道对方出多少礼金,得先找着人在哪儿,是谁,摸清了底就好办了……”

    是啊,都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从宫里出来的,但,这是怎么传出来的啊,当过公公可不是什么耀眼的事儿,就是回来也该藏着掖着吧。

    不对,会不会是年纪太大,根本藏不住?但,有几个能活到年长了还能平安出宫的啊?

    又问了秀儿一遍,秀儿想了想道:“乔娘当时只说那人住在城里,买了宅子和商铺,别的我倒是没听……对了,好像是姓刘不如你到城里去打听打听?”

    刘公公?呃,现在应该有了俗名了吧……只知道姓,偌大个江陵府,从何找起?

    金大娘与张阿生谈得怎样倒是没说,只是拉住张手美,“天黑后,晚些时候叫你爹过来一趟。”

    那是个什么时候啊?这会儿的天一到酉时就黑,晚些时候……是酉时还是戌时?

    金大娘想了想,“一会儿我叫你吧。”

    “出什么事了?”

    “这事儿你不用知道。”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何况这还是关乎自己爹的事。金大娘越这样,张手美越是想知道,特别金大娘去劝了张阿生却没找她汇报。是啊,干嘛要向她汇报,她不过是个孩子。

    天还没完全黑,张手美刚烧好热水,就听见金大娘喊了她一声。张阿生定是也知道晚上要过去一趟,走到厨房门口来问,“是不是你金大娘叫你了?”张手美的话才刚出口,他就起身走了。

    张仁美过来端水,喊了一声爹,张阿生都没听见。“姐姐,这么晚爹上哪儿去?”

    “不知道,弟弟,你先自己洗脸洗手,”张手美赶紧将水舀到盆里,又匆匆兑了点凉水,试了试水温,“姐姐去去金大娘家就回来,很快。”

    张手美走到门槛处的时候,刚好金在田来关门,她往里头看了一眼,金大娘端着火带着张阿生到后屋去了。

    “进来吧。”金在田侧让一步。

    张手美小声问他:“是不是石头婶子也在?”

    她准备凑到墙根去听听,金在田一把抓住她:“你干什么?”

    呃,大方地让她进来——怎么感觉金在田是把她纳入可监控范围,稳稳地守着?大人们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让她听,要这么偷偷摸摸。

    “在田哥,我现在总在想,是不是以前太任性做错了……要是石头婶子嫁给那个太监,我会很不安,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胡说,有你什么事。女人再嫁本来就不容易,她又做不了自己的主,要怪就怪石青叔和石青婶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怪啊?“怪”能让人家掉一块肉不,能让人家心口堵着不?人家恐怕还拿着礼金笑得呵呵地,心情开阔着呢,就用力去“怪”的人惹一肚子气。

    划不来啊,不平衡。

    静了一会儿,夜色已让人睁不开眼,她听见金在田问她:“还有几天要过年了,家里的东西还有什么没准备的?”

    张手美努力地睁大眼,紧紧盯着后屋的门,心不在焉地长叹一口气,“年年难过年年过,有什么要准备的。过年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金在田也不说话,两人就在门边这样干站着,过了好一会儿,张阿生才出来。

    “手美,你怎么在这儿?仁美一个人在家呢?走走,回家去……”

    张手美跟在他后头不停地问,“怎么了,爹,和石头婶子说什么了?她和你说什么了?”

    张阿生心事重重,一直不搭理她。

    这事儿她还真想出一份力的,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把她当局外人她看她爹的样子,真不像要积极争取的样子。翌日一早,他依旧按计划领着张仁美,带着默写好的千字文,上顾先生家去了。

    现在什么事最紧要,不就是石头婶子的事?哎,真不能拖……说不定那刘公公和他们想的一样,想赶紧娶了人好过个热闹年呢。

    “手美,在扫地?”

    金在田怎么来了?

    张手美直起身子,金在田往门前一站,挡了大半的光,他说:“我看见生叔领着仁美去顾先生家去了。昨晚的事,生叔告诉你了吗?”

    张手美阴沉着脸摇摇头。

    金在田说:“我就是过来告诉你。昨日是我娘寻了个借口将石头婶子叫来家里,就是要避着石青婶子的眼和嘴,让两人见上一面……”

    “我知道,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石头婶子说,石青婶子早就去打听好了那人的信息,说是个有钱的公公,想成家有孩子,组一个正常的家庭。石青婶子见他在城里有宅子有商铺,礼金给得又大方,就……”

    难怪董媒婆说对方还没遣媒婆来,原来石青婶子一早就自己去打听好了。张手美脑海中蹦出一个词儿:猴急。

    “七八两银子可以买一亩地,是笔不小的数目。反正石青婶子是拿定主意了,石头婶子没有别的路走,只好也应了她。昨日,昨找了媒人去,石青婶子后来对石头婶子说,生叔要是想再娶你,起码要拿十两银子。手美,这件事,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

    十两银子,这可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五两银子她赚了多久,赔了多少人情

    人家说拿就要拿出来的,哪里还会给时间她去挣。

    “石青婶子这是故意为难你们,石头婶子都说了,自己认命。那人是不是净身的人都无所谓,只要对她们娘俩好。”

    那意思就是,放弃了?张阿生心事重重也就是放弃的意思吧?

    金在田说:“以前是你把人拼命地推开,现在你又想把人拼命地拉在一起——”

    张手美截断他的话,“你告诉我这些事,是想我知难而退,还是要我再努力一点儿?”

    “你昨日不是很想知道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你至少心里有个数,知道怎么回事。”

    “那好,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张手美继续弯下腰去扫地。

    金在田将迈出去的那脚又收了回来,想了想说,“昨晚石头婶子哭了一场才回去,看来对生叔是有情的。”

    张手美扫地的动作停了下来,回身看了金在田一眼,外头的世界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太阳努力地挣脱了云的遮挡,腾地一下跳了出来,金在田背对着光亮,他的脸反倒成了阴影,看不太真。

    张手美清清楚楚地对他道:“我想去城里一趟。”

    “需要我帮忙吗?”

    “我先打探一下情况再说。”

    依然只是知道那个公公姓刘,就是把江陵府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把他打听出来。

    这个时候的西方人还在为了守卫自己的爱而勇敢地决斗吧?她要替她爹做这个骑士,将虫娘从那阉人的手上抢回来

    只要他放手,这事儿就好办了。没人争没人抢,石青婶子也不会水涨船高地乱喊礼金。

    还好她没有女儿,要是有个女儿她该情何以堪,估计她女儿都没有寡妇再嫁的弟妹价高。

    张手美倒是想,石青婶子不是遣人去向二姨母家的蓉儿提亲了吗,不知道礼金她打算给多少,让她给七八两试试?那不等于是抹她的脖子

    在江陵府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好用的人不在多,在精。哪怕只有一个,这一个是个顶用的就够了。齐二郎不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只要不让他呆在酒楼里记账,盘点,什么事都能将他吸引出来。

    “你要找太监?干什么?”

    “找到了我再告诉你。”

    齐二郎摇了摇他的洒金扇儿,“你欠我的答案很多。”

    张手美白了他一眼,“你不冷吗?”

    他啪地一声收了扇子,语带兴奋地说:“我知道有个包打听,只要你有银子,江陵府的事没有他打听不出来的。”

    好极。于是他们去寻了那包打听,什么信息都没给,那包打听拍拍胸脯,“姓刘,从宫里出来的公公,有宅子有商铺,这信息已经足够,您二位就坐等好消息吧”

    一盏茶的功夫,那包打听就回来了,“此人名叫刘全福,住在城南向日街……”

    齐二郎得意地晃着二郎腿,“怎么样,轻轻松松搞定,没费多少功夫吧?”

    是啊是啊,他都自诩过自己脑子不笨,懂得借力打力不费力。她又何尝不是。张手美付了钱,又一脸真诚地向他道一番谢。

    “二少爷,不如你陪我去一起去看看?”

    到了向日街,找到了刘全福的宅子。粉白的墙在阳光下特别耀目,跟周围的宅子比起来显得很新,刚做的翻新吧。

    “哦,那不是陈府的轿子?”齐二郎远远地指了指。

    宅子门口正在送客,张手美定睛一看,还真是。就是没看清上轿的人是谁,但是跟在轿旁的人张手美认出来了,是阿九。

    第五十七章 杂碎汤

    第五十七章 杂碎汤

    齐二郎道:“轿子里坐的一定是陈少爷。”

    他看着轿子远去,习惯性地将洒金的扇儿打开摇了两下,感叹起来,“诶诶诶,你说还真奇怪——陈少爷他真的就转了性子?我约了他好些天,想与他一起吃个酒,愣是没约着。以前那么爱去打ji围的,现在也不去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冷清的神情。

    张手美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是和他懒散不在乎的外表不相称的一种神情。

    “诶诶,看我干嘛,不上前打个招呼?”

    那在宅子外头送客的人已经转过身子,准备进门了。

    对啊,还有正事儿呢张手美快走了两步,停下来。不对,就这么贸贸然地冲上去,说什么好?以什么名义,什么身份?如何开口?这真得好好想想……再回想回想,方才冲着轿子殷勤地挥手的人可是三四十岁年纪,面白无须,头戴软角幞头,穿一身青色绸缎胡服,他很有可能就是那刘全福,这么正面撞上可更不知道如何开口。本来这趟来只是打算先从边边角角打探一下消息的。

    她倒是想跟着陈少爷去问问情况。

    他从刘全福的宅子里出来,给刘全福说亲又是乔娘提起来的,莫非他们陈家和这位刘公公还是熟识?

    “既然来了,这么空手而回真不妥,还是先问问门房。”齐二郎大步走到前头。

    张手美看看他,又看看远去的轿子。

    陈少爷——不,曲中恒,别人都觉得他是转了性子,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大的人转性子哪有那么简单,只有她晓得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他的灵魂来了古代,一直过得不舒心,到底,男人的适应能力还是没有女人的强。

    “走吧。”齐二郎已经打转回来,张手美回过神来,“问到了什么?”

    齐二郎摇摇头,岔开话,“上次陈夫人不是让你想个价钱,既然是去找陈少爷,想好说多少钱没?”

    哪里想这个事张手美又白了他一眼,她可真不是为了要钱而要钱,是别人非要拿钱羞辱她,她干嘛跟钱过不去?

    前头的轿子走得不快,穿过两条街,回了三元楼。

    齐二郎建议去三元楼坐坐,张手美不想进去,齐二郎说:“陈夫人来酒楼的次数少,这个时候保准碰不上。最近三元楼的杂碎汤很是火爆,不如我请你尝尝?”

    她还真不是怕遇着陈夫人……纯粹是以客人的身份进去吃东西,倒是个好借口,这样碰上了也理直气壮,张手美应了。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三元楼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小二迎上来,他认得齐二郎,“齐二少,大堂里没有位置,不如上楼上雅座?”

    在二楼,张手美倒是遇到了一个熟人,“游大哥?”

    游有方正在点菜,一位小二正与他说着什么,他见着张手美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他看了齐二郎一眼,“这位是?”

    “春风楼的齐二少。你一个人?”

    游有方点点头,面上有点不解,他是知道张手美给春风楼供鱼,但是他们怎么会一起来三元楼吃饭?齐二郎倒是很爽快地吩咐小二,不用给他们另寻位置,他们三人坐一张桌子就行。

    齐二郎问游有方点的什么菜,游有方说:“正在问杂碎汤都是什么杂碎。”他笑着问齐二郎:“二少爷这次也是来尝杂碎汤的吧?”

    张手美惊讶,“这汤很有名么?”

    游有方笑道:“听人赞得多了,自然想来尝尝,吃过就知道了。”

    小二解释道杂碎汤分牛杂碎和羊杂碎两种,牛羊的头心肺肠胃蹄是可以单独点的,可以只要某些不要某些。他们商议了一下,点的是羊杂碎,没想到份量特足,很大一锅,端上来的时候香气扑鼻。

    游有方分别给二人舀了一碗,“这羊杂碎汤胡人最爱吃,从那边传过来的,没想到京城里的人也爱吃,一到冬日简直是风靡整个京城,能补身耐饥还能抗寒。”

    他地看着张手美和齐二郎一人喝了一口,殷勤地问,“怎样?”

    张手美没顾上说话,连喝了好几口,简直就是通体爽快,难怪说冬日这汤最风靡,吃下去热乎乎的。

    “味很鲜,不腻,也没有羊的膻味。”齐二郎品了品,“胡椒放得不少啊。这一锅汤这么舍得下成本?”

    游有方笑了笑,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二少爷果真是开酒楼的,一尝就尝出来这汤最重要的是香料。”

    齐二郎放下碗,一脸惋惜的神情,“我连成本都计算出来了,这汤的利太薄。”

    游有方道:“都是商人,哪能干那亏本的生意。这些杂碎算几个钱?主要不就是胡椒贵?要是按照胡椒的市价算,肯定是只有一点薄利,但是二少爷,既然这么敢放胡椒,自然是放得起,你就打个对折来算,可赚得不少,不是薄利……”

    齐二郎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问:“你的意思是……三元楼进到了低价的胡椒?”

    游有方哧溜先喝了一口,左右看看,也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价还是我猜的,有可能更低……”

    齐二郎立刻对他另眼相看,“游兄还是个挺有见识的人”

    那是,张手美便对他说了游有方的行迹,简直就是遍布大江南北,哪里没去过。

    齐二郎轻声问道:“依游兄之见,从哪里买的胡椒才够低价?”

    “当然是哪里产哪里买最低价。”游有方兴致勃勃地谈起胡椒在江陵府售出经过了多少道加价,商队从天竺运来,至少经三四道转手才被酒楼的采买买到。

    张手美在现代的时候,自己做汤也喜欢撒胡椒粉,那会儿可没觉着胡椒有多难得,可是这会儿听他们说话,才知道在这个朝代还没有引进种植。

    小二端上来干馍馍,游有方大喜,掰开一个,在汤里泡了泡,咬一大口,嘴里塞得满满地道:“以前往西走,遇到天寒的时候有这样一锅汤,再配上这样的干饼,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他吃得很享受,张手美也跟着这样吃。齐二郎却若有所思。

    “齐二少今日怎么有空光临三元楼?”来的人正是肥疱,后头还跟着陈少爷和阿九。

    齐二郎堆上一脸笑回应着。

    肥疱也笑着道:“齐二少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还是怎地?您可别小看了这吃食,虽然都是些零散杂碎,可是平民百姓最爱吃的,我们开酒楼,广迎四方客,自然是要照顾大多数,有能力竞价吃东西的人始终是凤毛麟角,呵呵。齐二少是不是吃惯了精贵的东西,倒吃不得这些杂碎了?”

    肥疱甚是得意,特地看了张手美一眼,此时的他一点也没有上次要三百文买她一条鲢鱼的那种衰劲了。

    恐怕从齐二郎一进三元楼,就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江陵府就这几家酒楼,一家有了受欢迎的吃食,别家的肯定要来尝尝鲜,看看为什么受欢迎,这是明目张胆地刺探敌情啊,不能不说齐二郎要进来吃东西的时候没这么想。上回春风楼新推出的油浸鲢鱼引起热潮,三元楼的人该也是下了血本去一尝究竟的吧?

    任何一方处在骄傲的位置时,难免有炫耀之情藏在怀中,就是不怕你来尝不然怎么不在门口挂个牌子写上“同行莫入”?

    张手美看了陈少爷一眼,他也正在看着她。

    按理说应该这样的:肥疱就好好和齐疱较劲,陈夫人pk齐夫人最好,陈少爷和齐二郎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张手美想着想着笑了起来,怎么两家酒楼的结构如此相似,两位少爷的爹都去得早,娘都是狠角色啊。

    此时陈少爷由肥疱带着出来,看来还是处在学习阶段。怎样对待竞争对手也是门高深的学问,换做以前的曲中恒,不可能不知道,他要真想做起来,不会比谁差。

    他现在,心思浮动,根本不在做生意上。

    肥疱说:“齐二少慢慢吃,我们就不多叨扰。”齐二郎与他点点头,等他们走了,他对张手美嘀咕道:“陈少爷怎么也不与我打个招呼,真是的啊,尽看你了。”

    张手美低头去喝汤,陈少爷那眼神,就是曲中恒的眼神。他怕是有很多话要对她讲呢。

    游有方常年在外,东西吃得很快,肥疱才与齐二郎寒暄几句,他就把自己填饱了。“真舒服。”他发出长长的满足的呼声。

    张手美问他:“你一个人住在城里,每日都是怎么吃的?”

    “就瞎混呗。”

    齐二郎哪里是来吃东西的,只是一开始喝了那么一口,他还在想先前的事,又凑近了他低声问道:“不知道游兄晓不晓得,在江陵府哪里才能买到低价的胡椒?”

    游有方叹口气,面色沉了下来,“齐二少你问我还真问对人了。”

    “哦?”齐二郎特别有兴趣。

    “我上回离城的时候,三元楼的人托我从西边带点胡椒回来,我想这趟有得赚,就应下了,谁知道他们找到更低价的货,说我的价高,愣是一口把我拒绝。”

    第五十八章 远走高飞

    第五十八章 远走高飞

    张手美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关切道:“你带回来的货多吗?那岂不是卖不出去了?”

    “倒不是卖不出去,胡椒在哪里都是紧俏货,只是他们爽约得太闹心。”

    那是,这也算口头协议不是。这年头出一趟门可不简单,带着东西更不简单,说不要就不要,真是伤感情。

    游有方又道:“到底在哪里能找到比我的价还低的卖家?我怀着疑问暗中打探了一番——原来就是城南新开的奇宝居。”

    齐二郎蹙眉,“奇宝居?还真没听过。都是些什么奇珍异宝?”

    “都是些从西域贸来的货。天竺的宝石、珍珠、棉布、胡椒,波斯的宝石、珊瑚、玛瑙、香料、药材,还有拂菻和大食国的特产,什么真腊、林邑……总之,什么地方的东西都有。”

    “奇宝居的主人——”

    “这也是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一点边角笑料,不过够精彩。”游有方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压低了声音才道:“奇宝居的主人姓刘,名全福,是个……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