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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钵罗(女尊)np第2部分阅读

      优钵罗(女尊)np 作者:yuwangwen

    美人却笑,媚甜刻骨:“离朱,你可知道,我宁愿亲手杀了你,也不想看到你将来对我不理不睬,却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主子,小的是清白的,小的愿跟在您身边侍奉一辈子……”

    离朱膝盖一软,直挺挺跪了下来。她懂,荼靡这是在提醒她,她是离朱也好、乔阿四也罢。说到底都不过是人家一件私有财产,生杀予夺全捏在别人手掌心里。人家笑一笑,她就多活一天。人家恼了,她随时送命……

    荼靡凝视她,勾着魅惑众生的笑,修长浅白的手指捏过离朱手中药丸,缓缓送回铜盒。“莫怕啊,离朱。我怎么舍得杀你?”

    离朱已抖成了一只筛子:“小、小的谢主子不杀之恩……”

    “起来吧。”荼靡双手环住离朱肩膀,把她抱放到自己腿上。“离朱,我美么?”

    “美、美!医仙荼靡,美貌第一,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呵……你又在敷衍我了。”荼靡轻声笑着,眼底一抹欲说还休的落寞。“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白琥珀那个无盐之姿还不如。”

    离朱愣了愣。

    夜。新月如钩,清光弄影,七八点暗星寥落,静静映着一亭山色。

    眼前的人眉目低敛、仓皇无助,像个孩子一样伸着双手,只为乞求别人施舍的一点点温暖……这,真的是那个恣意妖娆的医仙荼靡吗?为何连平日里最张扬的红色都变得惨淡无光?

    荼靡她,究竟独自在这死寂的医仙居里住了多久?离朱的心脏猛然抽动了一下,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荼靡永远一袭红衣胜火。

    这个倾国倾城的人啊……怎么可以,那样寂寞?

    “主子,小的永远不会离开您的!”离朱自认有很多缺点,脑热是其中一项。

    “真的么?”

    “真的!小的发誓!”怕荼靡不相信,离朱狠命点了点头!

    冰山般萧索的眼神豁然崩塌,美人眼眸中的慧黠一闪即逝。“哦呵呵呵……离朱亲亲可要说话算话啊!永远都不准离开人家……”

    “主子……”

    细弱的声音被湮没在荼靡柔软的唇瓣中,馨香沁人,暧昧而缠绵,舌尖划过离朱美好的唇形,细细辗转研磨。

    离朱的大脑光荣死机了,眼睁睁看着面前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长睫如羽绒般纤密,在白皙的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滚烫,支撑着她的全部重量。离朱从来不知道,看似柔若无骨的美人竟然有这么大力气。

    “离朱,张嘴……”沙哑而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离朱下意识张开嘴,美人舌尖一挑,在她口中攻城掠地,席卷了满室清香……

    红粉骷髅……红粉骷髅……离朱哀叹,终于还是被荼靡美色所迷,在gl的道路上越走越淡定!

    早知今日,何必耽美?

    离朱郁闷了,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张无邪的笑脸……小川,对不起……

    “你!这种时候还在想着别的男人!”美人怒,舌尖递进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入口即化,味道香甜。

    “主子,小的冤枉啊……”离朱忽然瞥见那只空了的珐琅铜盒,咂吧咂吧嘴,欲哭无泪:“主子!小的已经发誓伺候您一辈子了,您干吗还喂小的吃毒药?”

    “不是毒药,是我用帝女雪莲熬制的朱颜丹,养颜用的……离朱,只要你吃一粒我炼的仙丹,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离朱抖了抖,终于发飙了!坑蒙拐骗不能偷、吃喝嫖赌不能抽!迷恋上一颗仙丹,和吸毒有什么分别?就算是女宠……也不能……太不人道了!

    美人看她小脸气得发白,笑容一滞:“没有毒性,没有副作用,不会上瘾的。”

    呃……离朱笑,变脸比林女侠拔剑抹脖子还神速。“那不如再多来几粒尝尝?”拿出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只有一粒,离朱,里面有我的血。”

    离朱打了个寒战,这破药丸儿,居然敢用她家美人的血。不好不好,万一美人血竭身亡,她作为人家的女宠,下半辈子岂非很悲摧?(……刚才是哪个孙子想拿药丸出去卖来的?)

    “主子,其实您不用浪费血给小的嗑药,小的已经沉迷于您的美貌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离朱决定拍马屁!

    “离朱。”

    “嗯?”

    “离朱。”

    “唉!”

    “离朱。”

    “…………”主子,您是复读机么?

    腰间手臂一紧,离朱不由自主倾倒在荼靡怀中。主子,俺错了,您不是复读机,您是御姐!

    “午夜出发,我会让忘川陪着你的。离朱,睡一会儿吧。”荼靡指尖轻撵,空气中一阵芳华。

    离朱在睡梦中抿唇微笑,其实,若能一辈子这样留在美人身边,也不错……恍惚中,她仿佛听见耳畔有人低声呢喃:“离朱、离朱……记得,要离开他啊……离开曼朱沙……”

    是谁,与她浅吟轻唱,倾诉无以复加的悲伤?是谁,许她岁月静好,却徒留山长水远的哀悼?是谁,让她饮尽情毒?又是谁,叫她心如死灰……

    “阿罗姐姐……醒醒!醒醒!”似乎是小白兔的声音。

    离朱缓缓睁开双眼,目之所及,一片腥红胜火。看不见尽头的血红色妖花浩浩汤汤,花开七瓣,恣意盛放,仿佛一条上等织锦自天边滚滚铺来,又向后延展而去……

    美得惨烈、红得妖异,却又凝着刻骨的悲凉和死亡的哀伤。

    “荼靡……”

    离朱张张嘴,清浅的声音散落到远方,引得妖红色花海卷起圈圈涟漪。隐约一声花茎弯折的轻响,花丛中,一支荼靡花挣脱土壤,夹着彻骨芳郁飘落到离朱鬓发间。她忽然明白了,这才是荼靡的骄傲和孤独……

    “阿罗姐姐,咱们走吧!”小白兔牵起离朱的手,在荼靡花中蹦跶。

    “小川,这里是哪儿?”

    小白兔停下脚步,愣愣神儿:“哎?姐姐不知道么?冥界啊。”

    “冥、冥、冥……”离朱大脑空白,小脑积水。“我、我……死啦?混蛋荼靡,还说给我吃的不是毒药!她为毛要毒死我啊!”

    “姐姐,你没死。咱们只是来找味药引,找到就回去了。”

    “这样也行?”离朱愣了愣,若是能在阳间办个阴曹地府一日游应该能赚不少银子,等美人退休了好养老。

    “不是每个人都行。姐姐,要有因缘的人才可以……”

    “姻缘?小川,你跟姐姐有姻缘吗?”那美人怎么办?离朱想了想荼靡那张寒气十足的脸,冒出一身冷汗。

    “此因缘非彼姻缘。”小白兔俏脸微红,喃喃的声音仿佛蚊鸣:“而且……就算是那个姻缘,我们也……”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离朱没听见,却将视线集中在不远处一条水清且浅的河流上。河水澹澹,悠悠以远,水面上覆着蒿草,貌若香兰。

    离朱忽然很想奔过去纵身跃入河中,她仿佛,原本就是生在那条河里的……

    “姐姐,那是忘川。”

    忘川?离朱想起来了,荼靡一直管小白兔叫做忘川。莫非……

    “我是忘川河神。”小白兔清澈无瑕的眼眸深深凝着忘川河,那一刹,他的眼神不再是个少年,而是个睇夷天下的王者。

    “那……荼靡?”

    “火照之路上,秋彼岸的荼靡花神。”

    “哦?那春彼岸的花神呢?”

    “春彼岸?”小白兔顿了顿,投向离朱的目光有些古怪。“姐姐,你真的都忘记了?春彼岸的花神……是曼朱沙。”

    一眼万年

    忘川上有一座小小的浮桥,青石桥面,如斜虹卧波。

    浮桥此端,一块光滑素雅的巨大玉石悬于半空,四周云气婉转,隐隐流芳。过往魂魄经过时,都会驻足片刻,痴痴望向玉石。小白兔说这块石头叫三生石,上面可以照出人的前世今生。

    离朱决定试一试,于是奔将过去,抬头。三生石上莹润着一道美丽的柔光,却无半分影像。

    “哎……小川,这石头失灵了?”

    “怎么会?姐姐这样说,石中仙会生气的。”小白兔拉起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开。

    “那为何映不出我的前世今生?”

    “因为姐姐是三世之身,所以映不出来。”

    没走几步,浮桥边,站有一年纪轻轻的美娇娘,月貌花容、云鬓乌鬟,正从身旁的石锅中舀起水来,递与过往魂魄一饮而尽。

    “孟婆婆……”小白兔松开离朱的手,喜笑颜开蹦跶过去。

    那女子也是一喜,扔了手中的舀子,抱起小白兔原地转了个圈:“臭小子,怎么舍得丢下你那个美若天仙的阿罗姐姐,回来找我这个老太婆?你再不回来,河里的忘忧草都要枯了……”

    小白兔耳根红透,错了错脚步,露出身后的离朱。

    “你是……”那女子呆了呆,紧接着气息一滞:“你是阿罗!你怎么……”

    “孟婆婆!我和姐姐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小白兔神色慌张,再一次抓起离朱落荒而逃。

    “小川,是不是我和冥界的人有仇?”

    “不是啊,姐姐,你在这里人缘很好的……”

    离朱双眉一挑,继续套话:“哦?他们为什么对我好?”

    “因为你对别人好啊,姐姐,你对每个人都很好。”

    “那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小白兔突然意识了到什么,抿抿嘴唇:“姐姐,我们还是快去找药引吧。冥界和阳间的时间不一样,晚了怕耽误给白琥珀解毒。”

    离朱笑笑,没有说话。

    忘川河水清透无澜、一碧千里。小白兔如纵横睥睨的君王,手掌微扬,于河中分出一条水路,领着离朱过河。河水起了些许涟漪,却沾鞋不湿,平添了凉意。

    眼前薄雾散飞,只余片羽微光和一片纯净无暇的花海。花瓣洁白而柔软,远远望去,仿佛莹虫映雪,月华欺霜。

    春彼岸……

    离朱胸口莫名一紧,似有巨石从天而降,将她碾成了齑粉。而奔流不息的时间,也在花丛中那个男子转过身来的刹那,戛然而止……

    他一袭白衫,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离朱,周身笼着一层浅浅华光。波澜不惊的眼眸宛如九霄碧落,宁静悲悯、淡定清和,似乎早已参透了世间的历历悲欢,爱恨缠绵,所以铅华尽洗,不留一丝杂质。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隔绝了千山万水,望断了海枯石烂。从此桑田日落,沧海云飞。

    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她,却已守候了万年。

    “曼朱沙……”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离朱愣了愣,这个声音……好像是她自己的。

    那男子望着她,唇角含笑,如春风拂柳、雨落桃枝。“阿罗,你回来了……”

    “曼朱沙,我们是来求药的。”小白兔一脸阴郁,挡在离朱身前。“求你一支花,然后就走。”

    曼朱沙微微一怔,紧接着手腕翻转,掌心中一朵白花绽放,花瓣反卷如龙爪,光明炽然、清净明澈。

    “忘川,我的花须得赠予拥有三世因缘之人。”

    小白兔翻了个白眼,态度愈发恶劣:“这个用不着你废话。阿罗姐姐,你把花收好,咱们走吧。”

    离朱点点头,正欲伸手,却见曼朱沙后退了一步,清濯的眼眸中隐约划过一道疼痛,如流星般稍纵即逝。

    “阿罗,你……如今已是三世之身?”

    离朱愣了愣,偏头看向她的冥界代言人——小白兔。

    “曼朱沙,姐姐如今怎样都与你无关。你已经害了她一次,还嫌不够吗?”小白兔大概和他气场不和,张牙舞爪得可以改名叫小老虎了。

    “当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曼朱沙指尖轻弹,春彼岸花腾空而起,缓缓飘落到离朱手中。

    小白兔一怔,拉起离朱转身遁走:“曼朱沙,你现在说这个似乎晚了些。既然不是你做的,当初为什么不说?非要等到现在姐姐聚齐了三世因缘才说?你安的什么心?”

    “阿罗……”曼朱沙的声音很轻,犹如一团氤氲的雾气,一碰,便支离破碎。“阿罗……你,相信我吗?”

    离朱脚步顿了顿,心深处,仿佛弥漫着难以承受的悲伤,疼痛浸透了骨髓,却又从身体里硬生生开出花来。

    “我、我……信你。”短短一句话,已经用尽她全身的力量。

    小白兔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她,大眼睛里闪过一道与他全然不符的迷茫和凌厉。离朱甜甜一笑,用力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鬓边的荼靡花……

    “小川,咱们回吧,不然主子又要骂人了。”

    他们走了几步,忽听身后响起一个淡如烟霞的声音:“阿罗……谢谢。”

    要返回阳间,需乘船从忆川转道三途河,再溯洄而上。期间小白兔曾盛情邀请离朱参观十大阎罗殿及其各自分管的小地狱,据说刀山火海、刖足剜心……无所不用其极。

    离朱打了个寒战,婉言谢绝了。

    忆川不似忘川平缓清澈,而是昏黄湍急、奔腾汹涌,具雷霆万钧之势,有虎跃龙腾之威。忆川旁,一只扁叶小舟随波逐浪、浮沉不定。舟上一女子,青箬笠、绿蓑衣,手执船篙,对小白兔柔柔一笑。

    “阿罗姐姐,这是我姐姐大川,她是忆川河神。”小白兔显然已经忘记了方才和曼朱沙的不愉快,嘴角上扬,露出干净的笑。

    “幸会!幸会!”离朱下意识伸出右手,僵了僵,又讪讪缩了回来。大川……这名字谁起的?好呕!

    “姐姐,当初还是你给我们起了大川、小川的名字呢!你几乎给冥界里每个人都起了昵称,连十殿冥王也没放过啊……”

    “真的?那个卖汤的孟婆婆也有?”

    “她叫老孟。”

    “呃……那三生石仙呢?”

    “小三!”

    …………还是这个比较经典。

    忆川迎上两步,宠溺地揉了揉小白兔的头发,含笑而语:“小兔崽子,好几百年不见个鬼影儿,这会儿倒为了阿罗跑回来找我……也不知道谁才是你亲姐姐?”

    她伸手,扶离朱上船,眼神不经意扫过她的鬓角……那一朵妖红胜血的荼靡花,开得正艳,肆放宛如残霞。

    船一离岸,忆川河中自动分开一条平缓柔直的水路,任凭外面骇浪惊涛,船两侧却始终风平浪静。

    离朱看着浑浊奔流的忆川水,若有所思。“小川,忘川和忆川一衣带水,为何差别这么大?”

    小白兔愣了愣,眸底划过一抹难言的情绪,没有说话。

    “因为遗忘使人平静,而记忆却能使人疯狂。”忆川撑着竹篙,缓慢而优雅的动作仿佛是在舞蹈,而不是在撑船。

    离朱似乎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小川,上次咱们在洪家酒楼,你随便点一点那个女大王,她就晕了……其实不是六脉神剑,也不是一阳指,是你的法术吗?”

    “晕了?”忆川手下动作一顿,诧异地扬了扬眉。

    “呃……那个……”小白兔俏脸羞红:“她应该只是失去记忆而已,我、我……我一着急,下手重了,把她脑子搞坏了,所以她才会昏过去的。”

    离朱恍然大悟:“原来荼靡那时候不是在臭显摆他那点儿医术,而是在救病治人……”(大姐,人家已经是医仙了,还有什么好显摆的?)

    小白兔斜睨她一眼,突然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听,姐姐在唱歌了……”

    波澜壮美的忆川河上,那绿衣女子直立船头,撑一只碧青长篙,逆流洄溯。歌声低婉动听,略有些沙哑,却凭风直上,响遏了云霄。

    “忆川水,忆断肠。

    空一世,误思量。

    华年纷沓,欢颜织就金丝罗帕。

    死生契阔,迟暮饮尽相思刹那

    忘川河,别离殇。

    判三生,两茫茫……”

    离朱静静听忆川唱歌,全没注意到小白兔不知何时沉沉睡了过去,小脑袋枕在她腿边,脸上还挂着平静的笑容。

    “大……呃……川,是不是喝了忆川的水,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忆川顿了顿,片刻后,缓缓点头。

    “那我能不能喝一些捏?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跟了荼靡以后……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妖孽对我使了妖术!”

    忆川一滞:“你……已经……跟了荼靡?”

    “是啊!是啊!荼靡是我主子,我是她……呃……”总不能说是女宠吧?

    “其实忘记了并不一定是坏事,有时候反而活得更自在一些。”忆川眼底划过一道奇异的光,不知从哪里变出个碧玉杯,舀了碗忆川水。“你若真想喝……便喝吧。”

    离朱双手捧杯,看了看里面暗黄|色的液体,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忆川。“大川,那个……喝忆川水,不要钱吧?”

    忆川愣了愣,随即冷哼一声,扭开头不再看她。

    “呵呵……我、我是个穷光蛋来的。”离朱干巴巴笑了几声,将碧玉杯捧到唇边,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忆川撇了竹篙,款款而来,含笑看她。

    离朱咂吧咂吧嘴:“呃……还好,不苦不涩,暖洋洋的……还有些……疼……”

    她身子晃了晃,轰然倒地。

    一念成灰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天雷和冷笑话~~入者自备避雷针及棉袄~~

    修改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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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道如何?”忆川撇了竹篙,款款而来,含笑看她。

    离朱咂吧咂吧嘴:“呃……还好,不苦不涩,暖洋洋的……还有些……疼……”

    她身子晃了晃,轰然倒地。

    疼。焚心蚀骨,仿佛有千万道钢针同时刺入身体,翻搅着她的骨血。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玻璃,随着疼痛渐渐碎成了粉末,五脏六腑全部错位,翻江倒海。

    离朱缩成一团,眼前渐渐模糊,只有血一般的红,红了漫天。大约是快要死了吧……她轻轻叹了口气。

    荼靡,对不起,又要让你寂寞了……

    恍惚中,似乎有人低声交谈。

    “是你?你怎么会跟来?莫非改了主意,也要自贬身份,随着优钵罗去阳间么?”

    有人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柔得仿佛三月里的春风。“阿罗带着秋彼岸花,花瓣上有我种的蛊……”

    “呵呵……是吗?可笑啊!优钵罗为你潜修万年,到最后却只落了个神形俱毁的下场。别人都道你忘情弃爱,可是今日看来,你也不是没动心啊。”

    眼前,氤氲着一片柔和的白色光芒。离朱睁了睁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莫名的哀伤在心里四散蔓延,如菟丝草般疯长……

    “每一朵秋彼岸花上都有我种的蛊,与持有者无关。忆川,你明知道她七魄尚未归位,却让她喝这忆川水,是要让她彻底魂消魄散吗?”

    “那又如何?当年她为你自毁其身,早已抱了必死的心念。我不过助她一臂之力而已。”

    那图白色的光影似乎僵了僵,微微叹了口气:“忆川,阿罗为我执念万年,甚至不惜自毁元神。如今,她都已经放下了。你又何苦再念念不忘呢?”

    一双温暖的手臂将离朱打横抱起,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和淡淡花香。“忆川,你一定很困惑,为何你缠着我说了这么久,阿罗还是没死。”

    “你……为何?”

    “我刚才探了她的内息,荼靡在她体内下了血咒,用自己的血护住她的心脉……”

    “血咒!为、为什么?”

    “问你自己吧,忆川。你以为只要阿罗死了,你爱的那个人就不会再痛苦了吗?其实荼靡……很早以前就已经做了选择,看不穿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离朱依偎在那团白光中,感觉自己身子一轻,随着光影急速奔驰。风声自耳旁呼啸而过,划出衣袂翩飞的猎猎声响。

    身后,传来一个苦涩的声音,彷如酽酽的茶水。“曼朱沙,你们都可以放手,都可以忘记……而我,本就是忆川的水……”

    “曼朱沙,有时候,想忘而忘不掉……也是一种痛苦。”

    隐隐的,有苍凉的歌声在耳边萦绕。离朱偏开头,一滴泪水滑落,带着滚烫的温度,润湿了透白长衫。

    “忆川水,误一生。

    尘缘定,催命魂。

    春日缱绻今何处?

    西风孤倦掩荒陵。

    老妪昏烛银华落,

    凭君千古恨,尽随风……”

    离朱在那水流花落的歌声里仿佛陷入了一场大梦……

    在梦里,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有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有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在梦里,她只是无数一平米格子间、上班下班公交线、中午十元吃盒饭、每月几千还放贷的千万白领中的一员。

    只是时空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在她面前错裂成巨大的漩涡。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卷入其中,生生溺毙在时间的尽头。

    她还记得自己在前世的最后一个念头:她不是多罗茜,不知道有没有龙卷风能将她吹到奥兹国。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黑暗和疼痛中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小女孩,躺在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下。她摸了摸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料,柔软顺滑,应该是最上等的丝绸……如果,没有被血染透的话。

    直到风中隐约传来谈话的声音,由远而近,她才看见山脚下有四五个人簇拥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小男孩缓缓走来。她,从未见过那样美的男子,顾盼生情、摇曳生姿,那小男孩儿也同他一样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出一颗石子,然后……他们发现了她。她至今,还能记得当时自己的眼神,倔强的、哀求的、坚定的,要活下去……

    “离朱……离朱……”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轻唤,温柔的声音如同春日里轻软的柳絮,却搅了她的清秋大梦。离朱皱皱眉,猛然睁开双眼,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她眼眸一酸,生生淌下两行眼泪。

    “离朱……你醒了?”

    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凝结成倾国倾城的容颜,凤目潋滟、面若烟霞,一身大红的衣衫宛如西天的火云。

    “主子,莫非您也……”离朱嚎啕大哭:“小的不值得您以身殉情啊……”

    “殉你个头!”美人哭笑不得,双目微红。“你活得好好的。”

    离朱愣了,随即一个熊抱:“主子……主子……我以为再也见不找你了……”

    美人眉心一动,将离朱揽进怀里:“傻丫头,吓坏了吧?”

    “嗯!”离朱猛点头:“主子,那忆川水还真管用啊,我都想起来了!我是穿的!我是穿的!”

    “穿什么?”美人诧异,扬了扬眉。

    “哎?主子,你怎么是个广告儿童?‘穿什么,朝我看——森马’,你……”离朱瞪大了眼,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原来你也是穿来的?”

    “你胡言乱语什么?”美人皱眉沉吟:“忆川水……断不至于让人发疯啊!”

    “小的没发疯啊,主子。”离朱顿了顿,眼神诡异地扫过荼靡。“小的还想起来当初陪乔家主母上山求医,您留下小的之后,往小的身上扎了一针……”

    美人怔了怔,脸色有些复杂:“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想起下一世的记忆了?那上一世呢?”

    “上一世?”离朱很迷茫。

    “冥界,优钵罗的那一世。”

    “优钵罗……这个名字,很耳熟啊……”离朱喃喃自语,随即又怒:“不要转移话题!你那日到底给我扎了什么针?”

    美人如释重负地笑:“不是扎针,是在你身体里种下我的血咒,可以护住心脉,保你平安……离朱,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有我在,你就是死了,我也能把你从十殿冥王手里捞回来。”

    十殿冥王?

    离朱好像突然想起些什么,往袖子里探去……片刻后,她摊开手,盛放的春彼岸花一点莹白,净纯无暇。

    “曼朱沙……”离朱掀了锦被,赤脚跑出房间,全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儿气息一滞,唇边挽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瞬间面如死灰。

    月光下,天凉如水,透着寂寂寒意。

    暗香彻骨的梅树旁,一人白衫映雪,周身流转着淡淡微光,修长的手掌微擎着,接住了几片随风陨落的花瓣。美到极致的侧脸上勾着一抹清平的笑,涤荡尽凡世的尘埃……

    离朱停在数丈外,隔了一树梅花默默看他,却迟疑着不敢上前一步。也许,这才是她和他之间最好的距离,不想离得太远,却也……不敢靠得太近。他美好而又脆弱得仿佛一场幻梦……

    轻轻一碰,便灰飞烟灭了。

    “曼朱沙,你可以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离朱怒,下意识攥起小拳头,打算狠剋来人一顿。然而她一扭头,却见荼靡红衣翩跹、袅袅而来。

    梅树下的人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柔软清澈如天空般的视线穿越了驰隙流年,飘落在离朱肩头。“阿罗,你醒了?忆川水……你,可记起来了?”

    “记起来一些,但是不全……曼朱沙……”离朱张了张嘴,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发现在他面前,自己的语言竟匮乏如斯。

    “不全?”

    荼靡上前几步,冷冷地笑:“她的意思是,第二世和第三世的记忆已经全了,却惟独丢了第一世。丢了优钵罗……关于你的那一世……”

    “是、是么?”曼朱沙点点头,仍然浅笑着,眼底却迅速划过了一抹不舍和难以名状的哀伤。“这样……很好。阿罗,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曼朱沙,你……”离朱急走两步,不经意溅起几片雪屑,砸在她光洁的脚面上,有些悲伤的凉。

    曼朱沙身形一顿,背对着她,没有说话。离朱略有些颤抖地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也终于没有开口。

    他们只是这样静默地、一言不发地站着,便仿佛已经到了地老天荒……

    “曼朱沙,你还不走,是想留下来看人家和离朱亲亲如何恩爱吗?”荼靡半眯了眼,手臂蛮横地一揽,半拖半抱扣在了离朱腰上。

    “你……”离朱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看了看荼靡,又看向梅树下那个萧索的身影。“曼朱沙,我没有……”

    “离朱,你看着我。”荼靡打断了她,深褐色眼眸中蕴藏着的悲哀和决绝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离朱牢牢困住。

    “你,等了曼朱沙一万年,我也等了你一万年……不,我等你,还要更久一些。因为你转世的这一千年里,我也一直在等。不知你何时会来,也不知道你来时的样子,所以只好等,永无休止地等……一千年前,你为了曼朱沙而离开。如今,你……还是要跟他走吗?”

    荼靡绝美的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落在离朱洁白的掌心里,一片冰冷,却宛如琉璃般透明。她默默看着眼前这个倔强而孤独的绯色身影,竟一时失语。

    “你果然……还是选择他。”许久,荼靡咬着嘴唇,缓缓别开视线,松开了紧握住离朱的手,眼中死灰般的黯淡似要将人活活吞没……

    “谁说的?”离朱一把反握住荼靡的手,唇角扬起一道无奈而温暖的弧线。“主子,小的发过誓,永远陪在您身边。小的要保持身材,不会食言而肥!”

    “你……”美人似乎没听懂离朱的话,愣了愣。下一瞬,眼眸中便迸射出万丈霞光,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力气大得像要将她揉碎。“再也别离开了,离朱……我、我已经受不了了……”

    离朱含笑,轻轻抚摸着荼靡光滑的长发,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了月光下,那个净无瑕秽的莹白身影。

    清浅的叹息如同浮沙,风一吹,便散了。曼朱沙略有些慌乱地离开,脚步凌乱了一地霜雪。

    他消失在黑暗中的姿势,似乎融进了亘古的落寞。

    离朱心口一疼,好像被人硬生生将心脏扯碎了一片,空荡荡的,化成了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天雷和冷笑话~~入者自备避雷针及棉袄~~

    修改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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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的胸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仍需自备避雷针~

    清浅的叹息如同浮沙,风一吹,便散了。曼朱沙略有些慌乱地离开,脚步凌乱了一地霜雪。

    他消失在黑暗中的姿势,似乎融进了亘古的落寞。

    离朱心口一疼,好像被人硬生生将心脏扯碎了一片,空荡荡的,化成了灰烬……

    离朱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多久,只是静静看着曼朱沙消失的地方。

    若真如他们所说,一千多年前,他留给优钵罗一个背影,令她自毁神形。那么一千多年后,他留给她的这一个背影,也足已使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幸好,她没有优钵罗的记忆,那一万年的……漫长而寂寞的等待……

    荼靡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突然将离朱打横抱起,脚下几个轻点,掠向了医仙居后的温泉。

    温暖湿润的水汽中,离朱终于回了魂儿,愣愣看着荼靡,讨好地笑:“主子,您平时不都是自己沐浴……”其实她想说的是“虽然俺已经想通了做您的女宠,但好歹也给俺点时间适应适应啊!”

    美人不说话,耳根却红得通透,长指一勾一挑褪了离朱的外衣,抱起她跃入泉中。水花飞溅,宛如朵朵白莲,在清冷的月光下悄然绽放。

    离朱扶着荼靡的手臂稳住身形,才刚胡乱抹了把脸,温暖的嘴唇已毫无预兆地覆盖上来,将她吻得天昏地暗。

    那些刻骨的伤痛和沉淀了千万年的绝望,在触碰的一瞬间化作透明的蛛丝,将离朱紧紧缚住。细碎的吻从唇边渐渐下滑,蔓延至脖颈、肩头,留下片片玫红,仿佛早春时节离枝漫舞的梅花瓣。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离朱睁眼,猛然推开荼靡。

    水雾迷蒙,美人身上的大红衣袂被蒸腾得仿佛霞云,狭长凤目中盛开着两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及腰墨发如泼,与离朱的长发水草般凌乱交织在一起。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滚落,沿着半褪的衣衫,划过了白皙而平滑如玉的胸膛……

    平滑的……胸膛?

    “你、你你你……你的胸呢?”

    美人声音有些暗哑,眼底还有未及褪去的情潮:“什么胸?”

    “就是……就是我这种……”离朱眼睛往下瞄去,惊见自己胸前白花花的无限春光,脑子嗡地一声,乱了。

    寂静的山谷中,恰好有风吹过,吹散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尖叫,惊起了无数暮鸦……

    “你……你脱我衣裳!”离朱怒视荼靡,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包裹起来,脸上腾然跃着两抹嫣红。

    美人哑然失笑,指指自己身上褪至腰间的袍子,抛了个媚眼:“离朱亲亲不是也脱了人家的?”

    “我……”离朱扫过荼靡精瘦的腰腹,又迅速移开视线。“那、那你为什么没有……胸?”

    “人家为什么要有胸?”美人长臂一伸,将离朱捞至身前,俯头含上她玲珑的耳垂。“又不是女子,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喜欢的话,直接摸离朱亲亲的就好了……”

    “你!”

    离朱此时不仅是脸,就连身上也都红得像只煮熟了的螃蟹。“流氓!色狼!猥琐男!怪大叔!你……万年受!小菊……”

    柔软的嘴唇猛然覆盖上她的,封住了她的声音,直到她快要窒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离朱喘了几口粗气,怒火中烧,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美人妖媚一笑:“以后离朱亲亲若是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人家就直接把你吻晕过去……”

    “你……骗子!”

    美人委屈地眨眨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儿家,若是不装扮成女子,早就让人轻薄去了。”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啊!一开始就让你喊人家主子,不要唤做小姐。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也不看看这世间哪儿有像我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

    离朱愣了愣,忽然眼睛一闭,两行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涟漪。

    “离、离朱,怎么哭了?”

    溢满的悲伤如同腐蚀的硫酸,在她心口上渐渐烧出一个黑漆漆的空洞。她不是!不是那个坐在格子间里为生计发愁的小白领,不是那个倒在菩提树下满身是血的小女孩,更不是那个在冥界里寂寞遥望了一万年的优钵罗……

    她的世界,连同那个在黑暗中默默走远的背影,瞬间崩塌。离朱哭得不能自抑,瘫在荼靡怀中微微抽搐。

    荼靡吓傻了,小心翼翼拍抚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啊……是我错了还不成吗?都是我的错,我是流氓、色狼、猥琐男、怪大叔……还、还是万年受、小什么菊的……我是骗子,你别哭了……”

    离朱也哭累了,抽抽鼻子,可怜兮兮地看他:“荼靡,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作为优钵罗的那一世?”

    “这个……大概是因为你七魄尚未归位。不过不用担心,你如今三魂已齐,只要、只要找到那些持有你魄灵的人就可以了。”

    荼靡的脸色有些尴尬,但离朱却无暇细想。“三魂?小川不是说我是三世之身吗?”

    “是。优钵罗那一世是天魂,你现在的肉身这一世是人魂,喝了忆川水想起来的那一世是地魂。当年你自毁元神,天、人两魂和中枢魄重入轮回,地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