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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第19部分阅读

      云倾天阙 作者:po18.us

    方法了,只是方才他果真是忘记了她的名字吗?还是在试探什么?

    馨冉摇摇头,不再多想,刚在床上落座,却是燕奚痕又走了出来。 馨冉忙起身,一个瓷瓶从他手中抛出。馨冉本能伸手接过,却听燕奚痕道。

    ”今日一番比试,伤口怕是裂了,自己处理下吧。“

    馨冉一愣,他已转身而去。她低头间,那白瓷的小瓶触手温润,上面还带着他触过的温度。她挑眉,看来这人对下属倒是用心。

    馨冉收拾一番,在榻上躺下,只觉比原先的营帐要舒服了不少。没有怪味不说,还安静了许多,想到不必往耳朵中塞棉花不免心中愉悦,轻轻扬唇,闭上了眼睛。

    耳听内帐中燕奚痕似还在翻看书籍,没一会灯便熄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馨冉心知是他在脱衣服,莫名有些尴尬,翻了个身不再多想,听着外面传来的风声,偶尔传来的马匹嘶鸣声,只觉心中异常宁静。她知道这宁静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幻象,想来此刻的鹊歌城已经满城沸腾了,毕竟和旌国的对峙中从未吃过这样的败仗。

    再过一会,听不到内帐有任何动静,馨冉才摩挲着将身上衣衫宽下,拨开瓷瓶,探索者向伤口上涂抹着伤药。燕奚痕给的药,果真是上品,抹上但觉清清凉凉,即刻伤口便不再那般疼痛。

    翌日,天未亮,馨冉便听到集合的号角,迅速爬起来,穿戴整齐,不听室内有任何动静,她微微探头望了眼,却见内室中空无一人,燕奚痕竟已不在。

    馨冉一愣,暗骂自己睡得沉,忙慌慌张张奔出了营帐,投入到了燕云卫的训练之中。

    燕云卫不同于步兵营,这里的每一个人身手都极为了得,不光是武艺上,其心智、毅力等皆是军中的佼佼者。这里的训练也不同于步兵营,早上的训练大家手中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也没有队形,各练各的,互不交流。

    馨冉出营时未曾将敛刹带上,便随意挑了一支树枝拿在手中舞动了起来。身影移动间,却见燕奚痕一身黑衣劲装,腰系织锦武士巾,脚蹬黑缎靴自辕门外步了进来,像是视察他营刚回来。

    不想这位王爷每日起的这般早,馨冉不免暗自结舌,望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赞赏。燕奚痕却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瞬间便望了过来,馨冉只觉他的目光灼灼,虽是隔着人影憧憧,依旧毫无偏差地笼了一身,她一惊,忙不再多看,收回了目光。

    余光见燕奚痕步入沙场,指点着燕云卫的功夫,不免挑眉,这人竟似遒十八般兵器都会呢。她正惊疑间,燕奚痕已是走了过来,馨冉心一紧,选了一套稀疏平常的剑法练了起来。

    燕奚痕立于一旁,看了片刻,只觉他手中树枝舞动间不乏洒脱,遒劲中透出飘逸,随意一套简单的剑法,却沉着中变化无穷,宛若天成,如有神助,显是出自名师指点。

    他微微挑眉,思索半天却不得线索,不免看得更加认真了起来。

    馨冉半响不见他有所动,也不听他开口,却分明感受到落于身上的两道仿若实质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下,只觉每一个动作都异常别扭,干脆收了树枝,站定看向燕奚痕。

    ”王爷,属下这套剑法有问题吗?“

    燕奚痕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这剑法看似简单,却变化无穷。你练得很好,看得出下了苦功夫。只是你的剑气中沉稳不足,却多了丝戾气,显是心头有恨。招式变幻间又失之尖锐,乃是愤意郁结于心所致。你小小年纪,怎会“

    馨冉只觉他的一双眼如豹子一般闪烁着光芒,盯着他更是让她有被整个看透的感觉,仿似自己一下子便变得透明了。

    那些遥远的记忆铺天盖地忽然破空袭来,那些暗夜中不欲被人看到的伤痕,似乎一下子展露在了人前,让她有瞬间的惊慌失措。

    这些年来自己一路走来,受了伤每每都是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于静夜中,默默舔着身上伤口,不会嚎泣,却又抑制不住心头的孤独和渴望。多少次当自己躲与阴暗的角落,任黑暗替自己疗伤,那时曾无数次渴望关怀,渴望温暖。

    却不想如今在他充满暖意、疼惜、悲悯、探究的目光下,自己竟会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渴求来。仿似小兽羸弱的挣扎中望到了母兽慈暖的目光。

    母兽?自己定是疯了!眼前人分明就是那个处处对自己猜忌、堤防的清冷王爷,馨冉骤然回神,忙睫羽轻闪躲开了他注视的目光。轻轻闭目,深吸一口气复又抬起头来,果然打断燕奚痕的话。

    ”属下年幼,心浮气躁,剑势失之沉稳,定会注意。“

    燕奚痕被她一闭一睁双眸的动作晃得微微怔然,忽而觉得眼前人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带着怯弱和戒备自眼前闪过。再欲细看时那双眸中已是一泓清水,波澜不惊。

    他正欲再试探,却听耳边传来鼓声。

    ”早训结束了,属下去领军粮,谢王爷指点。“馨冉心中急跳,说罢便匆匆转身,快步而去。

    燕奚痕眼见她匆匆而去,微微蹙眉,半响却有挑唇笑了出来,竟是全然的愉悦。

    用过早膳便是燕云卫每日的对打厮练时间,顿时沙场上刀光剑影,拳脚霍霍。

    馨冉昨日和燕奚痕比试,显露了身手,燕云卫又个个都是争强好胜之人,一时间倒是有不少来找她对练的。

    馨冉只觉他们虽是心中好胜,但却不存在任何人挑衅心理,个个都是豪爽之人,于是便也每每接受。这些人虽是武功不如自己,有些甚至在手下过不了十招,但是也个个都是骁勇之辈,馨冉身在其中,倒也没有了燕云卫嚣张、目中无人的感觉。

    瞎嚷嚷和他们比试倒也高兴,每每见到他们招式中有破绽也隐晦指出。众人眼见她甚为可亲,武功又极高,不免纷纷前来,一个退下另一个马上找了上来。如此一番,馨冉倒也真有些累了,长剑挑去一名燕云卫手中大刀,又细细跟他讲了几个招式,眼见他笑着走开。馨冉正欲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却见另一名燕云卫提着斧锤笑着走了过来。

    她正为难,想着拒绝了会不会显得过于自傲,毕竟这是自己到这燕云卫的第一日,正犹豫。却是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凉的叫声。

    ”易青,王爷说了,你不必跟着他们练武了,过来帐中听令。“

    馨冉回头,正见苏亮冲她不停眨巴着眼睛。她心下一乐,扭头冲那提着双锤的大高个抱歉一笑,忙转身想大帐走去。

    第二卷 第37章 所谓君子

    罄冉大步进了营帐,却见燕奚痕正和苏亮对弈,他目光随意地掠过来,淡淡道。

    “燕云卫都是血性汉子,你既加入,就安心呆在这里。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他们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罄冉眼见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险些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随即又从他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关切之意,便浅浅一笑,在他们身侧的小椅上落座,也看向棋盘。

    苏亮思虑半响,落下一字在平四路上,抬头朗声一笑:“都是大男人,有啥不好意思说的。我看你神情分明就是累了,怎么还傻乎乎任由他们闹腾。有时候看你这人挺精明的,怎么小事上倒似少了根筋。”

    罄冉一愣,回头从这处可不就正好能看到她方才呆的那沙场。心中涌起暖意,罄冉回头冲苏亮一笑。

    “谢谢苏兄解围了。”

    苏亮却是看向燕奚痕:“我可不敢假传命令,再说,我跟王爷下棋,十个脑袋都不够用的,可没闲工夫看你。要谢就谢王爷。”

    罄冉看向燕奚痕,却见他正欲落子的手微微一顿,她忙笑道:“属下谢谢王爷关照。”

    燕奚痕只轻轻嗯了一声,阳光照入帐中,罄冉竟发现他的耳根微微发红。以为是太阳太戚,便起身放下帐幕,回头却见苏亮一脸茫然看着自己。

    “你放帐幕做什么?”

    罄冉一愣,看向燕奚痕:“我看王爷耳朵都被太阳晒红了……”

    苏亮望向燕奚痕不免一怔,可不是嘛,连俊脸都通红一片呢。他心中奇怪,却是燕奚痕肃目冷声道。

    “下棋需得心静,不静则乱,乱则必败。像你这般三心二意如何能赢棋。”

    苏亮忙收回心思,目光又落在了棋盘上。罄冉自行倒了水,一面喝一面坐下细观,却见苏亮每每思虑许久才下一子,燕奚痕却是落子甚快,显然这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苏亮虽是棋风弱,可棋势倒也透着几分潇洒深刻,颇有大将之风。而燕奚痕的棋果真如其人,浩然烟波,大气纵横。罄冉再看一阵,眼见苏亮已无活路,不免兀自挑眉,笑着起身。

    苏亮也哇地大叫一声,惨呼道:“又输了。”

    “这次少输三颗子,有进步。”燕奚痕随意轻拨了下棋子,笑道。

    苏亮也不甚在意,哈哈一笑起身道:“王爷,这次前往勘探地形,是不是还是我和高翔那小子前往?我去叫他准备,明儿就出发。”

    燕奚痕目光轻闪:“不,这次本王会亲自去,你留在营中。”

    苏亮一愣,想了半天也不明白王爷怎会要亲自前往,完全没有必要嘛。正欲询问,却见燕奚痕回头望向正兀自饮水的罄冉。

    “易青和本王同去。”

    罄冉一愣,又见苏亮看过来的目光甚为奇怪,有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却是苏亮啊地大叫一声,接着竟跑过来拉住了她的双臂。

    “我说怎地看你那么熟悉,王爷你看易青长的像不像那日刺杀战英帝的女刺客?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嘛,现在他这张俊脸被身后的红披风一映可不就和那刺客有些相像嘛。”

    罄冉一惊,忙蹙眉一脸愤然道:“我堂堂男儿,你怎可拿我比做女子!”

    她只觉燕奚痕锐利的目光也盯了过来,心中坚信自己那日的易容术,料他们也只是觉得脸型像,便兀自镇定,回望向燕奚痕:“王爷不会也觉得易青长相若女子吧?”

    燕奚痕却是不语,眸中若有所思,半响却闷闷道:“你若是女子,倒是个奇女子了。”

    “就是就是,哪有女子像你这般入军营,还敢抢咱王爷的马,唱那般豪情的歌。若是女子,男儿还有活路嘛。不过,那日在大殿上刺杀战英帝的女子倒却为奇女子,若不是王爷用盘扣将那枚飞镖击偏,那战英帝可就当场毙命了。”

    罄冉猛然听他这般说,禁不住面色一变,“啊”地轻叫一声。燕奚痕锐利的目光便再次凝滞在了她的面上,苏亮也是诧异。

    “怎么了?”

    “属下只是没想到竟有武功这么厉害的女子,一时惊异而已。”

    “是啊,是啊,那女子的功夫绝对不低于王爷,易青啊,你是没有看到。那女子不光武功厉害,那容貌更是一顶一的,我苏亮也算见过世面的男儿,可那般女子生平却是头一次……”

    苏亮满脸兴奋,说着竟是上前拉住罄冉的手臂,目光炯炯口若悬河。燕奚痕却是突然上前从两人中间穿过,直直走向内帐,也恰好令苏亮不得不松开手臂让道。

    眼见他高大的身影从两人之间穿过,苏亮回头只觉今日王爷着实奇怪,刚刚被太阳晒得一脸通红也不言语,现在分明这么多空地不走,偏要走他们中间。

    他正欲拉了罄冉继续说那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却是燕奚痕沉声道。

    “今日有一批新兵器要运来,该是快到了,苏亮你去营外迎迎。”

    苏亮一愣,兀自冲罄冉意犹未尽地撇撇嘴,这才一步三晃地出了营帐。

    翌日,天光未亮,罄冉便跟着燕奚痕出了军营,一路向高松岭而去。

    这次出行乃是为了勘探高松岭一路的地形,两人自是不易身着军衣。燕奚痕一袭墨紫长袍,乌发轻束,端坐马上,动作舒展从容,面上少了几分身在军营的肃穆,倒是多了几分清朗俊逸。

    罄冉则是一套黑色劲装,做侍卫打扮,劲装裹身,更是显得身材高挑,精神奕奕。只是所不明白的是,这身衣服分明就是燕奚痕选的,早晨他却盯着她的上身望了半响,倒似她穿成这般有什么奇怪似的。

    经过几日的相处,再加上燕奚痕对罄冉多有关照,罄冉不免和他也渐渐熟络了起来。如今出了军营她只觉满身轻松,再加上山风清爽,燕奚痕又让她称呼他少爷,顿时便觉身份上也亲切了不少。

    两人也不再像在军营中那般疏离。罄冉和燕奚痕一路谈笑,倒是相处的十分融洽,罄冉这才发现燕奚痕学识竟非常丰富,谈起诗词来还真似个书生,温文儒雅。

    而燕奚痕见罄冉面上神情由军营中的刻板严肃清冷转为生动,有时甚至会露出些略显女儿态的俏皮愉悦,不免看向她的目光中更加笃定了起来。心情也自是在这种笃定中越发畅快,每每朗笑,倒是显得亲和了许多。

    由于两国战旌两国交战,前往高松岭的一路上基本都没遇到什么人,一路西行,两人只在几处哨所看到了战国哨兵。这日夕阳西下,两人在一处山谷停了下来,燕奚痕指着前方的高谷,告诉罄冉那处便是他们的目的地高松岭。

    这一路燕奚痕给她讲了这附近的地形,及旌国的战略防署,由于这处多山,战国若是举兵来侵只能走高松岭一线,这也是他们此来的缘由。

    罄冉十一年住在云荡山,虽是不多出山,可对这附近的地形还是有所了解的。在军营听到要来高松岭便知道所为何事,可却不想燕奚痕竟会将这种机密要事告知自己。知道他已信任了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月光如水,罄冉跟着燕奚痕沿山谷翻过一处山涧,只听耳边传来叮咚之声,正觉奇怪,两人转过一处石壁,一股清泉陡然突突而出,泉水白腾腾一片,热气盈盈,竟是一处温泉。

    “易青,你进军营还没有好好沐浴过吧,这可是本王精心为你安排的惊喜,怎样?高兴吧?”燕奚痕微微低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罄冉一惊,回过神来向他望去,却见他目光在氤氲的水汽下显得越发幽深,涟漪波光似在其间滑动,带着深深的笑意和探究望着自己。

    罄冉心一紧,忙扯出一个笑来:“王爷如此体贴下属,易青感激不尽。”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天知道她此刻心中正充斥着怎样的惊恐。顿时这几日来燕奚痕的反常在脑中清晰了起来,这人分明就是怀疑到自己的女子身份了。

    枉费她一直将他看成是沉稳内敛、心思坦荡、温和无害之人,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人分明比凤瑛、蔺琦墨之辈更加阴险。

    那两人一个笑面狐狸,尚能坏的让人察觉。一个干脆懒得遮掩,坏得彻底。

    而眼前人,狡诈隐在温和中,竟让人不知不觉还以为他是什么坦荡君子。天知道半夜三更将她带到这处来有什么企图!还君子?分明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说不定还是大色狼。

    罄冉正兀自诋毁着燕奚痕,想着对付此人的办法。

    燕奚痕却已是饶有兴趣地依着大石盯着她看,眼见她清隽的面容因为水汽蒸腾而显得清透水润,面上更是隐含怒气,他只觉心中一阵喜悦。

    那感觉让心头一阵酥酥痒痒,陌生却甜蜜,他眼见罄冉目光沉沉似在思虑着什么,忙起身笑道。

    “我去捡些干柴来,一会我们好好烤烤衣服。”

    他那后一句话刻意放低声音凑近罄冉,罄冉只觉他灼热的气息便吹拂在脸颊,顿时便一阵尴尬,微红了双颊。

    而燕奚痕已是迈着轻松的步子向一旁树林中走去,风中隐约竟还传来他欢愉的歌声。

    罄冉恨恨回头,瞪向他消失的方向,一阵头疼。

    怎么办?

    第二卷 第38章 心如迷雾

    潭面水雾缭绕,白茫茫一片,月光下仿若仙境,带着飘渺和诱惑。水汽扑面,微暖潮湿,迎面而来的风似乎都要热了几分。

    罄冉眼见燕奚痕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初初的惊慌已经不见,心也在这般静谧的环境中安宁了下来。

    不就是怀疑她是女儿身嘛?虽说各国都有不允女子上战场的明文规定,可是就算被燕奚痕发现了女子身份,大不了自己卷铺盖走人就是。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慌乱来自哪里,倒似做了亏心事一般。

    再者,燕奚痕怕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不然也不会将她带到这里试探与她。只要她表现的够镇定,料想他也不会真要验明正身。

    罄冉这般想着兀自挑眉一笑,望着眼前的温泉,只觉一阵欢愉,她也确实该好好沐浴一番了。眼见燕奚痕尚未回来,罄冉便也向山林中钻去,一路学着山鸡的叫声,果然没一会便引出几只山鸡来。

    待回到温泉,燕奚痕已经架起了火堆,眼见她提着两只山鸡过来,竟是一愣。

    罄冉却仿若未知,笑着晃晃手中野味,在温泉边坐下,兀自收拾了起来。

    “王爷今日有口福了,易青别的不会,这烤野味的本事却是有的。”

    眼见罄冉笑得洒脱,燕奚痕一阵迷惑。若说眼前人是女子,那她也太随性了吧。和他一个大男人呆在这种地方,竟是毫不所知般,一点都不紧张?他不免心中忐忑了起来,这几日来的笃定竟是又动摇了起来。

    罄冉察觉到燕奚痕打量的目光,心中竟是有几分得意,动作越发轻快了起来。几下处理好山鸡,削了木棒将山鸡架于火上翻烤,不时用匕首在鸡身上划上几刀,手法利落,没一会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香气来。

    那香气飘荡在鼻尖,燕奚痕却是眉宇微微蹙了起来。若是眼前人乃是女子,她所作所为可当真没一样如姑娘的。沙场拼杀、军营舞剑、就是这烤野味的本事也非是女子所为啊。

    燕奚痕正兀自望着罄冉发怔,罄冉却是忽而笑着回头:“王爷看着我做什么?当真把易青当姑娘看呢?”

    燕奚痕却是一笑,随手添了几支木柴,道:“易青确实长的极似姑娘。”

    罄冉翻了个白眼,挑眉:“像那个什么女刺客?王爷,说起来战旌两国交恶,您为何要阻止那女刺客杀战英帝啊?”

    燕奚痕目光微锐望向罄冉:“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呗,听苏亮说那女子很是了得,长得又是倾国倾城,易青自然上心。”

    罄冉目光坦荡望向燕奚痕,见他蹙眉,心中不免得意。他怀疑自己是那女刺客了吧?她料他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厚脸皮的自卖自夸。

    果然,燕奚痕盯着罄冉看了会儿,竟兀自摇了下头,才幽幽道。

    “战英帝比砮王好打交道,狄枫一直想出兵旌国,对于攻打燕国却不甚赞同。再者,现在战国砮王、峙王多有嫌隙,战英帝又迟迟不曾立下太子,朝廷之中朋党之争甚为严重。君臣非是一心,国家岂能强戚?若是此刻战英帝突然驾崩,狄枫拥有禁卫军,能即刻控制鹊歌城,多半是他登基为帝,到时候旌国怕是会面临大军犯境。”燕奚痕说罢,探究地看向罄冉。

    罄冉心中气愤,但是却也知道各自有各自的立场,何况这些日子从军,她人也成熟了不少,对于仇恨也有了些新的看法。虽是怨怪此人搅了她复仇大事,却也谈不上激愤。

    她面上一笑:“王爷想的倒是长远,只是那女刺客怕是恨极王爷了呢。”

    燕奚痕挑眉:“哦?易青是这般以为的?”

    罄冉点头,撕下一块鸡肉来递给他:“那姑娘冒险去宫中行刺,定然是和战英帝有什么深仇大恨,被你这么一搅,岂能不气?”

    燕奚痕定定望着她,半响轻咬手中的烤肉,问道:“易青,你为何参军?”

    罄冉大口撕下一口鸡肉塞进口中,挑了挑火堆,笑道:“为功名呗,易青可不像王爷出身富贵,吾等乃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是要靠双手拼功名。”

    燕奚痕目光轻闪,只觉她大口吃肉的动作,看上去是那般洒脱,一点也不显粗俗,显是受过很好的熏陶,又怎可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何况她的功夫,她的见识,皆非同凡人。

    “你师出何人?”

    罄冉一愣,对上他幽深的双眸,笑道:“非是不愿告诉王爷,实乃当初易青拜师时师傅便有言在先,不准透露他老人家的名讳。”

    燕奚痕见她不愿说便也作罢,点点头,又道:“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罄冉心念一动:“易青还有个妹妹,她和我相貌都随母亲,王爷若是见了,一准说我们像。

    燕奚痕心中一堵,英挺的双眉蹙了起来,他定定望向罄冉,眼见她笑容温暖,目光映着火光暖意融融,显是想起了妹妹心中高兴。他不免对心头所想再次狐疑了起来,只觉似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闷闷的令他喘息不过。难道那日在酒楼中所见乃是易青的妹妹?可他……他心里喜欢的是易青啊!

    罄冉见他不语,也不再说话,兀自吃着肉。

    燕奚痕见她不再说话,抬眼间却猛然一惊,只见一只蛇正吐着长长的信子自罄冉身后的石缝中探出身来,眼见便要咬上她的后颈。

    燕奚痕大惊,来不及拔剑便扑了上去,他将罄冉扑倒,大力之下,两人在地上滚了两下,在温泉潭停了下来。

    罄冉正咬着鸡肉只觉一个黑影如巨石压顶,将她压在了身下,滚落在地,哗啦一声手中烤鸡已是掉落在了水潭中。她扭头只觉脸颊蹭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对上燕奚痕幽深的双眸,顿时一阵心跳失速,睁大双眼看着燕奚痕近在咫尺的俊面。

    头顶的苍穹漆黑如墨,仅余的几点寒星若隐若现,周遭雾气缭绕,如梦如幻。方才她碰上的分明是他的双瓣双唇,眼见他目光带着几分专注,几分茫然,几分迷离和探究望着自己,罄冉心头微颤。

    温热的鼻息扑近,又让她有些迷糊,本能下将头一偏,半响不见燕奚痕有任何动作,罄冉又蹙眉扭头,却见他面上愣愣的竟微红了双颊。

    罄冉再次别开头一阵尴尬,推推他:“王爷?”

    燕奚痕这才惊醒过来,忙一跃而起,无措地指了下方才罄冉坐着的巨石根儿:“有条蛇,我……”

    他话一出口却又觉得没必要多言,话语顿住,望向潭面。水汽氤氲,白茫茫一片,竟似自己此刻的心一般,看不清也道不明。

    罄冉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手,眼见红光映得燕奚痕俊面更见红透,她心下一动,笑道:“吓我一跳,烤鸡都掉水里了,衣服也都湿了呢。干脆这就脱了衣服下去洗洗吧,我还真老久没好好洗个痛快澡了,谢谢王爷。”

    罄冉说着竟果真三下五除二地将外衣脱了下来,又去解棉衣的系带,一面笑道:“王爷也快点脱吧,一会儿好早些歇着,明儿还要起早去查探地形呢。”

    燕奚痕此刻可谓心乱如麻,原道自己懂情,此刻却又茫然了起来。竟有些不敢将目光放在罄冉身上,尤其是有了方才的那一幕后。他现下心中一直惦念着那个蜻蜓点水的一吻,绵绵的,糯糯的触感竟让他心驰神荡。可……他抬头见正见罄冉将棉衣脱下,此刻身上竟只剩一件单衣,宽大的领口露出修长的脖颈,可那上面的凸起却再次让他揪心不已。难道自己竟真是断袖之人?

    罄冉见燕奚痕愣在一边,竟是毫无反应,暗道糟糕,万一他真要站着看她脱衣,自己难不成还真脱给他看啊?罄冉眼眸一转,看向燕奚痕:“王爷怎么还不脱啊?哦,瞧易青糊涂的,王爷是要伺候吧。”

    她说着跨前一步,抬手便欲去解燕奚痕领口的扣结,燕奚痕身子一僵,推开她退了两步,面色微白,笑道:“不用不用,我再去找些柴来,一会我们好烤烤衣服。”

    他说罢也不看罄冉,转身便匆匆向树林中走去,没一会便消失不见。罄冉挑眉一笑,快乐地哼起了小调,速度绕至大石后,将身上单衣脱下,解开层层裹布将自己沉入水中。

    她料想燕奚痕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不过这人也真够别扭得,不就是亲了下脸颊嘛,怎会害羞成这般?还是方才她表现的太热情,他怕她有龙阳之好吃了他?也许是尴尬吧,毕竟“两个”大男人亲在一起是蛮奇怪的。

    温泉水舒适透骨,罄冉只觉全身毛孔渐渐放开,筋络通畅,舒服极了,她真想泡在里面再也不出来了。可又担心燕奚痕会回来,只好匆匆洗过,又层层缠上裹布,穿好衣服在火堆旁做了下来。

    没一会燕奚痕果然匆匆归来,神情却是异常凝重,大步到火堆前,几脚便将火堆踢灭。罄冉心知出了事,霍然起身,脚一勾长剑在手,蹙眉问道。

    “怎么了?”

    “似乎是狄枫到此处来了。”

    罄冉一惊,望向黑沉沉的树林:“很多人?”

    “不是,狄枫饲养了一只冰狼,叫声有别于普通狼叫,我方才在林中听到了冰狼的叫声,想是狄枫到了边关。”燕奚痕微微蹙眉。

    罄冉听他这般说,亦是蹙眉,面有所思:“许是战国也过来勘探地形,只一声冰狼的叫声说明不了什么,也许狄枫并未来。”

    “我潜过去看看,你藏好先别出来。”燕奚痕说着捡起地上的长剑,转身便欲向密林而去。

    罄冉两步跟上他:“一起去。”

    燕奚痕见她坚持,微微一思:“一起去也好。”

    两人穿过密林,遁着燕奚痕方才所听狼叫声的山坳走去,刚到一处山道,便听传来一声狼啸,刺破山谷的宁静,听上去极为可怖,竟连树梢的山雀也都停止了振翅。

    罄冉正欲遁声向前走,燕奚痕却是一把拉住了她:“冰狼嗅觉异常灵敏,怕是再靠近我们要被它查觉。”

    罄冉也知如今敌方人数不明再靠近不益,心下一动蹙眉问道:“前面地形如何,战军可会骑了马?”

    燕奚痕虽不明她为何这般问,却微微思量一下:“前面乃是峭峰,他们该是徒步的。”

    罄冉双眸一亮,冲燕奚痕神秘一笑:“看我将他的冰狼诱来,王爷去牵马。”

    她说罢又向前走了一段,细细听着那一声声狼嚎,认真琢磨着。没一会燕奚痕便将马匹牵了过来,不解望向罄冉。

    “你打算怎么诱它过来?”

    罄冉回他一笑,得意地一挑眉,气贯丹田,双手圈嘴,长啸一声。那声音竟和方才冰狼叫声极肖,几可乱真。

    燕奚痕双眸一亮:“怪不得你能抓到山鸡。”

    罄冉一笑,又吼了几声,片刻只见不远处的乱石中便似一道闪电闪过,一只迅猛的冰狼自山间飞冲而来。月光下它洁白的长毛随风扬起,似带着层层银光,异常美丽。罄冉猝然屏息,几乎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只身形彪悍、体态俊美的冰狼。

    燕奚痕却是将手扣在了剑柄上,一双黑眸直盯那冰狼,倘使它有攻击举动,便会顷刻出剑。

    冰狼扑下山涧,直直朝他二人而来,却又在五米开外停下,一双绿眼熠熠发光盯着他们。罄冉眼见它原地刨着爪子,忙一手推上燕奚痕抽剑的手,一面学着冰狼叫声又吼了一声。

    冰狼渐渐安定了下来,却似有不解,闷吼几声,罄冉亦跟着它闷叫一声,如此数翻,眼见冰狼浑身直立的毛发变得柔顺。罄冉冲燕奚痕做了个手势,一步步慢慢靠近那冰狼,眼见她已能触到冰狼高昂的头。罄冉一阵愉悦,将手轻轻伸出。

    冰狼却似是受了惊吓,后退一步,再次嘶吼出声,罄冉一笑,尽量让自己双眸温和,慢慢靠近它:“我不会伤害你,放心吧。”

    她的手再次伸出,这次冰狼却未曾躲开,罄冉轻轻触上冰狼的毛发,柔和的爱抚,没一会那冰狼便也拿头轻蹭着她的手,显是非常愉悦。

    罄冉挑眉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扒开瓶塞,笑道:“很好吃哦,给你。”

    她说着倒出一粒在掌中,冰狼眨巴了两下眼睛,闻了闻她手中之物,舌头一卷便吞了进去。片刻,它双眸轻动,四脚一软便倒在了地上,竟是昏睡了过去。

    罄冉哈哈一笑,在冰狼身旁蹲下,轻摸着它柔顺的皮毛:“上当了吧。”

    她笑着看向燕奚痕:“快把它弄上马,一会战国人该追来了。”

    燕奚痕默然步上前,将冰狼抱起扔在马背上。月光一晃,罄冉竟发现他满头的薄汗,心中不解忙快步跟上。

    “王爷,你没事吧?怎么出一头汗?”

    听她这般问,燕奚痕心中更加堵闷,天知道他方才有多担心。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前几日心中欢悦,那是因为怀疑易青乃是女子。今晚他已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可还是这般移不开双眼,为他担忧心惊,难不成自己还真是喜欢男子的人?

    罄冉眼见他神情痛苦,正欲再问,耳边却扑捉到了一声声唤叫,回头正见山涧处火光点点向这边而来,竟不下三十人。

    燕奚痕也是一惊,顾目四望,轻拍马儿,飞流便带着冰狼向山谷中掠去。罄冉的清风虽不算名种,可却极通人性,亦不嘶一声跟着飞流向山谷而去。

    罄冉和燕奚痕对视一眼,向火光处飞身遁去,在乱石间藏好,隐在暗处观望。人影渐行渐近,从二人下方而去,不停喊着,四下探看,显是在找那只冰狼。

    “雪锒……”

    “雪锒……”

    “奇怪,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这回去王爷还不扒了我的皮。”

    “雪琅可是王爷的心头肉,快找快找,不然回去都得挨军棍,一个也跑不了。”

    三十来人沿着山涧渐渐远去,燕奚痕起身走出乱石堆:“看来狄枫到军营了,我们连夜去高松岭,尽早赶回营地。”

    罄冉目光微沉,点头率先向山谷掠去。燕奚痕望着她矫捷若灵狐的身影,苦笑摇头,亦跟着向山谷而去。

    两人翻过山谷,借着月色燕奚痕左顾右盼勘测着地形,不再多言。罄冉眼见他目光凝重,神情严肃,有时还左右前后奔跑细量,显是识得堪典地理之术。

    罄冉不敢打扰,便默默跟在身旁。天光大亮时,两人终于将高松岭数百公里地形查探完毕,翻过高山,在山谷唤回马匹,罄冉将雪锒安置在清风座前,两人纵马飞驰,迅速向镇西军军营赶去。

    第二卷 第39章 八珍阵法

    罄冉和燕奚痕一路飞驰,回到营中,已是隔天夜幕降临。燕奚痕吩咐士兵准备铁笼,将冰狼关了进去,便一路匆匆向大帐赶。

    每逢大帐商讨军情,便只有高级将领才能入内,罄冉正欲找个地方猫着歇息一下,却是燕奚痕猛然转过身子,扬声道:“易青,你也进来听着。”

    罄冉一愣,忙几步跟上,向大帐走去。进了大帐早已有数名将领围坐在帐,见燕奚痕进来,立即有人在案上摆好纸墨,燕奚痕大步跨过长案,在主座挥袍落座。他全神贯注,将高松岭方圆地形细细地绘了出来。待绘好最后一笔,大笔随意一执,靠向椅背,轻揉着额头。

    “狄枫已到了前阵军营,估计战国大军马上便到。吩咐前方哨探注意探查,密切注意战军动向,这是高松岭地形,都仔细看看吧,想一想这一仗该如何打。”

    众人眼见燕奚痕神态冷清,也不敢多言,纷纷围了上去,细观沿岭地形图,一时间帐中寂静无声,一片肃穆。

    罄冉自是不必看那图,这两日勘探地形她心中已有所想法。若战国大军来犯,要守住高松岭怕是只有从西山的矮坡和东西山间的旷野入手。一来防备战国派小股军队沿山道绕至防线之后偷袭,二来高松岭地势陡峻,高岭难越,若大军前来必走东西山间开阔之所松月道。

    “王爷,若要守住这松月道怕是有难度。此处地势平坦,两山相隔甚远,宛若一处平原。战国骑兵向来凶猛,此处地形有利于其循环冲击我军,此处怕是要有一场恶战。”苏亮看罢,率先蹙眉道。

    “苏参将所言极是,另外这处矮岭也需设防,这里倒是不难防守,只是如今山中多日不雨,草木干枯,需防敌军火攻。”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得一阵,罄冉只听大家的焦点众口一词皆在那两处重要位置,对于如何防守却是各有见解,众说纷纭。眼见燕奚痕目光清淡,显是没有哪个建议能引起他的充分关注。

    再议得一阵,天光已暗,燕奚痕挥手打断众人,道:“战麟两国如今正与燕国打得热火朝天,前日传来探报,麟国平燕军少帅蔺琦墨已攻至燕国宿州,燕军节节败退,战国又发兵十万相助。虽说此情景有利我军,但是也不可轻敌。前一段于战军交手敌方将领多有无能,取得了胜利也在预料之中。只是这砮王狄枫想来众将领也该不陌生,此人作风果毅、行事狠辣、爱行险着,如今真是他来主持战军作战,可要小心应付了。今日先商讨到这里,众位回去再好好思虑一翻。”

    众人领命,前后出了营帐,罄冉眼见燕奚痕若有所思地盯着地图,便也起身走在了最后,犹豫片刻,终是一握双拳回转头抱拳道。

    “王爷,属下有一阵法觉得可行,易在旷野中阻击分隔敌军骑兵,划整为零,个个击破。”

    燕奚痕目光骤然凝滞,盯着罄冉,帐帘摆动之间,一股清冷而爽洌的风吹了进来,帐内烛火闪烁,将少年修长的身影投射在帐上,那影子似一只翱翔的飞鹰,带着赳赳斗志,和傲视一切的自信。燕奚痕心中既喜且悲,喜得良将,悲在情殇。

    罄冉见他目光定定望着自己却不说话,微微蹙眉,扬声:“王爷?”

    燕奚痕这才恍然回神,笑道:“坐,你且说来听听。”

    “是!王爷,易青这阵法称八珍阵,具体阵势是大将居中,四面各布一队正兵,正兵之间再派出四队机动作战的奇兵,构成八阵。八阵散布成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又可组成六十四阵,八阵以单体来看形同珍珠般圆润,将敌军困守其中,不得突击,故而称为八珍阵。”

    罄冉大步走至主座旁撩摆落座,执起案上绘笔,扯过纸张,一面写画,一面说着。

    她画好全阵,修长的手指指向阵法一处:“王爷请看此处,敌军骑兵来袭,定义为此为突破口,两翼后散,阵型便能布列如星,连成一排的‘拐子马’,敌军冲来时士兵散而不聚,使敌人扑空。等敌人后撤时散开的士兵再聚拢过来,猛力扑击敌人,并用刀专砍马腿,以破‘拐子马’。还有此处……

    罄冉细细讲解给燕奚痕,她口才极佳,声音清澈,变化繁复的阵法经她一讲,变得极为清晰明了。

    燕奚痕先是沉浸在她的清丽绝俗、傲然熠熠的绝美容颜中,渐渐心思禁不住被绝妙的阵法吸引过去,目光也沉静了下来。他听得异常认真,偶尔蹙眉深思,有不明之处,亦会挑适当时机相询,绝不打断罄冉思路。直到最后已经发展成两人相互探讨,共同改进那阵法。

    二人相讨甚欢,各抒己见,只觉畅快酣然,浑不知时间,待帐外传来换防的更鼓声,燕奚痕停住话语,罄冉也才惊觉已经到了二更天。

    燕奚痕望着桌上图纸,只觉心痒难熬,目光清亮如星,他站起身笑道:“易青辛苦了,我去吩咐弄些吃的,不如今夜我们抵足夜谈,可好?”

    这八珍阵法,罄冉只觉变幻多端,当初研究时冥思苦想仍有几处不明清晰之处,方才和燕奚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