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3部分阅读
有缘千年来相会(全) 作者:rourouwu.biz
李略平躺着身体后,阮若弱先伏下身去,在他的胸膛上仔细听了听。还好,还有心跳,只是窒息过去了才停止呼吸。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还有得救。来不及多想,阮若弱一手拖住他的下颏,一手捏住他的鼻孔,自己先吸入一口新鲜空气,然后俯下身去,用嘴完全包住李略的嘴,然后把这口气渡给他。
她这口气一吐出去,周遭的人群齐刷刷一片吸气声,那是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被惊得呆若木鸡,脸上都保持着同样瞠目结舌的表情,仿佛是电影中的定格画面。
很久很久以后,长安城里的人们都还在津津乐道于这个三月三里发生的惊世骇俗的一幕。虽然所说的版本因人而异,但有一个情节却是一般无异的,而且提到这个情节时,几乎人人都少不得要说上这么一句:“你们听说过吗?亲嘴也能救活人的。”
那天阮若弱救人救得很辛苦,李略因为溺水过度的缘故,迟迟不能恢复自主呼吸。她只得一口接一口的替他继续把人工呼吸做下去,足足做了大半个时辰,他才总算自己轻吁一声,可以自主呼吸。只是人还没有清醒过来,依旧昏迷着。阮若弱精疲力竭,一放松下来,整个人跌坐在一旁直喘气。
看见小王爷又有气了,那汉子一脸紧张的神情总算缓和下来了。忙抱拳谢道:“在下秦迈,多谢阮三小姐救回我家小王爷的性命。”他倒还认得她。
阮若弱无力地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你们也救了我两个弟弟,算是礼尚往来好了。”有这样礼尚往来的嘛!
“他溺水过度伤了元气,你们别再耽误了,赶紧送他回王府去,让太医好生开几服药调息调息吧。”阮若弱提醒他。
秦迈一听言之有理,赶紧张罗着送昏迷的小王爷回府。阮若弱这会儿,方才察觉出四周有异。溜眼一看,周围众目睽睽全是眼睛,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黑石子白石子,穿越清明空气,乱石纷掷般的朝着她砸过来。刚刚急着救人没多想,此刻被这么多双黑白眼眸一砸,她方才醒过神来,适才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合、时、宜。阮若弱忍不住要以手抚额,心中一迭声的叫苦:完了完了,阮家三小姐这下要声名扫地了……
第 13 章
那天阮若弱从曲江打道回府,很是费了一番劲。那般惊世骇俗的行径,一传十十传百,让整个曲江游春的人都蜂拥而至,想要看看“亲嘴救人”的姑娘是何模样。夹道围观她的人群比起玉连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亦是观者如堵墙。这在二十一世纪,可是天皇巨星出现时才会有的待遇哦!此时此刻阮若弱却只觉难以消受。这些人围观她可不像围观玉连城那般井然有序,竟是蚂蚁般层层围上来,挤得她趔趔趄趄,倒像乱世里逃难般狼狈不堪。
二姨娘三姨娘一干人,早不知被挤到哪去了。杏儿倒是不离不弃的死守在她身边,“小姐,这儿太乱了,咱们赶紧回家去吧。”
“我也想呀!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脱得了身?”阮若弱只觉担不起那些沉重如石头般的眼睛,干脆用手里的帕子遮住脸。让你们看,让你们看,我就是不让你们看我长啥样。
有人起哄了,“哟,方才都敢在人前亲嘴,这会怎么害起羞来了。”一听这话就知道说话的人不是什么好鸟。
有心不去搭理,这人还不依不饶,“小娘子,我也晕了,你也来亲个嘴救救我如何?”这等轻口薄舌,教人如何听得下去?
阮若弱刷地一下把遮在脸上的帕子扯下来,冲着一旁说话的人望过去。那是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相貌还算过得去,然而一双眼睛带了三分邪气,此刻正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她。这号主一看就知道是纨绔子弟。
“哟,原来是阮家三小姐阮若弱姑娘呀!若弱姑娘,你回绝了我家的提亲,继宗我真是伤心啊!伤心的都快要死过去了,赶紧亲一个嘴救救我吧。”原来这位就是被阮府拒亲的姚二公子姚继宗。许是怀恨在心,这会逮住机会报仇来了。
哼!瞧他这付轻薄样,阮若弱暗咬银牙:等着吧,看我如何“救”你?反正已经是声名扫地了,索性豁出去再大闹一场。让你姚继宗好好认得认得我阮若弱。
阮若弱准备要发难了……
“姚二公子,方才我表妹是为着救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救人一命,本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你怎么能如此取笑她,甚至出言不逊呢?”
有清朗的声音徐徐扬起,语音并不高亢,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嘈杂声。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后端自动分开,有一位年轻公子,一步一步地,越出众生之外——是玉连城。他自人海中分花拂柳般走过来,倒如释伽摩尼一步一朵莲花而来般,让阮若弱顿生一种被拯救感。一旁的杏儿也如蒙大赦:“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表少爷来了,他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
玉连城一露面,奇怪那个姚继宗的气焰马上就下去了。“是是是,玉公子所言极是。其实我也不过是跟阮世妹开开玩笑罢了,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啊!”轻薄无礼的口吻收得一干二净。如此前倨而后恭,不知所为何故?
“杏儿,表少爷家是不是财雄势厚,这姓姚的竟不敢得罪他?”阮若弱压低声音问一旁的杏儿。
杏儿的声音压得更低,“小姐,表少爷家是长安城中的书香世家,很受敬仰。不过姚二公子这么恭敬,听说却是另有缘故。”
“何故?”
杏儿似有难言之隐,“这个回府后再说吧。”
玉连城摆平了姚继宗,招手唤阮若弱主仆二人跟着他走。人群自动闪开,如云垂海立般分出一条道路任他们通行。他就有着这等奇异的魅力,让人既心生无限向往、却又自惭形秽地不敢太过接近。
玉连城一路护送阮若弱主仆二人上了来时的马车,两位姨娘带着众人早等心急如焚的等在那里了。自是对玉连城一番感激不已,阮若凤跳下车来拽住他的手不肯松,“连城表哥,多亏有你,否则三妹妹只怕找不回来。谢谢你啊!”
阮若弱听得暗自撇嘴:何苦做出这付姐妹情深的样子,明明是你自己想要摸人家的手,却拿我来做当筏子。
玉连城涵养极好,任她握着不撒手,半响才不动声色的抽出来:“二表妹还是赶紧上车吧,回去太晚了姨父母会惦记的。”
阮若凤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上了车,还犹自攀在车窗上对玉连城说:“连城表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一趟,我绣了一个锦囊想给你。”
玉连城微微一笑,“有劳表妹了。”看着他的笑容,阮若凤如看到满目琳琅珠玉,一脸贪婪地恨不能据为已有的表情。
这种表情阮若弱不忍卒看,赶紧别过头去。不意玉连城却对她说话了:“三表妹,你方才救人……”迟疑了一下,似乎不好措词。
“我懂我懂,”阮若弱知情识意,“实在是太不合礼数的行为,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改。”她言不由衷的做着自我检讨。
“我不是那个意思,”玉连城不由莞尔,阮若弱顿有满目生华之感。“虽然确实不合礼数,但能救回一条人命,礼数不礼数倒是次要了。”他竟然有这么一番见识,阮若弱倒真要刮目相看。
“只是姨父姨母生性古板,恐怕你回府后,要聆听一番训诫了。”玉连城原来是这个意思。
阮若弱好生感激,“谢谢表哥关心。不碍事的,大不了又罚我抄上三百遍《女诫》。”
看着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上了,阮若凤顿然粉脸生霜。“三妹妹,你这回惹下的事端可不小,别指望这么轻易就能过关。赶紧回府去爹娘面前认错去吧。”
再转过头去看向玉连城时,她那满面的霜寒,倒像是遇上了朝日般化的一点痕迹都无,笑靥甜甜的:“连城表哥,那我们先走了。你记得有空来拿我做的锦囊啊!”
玉连城含笑点头。
马车达达的驾离,走出了好远,阮若凤还趴在窗头,遥遥望着玉连城的身影一脸陶醉的笑。阮若弱看着她这付模样,暗自在心里把“花痴”两个字翻来覆去说了八百遍都不止。
第 14 章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阮若弱在曲江池头“风光一时”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比马车跑得还要快。人还没到府里,阮老爷阮夫人就已经不知是从哪些三姑六婆的嘴里听到了事后转播,几乎没气得双双吐血。险些要把她打出门去。
“有辱门风,有辱门风啊!我阮氏一门,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阮老爷下面的话儿难以出口,气得一把胡子抖动不休。
阮夫人这个喂不熟的,一对紫玉如意都堵不上她那张嘴,在一旁落井下石。“真真是败坏门风,阮家世代清誉,算是毁在你手里了。二姨娘平时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二姨娘本就惴惴不安,此时再听上老爷夫人的几句重话,那眼泪嘀嘀答答的就下来了。一旁的三姨娘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她面有愧色的看了阮若弱一眼,悄然起身退出前厅。两个孩子已经被丫头们带回房去换衣服喂安神汤了,做母亲的一半为惦记一半为逃避的追了上去。
前厅里,阮若弱在孤军奋战。
她辩解道,“爹,我也知道当时的行为不妥当,但为着救人心切不得不出此下策。”她把玉连城的原话照搬过来。“救人一命,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你们不夸我倒也罢了,就别再这种么上纲上线的批斗我行不?”一着急,管他们听得懂不听懂,把文化大革命的术语都用上来了。
阮老爷听得半懂不懂,却也能忖出不是什么服软的话,愈发生气了。“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当然是好事。但众目睽睽之下,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用出这种……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这实在有伤风化!”阮老爷子一番话说的吞吞吐吐,极不痛快。典型的那种晦滛晦盗的卫道士。
“可不是嘛,有伤风化之极!你倒还想着让人夸你,这上下,不要说没人夸你,只怕你已经迎风臭十里了。”阮夫人一张嘴能剜下人的一块肉来。
“若是单臭你一个也罢,可怜的是我们阮府一干人,恐怕也都得陪着你沦为笑柄。”阮若凤也来火上浇油。这母女俩都是一路货色,见人摔了不但不扶,反而拼命踩,恨不能踩得人永世不得翻身。奇怪,本是同根生,怎么就这么热衷于相煎急?
阮若弱被他们几个人围攻,唯一的同盟军二姨娘,除了会呜呜的痛哭外,半点力都帮不上。也罢,阮若弱本也就没指望过她派用场,能不添乱就万幸了。她以一对三,却毫不怯场。既然正面火力这么猛,干脆绕开打迂回战。
“爹,那你的意思是不能救了。任那小王爷死在那里,然后我们阮家再披麻戴孝的去替他守上七七四十九天灵堂,以谢他舍身相救两个弟弟的恩情。只是不知王爷王妃肯不肯领情哦!”
阮若弱这一炮轰出去,阮老爷阮夫人双双无言。真若死了静安王世子,他们担得起?怎么说也是为着你阮府的人捐躯丧命,王爷王妃若是悲痛失察,降下罪来,你还有闲心顾及门风,想想如何保命是正经。
看着他们俩个面面相觑,阮若弱乘胜追击。“爹,小王爷若是为着阮家的人而送命,这长安城里,我们如何还有立足之地?女儿我正是顾及到了这一点,这才含羞忍辱,豁出脸面舍了名声,把他救活过来。”边说边佯装垂泪,用帕子捂住脸。“女儿是一门心思为阮家着想,才肯这般牺牲。没想到竟被二老如此误解,女儿实在是委屈呀!”
阮若弱这个自卫还击战打得漂亮。以力挽狂澜之势,将“不知廉耻”四个字扭转为“忍辱负重”的光辉形象。大有“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家人”的壮士断腕气概。如此这般,阮老爷还能说得出什么责备之辞来。哑了半天,方才低低道一声:“你也乏了吧?回房休息去吧。”
阮若弱闻得此语,便知胜局已定。一张俏脸藏在帕子里偷笑,二姨娘如蒙大赦,赶紧来拉着她回房。杏儿在厅外候了多时,此际陪着她们一同回房去。
回到阮若弱的闺房,二姨娘的眼泪珠子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若弱,今儿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是阮家的女儿,为着阮家,我做什么都不委屈。”阮若弱口不对着心,纯属场面话。
二姨娘却深信不疑,“若弱,你真是阮家的好女儿。可是……你想过没有,今日以后,你的处境堪忧呀!”
啊!还有什么堪忧的,眼下这关过去了,阮若弱就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去了。看着她一脸的不知所以然,二姨娘长叹:“若弱,你想想,这往后,长安城里还有哪户人家,肯来聘你做媳妇呀?”
原来她是操心这个,阮若弱啼笑皆非。“娘,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女儿不听不听。”二姨娘当她在使害羞腼腆的小女儿态。一时也不便多说,只得叹息着离去。
二姨娘方一离开,杏儿就过来直抒胸怀:“小姐,方才你在曲江池头,那样的救人法,真是骇死我了。”居然用了个“骇”字,受惊吓的程度可见一斑。恐怕她让整个长安城都骇到了!此念一起,阮若弱愈发有着啼笑皆非感。二十一世纪里一个最普通的医学救护行为,在唐朝却是件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时空真是奇妙。
“小姐,”杏儿吞吞吐吐的再说,“为什么……亲嘴……也能救活人的?”
“不是亲嘴救活人,”阮若弱说的坦坦荡荡,不似他们一付难以启齿的模样。“是人工呼吸的救护方式救活人。溺水的人因为缺氧而产生窒息现象,停止了自主呼吸。这时要用被动的方法,帮助他的肺部有充足的气体交换,以供给人体所需要的氧气。这种方式,就叫做人工呼吸。”
阮若弱讲解的不可谓不细致,只是所用的词汇,实在很难让杏儿听得明白。看着她依然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得长叹一声:“算了算,就当是亲嘴救活的好了。反正这个人工呼吸,本来就还有一个挺文艺腔的名字——生命之吻。”
懒得再多话了,她往床上一躺。确实是乏了,做人工呼吸做了大半个时辰,频繁的吸气吐气鼓得她腮帮子都是痛的。然后还得在千军万马般围观她的人群里突围,然后还得回府来跟阮家人斗智斗勇斗嘴皮子……等会,她突然间想起一事来。
“杏儿,你还没告诉我,何以那个姚二少,在表少爷面前如此俯首贴耳呢?”
杏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小姐,我……我也是听人说道,那姚二少……他很好色。而且……不单好女色……也好男色。”
啊!阮若弱一个翻身就坐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姚二少对表少爷有歪心。”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还是个gay。
“也不能叫歪心了,”杏儿倒是替姚二少说起话来。“是仰慕之心才是。别看姚二少在旁人面前一付轻薄相,但每次见到表少爷,都是敬若天人般,毕恭毕敬的很。”
阮若弱又躺回床上去,回想曲江池畔的一幕,倒也确实如此。姚继宗对着自己时,是何等的轻口薄舌。对着玉连城,却是一付正容敛色唯恐不敬的样子。不由暗叹自身天姿不精,不能博得人另眼相待。玉连城呀玉连城,他是造化用了何等天工才精雕细琢出来的人物呀!那般美色,吸引女人也吸引男人,真是雌兔为他脚扑朔,雄兔为他眼迷离。这般男女通杀的美与魅,可谓是真正的颠倒众生。
第 15 章
一连数日,阮府诸人都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不好意思出去。“亲嘴救人”的余波久久不息,事件中的女主角,连同她身后的阮门上下,都被推到了长安舆论的风尖浪口,被无数的嘴巴舌头嚼来嚼去。连出门去买菜的厨娘,都有人拦住打听消息。关于三小姐的模样性情兴趣爱好……恨不能连她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要打听出来。这一群无聊的闲人,简直是唐代的狗仔队。好性子的厨娘最后都被惹烦了,砸了他们几个鸡蛋方才脱身。
阮若龙无处可去,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跑来取笑他的三妹妹。“今日长安城中,无有人声名能出阮家三小姐其右者。”
他起初听闻阮若弱“亲嘴救人”的骇世行径,也是惊愕地半响无言。但回过神来后,却说了一句:“三妹妹真乃女中丈夫。”竟似大有褒奖之意,让阮若弱意外又欢喜。在这号称风气开放的大唐盛世中,能对她不加苛责之辞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玉连城,一个阮若龙了。有此二人,也算差可告慰。
听着阮若龙这般打趣她,阮若弱苦笑不已。她今时今日在长安城,确实是知名度无人可及,只怕玉连城都要甘拜下风。一种剑走偏锋式的快速成名法,相当于现代影视圈的无名小卒用绯闻丑闻来搏出位。
“大哥,你就莫要再取笑我了。我这个声名不是什么好声名来着,是属于‘老鼠过街’的那种,人人都在喊打的。”
“人人都喊打的,未必就是该打的。有时不被世人认同的事物,是因为能够理解的人太少,譬如曲高和寡。”
阮若龙这番闲闲道来的话,听得阮若弱诧异万分。忍不住坚起大拇指,“大哥,高,你实在是高。”
兄妹俩正相谈甚欢,阮夫人身边的丫环梅儿一头窜进来了。气喘吁吁地道:“三小姐,老爷夫人请你速去前厅。”
“怎么跑得这么急,”阮若龙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吗?”
“静安王妃和静安王世子,双双登门造访来了。”
前厅里黑压压站了半屋子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正堂上首的两个座位,坐着两个人。一个正是小王爷李略,俊美的脸上,眉目静如山水,无波无尘,唯有清冷的光。他的眼神飘忽,像是一只翅子墨黑的蝶,在厅里游移不定的飞,并不落在任何一处。
另一个,是一位云髻高挽风姿绰约的宫妆美妇人,通身一派高贵无比的气韵,定是静安王妃了。
阮氏夫妇在下首处打横陪坐,两位姨娘和阮若凤皆在他们身边垂手立着。阮若龙和阮若弱进厅后先向王妃和小王爷行礼问安,阮若弱并不谙熟此等礼节,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阮若龙做,总算做的礼数周全。
行过礼后,静安王妃招手将阮若弱叫到身边,携着她的手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一回,对着阮老爷言道:“好生清秀的女孩儿。”
阮老爷惶恐道:“哪里哪里,小女陋质,王妃过誉了。”
静安王妃又对阮若弱道:“好孩子,那日略儿溺水厥过去,多亏你相救。我是特意前来向你道谢的。”
“王妃您太客气了,小王爷是为着救我两个弟弟才不慎溺的水。我再救他也是理所应当,怎么还劳您亲自上门道谢呢。”阮若弱说得一值不晒。
“好孩子,难得你不居功。只是,你救人跟他救人是不一样的。”静安王妃在“不一样”三个字上加重语气,边说边飞快的瞥了坐在身旁的儿子一眼。李略避开她的眼神,俊脸微微泛红,眉宇间却添了一抹恼色。王妃不动声色的又把眼光放回阮若弱身上,“好孩子,你一个女儿家,这样子救人,真是难为你了。”
阮若弱险些要说出“不难为,其实我无所谓”之类的话来,幸好话到嘴边警醒过来,赶紧咽回去。看在王妃眼中,却是有苦难言的神情。
静安王妃又瞥了李略一眼,他脸上微红已褪,但眉宇间更添三分不耐烦。略一沉吟,她又对阮若弱道:“好孩子,你十几了?”
啊?!这问题问得阮若弱一愣,她还没来及得弄明白自己的准确年龄呢,如何回答?幸好阮老爷在一旁解围,“回王妃,小女今年正好二八年华。”
“哦,可曾订下婚配?”
“小女还不曾订亲。”就算订了亲,只怕这会也要闹退婚了。阮老爷一想到这个三女儿日后的终身大事,忍不住要脑门子疼。曲江池畔一幕后,她恐怕是要老死闺中了。还有谁肯要?
正烦恼着,却不意静安王妃缓缓道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既然不曾订亲,就给我做儿媳妇吧。”
此言一出,满厅的人都惊呆了。
“只是我略儿乃静安王世子,世子妃的选拔甚是苛刻。德容言工、人品家世都得要是上上之选。且当今圣上一向厚爱略儿,一早便说过,他日定将择优为他指婚一位世子妃。所以,只能委屈三小姐做侧妃了。还请阮老爷勿怪。”
静安王妃一席话说得极客气。以她的尊贵身份,原本无需如此客气。静安王世子的侧妃,虽然只是妾室。但也是不少富贵人家挤破头都想要攀上的高枝。此刻这根高枝自动俯就到了阮府,阮老爷那受宠若惊之态简直是笔墨难书。
“不怪不怪,如何会怪呢?王妃能如此厚爱小女,真是小女三世修来的福分呀!”
阮府其余诸人,或惊、或喜、或妒、或羡……各有各的心头滋味。二姨娘又开始抹泪了,她是那种典型的旧式妇人,喜也哭悲也哭。所有的感情都只会用眼泪来表达。
“既然阮老爷无异议,那这门亲事就这样说定了。我会择日安排人来府上下聘。”
阮老爷正待眉开眼笑的应允下来,一个声音却抢在他前头发言。说的很简单,字正腔圆的三个字:“我反对。”
众人循声望去,所有的眼睛都看定阮若弱。小王爷李略入府后,一双眼睛就未曾正视过谁。此时此刻,却也随大流的看定她,忍不住面带诧异之色。
“若弱,你……你胡说什么呀!”阮老爷急眉赤眼的训她。
顾不上搭理他,阮若弱只是看定静安王妃,“王妃,这门亲事不用订。我虽然救了小王爷一命,但没必要让他以身相许的。”
她此言一出,举座哗然。王妃震动着手里的茶都泼出来了,李略一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脸上的神情是既窘且恼。其余人等惊愕过后,皆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阮若龙忍笑几乎要忍出内伤来,这个三妹妹,真是亏她想得出来。小王爷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话说出去要笑掉人的大牙。她怎么就没想到人家是一片好心,怕她日后嫁不出去,才来提携她一把的。
众人的神色,让阮若弱猛省过来自己的措词不当,赶紧修正道:“刚才的话我收回。不是让小王爷以身相许,而是没必要娶我过门来答谢救命之恩。我救他时只是单纯的想着要救人,没想着要报答什么的。所以王妃,您的提议还是就此作罢吧,您也不用觉得亏欠了我,小王爷救了我们家两条性命,我才只救回他一条。算来还是他亏了呢!”
阮若弱这等算法听得王妃满脸愕然,半响才勉强开口:“三小姐,”好孩子也不再叫了,“你倒真会替人宽心。既然你自己不情愿,那这门亲事,就当我不曾提过吧。”
静安王妃母子于是打道回府,阮府一干人毕恭毕敬地送出大门外。临上车前,自始至终一言未发过的小王爷李略,突然回过头来,定定的看了阮若弱一眼。道:“你叫阮若弱,好象名不符实呀!”
什么意思?阮若弱还没弄明白,李略已径自上车扬长而去了。
第十六章
为着拒婚一事,阮若弱几乎没被阮老爷骂死。“蠢货!蠢货!!大好的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你居然……”气得他差点没脑溢血。
阮夫人母女俩个倒是暗自开心。无论如何,让二房爬过她们的头去,总不是她们乐意看到的事情。三姨娘却是实心实意的说了几句:“若弱,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你居然错过了,以后再难觅到这样的夫家了。”还有句话她没说出口,何止是再难觅到这样的夫家,能不能觅得到夫家只怕还得两说呢。
二姨娘的眼泪又像滚珠似的掉下来,“若弱,你怎么会回绝了呢?王府的提亲,你怎么就会回绝了呢。”念念叨叨都是这么几句,整个儿一唐朝的祥林嫂。
杏儿则说:“小姐,小王爷长得多俊啊,这样的郎君,你回绝了好可惜好可惜。”这丫头地地道道的以貌取人。
只有阮若龙跟她同一阵线,“三妹妹,回绝了也好。我看那个小王爷压根就不情愿,是被王妃硬逼着来的。你若真给他当侧妃,只怕要落得夜夜独守空房。”
有了这么一位志趣仿佛的哥哥,阮若弱在唐朝顿生一种有了依靠的感觉,自然和他格外亲厚。与阮若凤相比,阮若龙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哥哥。一个娘肚子里怎么就爬出这样天悬地隔的两个人来呢。
玉连城来过一次阮府,阮若凤如影相随般跟着他,恨不能长在他身上才好。阮若弱出去见了客就赶紧回房,实在受不了她那股子嗲劲,酸得人要掉下牙来。没想到,也不知玉连城怎么使的金蝉脱壳之计,居然摆脱了阮若凤单独来到她的闺房。
杏儿一见表少爷来了,忙不迭的提壶给他倒茶。阮若弱悄眼看去,只见她脸颊绯绯,手腕软软,一泓清茶细细如线般往茶杯里注,满满满……眼看着杯里的茶都已经满溢出来了,她却还犹自不知。这是倒的哪门子茶呀!这是分明满怀的少女情潮澎湃而来,情太深杯太浅,如何盛得下?
阮若弱不得不提醒她一句,“杏儿,茶都满出来了。”羞得她脸红到脖子根,茶壶一搁就害臊地跑出去了。玉连城许是对这种情形见惯不怪,只作若无其事状。
“三表妹,我听说静安王府来提过亲?”玉连城惯常的含笑说话。阮若弱看他一眼就忙不迭的移开眼睛,不敢多看。窗外是姹紫嫣红的春色百般好,但他的笑容却比春光更撩人。多看上几眼,只怕会如游园的杜丽娘般春心萌动。阮若弱每多见他一次,就多明白一分,何以长安城的女子会为他演绎“倾城之恋”。他的魅力真是让人无法抵御,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施展开了“吸心大法”, 使得长安城中频频上演“失心记”,无数少女的芳心一一失给了他。阮若弱把自己的一颗心看得分外珍贵,不愿意轻易失掉。尤其不愿意落得“我欲付心与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的有情无意的下场。
“表哥,你也打听这些?”阮若弱不答反问。
“好奇心人人皆有,尤其是表妹你居然还回绝了。王府的亲事,不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表妹何以拒婚,我倒很想听一听个中缘由。”他说话倒是爽快,开口见山直说来意。
“其实缘由很简单。我只是一不认同盲婚哑嫁,二不认同三妻四妾。”你爽快我也爽快,阮若弱如实相告。
“这倒奇了,表妹,你所不认同的这两点,可正是千百年来的男婚女嫁的铁律。”
“谁说是铁律?就算是铁律,铁都会有锈的一天,铁律也自然会有改变的时候。”阮若弱说得信心十足。她当然信心十足,二十一世纪里,男婚女嫁中早就淘汰掉了这两项所谓铁律。
玉连城不说话了,定定地看了她半天,方才慢慢开口:“表妹,你真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阮若弱表妹吗?”
阮若弱心里扑通一跳,不由地看向他嗔道:“表哥,你此话怎讲,难不成我不是我吗?”
“你还是你,但你又不是你。你是谁,谁是你?我竟不明白了。”玉连城说着打机锋般的话,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那笑容如同无数缠绵的丝,再看下去一颗心定会被它困结成茧,休想再逃出来。阮若弱忙又掉开头,暗暗惊心。既惊心于他这种难以抵挡的魅,又惊心他竟然如此的感觉敏锐心思缜密。玉连城,不是徒具其表的。套用一句现代选美赛事中的陈词滥调,他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人物。
阮若弱心虚,这个问题上不敢跟他纠缠下去,忙顾左右而言他:“咦,表哥,怎么二姐姐没跟在你身边,你居然甩得脱她?”
“山人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可否说来听听。”阮若弱好奇万分。在她看来,阮若凤对玉连城的那股粘乎劲,活像是强力502胶,粘上了哪里还有撕得下来的道理。
“如果我说我用了沾衣十八跌的神功把她震开了,你信不信?”玉连城居然说笑起来。
阮若弱笑得像只小鸽子,“信信信,你先用沾衣十八跌的神功震开她,再施展草上飞的轻功飞走,所以她追不上你了。表哥,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玉少侠?”
“不如你改口叫我的名字算了,叫表哥不觉得别扭吗?”
这话里还有话,意有所指。阮若弱干笑道:“怎么会别扭呢,还是叫表哥的好。”
玉连城点到即到,又把话题继续下去。“其实甩开二表妹很容易,我不过略提了提想吃某样点心,她马上自告奋勇下厨房去了。”
如此简单而又立竿见影的办法,却也只有他使出来才有效。阮若弱不禁失笑,“这是自然了。有你玉大公子一句话,我二姐姐别说下厨房,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爱情的力量很可怕,比爱情的力量更可怕是单相思的力量。
玉连城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尔后闲闲说道:“那三表妹你呢?”
“我?!”问得阮若弱一愣,“表哥,拜倒在你长衫之下的女子已经很多了,不差我这一个,我就不用凑数了吧。”
玉连城放下茶碗,轻叹一声。“记得以前的三表妹,寒冬腊月里,只因我随口一说,想用松针上的雪泡茶喝。就亲自跑到城西松树林中为我收来三瓮松针雪,回来以至大病一场。今时今日,我竟似无福再得三表妹这般厚爱了。”
什么,前任阮若弱居然做得出这种蠢事来?本来就体质弱,还三九寒冬跑去收什么松针雪,真是取死有道不亡奈何。但这些话只敢腹诽不敢明言,表面上还得冲玉连城笑成一朵花,“表哥,你若是还想要这个什么雪来泡茶喝,只管吱一声,我还是可以再去替你弄个几瓮来的。”
玉连城笑得意味深长。“多谢三表妹盛情依旧,只是今年的松针雪,恐怕已经不是往年的滋味了。”
又是话里有话,字字句句都如鼓槌般在敲打着阮若弱。她几乎快招架不住时,窗外远远传来阮若凤的唤声。“连城表哥,连城表哥。”
阮若弱如蒙大赦,“表哥,二姐姐在唤你呢,想必是你爱吃的点心已经预备好了。”
“看来下次要想一道更费时费力的点心,去劳烦你二姐姐才是。”玉连城笑道。
“拜托你了,表哥。你快点起身迎出去吧。别让二姐姐看到你在我这里。”阮若弱赶起客来。
“怕她看到不高兴?”玉连城心思玲珑。
“是呀!怕她不高兴,更怕她迁怒于我。你也知道,她那身材是我的两倍,若是一个巴掌掴过来我吃不消的。”
玉连城轻笑,“若弱表妹,我不以为今时今日的你,还会老老实实的被她掌掴。”
“虽是这么说,但能避免正面冲突就尽量避免的好。我不打算在这屋里跟二姐姐弄成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怎么说说也是自家人。”
玉连城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恰好阮若弱的眼神转过来。对上他那双深遂幽黑的眼眸,顿觉如误入了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般,刹那间有迷失方向之感。要命,她立即在心里提醒自己,快别看了,快转头,可是哪里还移得开视线。仿佛是弱弱的小行星遭遇宇宙黑洞,身不由已的被吸引过去,逐寸逐寸的沦陷中……
第 17 章
“阮若弱。”满含怒火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响起,阮若凤俏脸含霜的站在门口。
阮若弱回过神来,叫苦不已。这下要惨了,起码三五天内别想有清静日子过。玉连城可以挥挥衣袖,走得不带一片云彩。阮若凤这一脸的乌云,就只能由她全盘接收了。玉连城呀玉连城,真是祸水一个,这样的男人生在世上,简直就是用来祸害女人的。这不,害得她们姐妹要反目了。
“二姐姐,不关我事啊!是表哥自己要来我屋里喝茶的,我绝对没有勾引他。”想也想得到阮若凤会扣什么罪名在她头上,阮若弱赶紧把自己撇清楚。
“那你死盯着连城表哥看什么?”阮若凤忿忿然。
奇怪,你的版权所有吗?还不让人看了,我让你、不代表我怕你。阮若弱于是也不客气了,“二姐姐,你既不高兴我看了表哥,那你以后干脆弄个布袋罩在他头上好了,我不就看不到了。”
“你?!”阮若凤气得结舌。她也就是样子凶,嘴皮子上并不利落,不及阮夫人。
一旁观战的玉连城,听得唇角轻扬起一个玩味的笑。想一想,站出来做和事佬。“二表妹,莫要吵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呀,表哥,人家给你做的桂花酿团子已经做好了。来找你去吃的。”阮若凤原本望向阮若弱的神色眼风凌厉如母老虎,再转头看向玉连城倾刻间就成了一只温驯的小绵羊般。变脸之快让阮若弱赞叹不已,川剧中的变脸绝活,恐怕就是起源于唐代的阮二小姐吧。
“那我们走吧。”玉连城又问道:“三妹妹要不要也一起去用点心呢?”
“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好了。”阮若弱一口回绝,这哪里敢去呀!她若去了,保不准阮若凤会在她碗里搁点什么吃了不好的东西。太没安全系数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春日迟迟的午后,窗前一片花影扑簌。阮若弱午睡方起来,正百无聊赖之际,阮若龙来了。“三妹妹,我带你去个地方。”
阮若弱精神为之一振,可以出门,太好了。自打曲江池畔回来,闭户不出都近半个月了。外头的风声也不那么紧了吧?
阮若龙却提了个要求,“三妹妹,你换个装出去行不行?”
阮若弱听岔了音,“什么?还要化妆出去,化成什么样子?”
“不是化妆,是换装,换套男装出去如何?”
“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女扮男装?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特别,女子不方便出入。”
“女子不方便出入,那是什么地方啊!”阮若弱更奇怪了。
阮若龙迟疑了半天,方说了三个字:“是青楼。”
叭地一声,是捧茶进屋的杏儿闻言,惊得连托盘带茶碗全部摔了。
“大少爷,你要带小姐去逛花街柳巷?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不得了。”杏儿大惊失色。
“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谁知道?三妹妹你去不去?你不去也得去,算哥哥我求你了。”阮若龙一脸正容的道。
“大哥,是有什么事吗?”阮若弱忖出阮若龙不是想带她去逛青楼那么简单。
“是,我有个朋友,想见一见你。”阮若龙说。
“大少爷,你怎么会有青楼的朋友,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
“你闭嘴。”不待杏儿说完,阮若龙已经面沉如水喝住她。平时他轻易不对下人动怒,此时竟发起脾气来,杏儿不敢再出声。
“大哥,那你拿套你的衣服来,我马上换了跟你出门。”
就这样说定了,阮若弱一身男装跟着阮若龙悄悄从后门出了府。杏儿哭丧着脸送出去,临走前一遍又一遍地说:“大少爷,三小姐,你们晚饭前可一定要赶回来,否则老爷夫人那里我可交不了差。”
阮若龙带阮若弱去的那家青楼很气派,装潢搞得富丽堂皇,一望而知,在长安城中是属于五星级别的那种高档娱乐场所。这家青楼的名字叫花月楼。
阮若龙竟是熟客,一进门就有人来招呼:“阮公子来了,水冰清姑娘等你多时了,快楼上请吧。”
水冰清,这个名字好雅致,竟完全不同于一般的花国艳名。就冲着这个名字,阮若弱便先有了三分好感。待再见到水冰清其人时,三分好感立马上升到十分。果然是人如其名,极清极雅的一个少女,没有半点风尘气。可惜了这般金玉质,怎么会堕在这烟花巷里呢?
阮若龙来做介绍,“冰清姑娘,这位就是我三妹妹阮若弱。”
水冰清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朝着阮若弱看过来,一瞬也不瞬,细细地打量着她。那眼光让阮若弱不由地一怔,怎么这么冰清姑娘,看她的眼神如此奇异。
“三妹妹,冰清姑娘听说你上次曲江池畔救人事情后,就一直跟我说想认识你。所以今天,大哥特地带你来见见她。”
阮若龙虽然是在跟阮若弱说话,但眼睛却含情脉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