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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公子 作者:南方赤火
取来一件外裳。她飞快地套上。
“子夜快到,该走了。”她吩咐夏偃,“记着方才我说的。你往东,我指西,刺客的事我自会向守卫敷衍。你尽快离开国都,不要再回来。还有,出了这间屋子,你胆敢再提我的身份,当心死无葬身之地,我救不了你。”
她的语调毋庸置喙。夏偃终于觉得眼眶湿,偷偷抽鼻子。
她催:“还不快走。”
那老妪乜斜着眼,不知从哪抓来柄扫帚,刷刷开始扫地。
夏偃听令,慢慢退出房间,后背推在门帘上,叮当乱响。
“她会后悔的。”他对自己说。
*
“不后悔。”
赤华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时刻拿捏得正好。守卫们寻遍了大半个宫城,正一无所获、气急败坏之际,忽然看到“公子瑶”现身,如同久旱逢甘霖,欢呼雀跃地涌了过来。
没人注意到在宫城另一头,夏偃跃墙而出。
赤华简单编了一套说辞:“刺客掳我,原为赎金。见搜捕人多,只得放下我脱身了。面目,没看清。”
她原本性子孤僻,使唤起人来,能打手势就不说话。非开口不可时,一口气说十个字以上就算稀罕。众人立马信了,自行想象细节。
荆旷不知从哪带了一队兵来,也嘘寒问暖地关心了好一阵。说起来,“刺客”之所以能长驱直入,也怪他有意驱走了赤华身边的下人守卫。他自知理亏,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宫中上下加强戒备,一晚上平安无事。
第二日,公子瑶的车马开出国都,沿着驿道,驶向徐国。
她的“母亲”——荆国夫人率众宗妇前来相送。夫人泪眼婆娑,拉着新妇,“亲结其缡”,为她系好佩巾,好让她在男方家里能够操持事物,奉事舅姑,给夫家带去好运。
赤华配合着做足了戏,国都百姓竞相围观,尽皆唏嘘。
送嫁的队伍依旧由公子旷带领。他鲜衣怒马,有时神气活现地走在最前头,有时却又故意落后,跟赤华的马车并排,按着腰间的宝剑,从半开的帘子里,对她暧昧而笑。
那晚的“刺客”始终没捉住,人们也始终猜不出他身份。挑嫁妆的壮丁队伍里,走失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伙子。这两件事也许有联系,也许没有。
这让荆旷多少有了些忌惮,没敢再在夜里闯赤华的房。
但赤华直觉感到,这一路上,未必风平浪静。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提醒我,男主的名字“偃”是生僻字,不会读_(:з」∠)_
敲黑板:yan三声,一俺——偃。别读错了啦o(* ̄▽ ̄*)o
第8章 第 8 章
从荆到徐,一路北上。
马车辚辚,沿途散播春意。赤华离开荆国之时,正值桃花初放。而花神仿佛特意跟她迈出一致的脚步,待她行了十余日,远眺窗外,满眼依旧是初绽的花苞。
当然还有森林、湖泊和农田。她看到,黝黑的农夫们卷起裤腿,在汗水中种下生活的希望。妇女们采桑治蚕,砍柴畜牧,不介意抛头露面,露出黑红的面孔和健壮的臂膊。
四年前那场罕见的大风雪,让几乎全天下都饿了肚子。好在天时平衡,从那之后,鲜有极端的气候,民生逐渐恢复。赤华虽无权过问政事,但也察觉,供养到国都的禽肉帛酒,一年比一年丰富。
这才供出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瑶”。
在忙碌的间隙,百姓们擦着汗,远望华丽的婚车,躬身行礼。
然后他们各自劳作,口中唱着节奏鲜明的歌谣。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赤华有些脸热,放下了帘子,手指卷发梢。
她鸠占鹊巢,冒名出嫁,心里其实并不十分安,总觉得哪年哪月,自己迟早会被打回原形,无路可去。夜里做梦,有时梦见自己裸着身子行于闹市,醒来以后,心烦意乱。
她想起临别前,荆侯对自己的一番叮嘱——与其说是叮嘱,不如说是告诫。他严厉地告诉她:“你的言行举止、谈吐见识,已经都训练得没有破绽。徐国无人见过阿瑶,只要你不露马脚,不会有人看出来。该怎么做,你都知道。”
荆侯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天下诸侯贵族一样,留着一脸长须,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老。他性子随和,长了一张耽于享乐的脸。他说他没什么争王成霸的追求,实在懒得励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