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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第14部分阅读

      云倾天阙 作者:po18.us

    称妙的情景,罄冉却是一阵恍惚,不觉间竟已微微挑起了唇角。

    一行人出了使馆,早有蔺琦墨安排的人送上了马匹,他们打马便向外城奔。罄冉一路留神,确定了并无跟随之人,这才松了心神。

    一入外城,到了人多之处,便辞别了那些麟国侍卫,为谨慎起见,她在外城兜兜转转几圈,这才在一处小巷将那套军服脱下,藏了起来,又略改发式没入了人群。

    凤瑛到麟颔院的时候,那里已是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火头如潮水般由正殿向四面延伸,烈焰滚滚,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他轻声而笑,眸中竟是玩味,眨眼间火燃这般大,烧油也不过如此。

    正灭火的使馆守备刘大人见他走来,忙跌跌撞撞扑了过来,一脸焦急,面容哀戚,竟似马上能哭出来一般。

    “凤相爷怎么过来了,这里火势太大,您还是快回去吧。如今蔺将军不知所向,您要是再出点事,下官可怎么跟皇上交代啊。这好好的,怎么就着火了呢。”

    凤瑛撇了眼一旁正蹦跳着,面容激愤的麟国从官及护卫们,神情微变。

    “蔺将军不知所向?”

    “是啊,麟国人说蔺将军在屋中,可这火怎么眨眼就烧这么大了,也不见里面有动静,蔺将军这要是有个事,下官这脑袋……”

    那刘大人还喋喋不休,凤瑛已是转身而去,刚走了两步,却见蔺琦墨从斜对面的花径间一跃而出,哈哈大笑着转瞬便引得满院人鸦雀无声望向他。

    他见众人这般却是笑的更加得意,半晌才收住笑意,扬声嘟嘴道。

    “本将军武艺超群,又岂会被这火困在屋中?哼,你们这般小看本将军,本将军原想躲起来好好让你们急一急的。不过,念在你等这般关心本将军的份上,就暂且饶了你等小看之罪了。”

    蔺琦墨扬声说罢,眼见满院子人似傻了一般钉在远处,不免面容一冷,高声喊道:“都看着本将军干什么?还不快灭火!莫名其妙的本将军的寝宫就着了火,这事战国可要给本将军个交代啊。”

    那刘大人只觉头一阵大过一阵,本来这些日子蔺琦墨就没少给他出难题,现在又被他这般戏弄,人总是有些脾气的,可奈何谁人不知皇上宠爱的月妃娘娘那可是这魔头的亲姐姐,他只能压下脾气,大声喝着让士兵们灭火。随即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迎上摇步走来的蔺琦墨。

    “下官就说嘛,以将军武功之神勇怎么可能被困在殿中呢。”

    “哎呀,刘大人,你刚刚跟氿乾王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刚刚我分明听你说……”

    刘大人没想他竟这般不给自己面子,面上笑容又僵了几分,凤瑛在旁看得轻勾唇角,移步上前,笑着打断了蔺琦墨的话。

    “刘大人还是快些指挥灭火吧,这火蔓延下去可就坏了。”

    那刘大人面带感激地望了凤瑛一眼,心中将两人一贬一扬间已是溜出老远。

    荫琦墨却是撇嘴一笑:“氿乾王不会也是担心本将军被困在火中才……”

    凤瑛朗笑着打断蔺琦墨的话:“凤瑛可不敢小看四郎。凤瑛是好奇那位被四郎金屋藏娇的美人,平日四郎藏的严实,凤某有自知之明,来了怕也不得见,如今这金屋被烧了,凤某心想也许能见上这美人一面呢。”

    蔺琦墨却也随着他哈哈一笑:“那些疯言疯语氿乾王竟也信?”

    凤瑛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看来今日凤瑛是见不到美人了,哎,天色也不早了,凤某便不打搅了,告辞。”

    蔺琦墨却是笑着搭上了凤瑛的手,凑近道:“这使馆如今满是尘烟,真真讨厌,四郎欲往芸湖找乐子,凤相可赏脸同去?”

    凤瑛撇向他拉着的右臂,扬眉一笑:“既是四郎相邀,凤某自当奉陪,请。”

    蔺琦墨哈哈一笑,两人相携着便向月门走去。蔺琦墨不忘回头大喝一声:“刘大人,这火可要赶紧灭啊,本将军还要回来睡觉呢。”

    两人走出几步,凤瑛微微侧头对身后之人略施眼色,那人身影一闪便向耀颔馆而去,蔺琦墨撇了眼却也不甚在意,只唇际滑过了一抹浅笑。

    月上中天,禁卫军副统领程英的府邸。

    院子里下人已经歇息,只有几盏风灯在夜色中晃晃悠悠发出微光。程英负手站在院中,聆听着不远街上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远去,蹙起了眉。

    皇帝寿宴遇刺,为了追捕刺客,如今京城一到亥时便全城宵禁。巡逻兵勇一队接着一队,严密盘查所有可疑之人。

    程英心中似有惦念,烦躁地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眼见天幕深沉,他叹息一声,拧眉向房中走去。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双眸一亮,正欲跨步,眼前一晃,从屋顶跳下一个黑影。

    “大哥哥。”

    程英面上瞬间染起了笑意,上下打量着来人,只见她微带笑意,盈盈站在眼前,目光清亮如两泉湖水。

    程英忙侧身让门,眼眸四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见毫无异样,这才回身将房门关上。

    “冉冉,你这一天一夜躲在什么地方?现在京城排查的这么严,你怎么不早些到我这里来?”

    “让大哥哥担心了,我这一日都在使臣馆,倒也安全。怕狄飒已经怀疑到大哥哥,所以干脆就呆在那里了。”罄冉淡笑说着,在小桌前坐下,倒了两杯水示意程英坐下。

    眼见他满面担忧,心中感激,便又道:“我这不是好好的。”

    程英叹息一声:“大哥哥早不让你去行刺战英帝,你怎么偏不听呢,非要做这般危险的事情,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大帅。你去也就罢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好歹我也是个禁卫军副统领,帮你将后路铺好还是能做到的……”

    罄冉笑着打断他的话:“大哥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可你不为嫂嫂想想,也要多多顾念虎儿啊。当年爹爹的旧部多受牵连,你如今能当上禁军副统领已是不易,罄冉怎好……”

    罄冉的话尚未说完,却听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程英一惊,和罄冉对望一眼,站了起来。

    罄冉闪身没入暗处,院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老爷,砮王殿下来了,已经进了府门了。”

    罄冉一惊,从暗处闪身而出,正对上程英沉重的面容,两人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看来狄飒是心生怀疑了。”罄冉说着便要往屋外冲。

    程英心知她是怕连累自己一家,忙伸手拉住她,急急道:“快躲起来,真要搜到你,大不了这官不做了。冉冉休要陷我于不义。”

    罄冉见他眸中全是坚持,心知现在出去未必来得及,情况不明,也确实不易鲁莽,点点头收住了脚步。

    程英这才松了一口气,撇了眼桌上的茶盏,见罄冉领会,他才不慌不忙地推门而出。

    云倾天阙 第二卷 第22章 狄飒忏悔

    程英快步而出,刚迈出月门便见狄飒迎面而来,一袭玄色紧身劲装,黑色大麾自宽大的肩头倾泻而下,随着步伐麾角张扬而起,更显得身形挺拔修长,整个人宛若一柄悬而未发的剑。

    程英一惊,不想狄飒的速度竟这般快,眼见他竟是孤身一人,心下稍安,快步迎上,跪地施礼。

    “微臣迎接来迟,王爷怒罪。”

    狄飒右手微抬,淡声道:“程大人请起,本王巡防至此,来讨杯清茶,搅扰程大人了,大人不会见怪吧?”

    程英心中摸不定他为何而来,忙起身笑道:“王爷折杀下官了,王爷能入府,实乃下官福分。还请王爷移步正堂,容下官奉上……”

    狄飒却是淡淡一笑打断程英的话,目光落在他身后月门的匾额上:“书庐。这可是程大人的书院?”

    程英双手微握,笑着应道:“正是下官书院。”

    狄飒微微领首,挑眉道:“不必相烦了,本王便在程大人书房饮上一杯清茶便可。”

    他说着便举步向院中走,程英无奈挥手示意下人奉茶,快步跟上。

    两人进了房,狄飒眼见房中装饰简单,却处处透着清雅,三大排书架整整齐齐排列在房,其上纤尘不染,不免兀自挑眉:“倒不想程大人不光武功卓绝,还是个文武双绝的奇才。”

    他目光四射,随即落在东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石梅图》微微凝滞。

    程英目光在光影暗淡的书架后稍做停留,他心中很清楚,这屋中能够躲人的也就是那书架后面的一个小夹缝。

    眼见狄飒并未留意那处,松了一口气,抬步上前笑道:“蔺啸的《石梅图》。这是下官无意间觅得的,是张赝品,不过能临的这般真倒也少有,下官心中喜欢就挂在这处了,王爷见笑。”

    狄飒却是轻牵唇角:“程大人这幅《石梅图》可不是赝品,再真不过了。”

    程英一愣,盯向墙上的画:“怎么可能?这画下官仅花了一百纹银,怎么会是真迹?”

    感受到狄飒斜撇而来的目光,他微微一惊,这才想到和自己说话的人乃是堂堂王爷,忙将心思从画中拉回,微微躬身:“下官失礼,王爷既说是真迹,那定是无疑了。”

    狄飒却也不在意,指向那画:“你看,这梅花用了书法八法来画出疏篁,运笔简洁有力,正是蔺啸的惯常画风,寿山石,用浓淡水墨晕染而成,又用了披麻解索皱,刚劲中不失端凝,与梅之风骨相呼应。这梅花的枝干乃是用钟鼎笔法写出,苍劲浅条双勾,格调高古,独树一帜,可谓空前,仅此一帧,荫啸也堪称名家了,也难怪世人称其为梅花屋主。这画仅绘一枝梅,单有四朵梅花在梅枝上很孤立地绽放,揭示了画者孤独和落寞的心态,该是其后期所作。”

    程英大喜,双手相搓,满目亮光,大步走至画前细细观察,连连称是,情态癫狂。

    狄飒见他这般却是微微诧异,倒不想程英一介武夫,竟也是雅致喜画之人,不免心中更加对其另眼相看。

    罄冉躲在书架之后,隐没在暗处,狄飒自是看不到她。可她却是将屋中情景全部收入眼中,眼见程英满心欢喜,心思全在一幅画上,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心知大哥哥对蔺啸的仰慕,奈何其画作极少,虽其辞世不过二十年,可其画作却多在战乱中遗失,留世很少。大哥哥以为是赝品都珍之又珍,如今知道乃是真迹,自是一时情难自抑。

    不过这样也好,她还心忧大哥哥紧张,让狄飒察觉出端倪呢。她心知狄飒武艺惊人,不敢多加打量,垂了双眸,只静静听着屋中响动,心中的紧张却是少了许多。

    “呀,王爷请坐,下官失仪。”程英回头见狄飒站在原地,赶忙让座,目光在书架后一闪,暗骂自己大意。

    狄飒微微颔首,举步走向小桌,眼见上面还有一盏清茶,徐徐冒着热气,他拂袍在程英拉好的凳子上坐下,示意程英落座:“程大人入夜还有独自品茶的习惯?”

    程英忙将那一杯清茶推开:“丑时臣还需去和高大人换班,怕犯困,喝茶提提神。”

    此时两个婢女才匆匆自主屋被调来,忙着上前奉茶,待她们退下,狄飒呷了一口茶赞赏的看向程英:“这几日为刺客的事程大人也辛苦了。”

    “不敢不敢。”

    程英连声称着,望着狄飒悲喜不辨的面容,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万想不明白这冷面王爷今日所来为何。但他已是确定狄飒绝对不是因为知道罄冉在此,前来搜查。他正兀自惊异间,却见狄飒将茶盏放下,清冷的目光移了过来,程英一惊,忙收敛心神。

    “程将军与本王素无交往,可知本王为何会在父皇面前举荐将军做禁卫军副统领?”

    狄飒的面容在烛光下略显清隽,却是少有的温和,程英心头一跳,目露惑然。

    自从云艺去世,其亲兵更是遭到战英帝忌惮,多有防范。当年在朝堂上和云艺相好的朝臣更是被打压的极为严重,在军中如他程英这样的云艺旧部,更是杀的杀,贬的贬,他也不例外。

    曾被贬为祥驎坊校尉,说的好听了也是个从七品的官,说的难听不过就是个喂马的。却是在禁卫军出缺时,狄飒在朝上推荐了他,当时他还心中惊惑重重。

    本以为他举荐,提拔了自己,总会有所图谋,却不想这些年来,论起两人第一次私下说话那便是这次。如今见狄飒问起,他更是疑虑重重,不免紧张了几分。

    “下官不知。”

    狄飒微微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副《石梅图》上:“蔺啸乃是武将,被喻为梅花屋主,画梅一绝,也算是一代奇才,想来定是颇爱梅才能画出梅之风骨。不过,程大人敬仰蔺啸想来不是单为其画吧?”

    程英一愣,见狄飒目光虽是清冷,却没有锐利,随即回道:“下官所敬乃是蔺啸其人,敬其对沥王的衷心。人人都道蔺啸乃是愚忠,可下官却并不这么以为。”

    狄飒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蔺啸此人并不是徒有武艺的粗人,他志向远大,自幼刻苦读书,尤喜兵法。他生逢乱世,时局不靖,烽火连延,战端四起,他总想廓清天下,这从他很多诗作中不难看到。他难道便不知道左周已是气数已尽?难道便不知周沥王绝非明君?他知道,可他早年落魄时受过周沥王的恩典,再加上周沥王虽是昏聩,可对其却是信任有加,委以重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蔺啸心知他一人纵是天纵奇才,可也难靠一己之力力挽狂斓,可他还是对周沥王尽忠到了最后。下官敬之,乃其忠义。”

    狄飒点头:“程大人乃是性情中人,当年云将军视程大人为亲子,大人对云将军怕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

    程英一惊,却见狄飒面色淡淡,竟似只是随意而言,他心中惊惧,兀自看着狄飒,额头已经浮出了细汗。

    隐在暗处的罄冉也是心漏跳了一拍,本以为狄飒只会怀疑是大哥哥放走了刺客,却不想他竟然连她的身份也猜到了。那么他今日来到底为何?若是恶意,却偏偏独自前来,姿态也不似。若不是恶意,现在又提到爹爹,难道他是想趁此拉拢大哥哥?

    “程大人不必紧张,本王也只是随口说说。程大人对云将军的情意本王心中清楚,程大人可以敬仰蔺啸忠义,难不成却不允本王赏识你对云将军这份情意。”

    狄飒微微一顿,复又道:“云将军忠心耿耿,当年是本王少不更事……”

    他面容闪过隐痛,随即摇头又道:“此事不提也罢,大人乃是云将军调教之人,对朝廷的衷心本王信得过。即便父皇当年在云将军的事上行的错了,本王对大人的衷心却也信心不已,这便是本王当初举荐你的缘由。本王自己也想为当年的事弥补一二,倘若当年本王不是年少,定会劝阻父皇,如今想来……”

    程英定定望向狄飒,开始只道他是故意这般说,用意拉拢自己,可眼见他清冷的眸中闪动着清晰可辨的惧悔,程英心生感叹,竟是默默不能言语,眼眶也是一红。

    罄冉双手紧握,心中情绪万千,万不想竟会听到这番类似忏悔的话。她紧咬牙关,才忍住不让自己有鲁莽的举动,不让自己嘶吼出声。心头却有一个力量在嘶喊着,为父亲鸣不平。

    错了?他竟这般轻飘飘的说错了!将一切都纠结为少不更事!多么可笑,她根本不屑他的忏悔,爹爹也不屑!

    “本王今日来,是有件事要求证。”

    罄冉胸臆起伏间,却听狄飒再次开口,她忙深吸一口气,安抚着心绪。

    “那刺客可是云罄蝶?”狄飒问出,见程英默声不言,轻声一叹又道。

    “方才本王说的话对父皇已是大为不敬,但却句句都是本王心底的话。程大人若是不信本王也罢,本王就此告辞。”

    程英见他竟果真起身迈步,忙站了起来,冲口而出:“云罄蝶已经死了,王爷难道不知?”

    狄飒一惊,猛然回身:“死了?”

    “没错,曲东平当年亲自动的手,皇上下的令,王爷……王爷当夜不是也……怎么可能不知道。”程英面露诧异。

    狄飒面容骤然一冷,眸中宛有冰雪凝结,半晌才道:“本王当年曾下令谁都不准为难她,曲东平好大的胆子。”

    罄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瞪向狄飒,万万不曾想到他当年竟有意放姐姐一条生路。当夜的情景在眼前滑过,清晰如昨。

    当时她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见姐姐狠狠瞪着狄飒不知吼着什么,后来狄飒便策马而去,接着便是曲东平用利剑刺透了姐姐的心窝。

    她回想着,面前不断浮现当夜的残况,不觉间望向狄飒的目光越发锐利,越发复杂。有恨意,有不信,有愤懑……

    突然狄飒侧头向馨冉望来,目光清冷,穿过重重书架清楚地落在了罄冉所在之处,罄冉一惊,忙强压下种种情绪迫使自己收回了目光。

    狄飒却依旧盯着那处,目光微微闪动。程英一惊,忙上前一步:“不论如何,下官谢王爷当年的一份心意。”

    狄飒这才回头,望向小桌,面前浮现方才进屋时桌上的一杯清茶,目有所思。半晌才抬头看向程英,点头道:“本王和云将军仅一面之缘,却不想还是那般情景下。本王敬仰其风采,何况当年本就是本王的过错,大人切莫如此说。”

    他这般坦诚而言,程英倒是一时楞在当场,不知如何应答。

    却是狄飒轻声又道:“那么那日的刺客便是云将军的小女儿,云罄冉了吧……”

    程英一惊,听他话语肯定,更是心头直跳。

    狄飒却是猛然回身,面向书架的方向向前走了数步。程英更是惊惧,紧跟而上手握成拳。

    罄冉亦是身体微动,做好了应变准备。却见狄飒停在书架一步之处,目光望向她这边,似是过了许久,又似只是片刻。

    他突然扬声道:“云将军衷心耿耿,为我战国立下汗马功劳,是我狄氏有愧其忠义,狄飒深表歉意。”

    狄飒言罢竟微微俯身,随即转身望向程英:“天色不早了,本王不打扰程大人了,谢谢大人的清茶,本王告辞,大人不必相送。”

    程英见他大步向屋外走去,望着他刚直的背影竟是呆立当场。心中却隐隐叹服,这七皇子向来以狠辣著称,却不想也是性情中人,身处高位,还能坦诚认错,但也不失男子磊落。

    他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却是一惊,罄冉已是跨步而出,面容情绪难辨,越发显得清丽冷傲。

    “你怎么就出来了!”程英一惊,忙大步去关门。

    “不必了,大哥哥,他知道我躲在后面。”

    程英一愣,脚步一顿,想到方才狄飒的动作和那几句面向书架说的话,果真是已经察觉。

    程英微微蹙眉:“他是怎么发现的?”

    罄冉轻挑唇角:“狄飒武功不差,方才我虽情绪失控,可让他肯定我在房中的却是那桌上的杯子。”

    程英不解,望向小桌,却听罄冉道。

    “大哥哥是个左撇子,方才我收拾桌上茶杯和椅子却忘了这事,他进来看了那杯子和凳子的摆放可能有疑,后来我情绪失控,让他怀疑我藏身在书架之后,两者加一起便肯定了。”

    程英想起方才狄飒目光在小桌前停顿,想想果真如罄冉所说,不免感叹。

    “砮王心思严谨,纤毫必查,果真少年英才。”

    罄冉冷哼一声,见程英目有疼惜,微微一笑:“大哥哥,我不易在此久留,刚才狄飒虽是放过了我,不过保不准他后悔。我走后,大哥哥也要对他多加提防才是。”

    程英一惊:“你去哪里?现在全城都是搜捕的官兵,你能躲到什么地方?他既心知是我放了你,又在刚刚没有为难我们,便定不会再来。砮王虽是狠辣,却也并非反复无常之人,再说,我看他那样子,倒不像作假。冉冉还是留在我这里吧,等风声过了,你想做什么大哥哥都不留你,只现在不能让你走。”

    罄冉面有动容,却是摇头道:“不,我信不过他。谁知道他那番话是不是别有图谋,我云罄冉也不稀罕他什么忏悔和道歉。爹爹的死他万死不能抵过。大哥哥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先前放在这里的易容物事可还在?”

    程英还欲再劝,可心中对狄飒却也不甚放心,蹙眉思虑片刻才道:“不在我这处也好,你留在这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在寝房,你等我取来。”

    罄冉点头,程英快步而去,没一会便提着个黑包袱回来。罄冉接过,打开,里面几个瓷瓶,几套男子衣服,正是一年前她放在此处的东西。

    罄冉将包袱捆好,负在背上,看向程英:“大哥哥,我走了。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时方能再见,你多保重。”

    程英心生歉疚,只觉自己能做的终是太少,跨前一步拉过罄冉的手:“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仇我终是要报的。”

    程英眼眸一热:“大帅要是还在,定不会……”

    “大哥哥,你不用劝我。我杀了战英帝,怕是爹爹泉下未必高兴,可我放不下……你们有你们的坚持,尽忠报国,虽死无憾。可我也有我的坚持,此仇不报,我永远也不能活的安心,睡的踏实,永远都会被噩梦纠缠。大哥哥也莫为冉冉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眼见少女本该娇柔的面上净是冷硬果决,程英侧头轻眨双眸,这才回身拍拍罄冉的手:“大哥哥对不住你。”

    罄冉笑笑,用力一握他的手,跨步而出,身影一纵如狸猫迅捷,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程英兀自僵立半晌,终是长声一叹,心头暗念,恩师,您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冉冉。

    …………

    云倾天阙 第二卷 第23章 大隐于狱

    鹊歌城乃是战国京都,更是五国首屈一指的大城市,经济繁华自是不必多言。

    一大早天还没亮透,街头已是各色小摊铺支起,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这两日朝廷为了抓刺客,城中宵禁,可天一亮,城中百姓该做什么照样做,丝毫不受影响。这座历经风雨的都城早已见多了血雨腥风,区区刺客在百姓看来也只是茶后饭点的谈资而已,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罄冉此刻一身粗布长衫,腰际系着条大麻绳腰带,头带灰色麻布巾,抹黑了脸,整个人比昨日扮小兵时更见平凡。

    她慢步在街头晃着,眼见一队官兵吆喝着从前方冲来,她不躲不避只侧身微微让道。待官兵从身旁呼啸而过,她冷冷一笑接着向前走去。

    在一处卖玉器饰物的小摊铺前站定,眼见那摊铺老板乃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她眸中闪动亮光,瞄了两下,顺手拿起一件月牙形的翠玉佩打量着。

    触手一般,并没什么温润之感,她撇撇嘴随手扔下,又去拿旁边的碧玉簪子。手刚伸出便被摊铺老板隔开,接着便是大汉毫不客气的喝声。

    “干什么呢!有钱没钱?什么东西都敢碰。”

    罄冉抬头瞥了眼大汉,勾唇讥笑:“小看人,你这佩就是白送爷都不要。”

    大汉显是见多了这样的人,只冷哼一声噈道:“嘿。臭穷酸,爷的东西还不乐卖你呢,没的让人恶心,没钱装大爷的龟孙子。”

    罄冉却是讥笑几声,指着方才把玩的月牙小佩:“你这佩成色一般,质地更是差的没边儿,能卖一两银子不错了吧?瞧见没?这是十两纹银,爷买了。”

    罄冉说着从腰际摸出一锭银子在大汉眼前一晃,大汉立马面色一变,满脸开花般的笑意。

    “喲,看走眼了,看走眼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爷您这一看就是贵人啊,刚才多有得罪,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咱也就是小老百姓,没见过啥世面。来这玉佩您拿好……”

    大汉一面笑着一面拿起那块月牙小佩欲往罄冉手中送。

    罄冉眼见他就要碰到手中的银两,冷冷一笑,手一撤让大汉扑了个空。见他面容微变,她更是笑的坏心。

    “爷又不想买了,不好意思,您这佩啊,还是留着自己看吧。”她说罢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声,连周边做生意的都不住投来鄙夷的目光,罄冉毫不在意,只晃荡着身体向前快走。

    那玉器摊的大汉骂了几声,眼见罄冉已经走远,便也不再多骂,只觉今日着实倒霉,刚摆上摊子就遇上了无赖。

    他噈了一口痰,目光撇向摊位右角却是一愣,他分明记得那地方摆着两件翠玉手镯的,怎么不见了?空空如也?

    大汉猛然惊醒,冲出摊铺便去追赶罄冉,口中更是大喊着:“小偷,他妈的看爷抓到你,不打断了你的狗腿。”

    罄冉听到身后的喊叫声,轻抚手中的镯子,唇角微挑,接着便跌跌撞撞扒开前方挡着的人向前奔。

    “抓住他,抓住那小偷!”

    街上的摊位一般都是固定的,摊主们也多有认识,众人一见大汉指着罄冉喊嚷,一愣之后纷纷围堵。

    罄冉不会儿便被几个年轻男人圈在了中间,此时那大汉已是气喘嘘嘘赶了过来,上前一把拽住罄冉的胳膊,一个大力便将她的手提了上来。

    她手中可不还拿着两个翠绿翠绿的镯子嘛,人赃并获,顿时四下围着的人炸了锅般,叫骂声冲天而起。

    罄冉只低着头诺诺不能语,身上一疼,却是被踢了数脚,她顺势倒在地上,掩面笑。

    偷爷的东西,好大的狗胆!也不看看,爷一只胳膊就能把你捏死。”

    “有胳膊有腿的,怎么这么不长进。”

    “世风日下啊!”

    “把他送去见官,不能便宜了他。”

    “对,送去见官,不然下次不定又偷谁家的东西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罄冉只默默垂头听着,倒也懒得再做戏。

    眼见大汉上前将自己拉起,这才双手合十,哀求道:“大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你这种人说话能信吗?你当爷是傻子?走!今日说什么也要见官。”大汉说着扯了罄冉便向街头拖。

    “东子,你尽管去吧,你的摊子今儿大娘给你看着。”

    “如此便有劳大娘了,我去去就回。”

    大汉笑着道了谢,恶狠狠在罄冉腿上一踢:“免崽子,走。”

    “东子,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这小子我看机灵的很,别半道跑了。”

    “不用,就凭他?我还能看的住,我去了啊。”

    大汉一面和路上的人打着招呼,一面死命拖着罄冉向京兆衙门走。罄冉只觉到处都是鄙夷的目光,不免面色微红。好在脸上有厚厚的灰粉盖着,想来也看不出异常。

    “小虎,以后就是再穷也不能跟这种人学,不然娘可不认你!”

    听着四处响起的唾弃声,罄冉不免一阵苦闷,看来这做坏人也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大汉拉着罄冉到了衙门,官差问明了情况,一听是偷了两只玉镯,便下令开牢门,将罄冉直接收押。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历来是不用上公堂的,战国的历法写的很清楚。

    偷的东西折合银子多少,所关押的期限多少,白纸黑字,根本不必多审。

    按罄冉所偷两只玉镯,也就关上一个月,到了期限自会被释放出狱。

    阴暗的监牢因为没有阳光,一年四季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在这里春天似乎永远不会光临。

    罄冉被关押的地方只是普通牢房,男女皆有,每日哭声喊声不断。

    罄冉和三个大汉关在一起,对于这三个狱友她毫无兴趣,而那三人自打知道她是因偷鸡摸狗被抓了进来,看她的目光除了鄙夷还是鄙夷。

    罄冉兀自自嘲,不想竟连犯人都看不起自己。不过她也不介意,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管别人怎么看待呢。

    他们不屑搭理她这种人也好,反正她素喜清净,来这里也只是为了躲避满城的搜捕,等过两日外面风声小了,她自会离开。

    而且,在她看来这些人厌恶她更好,她正好可以不被打扰的运气疗伤。这牢房虽是环境极差,倒也让人安心。

    不管是《越狱》里的外国牢房,还是港剧电影中的监狱,总免不了恃强凌弱。罄冉这两才进来两日便体会的异常深刻。

    刚进来的第一天,当狱卒提着一桶不知是什么的黑水扔在牢狱前时,三个大汉争抢伸手去捞,半晌罄冉见两人从中摸出一个被泡的发涨的黑面馒头。

    而那没抢到的大汉更是拼命地在水桶中不懈努力,他肮脏的手臂在水桶中搅了一圈,才发现只有那一个黑面馒头。

    他将目光从桶中拉出,直直朝抢到馒头的两个大汊望去,却见他们正使劲往嘴里塞着那黑糊糊粘糊糊的东西。他许是已饿得发慌,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一个发狠,两眼直盯所剩不多的馒头,扑了上去。

    罄冉冷冷望过去,却见两人瞬间已是扭打一处,漆黑的双手交缠着抢夺那只剩一口的黑面馒头,那被压在下面身形较小的大汉竟直接从上面汉子口中向外掏着馒头。

    罄冉望着他们,心中说不出的悲凉,原来当年在庆州争抢馒头,比起这些人并不算什么。乱世,果真如爹所说,人命比草芥还不值。

    她默然的闭上了眼眸,半晌只听一声噈骂响在身边。

    “还算你小子知趣,听着,这饭食别想分到半点,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罄冉只当没听到,兀自闭目修养,半晌听到狱道传来脚步声,睁开眼正见一个狱卒迈步走来。她轻拍衣袍起身,走了两步喊道。

    “小哥能否过来一下?”

    狱卒鄙夷的撇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怒道:“滚!”

    罄冉手臂微动,再抬起手上已是多了一锭银子,微微一晃,顿时满牢的目光皆汇聚在了身上。她只淡淡一笑,望着快步跑至跟前的狱卒笑道。

    “给我弄几个白面馒头,剩下的归你了。这样的好事天天有,不知小哥可愿做?”

    狱卒自是满口答应,拿了银子没一会便送来了五个馒头。

    罄冉将三个包好放在身旁,兀自吃了起来。她知道三个大汉正齐齐盯着自己,并且目光越来越凶恨,却连眼皮也不曾抬起一下。

    终于三个大汉对望一眼齐齐扑了上来,罄冉冷笑一声,左手手腕微翻,右手依旧拿着馒头轻咬,待左手放下,大汉已经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顿时牢狱中鸦雀无声,三个大汉半晌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靠在墙上偷偷打量罄冉。

    自此,罄冉便成了牢狱中一个特殊的人。她每日安静地坐在枯麦草中,一言不发,牢中的人甚至怀疑她睡觉也是这种姿势。她每日都有白面馒头吃,可却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只能偷偷投去几个红眼而已。

    罄冉多是闭着双目,打坐疗伤,偶尔睁开眼睛,只看向牢狱上方的一个小小窗户。

    从她坐着的地方看出去,能看到一小方碧蓝的天空。时而会有鸟儿飞过,留下几声欢快啾鸣。如此一晃便是三日,罄冉的伤也在慢慢的恢复中。

    罄冉本以为这半个月都会如此平静无波的度过,却不想这般藏匿,她还是被有心人寻到了……

    这日傍晚,牢头恭恭敬敬地在前开道,躬身带进几个锦衣人。罄冉听到声响依旧闭着双眸,直到察觉到一股压抑的目光,她才缓缓睁开眼眸。

    入目一个身影清隽的男子站在廊道上,雪白的长衫在微光下发着亮光,柔和而熨帖地包裹着男子修长的身躯,他的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静静地望着罄冉。

    眼见罄冉看过来舒展一笑,罄冉只觉朗月出天山,赤风拂干田,那漆黑的双眸更是碧湖宛若映着湛蓝的天空般波光滢滢。

    “冉冉,让凤瑛好找。”

    …………

    第二卷 第24章 叫凤大哥

    “冉冉,你可让凤瑛好找。”

    凤瑛跨步立于狱道中舒缓一笑,目光淡淡落在罄冉身上。

    罄冉却也不惊,只是静静坐着望他,唇际似笑非笑。

    狱头打开牢门,躬身进入,笑着冲罄冉点头哈腰道:“小人实在不知公子乃是耀国飞远将军的小少爷,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公子请。”

    罄冉挑眉,但见凤瑛已是弯腰步入了牢房,淡声而笑:“冉冉可玩够了?你可让凤哥哥好找,怎么贪玩的性子就是改不掉呢。你若不回去,姚将军可是要跟凤哥哥拼命的。”

    他说罢又看向那牢头,笑道:“这孩子犯了点错,被姚将军打了,结果负气离家。这不,竟躲到了这里,可真让人好找,凤某这就带人走了,劳烦了。”

    牢头见凤瑛冲自己笑,还和自己和颜悦色的讲话,只觉浑身飘飘忽忽,半响都回不过神来。暗道,这耀国的丞相大人果真风采无双,还如此和蔼可亲,以后谁要说他是j臣,是乱臣贼子,他张牢头便第一个不允。

    罄冉耳听他话语带宠,又见他笑容温雅,看向凤瑛的眸中已是带上了分明的嘲意。她目光四扫,眼见牢道中分散而立的数个黑衣人,个个虎目精深,气息绵长,俨然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再看凤瑛逸立身前,笑意清浅,她心知此番只能随他离去,自己是万万没有逃走的机会的,心底微沉。

    牢头回过神来,眼见罄冉竟毫无反应,不免心中气愤,心到这富家公子果真是任性而为,被父亲责罚居然离家出走,如今被找到了,还一脸不悦。

    “小公子,这父子间哪有隔夜的仇,您还是……”

    牢头的话尚未说完,罄冉已是轻撩袍角站了起来,微微抚过衣上尘土,看都不看凤瑛一眼,一言不发,快步而出。

    凤瑛也不介意,对牢头轻轻颔首,跟着步出了牢房。

    罄冉出了牢狱,刺眼的阳光一晃,她垂眸闭目,待慢慢适应了阳光,这才睁开眼眸。但见道上长长的队伍恭候一旁,和那日她在酒楼上看到的凤瑛入城时情景一般无二,心知是凤瑛要回国了,自己直番被他胁持,倒是也不无益处。

    一个貌美侍女碎步上前,引了罄冉到一辆宽大马车前,早已有婢女移了绣蹲,罄冉踩了登上马车,回头间正见凤瑛一袭雪色纱袍,俊面含笑,悠悠走近。她冷嘲一声,目光一晃,弯腰进了马车。

    车内装饰精致,车顶垂下一只精巧的镂空熏球,正袅袅升腾着淡香。一声清脆的鸟正睁着乌黑的圆眼瞪着自已,状似好奇。

    罄冉双眸微眯,心道这大概就是蔺琦墨所说的樱雀鸟,她本以为此处离耀遥远,凤瑛就算令人昼夜兼程将鸟从耀国京都送来也要月余,这才安心藏身在监牢之中,却不想……

    暗骂都是此鸟惹得祸,罄冉冷哼一声,那鸟竟似察觉到了她的敌意,扑扇几下翅膀,鸣叫一声,叫声婉转如歌,姿态却充满了攻击性。

    耳听马车外传来动静,罄冉转身落座,刚抬头,珠帘一荡,凤瑛已是闪身而入,清风一笑,迈步越过她,落座在了软榻上。

    凤瑛望了罄冉一眼,见她面容清冷,他越发笑的温和,抬手轻敲车壁。车夫长喝一声,马车滚滚而动。

    凤瑛执起茶壶倒了两杯清茶,一杯推至罄冉一边,见她连眼皮都不曾抬起,只淡淡一笑便仰身靠在了办垫上,随手拿起身旁散落的书翻看了起来。

    车中一时静寂,罄冉从微微荡起的珠往外看,路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眼见马车向东行进,看来真是要出城,她垂双眸,掩眸而思。

    凤瑛目光滑动,翻了一页,随即执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书页。

    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