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第25部分阅读
永夜 作者:yuwangwen
成男儿养,佑庆帝下旨恢复永夜郡主身份。太子燕满以为会看到一个云髻高耸的曼妙美人,没想到瞧见的永夜依然金冠扣顶,紫袍长衫,举手投足间不见半分妩媚和扭捏。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咳!”永夜轻咳惊醒了太子燕,他叹道:“原来永夜不是侯爷是郡主,燕有眼无珠!”
“殿下莫怪永夜隐瞒之罪便好!”永夜坐了主位,目光所及,太子燕没穿公服,着一身浅黄|色的衫子,玉簪束发,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瘦得像根竹子。在陈国他穿了朝服多少显出几分太子的尊贵。今日换成便服,若不知其身份,只觉是一名贵气十足的公子,举手投足间没有王者之气。
永夜叹了口气,这是齐国想与安国联盟的原因吗?因为太子燕的羸弱,所以与安国联姻求得势力的均衡。嘴里却说着别的:“京都顾雅园的鱼是秦河特产无鳞细鱼,别的菜品也极有特色。太子此番来京都,永夜少不得做东。”
太子燕微笑着瞧着永夜,隐隐有些兴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永夜,我也不唤你郡主,你也不必叫我殿下。我叫慕容燕,你我用不着那些俗套。”
永夜挑挑眉,呵呵笑了。太子燕也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柔弱,居然还很洒脱。她大方的点点头,等菜上齐,便一一为太子燕介绍。
两人倒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从菜品说到吃喝玩乐,竟相谈甚欢。永夜瞟着门口立得笔直的风扬兮轻声问道:“殿下好本事,能请到风大侠做保镖!”
太子燕回头瞟了眼风扬兮,也压低了声音道:“我在陈国救了他一命,他才肯帮忙的。这一路上与我形影不离。”
果然风扬兮在陈国是被太子燕救了。永夜笑了笑,招呼太子燕吃东西。两人在陈国本已谈得来,永夜有心结纳,将前世的趣事也拣了些与太子燕说了。两人从初月新升聊到月上中天,太子燕已起惺惺相惜之意。他本不胜酒力,喝得高兴了也喝得醉了。
他望着永夜叹道:“若非贵国皇帝陛下下旨改封你为郡主,我绝不肯信永夜是如此奇女子!”他摇晃着站起身来道,“走,一定要去见见我的皇妹!”
风扬兮闪身而入,不动声色扶住太子道:“风某送殿下回去。”
太子燕靠在他身上,睨视着永夜直笑,“永夜与我去见皇妹!”
“殿下醉了,请早回驿馆歇息,明日永夜一定前来拜访!”
风扬兮送太子燕上马车,骑上马瞟着永夜突然低下头来轻声道:“太子似乎很喜欢郡主!”
永夜盯着他也轻声道:“永夜也很仰慕太子殿下的博学多才。”
“如此甚好。”
什么意思?永夜狐疑的看着风扬兮。
他低声说道:“郡主回府就知道了。”说罢哈哈大笑,护着太子燕的车轿回驿馆。
永夜眉头微皱,风扬兮想要提醒她什么事?
“永夜?”一个陌生里又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在喊她。
永夜回头,看到一个头戴玉冠,身穿绯色宽袍的少年,眉宇间英气毕露,往廊上一站,气宇轩昂。
“我是天祥,怎么,认不出来了?”新封武成王的天祥含笑凝视着她,心中也暗自心惊。自从知道永夜是女不是男后,往事纷纷涌上心头。几年不见,她原来出落得出如此风采逼人。
永夜回过神来赶紧行礼。见天祥身后又款款行来两位少女。
一位与太子燕长得极像,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巴,不胜凉风的羞怯,令人一见之下怜意自生。穿了套浅黄|色的襦裙,亭亭玉立。
另一位虽着长裙,却是红衣窄袖,嘴角微扬,说不出的灵活俏皮。
永夜挑眉笑道:“永夜见过公主,安四小姐!”
络羽公主有些讶异永夜认出她们的身份,长睫一动,目光偷瞟过来。安四小姐却大咧咧盯着永夜目不转睛。
永夜便笑了,两位美人一位娴静一位活泼,其实很适合皇上与三殿下。她有些佩服先帝的眼光。就算是利用,也很为儿子考虑。
李天佑心思深沉,正需要一位温柔体贴的皇后。而三殿下嘛,听说带兵如神,他与自己同岁,却远赴秦川夺了罗皇后兄长的军权,显然是位厉害角色。带兵之人有个直性子相伴也是好事。
“永夜对二位一直仰慕,今日得见芳容实乃永夜之福。”
“你真是女的?”安四小姐脱口而出。
天祥有些尴尬,瞟向安四小姐的目光中有几分亲呢的责怪。他轻咳了一声道:“原来燕殿下今晚约的人是永夜。”
安四小姐吵着要吃京都美食,太子燕却道另行有约。四小姐怕被人撞见两人私会不好意思,便把络羽拉了出来,没想到竟然在顾雅园相遇。
“今日已晚,明日永夜去驿馆拜访公主与四小姐!三殿下,永夜已不胜酒力,就此告辞!”永夜一直想着风扬兮的话,有些不安,急着回府,拱手便走。
她前脚离开,络羽便叹道:“世间竟有这般女子,有男儿的气度女儿的美貌,难怪……”
“难怪什么?”天祥随口问道。
“听说永安郡主与王妃极其相似,难怪端王要把她当成男儿养,舍不得让人求了去!”小四一嘟嘴接口道,来安国多日,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位由侯爷改封郡主的传闻。对永夜凭添几分好奇。知道她曾与陈国谈判让陈国赔金送银还差点赔了公主,后来又出使陈国,心里极羡慕永夜的男儿气概。
络羽轻叹口气:“天下四美比之永安郡主的风采又算得了什么。怪不得皇兄他念念不忘……三殿下,络羽有些倦了,早回驿馆可好?”
天祥心中却想起皇兄说起永夜时眼神中的倾慕,还有宫中近侍每天往端王府中跑的事情。他望着络羽娇柔的模样暗自叹息,大哥怕是早知道永夜是女的,所以才与二哥做对,一直维护着她。
“是天祥的不是,还有三日会举行封后大典,带公主流连这些地方原是天祥思虑不周,公主恕罪。”天祥微笑施了一礼,不关他的事,他也管不了。
络羽轻飘飘走在廊间细声细气地说:“出来很好啊,三日后进了宫,再也不能这样出宫游玩了。小四,你日后要多进宫陪我才是。”
安小四望着络羽不知为何心生怜惜,快步上前携了她的手道:“我在安国就只有公主一个好朋友,当然会常去看你了。”
永夜回到府中时,端王与王妃端坐在堂前等着她。王妃使劲对永夜眨眼,永夜愣了愣,不知何意。
她已有四五分醉,抬头看了看月亮恍然大悟,笑嘻嘻的道:“月亮已经往东走了,父王和母亲打算对坐赏月到天明?”
“坐下!”端王板着脸喝道。
永夜一怔,王妃已拉过她嗔怪地看着王爷:“你吼她干嘛?永夜生得美,皇上喜欢,关她什么事。”
永夜的酒一下子惊醒了,迷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犹豫不绝,今日征求本王意见,想改立络羽为贵妃,求娶你为后,你说发生什么事了?”端王想起御书房那一幕就气得不行。“红颜祸水!你若为后,马上面临安齐大战,陈国也会趁乱打劫!我,一定要把你嫁出去!”
“长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错!”
“你误导皇上,还不是你的错?!”端王怒吼。“实话告诉你,我早防着这一天,我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把你许给齐国太子了!今天太子殿下已经将聘礼送到王府!”
王妃心虚的侧过脸不敢看永夜,干笑一声道:“永夜与太子殿下相处甚欢,聊到明月东落……”
谁谁?永夜眨巴了下眼睛。今晚才与太子燕聊得开心,一顿饭后就告诉她要嫁的人是他?聊得开心不等于她会喜欢上他这种像小受的男人!还说太子燕送礼是为了他妹妹,居然是聘礼!
这就是风扬兮说的,回府便知的事情?
永夜摇摇晃晃站起来,笑嘻嘻的团团一揖:“父王,母亲,永夜不打扰你们看月亮了,永夜酒喝多了,先行告退。”
“站住!”端王冷冷看着她,“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早已与齐王换过庚帖,聘礼也早收了,只等着定日子成亲!”
永夜背一僵,回过头看着端王道:“父王还真把我卖了个好价钱!是想让齐国支持李天佑吗?人家自个儿早做了齐国女婿啦!不过,老早就告诉父王,找个不容易轻易让我送他去黄泉的。慕容燕,好象弱了点吧?”
端王板着脸道:“这是为你着想,找个弱点的,他的权就是你的权,他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有权有钱他还管不了你,多舒服!”
王妃卟的笑出声来,又有些担心的看着永夜道:“你父王是想着若是你进了宫,游离谷……”
永夜恍然大悟,她望着月亮出了会神。与齐国太子定亲,现在一走了之父王会不好办。李天佑也不好办。出了安国,好像他们都好办了。永夜耸耸肩道:“没问题,嫁慕容燕也比李……强,他一靠近,我就汗毛直竖。嫁妆不用准备太丰厚了,反正他将来当了皇帝,皇后还能少了吃穿?”
王妃疑惑的看着她,小心问道:“你真不反对?”
永夜绽出笑容:“这么好的条件我为什么要反对?何况,我和太子殿下聊得开心,聊到月亮东落!”
端王微笑:“齐国也不止他一个皇子,能当上太子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永夜别怪父王没提醒你。不要小瞧了任何人。”
“这是当然,他口风真紧,早上送聘礼请吃饭却只字不提婚事,着实也不简单。”她突然全身轻松,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端王夫妇面面相觑,原以为永夜会反对,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有点舍不得……”王妃叹了口气道。
端王目中闪动着狡黠的光,笑逐颜开的道:“有什么舍不得?想她我们就搬女婿哪儿住去。小住三五年,长住一辈子,难不成将来齐国的国丈大人还能少了吃穿?”
出嫁很简单
三天平平安安过了。
登基大典,封后大典一完,第二日太子燕便告辞回国。临行之前又来了端王府一趟,风扬兮果然与他形影不离,恪尽职守,极尽保护之能事。
端王也进宫将永夜的亲事回禀了天佑。
听到五年前永夜便许给了齐国太子,天佑半晌没有吭声,良久才问道:“她愿意吗?”
端王沉声道:“她不愿意也得愿意,就如同皇上立后一般情形。”
就这一句话天佑便无语。
当晚天佑悄悄出了宫翻墙进了莞玉院。
月光下永夜正在抚琴。一曲琴音忧伤凄美,天佑听得痴了。
“皇上,你不能这样出宫的。”永夜破例穿了袭白色宽袍。鲛绢的布料在月光下像团白雾笼罩在她身上,似要仙化飞天而去。
自己要嫁了,首要安抚的就是李天佑,永夜不想他迁怒父王,还有什么比让他心生歉疚更好的办法呢?
她知道李天佑知道消息一定会来,所以,永夜换了衣裳,借了月光,琴音,再来点眼泪表情,永夜觉得是男人就肯定会动容。
永夜望着缓步过来的天佑,目光温柔,手指拂过琴弦带起一声叹息般的琴音。她淡淡的说:“一月后,我便要嫁去齐国。皇上是最后一次来见永夜吗?”
月光照得庭院一片青白色。永夜坐在房前空地上像一株怒放的白玉兰,华丽而孤独。
天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永夜。从前他只知道她文弱绝美,后来知道她调皮机灵,再后来她娇嗔刁蛮,却从来不曾这样安静的瞅着他,瞅得他心蓦然一痛。
他知道端王为了拉扰齐国定下亲事,端王又明告之如果永夜进宫,游离谷必会在她的身份上大做文章。他只惊愣的问端王如何知道,他早已明白永夜便是刺客星魂。端王笑道:“天佑的心思缜密,应该猜到了。”
他是猜到了,他原以为可以用这重身份强要了永夜进宫。
是双刃剑吗?好不容易毁掉游离谷的阴谋,又要因为永夜而掀起波澜。为了不让游离谷识破她,她下手杀了多少忠臣?天佑想起多年前为了拉拢兵部尚书郭其然,他得知消息后几乎把王府的好手全派了出去。一旦游离谷将此消息传开,正如端王所说,就算不认,也保不住她。
她为了他的大业才女扮男装多年。她为了他要嫁给太子燕。
天佑低声道:“昨晚……你与他在顾雅园吃饭,听说,相谈甚欢。”说完心里禁不住难受。
永夜笑了笑,笑容是挤出来的,嘴角一扯便黯然,她淡淡的说:“吃的时候还不知道我要嫁的人居然是他,瞒得真好。”
天佑听她说得凄凉,上前一步,定定的望着永夜的眼睛说:“皇叔是为了我,他定下你与慕容燕这门亲事是为了。他道慕容燕没有王者霸气,不会欺负永夜,同时也能让安齐两国交好。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不同意……哪怕与齐国一战。”
永夜垂下眼眸,嘴角浮现一抹嘲讽:“三日前,皇上好像还对永夜说,难得公主等了两年,齐国一直予皇上支持,皇上不能擅毁婚约!不能让齐国举兵来犯,挑起战火。一怒为红颜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她猛的抬起头,低吼道:“江山有多重?!皇上肯与永夜远走高飞,禅位三皇子?不,你才登基,你出宫建衙,隐忍多年不为的就是今天君临天下?我……又怎能为一己之私拖累你?就算皇上不让永夜嫁,这战祸之责永夜也担不起,皇上,也担不起!”
说着,一滴泪从眼中终于挤了出来,亮晶晶挂在颊上。
天佑再也忍不住,将永夜扯进了怀里。他没有说话,对永夜又是怜惜又是心疼。他是想留下她,想是一回事,做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永夜只觉得他一颗心突突乱跳,手臂箍着她直嵌在怀中。不禁感慨,再讨厌李天佑,他对她也有几分真心。纵然他不能弃了帝位,她也能理解。永夜抬起头,李天佑清秀的脸有几分扭曲,她吓了一跳,伸手去推他。
天佑突然将头埋在她肩上轻声道:“对不起,小夜。”
他的呼吸带着潮湿的热度喷在她颈边。永夜难受得紧,克制住想一把推开的他的冲动,仰头看着月亮喃喃道:“还记得佑亲王府的水榭,以前常与皇上喝茶赏月的。齐国的月色不知会否也有这样美。父王只得我一个,以后天各一方,母亲又会难过了。”
天佑喃喃道:“我猜到了……来我书房的黑衣刺客是你,你是风扬兮一直要找的刺客星魂,我本来想,如果你不愿意进宫,我会以此要胁。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皇叔为了我牺牲这么大。小夜,如今要你嫁给慕容燕那个废物,你肯定不喜欢。我,我何尝高兴。”
以前,他一直觉得永夜纤弱,以为自己真的对一个男的感兴趣,知道她是女子,不知有多高兴。到如今,还是得不到她……“朕会封你为永安公主。赐你公主仪仗,让你风光出嫁。”天佑缓缓说道。
永夜踉跄后退,那身宽袍挂在她身上,显得更为单薄可怜。脸上起了丝潮红,她是兴奋天佑放手,日后会因此对端王照顾。瞧在李天佑眼中,她似哭似笑。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为了这皇位,所有的人都牺牲得太多,我……不会辜负,定会做个好皇帝。小夜,你不必担心你父王。他要坐皇位早就坐了,我不是那种会杀尽忠良求心安的皇帝。”
永夜长舒一口气,望着李天佑的背影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不喜欢他却偏要让他以为自己钟情于他,还要为了他出嫁。但是想想以后,她没有说话。戏演到最后了,不能演砸。好歹对李天佑也没有损失。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不会为了她放弃皇位或者引起战争。而自己想要什么呢?永夜又想起了月魄。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心待她,不骗她不害她,爱她一世的人。
权势富贵都是锦上添花罢了。难不成以她的经历,在这一世还会穷困潦倒?
她颤着声音低下头去:“永夜恭送陛下!”
天佑长叹一声:“我竟然连回头再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原以为我能接你进宫,你愿意也
好,不愿也罢,你都没法拒绝……我竟然连你穿女装的模样也瞧不到。”
想起月魄,永夜温柔一笑:“好,永夜男装出嫁!”
天佑一震,双手紧握成拳,男装出嫁,她为了他竟然要男装出嫁。眼睛仿佛热了起来,天佑克制住自己,颤声应道:“……好!”竟迅急的离开,没有回头。
永夜笑着看他离开,撇撇嘴道:“为你?我连父王与娘都不肯让瞧呢!”掩了嘴笑嘻嘻的拂袖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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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后,永夜以公主之仪嫁往齐国。
王妃巴巴的与端王坐在前堂大厅等着看永夜穿了大红喜服来拜别,兴奋得双颊发红。“不知道永夜的女装会有多美!”
端王笑着在她耳边轻语:“再美也美不过你。当年……”
王妃突然跳了起来,瞠目结舌的望着走进来的永夜:“这……”
“永夜拜别父王母亲!”永夜戴金蝉冠,身穿月白色金绣丝袍,潇洒无比。她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头,旋身站起。
“去齐国路途遥远,母亲忍心瞧了永夜顶着几斤重的珠冠去?”
“可是……”王妃舌头打卷,说不出话来。
端王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永夜已笑着打断他:“皇上听说永夜这般模样出嫁,别提有多高兴了。到了齐国换装便是。”
“很好!”端王气笑了。负手走向永夜,围了着她转了一圈,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穿这身月白色想谁哪?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和那叫月魄的小子来往!”
永夜嘟着嘴,挥挥袖子,对月白色满意极了,她眨巴着眼道:“出嫁从夫,不是从父!要不,我不嫁了?”
端王想了想道:“你还是穿平日的紫色袍子吧!不然呢,就穿大红新嫁服!否则,你别怪父王心狠。”
永夜笑了笑转身:“我也觉得紫色穿习惯了,这月白色不习惯!”她看端王脸上笑嘻嘻的,眼瞳已闪动着寒冰似的光,惹怒了这个老j诈,她觉得自己肯定讨不了好。见好就收,永夜很识实务。
片刻后,她换好衣裳,一如平日出门逛街游玩。临走时还不忘对端王夫妇道:“我去齐国玩玩,想你们了就回来瞧瞧。”
王妃还沉浸在极度的震惊中,眼睁睁看着永夜出了府门。一旁等着侍候的侍女喜娘连上前搀扶的勇气都没有。见永夜往外走,也呆呆地跟在后面。走到门口,永夜伸手:“拿来!”
茵儿小心的掏出一块大红喜帕递过去。
永夜往头顶上一罩撇嘴道:“红配紫,丑得死!”
茵儿卟的笑出声来,又忍住。
府外锣鼓掀天,庞大的送亲队伍排了一整条街。在永夜顶着喜帕出门的时候骤然停住。从来没想过新娘子出嫁穿紫色!永夜没管,径直坐上了花轿,吩咐道:“继续,停什么停!给我敲起来!”
丝竹唢呐再起,鞭炮炸响。永夜揭了盖头,躺在轿子里补眠。
端王眼中有几分忧思,想了想又消散了。
“王爷!会否吓到齐国……”王妃眼睛一红。
端王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咱们家永夜与众不同,想要娶她本该如此!齐国太子嘛,想来也吓不倒他的。”
“可是……”
“终于把这烫手的女儿嫁出去了,以后可以平静过日子了,明日我就进宫交去军权与事务,做个闲散王爷好了。”端王不接王妃的话,极是高兴。
七月骄阳似火,队伍出了京都便歇了喜乐。
永夜是以公主仪仗出嫁。侍卫长是羽衣卫副统领王达。使臣是礼部马侍郎。王达是李天佑在佑亲王府的旧臣,得了天佑嘱托,对永夜毕恭毕敬。心里多少了解几分皇上心思,见公主男装出嫁,倒也可怜起这对苦命鸳鸯。
马侍郎却是永夜当日与陈谈判的安国副使,对永夜佩服之至,一路唯永夜之命是从。
永夜坐在宽大的车轿中闷热难当,便吩咐道:“以后卯时出发,午时歇息,酉时再行!”
好端端的出嫁队伍便成了昼伏夜行,鬼鬼祟祟。马侍郎无力阻止,只恨为什么要接了这件差事。
见他为难之极的脸色,永夜脸一板斥道:“大日头毒着呢,这么多侍卫全甲胄不解,本宫还没到齐国就折腾得半死,要那些俗礼作甚?”
马侍郎再不敢言声,传令下去。众将士却觉得公主体谅,对永夜尊敬异常。倒是苦了沿途郡府,半夜设宴。
到了秦川队伍需换船过秦河。永夜下令队伍修整。
出了车轿,无视马侍郎欲眼又止的神情,上了秦川城头。
明月皎皎,永夜怅然回头,安国……京都……端王府在身后遥远的地方,她深深呼吸。新的环境,新的人生,十八年的重生又有不同的变数。
见马侍郎和王达寸步不离淡然一笑:“过了秦河便入齐了,马大人有何话要说,闷在心头你们不难受,我看了恼火。”
马侍郎赔笑道:“公主,这……过了秦河,齐使便来接驾,公主这身打扮是否……”
“皇上都没说什么,马大人就不必操心了。”永夜记着月魄的话,她的女装,一定让他第一个瞧到。
只是在秦河对岸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齐都圣京
第二日,船队开启抵达秦河对岸。
齐国已在码头备下庞大的迎亲队伍。鼓乐欢腾,码头旌旗招展。盛夏阳光下,侍卫兵刃雪亮。
“卑职齐国礼部尚书赵维开奉旨迎公主!”
“钱大人,我家公主一路劳顿,身体不好,天又热,吩咐道这些虚礼都省了。”马侍郎照永夜的吩咐寒暄道。
“那就请公主移驾!”赵维开四十来岁年纪,国字脸,满脸精明。目光移向龙舟,回想这位永安公主的事迹,心里充满了好奇。
龙舟舱门打开,三十二名侍女前面开路,中间却是位男装公子。紫色的宽大丝袍遍绣牡丹,耀眼之极又让人吃惊之极。
赵大人眼睛都直了,手抖着问马侍郎:“这……是公主?”
马侍郎见永夜还是没有换装,窘得把脸扭过一边:“我家公主道初识太子便如此装扮,想来太子必是欢喜。”
永夜款步下船,目光却落在赵维山身后,侍卫队中,风扬兮目光炯炯的瞅着她。她一笑问赵大人:“名扬江湖的风大侠还做你家太子的保镖?”
“殿下……殿下怕路上有闪失!”赵维开目光往身后一瞟,又低下头来。
永夜凝视风扬兮良久,不屑的笑了笑。以为有你我就跑不了?她又轻叹,太子燕只字不提婚事,是怕她不愿吧。她无意伤害于他,又确实对他没有感觉。永夜上了轿吩咐道:“天太热,这就起程吧。本宫倦了,路上不要来扰我。”
“永安公主非常人,赵大人不必以常礼待之。”赵维开想起太子临行前的话,擦了把汗应下。
到了齐国就不如在安国放肆。大日头下队伍行走缓慢,永夜被热得头晕脑涨。唤了马侍郎去通融看能否夜行。赵维山以不合礼仪拒绝。
永夜也不恼,夜宿驿站时躺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纳凉。
风声掠过,风扬兮已坐到了她身边,见永夜躺着望星空不由发笑:“公主怎么会同意嫁给太子?”
“我不想嫁给李天佑。也不想连累我父王。只不过,风大侠与齐国渊源颇深哪。一次救命之恩要终身相报?成日当保镖不嫌烦?”
风扬兮也躺了下来,淡笑道:“我师傅本来就是齐国第一剑客。欠了齐王的情要还。我欠了太子燕的,也要还。护送你到圣京,原是太子不放心。他其实很关心你的。我早说过,太子殿下似乎很喜欢你。他难得与人这般投缘。”
永夜默然,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公主似乎很喜欢看星星和……月亮?”风扬兮侧过头望着永夜。
什么话?永夜心一紧,转念又想,李天佑肯放手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是星魂的身份,应该不会泄露给风扬兮,而自己似乎一直在风扬兮面前没有露出有武功的模样,自己练的功夫不是普通的内功。青衣师傅的呼吸之法与天脉内经只要不显露,是瞧不出来的。可为什么他话里有话?她闭上眼喃喃道:“风大侠若是能在天上变个太阳出来,永夜也照看不误。还有,夜深人静,风大侠请速离本宫院子,不合礼仪!”
风扬兮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瞅着永夜轻声道:“公主就老老实实待嫁吧,有风某在,不论是有人想破坏还是公主想遁逃,都不会得逞的。”
“风大侠有这能耐,还是好好护着太子吧!当心本宫宰了他!”
“公主不是一直病弱,手无缚鸡之力么?太子虽然斯文秀弱,不会武功的女子怕也讨不了好去!”
永夜缓缓睁眼,两双黑眸在空中骤然撞到一起,风扬兮锐利的眼神多了几分戏谑,永夜目光中多了几分讥讽。她突然放声大喊:“救命啊!有人要对本宫无礼啦!来人啊!”
尖锐的喊声划破夜空,院门被怦的推开,脚步声凌乱急促响起。
永夜眯眼一笑:“还不快滚!”
风扬兮眸色变深,掉头就走。
王达带着侍卫奔进院子,见永夜站在院子里没事人似的,讷讷问道:“公主……”
“本宫看到一个黑影从院墙上闪过,便喊了出来,以后侍卫不得离本宫半步。唤茵儿进来陪本宫。”永夜叹了口气。她原想到了圣京再脱身,没想到迎亲队伍中来了个武功高强的风扬兮。她需要提前做准备了。
第二日队伍又顶着太阳上路。
永夜闷在轿子里难受得浑身冒汗。真想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喝冰镇啤酒,吃冰镇西瓜。悠悠叹了口气,忍吧。
恍惚中她又想起了月魄。
他说,他会开一间平安医馆,如果自己想过平静生活,他能收容她。
他说,他还会开一间平安酒楼,做她喜欢吃的菜。
可是,他没有消息传来。
蔷薇也没有。
永夜闭上眼,似有些疲倦了。
“公主,过了垭口就到圣京了。”王达在轿子外禀报。
永夜睁开眼,掀起轿帘。马车在山道上转弯的同时,她已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城池。走了几日,终于到了。永夜坐直了身,伸长脖子从树木空隙间打量齐都圣京。
山下是一大片宽阔的河谷地带,圣京城由一线青黑色的城墙渐渐能看出大体轮廓。梁河东来,在城外蜿延而过。观圣京,正是三山合围,一面临水,山水环抱之势。更以山水为天然屏障,圣京城非同小可。
马车下山的速度异常快,出了山桠口,官道变得宽广笔直,路两旁只有平整的田,看不到一棵树。“怎么城外如此空旷?”永夜招来赵大人问道。
“圣京方圆十里没有一棵树,全是军屯田。是为了防止敌人遮掩行踪来袭!”赵维山很自然的说道。
永夜点点头。却被一个词震憾:军屯!她左右张望,城外空旷,目及之处房舍农家三五成村散布。战时军,闲是民,齐国的这一军事理念是相当不错的。
安国不设军屯,全国设六郡,有专养的郡兵,各郡抽派一支郡兵戍卫京畿,便是京都六卫的由来。皇宫另单设羽林左右卫为禁军。
而永夜知道一些军屯的好处。国家不用直接养兵,可节省大笔军费开支。士兵平时务农,隔些时日集中操练,到了战时能应召入伍。如此一来,士兵的体力与战斗力并没得到减弱,反而能增强对家园的责任感。
永夜目中又起忧色。三国争雄,此消彼长。她转念又想,冷兵器时代,君主集权制,天下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己不过是转世投胎到了这个乱世而己,还犯不着操心皇位由谁去坐,天下统一关自己屁事。
思虑间,圣京高大雄伟的城墙已近在眼前。城门洞开,吊桥放下,百姓悠然往来。永夜微笑,和京都一样,还是太平盛世的景象。
队伍进城的时候,轿外欢声震天。永夜没有掀起轿帘,她不想被当成观赏动物。进了圣京她被安置在驿馆。宽敞的庭院,高大的木石建筑,大气华丽。沿墙角早摆了几大盆冰块,走进去,凉意扑面而来,永夜终于舒服了一把。
照仪程十日后永夜将进齐皇宫受封,入主东宫。
太子燕第二日便上门求见,永夜回避,声称安国规矩,嫁前不得相见。然而太子燕却闯了进来。
永夜撑着下巴瞅着他,心想,人不可貌相,太子燕终有强势的时候。
太子燕非常有礼的隔了三丈停住了,温柔的说道:“永夜嫁来齐国,当守我齐国规矩。”
“哦?我已经算嫁了?”
“只差入宫仪式而己。”太子燕笑道,“十日后,金殿上会有册封仪式,永夜接了玉册金印就是我东宫鸾殿的主人了。”
永夜拂袖大怒:“未接玉册金印我还是安国的公主,太子殿下请回!”
太子燕被唬了一跳,连连摇手道:“永夜,你别生气!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还在这驿馆没有,看我跑了没有,是吗?殿下!”永夜冷笑道,“有风扬兮这等高手在,殿下还担心什么呢?”
“风……风大侠不在驿馆,他,他另有要事。”太子燕脸涨得通红,被永夜的目光看得几想遁地而走。
永夜大笑:“我怕丢了我父王的脸!太子放心,十日后,我会进宫跪接齐皇亲赐的玉册金印。殿下请回吧!”
太子燕脸一红,揖手告辞,临行前忍不住又回头道:“永夜既愿出嫁,为何不肯易女装呢?”
永夜眨眨眼道:“给殿下一个惊喜呗!”
太子燕恍然大悟,轻声道:“永夜男装已是天下无双,女装同样会艳羡众人,难得永夜是这般心意,十日后金殿见,孤也会给永夜一个惊喜。”
永夜吊尔郎当耸耸肩,她不会等到十日后,这几日能走就走了。风扬兮一路跟随,她只能在圣京脱身。脑中又想起月魄的平安医馆来,恨不得马上飞出驿馆找到他。
“小姐!”茵儿满面泪痕冲了进来,语无论次的挥着手。
永夜诧异。见茵儿身后的院子里跪着两个人,浑身一震跳了起来,大呼道:“倚红!林都尉!”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还活着,居然在圣京。掀袍跑过去的同时,心里又是一紧。她站在倚红身前扶了他二人起来,淡淡地问道:“是太子燕救了你们吗?”
倚红抬起脸望着永夜,点了点头,抽咽着说:“少爷莫怪倚红,他……他……”
“末将身受重伤,是太子燕救回齐国,末将无能,一直没能将消息送回安国。”林宏低着头。
倚红这声少爷让永夜叹息一声,携了倚红的手往内堂走:“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他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不让你们回报消息,你们就算想传消息也不能。”
林宏感激的看了永夜一眼,默然跟着进了内室。
大块的冰置在金盆中化成丝丝凉意。原本觉得清爽,此时却寒进骨子里,从外面进来,永夜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小粒子。她笑了笑:“如今肯让你们来,我很感激他。你们觉得他如何?”
“少爷,太子是极好的人,少爷嫁他,肯定会幸福的。”倚红恳切的望着永夜。
“我知道,我没说不嫁他啊,若是不嫁,我何必大老远来到圣京呢?”永夜笑容可掬。望向二人的眼神多了些疏离。
父王说的不错,能坐上太子宝座,纵然看似斯文软弱,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两次救命之恩,驱使了风扬兮,也收买了倚红与林宏。
“你们俩下去歇着吧,若是想留在齐国就跟着我,若是想回安国,等大婚之后便随王达离开。”
“林宏府中尚有老母幼弟,不能留在齐国陪伴公主了。公主恕罪!”林宏没有犹豫。脸上却有一丝羞愧。
永夜倚坐着,微笑:“堂前尽孝是人之常情,能否请林都尉答应本宫,回安国后娶倚红为妻?”
“少爷!”倚红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林都尉已……我是他的人了。”
“哈哈,正好!以后也莫要让我少爷了,随茵儿叫我小姐好了,少爷嫁人听起来不伦不类。回来就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下去吧,我中午有些倦。”永夜笑得很开心。
二人告退后,永夜看向茵儿,什么话也没说。她不信任何一个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她不可能再带着她们离开。
平安医馆
知了颓然的叫着,午后的庭院安安静静。
这是座长方形的院子,院子里连颗树都没有,让永夜想起了囚字。她又笑,有树,不就成了困字?效果一样,没有什么好兆头。
永夜顺着院子散步,看到了砍去的树桩新茬。白生生的立在土里,分外刺目。表明一种态度,是囚而不是困。
太子燕有这心机?永夜讥讽的想,她看人还真看走眼了。
王达带着侍卫守在院子外面,而院子再外一重却是打着保护为名的齐国士兵。连王达也气呼呼的禀报道,安国士兵上街也要报准郑大人同意才行。用的还是同样的理由,大婚在即,齐国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
永夜只叫王达稍安勿燥,道天气太热,自己并不想出门。不想出去,并不意味着她会高兴,永夜赶走了所有的侍女,独居在院子里。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见。
第五天,她与平常一样在室内安静的煮茶。这个时候是人的精神最疲倦的午后,能找个阴凉地坐着,就不会选择在太阳底下晒着,驿馆里的士兵应该是最少的。
很多人都认为在第十天入宫慌乱的时候离开最好,可是永夜却认为一前一后是防范最紧的时候。
永夜喝了口茶,站起身。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她若要走,自然走得干脆,根本不会去收拾包袱金银做那些拖泥带水的事情。她瞟了眼火炉,脱了外袍,里面是件白色的纱衣。永夜漫不经心的动了动炉子,走出了寝殿。
院子里的青石被太阳晒出了火焰般的烟尘。知了在院子外疯狂的唱着歌。永夜叹了口气,院子外等着她的会是风扬兮吗?他会十二个时辰都守在院子外面?如果不是,怕是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这时候,她听到脚步声传来。永夜停住了脚步,冷冷看向脚步响起的地方。
院门外走进一个来。阳光下影子扯得很长,永夜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灰布长衫,英俊熟悉的脸。月魄居然施施然朝她走来,神情悠然得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
永夜眨了眨眼,突然想笑。为何一直在她心中,月魄都是需要她去保护的人呢?她都差点忘了他同样出身游离谷,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使毒功夫。
月魄漫步走到永夜身前,凝视着她,目中满满的全是笑意:“傻了吧?”
声音是这样熟悉,永夜仍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还用力扭了一把。
月魄嗤笑:“是真的。”说着伸开双臂将永夜紧紧抱进了怀中。
永夜听到他的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