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第14部分阅读
清梦断魂(清穿) 作者:po18.site
大方道:“没事,反正我也快习惯了。 八爷还是多劝劝嘉颐吧,她总该替你多思量几分的。”话一说完,八爷和九爷都楞楞的看着我,好半响,九爷才拍腿道:“我们去骑马,你可去?”
我想着同四爷有约在先,便摇摇头,辞了他们。
没走几步,又碰见了徐公公,他陪着笑脸道:“宁格格,奴才正在找你呢,万岁爷晚上要宴请蒙古王爷,吩咐了格格一定要参加的。”
果然有宴会。
我又问了徐公公宴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徐公公只说是蒙古王爷的亲眷,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快要到康熙大帐外时,那女官正从里面出来,我快步上前,同她擦身而过时,低声道:“谢谢,不管因为什么。”她恍若未闻,只是点点头,走开了。
我也不再去找四爷。回了自己住处将那纸条扔进火炉中烧尽,唤来平时伺候的宫女,领着她们前往膳房处。在塞外不比宫里,虽然御膳大厨能带的都带了,可宫里那么多娘娘也是要吃饭的,皇上此次只是钦点了几位随驾,其余都留在宫里。里面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见我进来,立刻躬身请安,我忙道:“不用,不用,我只是来借块地方,晚上给皇上准备些汤圆。”几位听说我要做的是汤圆,都笑了,略有些大胆的回说:“格格要做汤圆,奴才们做好了送过去就是。”
正说着,李德全进来了,见我在里面,忙道:“格格,这哪是您来的地方?需要什么只管吩咐老奴就是了。”我陪着笑,将自己的本意又重申了一遍。话说李德全见过我耍把式,知道我有两下子,当时就让御膳房隔了个小间出来,吩咐一切都依照我的话办事,又指了两个手脚灵活的太监帮忙。
我取了些绿茶,红枣,豆沙,花生,桂花,白糖芝麻,果仁,麻蓉,白果,让他们捣碎,碾成粉末状。又寻了些新鲜的荷花瓣,切成丝。将绿茶搭配蜂蜜熬成汁,再分别将红枣豆沙、花生桂花等都酿成粘稠的汤汁,能拉成丝,待晾到半干时在搓成球状。用上等的糯米粉和面,裹进搓好的陷团成圆状就好了。最后滚了些散粉沾上新鲜的荷花瓣,就等着下锅了。甜的咸的都备了些。
以前元宵节时,老妈总是要做汤圆吃,可惜老妈只会做一种汤圆,从超市买回现成的豆沙馅,再和猪油炒干。以至于年年一到元宵节中秋节老爸就皱紧了眉头。以前没机会做给老爸老妈吃,今天也一并补上了。
我吩咐膳房晚上如此煮好端出即可,又现煮了水各式各样下了些,装在食盒里拧了出去。
四爷和十三爷正在营帐里,见我进来,便卷起不知道是什么的图纸。四爷瞧见我手里拧着食盒道:“这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我卖了个关子,唤高无庸进来打水给他们净手。十三爷道:“四哥还有事,我先走了。”我拦了他道:“着什么急?又没说没你的份!把手洗了过来。”
十三爷只得去净了手,在桌边坐定。我端出两碗汤圆来,很明显的,两人神色有些失望。十三爷更是直接道:“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偷偷摸摸的。原来就是这玩意儿。”
我瞪了他一眼,四爷已舀了个放入嘴里,见他满脸欢喜,心里更是高兴,十三爷见状也吃了个,道:“蕙宁,你把什么塞进汤圆里了?”
“好东西啊。你们只管说,好不好吃嘛。”
四爷并未答话,只是笑着端起盏子。十三爷直嚷嚷道:“你怎么想起做这个了?不行,回头把法子交给我。四哥,这一个个的味道全不一样。”
其实,在坊间,这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东西了。想必他们也是吃过的,只不过不愿意佛了我的面子而已。不过康熙必定是极少吃过的,一来宫里膳食规矩本来就多,食物相生相克讲究极了;二来我花样繁多,只怕他吃不过来。
十三爷把一盏子吃完,一抹嘴,说还有事就走了。四爷放下盏子,拉着我的手,坐到他腿上,笑说:“怎么想起来做这个的?”
我将宴会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兴许皇上会喜欢呢。”
他堆着笑,却还是叹气道:“傻宁儿,你该不会以为皇阿玛吃了你的汤圆,就改口不让你嫁给巴斯了?今早圣旨已经下了。”
“什么!已经下了?”我从他腿上跳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起身抱着我,埋首在我颈间道:“你说你会相信我的,是不是?”
我倚在他怀里,无限惆怅的问:“你要杀了巴萨吗?除了杀了他,还有什么能阻止的。”
他没再说话,只是在我颈间磨蹭着,轻啄我的脸颊,慢慢吻住了我。他的口腔里还有甜腻的汤圆味道,我像个贪吃的孩子,一遍遍品尝着,直到他欺身将我放在桌上,一旁的食盒被推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用食指摩梭着我的唇线,道:“今晚,我会安排你坐在我旁边,记得,不管皇阿玛怎么说,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呢喃道:“如果非要嫁给那人,我宁愿你继续刚才的事,我……”
他吻住我,辗转在耳际道:“你不会知道我多想。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这不是你用来跟我交换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了哦。
霜剑冷
霜剑冷 果然宴会上四爷下首空了个位置,我过去坐下后,低头装作喝茶,也不理会别人怎么看。九爷看着我又看了看四爷,冲我一笑。康熙晚上兴致很好,非说要让我唱唱曲儿,我也没说不肯,让宫女端上煮好的汤圆,亲自端了一碗,奉到康熙面前,待李德全用银筷试毒完毕,老爷子才接过去,笑说:“朕早就知道你这丫头厨艺不错,今天怎么想到要煮汤圆了。”
李德全忙说:“先前格格一直说宫里的汤圆难吃,这不,自个就动手做上了。皇上,您别小看这一碗,里面可是有六味中药。真难为格格有心了。”
我了个去。六味中药,李德全真是能说会道的。连我都不知道的,他也知道。康熙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真叫厉害,外人看着是笑意,对我却是严厉的警告,好像我这一碗汤圆里有什么致命的毒药。他轻轻尝了一口,点点头。宫女们立刻给蒙古王爷和众阿哥们端上,巴斯王子端着青花瓷盏,在手里把玩着,道:“就听说宁格格人如其名,蕙质兰心的。果然名不虚传啊。”
康熙听后大笑,接过话茬道:“这个丫头可谓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如果非要寻了不是,也就是不工于女红,马背上的功夫差些,好在以后嫁到草原上,有的是机会学了。巴斯王子,朕把这丫头交给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啊。”
康熙说完,一屋子的人实现唰的落到我脸上,又转移到巴斯身上,只见他从席间跃起,大步走到殿下朝康熙跪拜道:“谢皇上成全,臣定当一心一意厚待格格,绝不会委屈了她。”巴斯话语激动,声音极为洪亮。我始终端着在位置上,四爷的一只手悄悄落在我手背上,不住的画着圈圈,一下又一下,最后十指交扣,我望着这只大手,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四爷扭头看我,低声在耳边说:“皇阿玛叫你呢。别怕有我。”后面这四个字轻不可闻,勉强只有我能听见分毫。一抬头见康熙正望着我。四爷用力的握住我的手,再轻松开。我连忙起身,只见九爷的脸上全是极盛的怒气,也不敢多看他,跪得比巴斯稍近几步,就在康熙的脚面前。
康熙望着我,嘴角的笑意未有分毫落入眼底,道:“你起来,朕有件东西要给你。”
我弓着身子上前几步,挨着那名唤雨蝉的女官站到康熙身边,见他从一旁的托盘了取出个红木盒子,正欲打开,大帐外却传来一阵激烈的嘈杂声,众人皆是一怔,未反应过来,帘子已经被人掀开,起先跳进来一个男子,蒙古人装扮,手中握着长剑,剑头尚在滴血。不知是谁唤了声护驾,那剑头已经直逼康熙面门而来。
我就在康熙身侧。李德全从阶下纵身跃起可还是迟了一步。
突然不知谁从身后猛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直面迎上那利刃,只是觉得胸口一痛,剑已经入肉几分。
大帐内立时乱作一团,李德全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康熙,恍惚中有人朝我扑来,尚未分辨,已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耳边除了哀嚎声,兵戈相争声,好像还有谁在叫着我的名字,一声声夺魂似的在耳边盘旋着不散开。
我好像还听见自己哭着喊疼,又好像听见老爸低吼道等一下去集市上给我买糖果,老妈说新买的布匹少了四角是不是被我剪去做娃娃了,奶奶训斥道再哭送我去庙里做姑子。
又看见年幼的自己歪在奶奶的怀里,不安的打量着面前身穿长袍的男子,他低□子递给我根糖人,拍着我的脑袋说:“都长这么大了。什么时候该记得回去看看呢。”我好像很怕他,一个劲的往奶奶怀里钻。奶奶不耐烦的推开我,对他又说又笑,问禅师近来如何又去了哪些地方布道。他一一回答了奶奶,可视线始终落在我身上,那视线太粘稠了,我甩了手里的糖人,哇哇哭着去找妈妈。
妈妈不在。爸爸也不在。只有奶奶和老禅师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眯眼看着我。
我是被疼醒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可还记得打量自己四周的环境,还是我住的帐子,没有穿回去。我还没有死。一扭头觉察帐子里好像很多人,隔着屏风可以听见很多呼吸声。老太医一声高过一声的念叨着什么,在我身上比划的人居然是雨蝉。我伸手想要拉她,一动人又晕了过去。
再次陷入熟悉而恐惧的梦境中。奶奶愁眉苦脸,很是不安的望着我,说:“好歹你来了白家一趟,总不会亏待你的。”妈妈不知道在哪里哭,哭得我也肝肠寸断。老禅师挥动手里的佛珠,念道:“哪里来回哪里去。贪念红尘俗世,何时能了,何日能尽!速速归去!”那佛珠当胸撞来,一口热血便吐了出来。
嘴唇干涩,连着张了几下,也未有动静。突然有什么冰凉的覆上来,我干渴的吮吸着,像久旱逢甘霖,直到闻见血腥味,仓促睁眼,才看见四爷正抵着身子,唇边已被我咬破,几滴血珠挂在上面。他见我醒了,神色愈发慌张道:“哪里还疼吗?宁儿,哪里疼?”他声音嘶哑,面色憔悴。我张张嘴却还是出了不声音,只得眨眼示意他,微微露出些笑容。
他好似松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高无庸弓着身子快步的走进来,在四爷耳边低语几句。我只觉得半边身子麻木酸痛,想要翻动,却扯到伤口,疼得直龇牙。
四爷按住我道:“别乱动,会撕裂伤口的。”
“我……怎么……怎么了?”
四爷正欲回答,外面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道:“皇上驾到。”四爷连忙起身到绕过屏风,我才看见屋子里站了不少人。九爷,十二爷,十三爷,还有伺候我的宫女。一阵请安声之后,康熙终于出现在我面前,虚虚按了我一把道:“小心伤口。”
别人以为我是为康熙挡下一剑的,只有我知道,这一切只是个误会,谁在背后推了那一掌而已。
康熙进来之后,原本站在帐内的人鱼贯而出,康熙坐在床边,有人不忍看我似的道:“宁丫头,还疼吗?”
“凶手?凶手可……”
刚才在众人中没有瞧见八爷,难道这件事情也跟八爷有关?
康熙打断我的话道:“这事朕自有主张。朕今日来只想问你,你是留在蒙古人这里养伤,还是随朕回京?”
“皇上,我想回家,我想我阿玛……”
“朕顾念你的身子,如此周折,恐你吃不消。”
我笑着摇摇头,道:“不碍事的。”连着深吸口气,缓缓道:“皇上,自打入宫后,我就一直未尽人孝,如今即将远嫁,求皇上开恩,多留我一年,全了我的痴心。也不枉我阿玛疼爱数载。一朝诀别,生死难测。我……”
康熙脸上神色一僵,但还是缓了过来,拍了拍我的手背道:“你先好生养伤吧,这些回京再说。”
起初担心剑上喂了毒。古人又碍于男女有别,隔着帷幕句句传授宫女诊视,我才一睁眼看见了雨蝉。后来兴许发现无毒才松了口气。又因为剑刺入角度的关系,血流不止,我人又昏迷不醒,太医们日日守在帐内不敢离开,这时见我已然清醒,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我身上有伤,太医叮嘱暂时不能移动,康熙留下四爷和十三爷打点事务,便要先行回京。算算日子,我们出京也才十来天而已。
四爷每日都有过来,有时见我睡着便小坐片刻,我若醒着也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宫女更是口风更紧,丝毫也打探不到消息。我一日愁甚一日。历史上刺杀皇帝这样的事从来都是有人满腔热血而为之。可那日所见,不过是单枪匹马一人,就算他武功盖世,力拔千钧,如何抵挡为数众多的大内高手,何况众阿哥和蒙古王爷均在帐内,哪里能伤康熙分毫。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现在静下来想想,疑惑重重。
可我却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想这些事情,应付疼痛已经花去半条命了。
这日,伺候我的宫女被指派去收拾回京的行李,四爷来看过之后,我喝了安神的汤药正准备入睡。九爷突然侧着身子进了帐内,响动不大却足以惊醒我。我本能的以为是刺客,正欲呼救,九爷已经捂住我嘴巴。我一看是他,忙定了定神,低声问:“你今日不是回京?”
他神色极为憔悴,眼神闪烁,不停的盯着门帘看。我又问了他一句,才恍然惊醒似的说:“蕙宁,有件事,如果今日我不说,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告诉你了。”
我心中慌乱,怕他说出什么是我难以负担的,瞪大眼睛望着他。九爷只顾盯着门帘,压低声音道:“十四弟离京前曾去求见过皇阿玛,这你也应该知道的。其实这事都怪我,弘时私下与我通信说起你在四哥府里的种种,我便说给八哥听,当时全当笑话。可不知怎的,十四弟就知道了。”
“我那时与四爷并无瓜葛,纯粹只是贪玩而已。”
九爷道:“当年太子作乱后宫,皇阿玛一怒之下废了太子,又囚禁了十三弟,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四哥。这些年,四哥更是小心谨慎,加上八哥丝毫不得皇阿玛满意,四哥的地位就愈发敏感起来。十四弟将在外,总是要留点后路的。”
“可皇上怎么会相信十四爷的一己之言?我根本就什么也没做?”何况康熙也根本不会知道,我是从三百年后的时空中穿越过来的人,更不会我早已知道接下来的历史走向。
九爷冷然一笑说:“说皇阿玛高估别人,我们几个都不服。可是你,当年太子之事,皇阿玛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囚禁十三弟时,别人都不敢说话,只有你,挺直着腰板说什么,如果十三爷有错不过是因为知道多了,若这就是错,罪大恶极的另有其人,他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从不横加阻止,任由一干人争得你死我活。那年你才七岁而已。”
我突然有些明白,康熙为何如此忌惮这个苏尔佳蕙宁了。她太聪明了,聪明得胆敢揣测皇帝的心思。康熙如何能容得下她。只可怜苦了我这个穿越者而已。
九爷继续道:“早些年,皇阿玛有意将你许配给十四弟的。可巴斯却先开了口,德妃没办法搬起旧事替十四弟挡了过去。皇阿玛下旨让你住进宫里,却从不曾去见你。我想,皇阿玛应该也对你动过杀机,可一直有人替你挡着,替你化解。现在看来,这人是四哥没错了。”
帐外突然有人说话声传来,九爷直起身子,又忍不住回头道:“你既然跟了四哥,回京后,我们自然就是……”
“敌人,是不是?”我接过他的话说。
九爷扯扯嘴角道:“蕙宁,你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就是四哥,将来也未必能容你。你要记得,没有人愿意自己是透明的。”说完,一闪身子出了营帐。
当年十四爷并不知道此时的苏尔佳蕙宁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位,更担心他离京后有人伺机而动,于是利用康熙对蕙宁早就忌惮的心理摆了一道。既然是这样,康熙动杀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在宫里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躲在背后将我当猴子耍,却又处处显示自己的仁慈。
当年的飞来横祸,牢狱之灾是一次。
后来的嘉颐格格事件又是一次。
更甚至此次的刺杀不过是阴谋中更大的一个阴谋。
也许还有许多是我不知道,而却早被人暗中处理好的。
他要杀我却杀不了,又不愿我死在别人手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远嫁,让我去祸害他人。
如果真是这样,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和四爷走到一起的。
这些年我的装聋作哑在他眼里竟然不过是个笑话!
可即便是康熙,也一定不会知道,他留给我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做完自己想做的一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月四日。晴。
今日只有一更啊。
惊觉醒
惊觉醒 大部队一离开之后,营地里就空旷了很多。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剑是斜刺进去的,并未伤及心脉,只是失血过多才导致晕厥。好生调养,并无大碍。不要几日,我已经能坐起身子。人越睡越乏,总想着能出去转转。可伺候的宫女一早就被人叮嘱过,如何也不肯我出营帐。四爷也有几日未见,只有日常的汤药顿顿不落的送来,证明他还在营地。
这日,我快闷出鸟来时,他终于百忙中抽空来瞧我。
我披着件外衣,正歪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李清照的诗词。他轻手轻脚走进来在床边坐下,说:“看书呢。”
我把书一扔,望着他道:“看不到人,又无甚可解乏的风景,不过是,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读读伤春感怀的诗句打发时间而已。”
他伸手拍拍我脑门道:“我没怪你,你倒是来怨我了。”
我愣住,追问说:“我如今是病人,你却来怪我?”
他望着我,伸手欲揭我衣衫,我连忙握住他的手道:“日头还在天上,你又想做什么?”他听后笑了,说:“这话是太阳落山,我可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面上一红,拍开他的手,又去抓诗书,他反握住我的手,将我搂在怀里道:“你居然敢拿身子挡剑,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答应过你,自然有办法替你……”
我搂着他的腰,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为我做的所有事,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谢谢你。”
他身子渐松,也没了刚才的怒气,推开我道:“就这么谢谢了事了?爷费了多少心思保全你,你倒好,连命都不要!”
我一摊手,索性耍起无赖来,道:“我现在是病中,你还想怎么样?”他伸手又要来拍我头,却被我抓住,轻轻在他手背上落了个吻,同他十指交扣道:“四爷,这样做,值得吗?”他由着我握住道:“你早几年做什么去了,现在再问,太迟了。爷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说完,我们两人都笑了。
那日之后,他白日回自己的营帐忙着琐事,夜里悄悄潜进我帐内,与我同榻而眠。起初我还有些紧张,可后来见他只是规规矩矩睡觉,也不再惧怕。七八月的天气借口冷,整夜缩在他怀里不肯挪动。他夜里睡眠极浅,我稍稍动弹一下便会醒来。暗夜里睁着眼睛有些无辜的望着我。后来我实在担心他睡不好,趁他熟睡悄悄的睡到另一头去,可一觉醒来还是窝在他怀里。
我的伤势好得也差不多了,可谁都没提回京的事。
我有自己的私心,在这茫茫草原上,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四爷,骄纵着我,宠着我,任由我折腾。可回京后,一切就又会是另一个样子。别说日日如此相对,就连偶尔说上几句话都难上加难。我贪恋这一时的柔情,恨不得一世都如此消磨掉才好。
又过了几日,我已能下床走动。正想出门去转转,伺候的宫女挑帘进来道:“格格,四王爷已经吩咐打点行囊,明日便启程返京了。”我点点头,由着她们去收拾,独自一人往他营帐走去。高无庸见着我,连忙上前搀扶,说:“格格,您怎么不好生歇着呢?”
高无庸说着停在帐外,高声吆喝道:宁格格到。
我还有几分诧异,可进去一看才恍然,四爷坐在上手,十三爷立在桌边,下首坐的正是我最不想见的巴斯王子。我也不去看他,只当他是透明的,径直走到四爷面前说:“四爷吉祥,十三爷吉祥。”四爷看看我,又看看巴斯,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故作疏离的说:“怎么不在帐里歇着?身子可好得多,明日可就要回京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道:“伤倒没什么,就是夜里睡不好。这前面林子里的鸟雀一夜接一夜的吵着,还是赶紧回京的好。再在这里呆下去,伤没好,半条命也丢了。”
巴斯接过话茬道:“要不,我晚上让人去哄了,总是会安静一些的。”
我听后,只是不搭理他,扭头对十三爷说:“十三爷,前日借你的那套书看完了,回头让人给你送去。”十三回道:“不急。”
我背对着巴斯,低头晃着手里的茶盏,也再没人开口说话,除了安静还有一丝丝的尴尬在其中蔓延。最先受不了的还是十三爷,他深吸口气道:“巴斯王子,明日就要分别,不如今日一醉方休可好?”
巴斯突然起身,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便跟十三爷一道出了营帐。我这也才松了口气,放下盏子,一抬头,见四爷若有所思的怔怔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喊了声:“喂!”他眼睛一动,握住我的手,压在桌子上道:“巴斯方才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我一愣,脑袋飞快的转动着,心想,刚才巴斯说了应该是蒙语吧。瞧他问这意思,苏尔佳蕙宁应该是能听懂蒙语的,可是我却不懂。当下,一挥手,道:“谁爱搭理他!”说得理直气壮,却还是偷偷打量起四爷的神色,见他并未起疑心,便岔开话题道:“明日我可否骑马?你答应教我骑马的,却一次也没教过。”
他握着我的手说:“你身子未好,还是坐车吧,人少受点苦。”
终于还是要回京了,不管我有多么的不愿意,马车的轮子还是一点点的朝前移动。
回京后,康熙会如何“招待”我。接下来的一年一切是否真的能顺心如愿。
一面是人定胜天,一边是天不遂人愿,彼此交战。
对于四爷,那日刺客之事,我们都没再提起。我亦曾想过他如此信誓旦旦的要我相信,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可面对着那张脸,总无法将他与谋害自己父亲的人联系在一起。
不仅仅是因为爱他,更是他后来所做的种种,他不会是那样阴毒之人。
我明明坐在车子里,可又像极了天上飞翔的风筝,只是不知那根线是否还牢牢的握在某人的掌心。
伺候的宫女只当我是乏了,也不敢多说什么,不时挑起车帘向外张望,我透过缝隙看见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便觉得心安,至少这个纷繁复杂的局面里,还有一个人,让你连唤起他的名字都觉得心生悸动。恰巧他也看向这边,我心里一慌,忙挥下帘子,假装闭眼歪倒在软榻上。这马车里不知道铺过多少层的软席,多少缓解了颠簸之感。
宫女低声说了句什么,马车停下,我张眼一看,右侧的车帘被人牵起,他人在马上,弓着身子望着我,笑说:“晕车可有好些?”
明明就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却因为说话人的原因,拨动了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我低头不敢看他,只问:“还有几日才到京城?”
他没有回答我,说:“今日天色不早,在前面的安营吧。”
我们每日走走停停,日晒三竿才拔营出发,太阳高悬时就安营,只怕这样一路走下去,没有几个月我们都到不了京城。我问起原因,他也只是笑说,皇阿玛下了旨,让我们“缓缓归”。我心里知道,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才是。自打第一天出发时就没有再见过十三爷,想必他已经先行一步回京了。
一路上,我的营帐总是和他的紧邻着,他夜里点灯的光都能投射过来。那盏灯有时一亮就是一夜。
这天刚入夜,伺候我的宫女估计是见我每日手不离书,书不离手的,也不知跑去哪。谁知道我的心思却全不在书上,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如今,要让康熙放弃对我的忌惮之心几乎是不可能的。要让我嫁给巴斯,我倒是宁可去死。
如果不成,大约我也就一年光阴可活。
高无庸依旧在门口伺候,见我出来,便弓身进里面通报,只见帘子被人掀开,他的脸已经近在眼前,牵着我的手说:“又睡不着?”
我笑说:“白日里睡太多了。夜里就越清醒。”
他看着我就笑了,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喜悦。我小心试探的问:“宫里可有消息?我们这样一日迟似一日的,皇上若怪罪下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又低声对高无庸吩咐道:“去把马牵来。”复又对我说:“那我们骑马去。”
骑马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我们俩一路溜达到了块空旷地带,他解□上的披风,铺在地上,人也躺了上去,伸手就将我拉进怀里。我依偎在他怀里,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想着连日来他夜里的操劳,大概是睡着了,便解下自己的披风替他盖好,却又听见他突然说话,说:“那日行刺的人你可还记得?”
我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他又说:“他就是嘉颐口中的伊吉,虽然乔装打扮,可骗不了我们。”
伊吉?嘉颐?八爷?
我的心愈发冰冷一片。他却继续说道:“皇阿玛已经下旨,将嘉颐从皇室宗谱中除名,要将她剃度送去庵里,还停了八弟的俸禄,至于伊吉,已经下令处死了。”
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好像说的不过是书上的故事。原来这些日子,他一直不肯快马进京,不过是在等消息而已。我还当人家是顺了我的私心。
原来自古帝王无情,是真的。
我轻轻的离开他的身子,觉得原本空旷的四野突然生出无数的牢笼,我已经无处可逃了。
他直起身子,从背后抱住我说:“十三爷已经从中斡旋,可嘉颐一心求死,一再出言顶撞了皇阿玛,只怕……”
她也是你的妹妹啊。
伊吉一死,嘉颐断然不可能独活,就算勉强保全了性命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甚至几乎是亲手将他们一个个送上了断头台。她心里的悲愤和凄凉还能对谁说。
我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救她。
如果那日她就那么倒在血泊中死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嘉颐只是身在皇家,盼望的不过是寻常的相夫教子。她的皇阿玛亲手将幸福送到她手上,又活生生的夺了去,还不如从来没有过。既然没有,何来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月五日,阴。
今宵酒醒夜,回望梦魂中。
第四十五回
第四十五回 之后,我们几乎是快马加鞭一路进京。我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不见四爷,不见却又想见,能见却又怕见。如此一路颠簸到了京城,还未入紫禁城,前来迎接的人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准许我回府邸调养。我阿玛和姨娘一身正装位列在迎接的人群中,翠珠上前来扶我,低声说:“小姐,咱回府吧。”
我回头遥遥望去,四爷正背对着此处,不知同哪位大臣议事。我对阿玛点点头,上了自家的马车。姨娘拉着我的手,不住的打量我道:“你这丫头,可是要生生吓死你阿玛。你阿玛如今身子也不好,再要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以后如何跟你额娘交代。”说着直抹眼泪,又说,我此番救驾有功,皇上赏赐不少,还特意准许我远嫁之前都可以住在阿玛府上,连带我阿玛官进一品,虽然职位没变动,可俸禄却提高不少。
刚入家门,阿玛背手立着道:“蕙宁,到我书房来。”
我一愣,姨娘忙拦着说:“老爷,才进门,好歹也让她洗漱一番吧。”阿玛回头瞪了姨娘一眼,没再说话,翠珠连忙拉拉我的衣袖,朝我眨眨眼睛,我急忙随她朝自己园子溜去。
翠珠说:“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天天念叨你,听说你受伤了,就差没自个去接你了。这会儿见你回来了,却还端着架子。”
我也笑说:“就是,就是,只怕等一下我这耳朵根可就要受苦了。”
谈笑间,翠珠说起我离京后的种种,金宝儿和弘历被接出宫去,德妃娘娘索性也打发她回阿玛这边。我又问起德妃娘娘如今状况,翠珠摇摇头道:“不好也不坏吧,毕竟皇上将后宫诸事都交给娘娘打理的。差不到哪里去。”翠珠又说,姐姐知道我要回来,过几日只怕也会回府里来,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秉烛夜话了。
离京这些日子所受的波折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可奇怪的是,回到自个的园子,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连翠珠拧毛巾的方式还同从前一样。
我又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里,虽然离开了很久,这里却一点也没有变。
阿玛唠唠叨叨半日,又罚我抄书以示惩戒,我都一一应了下来,后来反倒他老人家担心我身子,统统全免了。老实说,如今就是他拿扫帚赶我出去,我未必肯呢。
姐姐回来住了几日,说现在京城里处处都在传诵我救驾的美名,说得神乎其神。反正苏尔佳家二小姐的名号也不差这一两个,也就由着大家说算了。
我每日练练字,读读书,把这几年落下的好日子统统补上似的,每天制定出根本无法完成的计划,来压抑自己澎湃的内心。
姨娘取笑我说,原本当我入了宫,性子会收些,没想到变本加厉,又说我额娘是出了名的淑德,单单生出我这么个上房揭瓦的女儿来。
我只是笑,对他们一概探寻的眼神,只用笑来应付。
除了翠珠,没有人能理解这一切对于我而言,几乎就是一次新生。
这日里,我临好字帖,正站在歪脖子树下,想着怎么取景,能画出不一样的景致,突然从园子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闹声,渐渐的近了。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呼喊声道:“姑姑,姑姑,姑姑,你躲哪里去了?”
我从树下走出来,便被来人扑了个满怀。见是金宝儿,便顺手搂着她,揉着她软绵绵的身子道:“宝儿,原来是你,你弘历哥哥呢?”
金宝儿从我怀里探出头来,回手一指,就见弘历也站在不远处,见我望着他,便快步走来,给我请安,又拿眼瞪宝儿,低声道:“还不给姑姑请安,回头又要挨骂了。”
宝儿撇撇嘴,倒是很听话的后退两步,福□子道:“宝儿给姑姑请安,姑姑吉祥。”我见她本就欢喜,何来如此多礼,将她搂在怀里,又伸手去够弘历,却被他巧妙躲开了。宝儿窝在怀里笑说:“姑姑,其实弘历哥哥很想念姑姑的,可是脸皮子薄,不敢跟姑姑亲近,只能白白羡慕我了。”
我拍着她婴儿肥的脸颊,笑说:“就数你嘴贫。姑姑可有不少好东西,你挑了,姑姑送你。”
宝儿连着欢呼,牵着弘历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屋里窜去,弘历本来还能端着架子,可耐不住宝儿又是推又是搡,也跟着一路小跑起来。我望着他们,抿嘴直笑,连身后来了人也没注意到。
“你这么惯着他们可不行。”
一回头,见是四爷。本来还在好奇,这两个小鬼怎么会过来,原来如此。
我看着他,故作不知的问:“四爷怎么有空过来?”
他牵起我右手道:“宝儿听说你回来,非吵着要见你,说再不见你,连饭都吃不下了。”
我反扣着他的手说:“哦?那就是只有宝儿想我了?别人都不想了?”
“是,宝儿想,他阿玛就更想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却全没有听明白。宝儿不是十三爷的格格吗?可四爷为何要这么说?
他望着我说:“宝儿是我的女儿。这里有个很长的故事,我现在不想说,免得你说漏了嘴,给自己招惹麻烦。”
我依旧糊涂着,问:“那宝儿的额娘是谁?她……”
明明知道他府里还有一堆女人,耐不住好奇心,硬是压制着胃里涌出的酸味,问道。
“死了。”
“死了?”
“宝儿刚出生时,就被人烧死了。为了避人耳目,一直说是十三的孩子。”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哀愁,让我不忍再问下去。难怪康熙会觉得宝儿是十三爷亲生的。难怪我总瞧着宝儿觉得眼熟。
血缘,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你不生气?”他有些小心的问道。
“生气什么?生气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天啊,那我早就被气死了,你府上除了女儿,还有儿子呢。”我几乎要大叫了。我能生气吗?能嫉妒吗?不能!不能啊!
他晃着我的手,道:“蕙宁,此事只有你和十三弟知道。”
我望着在前面狂奔的宝儿和一直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呵护的弘历,忽然问:“弘历也不知道吧。只怕这事对弘历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四爷叹了口气说:“所以,将来就拜托你告诉他,你也知道,我的话虽然管用,可未必能解他心结。他又极信你,你来说会好些。”
又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可我居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宝儿在屋里转悠了半天,见我还未进来,整个人挂在门边喊道:“姑姑,姑姑,你快来啊。”
我望着她那张天真纯洁的笑脸,突然不想再去探知她身世背后的故事。再惊心动魄的故事,如何能敌得过一张稚嫩的童颜,和她口中亲昵的称呼。我回头对四爷微微一笑,心里想说,我会给宝儿一个美好的童年的,连带你的那份都会给予给这个孩子的。
宝儿临走时,怀里抱着不少从前乌泰送的小玩意儿。弘历找我讨了两本书,又看看他阿玛的脸色。我瞅见封面上的字儿,都是些坊间小说,想来四爷未必肯让他看的,便伸手又塞进去两本,让翠珠包裹起来,对弘历说:“姑姑送你的书,可要好生收着,不要被谁借去了。”
四爷笑着摇摇头。
宝儿起初不肯走的,晃着弘历的胳膊,非要让他陪着留下来不可。弘历看着他阿玛的脸色,也不敢答应。
我本有意想替他俩求情,四爷却出声道:“弘历过几日要入宫。”我朝宝儿摊摊手,爱莫能助了。宝儿哭着鼻子,拉低我身子,在耳边小声说:“姑姑,你要常去看我们。”
我哄着她,一直送出园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四爷说:“宝儿虽然是孩子,可孩子也有孩子的思量,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他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到手上,道:“有时间替别人担心,也该想想你自己吧。一年的时间可是很快的。”
我手一松,目送他们离开。
自打我回来后,晚膳都要去和阿玛一起用。
这天去得早了,听见大厅里传来争吵声,阿玛有些颤抖的声音说:“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哪回回来不都是留着两手!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