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家(全)第25部分阅读
兴家(全) 作者:rouwenwu
想还真是灵验啊,刚一想到这个冤家要回来,莫非他就真的到家了?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脚下的步子毫无知觉的就加快了几分,拐上了通往庄口的路……
相向而行,萧惠欢的步子又加快了,双方的距离便很快拉近。这时候,道路渐渐变得笔直,前面两个举着牌匾的人挡住了后面的面孔,让萧惠欢的瞳孔当中突然失去了那个自己一心想要寻找的影像,这不由让她有些着急。然而,她却看清了那牌匾上面的字,竟然是“肃静”、“回避”二字……
萧惠欢心中一下子变得无比失落,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这两块牌匾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还是知道的:那是朝廷官员巡游地方时所用的仪仗。而那个冤家和自己那宝贝弟弟,却都只是普通的平头百姓。换言之,方才那个轮廓看起来和沈慎卿很像的人,并不是他……
当下萧惠欢便转身,匆匆朝农庄而去。没想到才走出没多远,身后便随风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呼喊着“姐姐……”。随即,又一阵更大更清晰的叫喊传到她耳际:
“快快快,你们几个,给我叫住前面那个女子……”
萧惠欢心中咯噔一声,莫非今日要上演贪官恶霸强抢民女的桥段?四下看了看,往日里经常跟着自己转悠的柴叔,今日却不知何故不见了踪影。而这里离农庄还有一二里地,就算是喊破了喉咙,声音也传不到农庄的佃户和秦海耳里。偏偏此时正是农闲,又是午后,田间地头里都没有什么人耕作。若是那些官差真的用强,自己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心中存了这样的想法,脚下的步子再一次加快了几分,几乎开始了一路小跑。结果她这一跑,后面跟上来的两三个官差动作也更快了。这又更加印证了萧惠欢的猜测,这些可恶的官差,还真是想要强抢自己啊?要不然跟那么紧做什么……
萧惠涛和沈慎卿从县城出来之后,归心似箭。一路驱赶着那几个倒霉的守城兵丁狂奔,平素里要两三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进了庄口之后,俩人却发现他们心中牵挂万分的庄子,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心中微微有些奇怪,这哪儿像是被马匪洗劫过的模样啊?
就在俩人诧异莫名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婉约苗条的身影。沈慎卿读书读多了,眼睛可能有点近视,没有看清楚。可萧惠涛是习武之人,目力极为犀利。他一眼就通过背影,认出那是让自己又敬又畏的二姐,也是让身边这该死的沈老九深深牵挂的人儿。当下如同抽筋一般拉着沈慎卿,指着前面的身影尖叫起来:
“沈大哥,呃……沈老九,快看,前面那人是谁?是不是我姐姐?哈哈,我姐姐没事,她没事。既然她没事,那我爹娘她们肯定也没事,哈哈哈……”他还在为自己犯的那个低级错误耿耿于怀,平素里叫惯了的沈大哥,临时改成了沈老九。
沈慎卿却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唬住了,又听见这小子没规没矩的叫自己沈老九。脸上大为不悦,不过听见伊人平安无事的消息,他的神情也猛然一震,原本满是担忧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可随即又把脸板起来,愤愤的挣开了被萧惠涛拉着的衣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前面看去,却看不清楚萧惠欢的身影:
“瞎叫唤什么?怎么我没看见?”
萧惠涛急了:“就在前面啊,就前面那个穿水绿色裙子的那个,那就是我二姐啊!哦,我忘了,你眼力劲儿不行……那谁,快快快,你们几个,给我叫住前面那个女子……”说着转过头来面对着沈慎卿继续道:“等我将她叫住你就知道了……”
令萧惠涛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二姐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这一行人吓到了,竟然越走越快,到最后已经是撒丫子狂奔。这让萧惠涛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二姐怎么看见自己和沈大哥就跑呢?
“奇怪,二姐这是怎么了?我叫她她不答应也就算了,怎么还转身就跑啊?她这是不想见我呢?还是不想见沈大哥呢?”萧惠涛莫名其妙的低声自语着……
话音刚落,脑袋上又被沈慎卿敲了一个重重的木鱼:“废话,你看看你叫去追你二姐的人,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裳?他们是什么人?”
萧惠涛迷迷糊糊的反问道:“什么衣裳?什么人?不就是官差么……”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懊恼的一拍脑袋:“哎呀,看我这急得……”说着又连忙朝前面追出去老远的两个城门兵丁叫道:
“哎,你们两个,快回来,别吓着人,那是我二姐……”两个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城门兵叫苦不迭,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
他们这一行有五个城门兵,原本他们都是洪泽县的守城兵丁,一起有十个人。可是方才在城门那里,他们那个杀千刀的小头目刁难了这个小魔头一番。结果这小魔头竟然是大内二品侍卫,这还不算,他还仗势欺人,拿着当今圣上给的鸡毛令箭,强硬的要征召他们这个小队一半的人手,充作那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家伙的卫队。他们那个小头目不敢抗旨,只好捧着一把辛酸泪答应下来,将他们五个人拨给了这个小魔头……
接下来便有了这一幕,沈慎卿和萧惠涛各自换上了自己的行头,耀武扬威的衣锦还乡。紧跟着一到庄口,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强抢民女的戏码……
第一一八章误会之后的惊喜
萧惠欢一路狂奔,连头也不敢回。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跑到了萧家农庄的范围内。抬眼已经能够看到不少佃户扛着锄头钉耙准备出门下地,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了。经历了上次马匪袭击庄子的事情之后,她有这个自信。这个时候只要她高呼一声救命,立马会有几十个佃农扛着锄头钉耙,在手持大刀的秦海带领下,杀气腾腾的冲出来护卫她的安全……
放下心来之后,萧惠欢这才敢回过头去,看看在背后追自己的那几个官差还在不在。结果一回头,却连半个人影也不见。不由又是一阵奇怪,这些官差已经放弃了么?亏自己方才还一直在心中不停的给自己打气,这一通冤枉累受的……
站在原地休息了一阵,让自己的呼吸稍微平稳一些,砰砰砰的心跳频率也渐渐放缓下来。萧惠欢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一边回应着佃农们连续不断的问候,一边朝农庄里面走。这时候若是回去,她担心还会碰到那些官差,所以她打算先到秦海家里找秦海,将要办的事情办完,顺便求得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到达秦海家中的时候,秦海还在伺候着他的老父亲用午饭。秦海家的饭点一向比较晚,因为他是单身汉,一直不曾成亲,家中就他和他的老父亲俩人。他又要伺候庄稼,又要照顾老父亲,因此每日都是如此。萧惠欢也不见外,进门之后先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的在秦海家的院子里转悠。
她今日过来,是和秦海约好一起去农庄那边,看看那一片专门划出来试验田,那是萧惠欢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最为关注的重心。随着自己这幅身体的年龄渐渐增长,她已经不能总是整日里无所事事,必须要找点正事干一干。否则,若是被团方四邻的乡亲们看成那种好吃懒做的女人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而且这一片试验田,也承载着萧惠欢改变萧家庄现状的希望——她正在这一片试验田里,试着进行一些作物的杂交以提高产量,这当中,包括萧家庄种植得最多的高粱和水稻。
秦海见萧姑娘已经过来等着他了,心中大呼不妥。连忙囫囵着扒了几口粗糙的杂粮饭,便丢下碗筷抹着嘴跑了出来。招呼着萧惠欢出发,准备一起前往那一片在萧姑娘眼里颇为重要的试验田。要知道,那一片大约十亩左右的试验田,可是他带着不少佃户花费了不少功夫,在周围都围上了厚厚的篱笆墙。田的四周,竟然还建上了简易的瞭望塔,这些举措,让秦海心中深知这一片试验田在萧姑娘心中的重要性……
俩人一前一后的出得秦海家的院子,才走了两三步,萧惠欢便悚然一惊,然后动作极快的闪到了秦海身后。阴魂不散呐,那几个官差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秦海跟在萧惠欢后面低着头赶路,萧惠欢突然闪身跑到他背后,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于是便抬起头来查看究竟,结果一抬头便看见四五个身着军服的兵丁,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一丈把远的地方。看那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莫非他们等的就是萧姑娘?
迁到萧家庄这么久,秦海自然知道,身后这位亭亭玉立的萧姑娘已是芳名远播。不时有周边村镇乃至相邻几个县府的人上门提亲,这当中不乏家中颇有资财或是权势地位之人。然而秦海也知道,萧姑娘似乎已经对那位沈家公子心有所属。而萧姑娘的双亲又对萧姑娘宠溺得紧,因此对那些上门前来提亲之人,一一婉拒了。
今日这萧家庄内突然出现了官差,还弄得萧姑娘如此紧张和害怕。莫非这是哪位官老爷的子弟看中了萧姑娘,求亲不成便要来强抢?这样想着,秦海胸中只觉一阵愤怒,胸膛也一下子挺直了起来,身上有意无意的爆发出一阵阵威势,唬得几名倒霉的城门兵丁一愣一愣,竟然开始畏畏缩缩起来……
萧惠涛和沈慎卿此时也正好走到这里,看见几名兵丁畏畏缩缩的模样。萧惠涛气不打一处来,一人一巴掌拍在几个倒霉鬼的后脑勺上:
“跑什么?真丢本将的人,见到鬼了?”
接着他便看见了站在秦海身后的萧惠欢,赶紧换上一副笑逐颜开的表情:“二姐,果真是你,你为何看见我和沈大哥就跑哇?还跑得飞快,让我们撵都撵不上,好一通累呢……”
萧惠欢此时也已经看清楚了从这几名官差身后冒出来的人,正是自己的三弟萧惠涛。只是他身上为何也穿着官差的服饰呀?再往后一看,乖乖,那个身穿一身补绿官袍,头戴一顶乌纱帽的人,不正是自己一直在念叨着的那个冤家么?原来自己方才没有看错,那人真的是他?可为何他…………
“三弟,真的是你?”确认自己没有危险之后,萧惠欢赶紧从秦海身后跑上前来。拉着萧惠涛的手上下左右大量了一番,又拍了拍他愈发结实的肩膀:“你怎么也成了官差了?”然后看了看跟在萧惠涛身后的沈慎卿,终于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欣喜和羞涩问道:“还有沈大哥,你怎么还穿上官服,成了官老爷?”
沈慎卿乐呵呵的咧嘴一笑:“此事一言难尽,待回家之后,我与你慢慢细说。欢儿,我和惠涛在县城里听说咱们庄子遭了马匪的洗劫,死伤了数百人,你爹娘和大哥大嫂,还有张鹏叔,柴叔他们没事吧?”
萧惠欢莫名其妙:“这是谁说的?咱们庄子上是来了马匪不假,可咱们庄子上下同心协力,协助官军,把那些马匪都消灭了呀。只有一个像是首领的人逃跑了,至于庄子上的乡亲们,是有一个不幸遇难,还有几个人受伤。可也没那么离谱啊,怎么到了县城,就变成死伤数百人了呢?”
沈慎卿自然不会怀疑萧惠欢说的话,只是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这定然又是谣言。这些普通民众对马匪的恐惧太深,以讹传讹之下,数量夸大几十倍也不是不可能。摇摇头苦笑一声,却也放下了心中最大的担忧,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既然三弟和这个冤家回来了,萧惠欢自然要先跟着他们回家一趟。于是便转身对秦海说道:“秦大叔,今日我三弟和沈大哥从京城归来,还有些事情需要详谈。试验田那边就先不去了,不过那片试验田非常重要。秦大叔你一定要叫人看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去随意乱动里面的庄稼!”
秦海已经不下十遍听她如此叮咛了,连忙重重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萧姑娘您便放心吧,我老秦办事,您放心。既然萧……萧大人和沈大人衣锦还乡,我就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正好田里的庄稼这几日需要除草,我就先去干活儿了……”
萧惠欢轻轻的点点头,却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脸。方才秦海那句话当中有歧义啊,萧大人和沈大人,我们一家团聚?谁跟谁是一家的啊?这样想着,眼神飘忽的向沈老九那冤家瞟去,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听出秦海那句话当中的歧义,这才松了口气……
由于有五个倒霉的大头兵在场,因此回家这一路上,沈慎卿一直都没有解释他和萧惠涛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官差。只是把萧惠涛在城门口的时候,蛮不讲理的将几个大头兵收归麾下的事情讲给萧惠欢听。让萧惠欢对自己这个顽劣的弟弟又是好笑又是无语,这才当上官就这般威风,今后若是官儿当大了,那又该如何?
回到家中的时候,爹和大哥已经下地去了。这段时间的农活其实并不忙,就只有一些捉虫锄草的细致活儿。爹和大哥每天优哉游哉的慢慢做,倒也不累。留守家中的萧母听说宝贝小儿子回来了,而且还是衣锦还乡,有了官身。当然是老怀大慰,笑得合不拢嘴。
当她听说随着小儿子一起回来的那五个威风凛凛的官差,竟然是小儿子的部下的时候,更是吃惊不已。随即便热情的招呼那几个大头兵落座,又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烧水泡茶,还端来一些简单可口的点心,款待这些人。在萧母这种萧家庄的普通庄户们眼里,这些官兵的形象可是伟大而又光辉的。前次若不是朝廷官兵,萧家庄或许就真的被马匪血洗了……
只有萧惠涛看着这几个手下那一副装得威风凛凛的模样,骗取自己老娘热情款待的行为瘪嘴不已。这几个该死的货,方才遇到那个秦叔的时候,如同老鼠见了猫,这时候又显摆起来了。哼,现在当着老娘的面,就不揭穿你们了。待无人的时候,再好好修理你们……
很快,得了消息的萧大成和萧惠生俩人,连腿肚子上的泥水都没清洗干净,也急吼吼的跑回了家。拉着出息了的小儿子萧惠涛问长问短起来,趁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功夫,萧惠欢冲在一旁跟着傻笑的沈慎卿使了个眼色,然后款款的朝院外走去……
第一一九章“欢儿,你肯跟我一起么……”
沈慎卿在屋子里早就已经心痒难耐了,人说女大十八变。分别了三个月时间,伊人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加上此时已是初夏,衣衫轻薄。伊人那一副窈窕的身段,洋溢着动人的青春气息,让他急切的想要找个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倾诉心中的思念。当然,若是能够有机会一亲芳泽那就更好了。只是这里是萧家,而且又是大白天的,这个想法恐怕不太现实……
看见伊人对自己的暗示,沈慎卿心旌荡漾,连忙找个理由告了声罪,便屁颠颠儿的跟着出了萧家正屋,往院外循着伊人留下的淡淡幽香而去。
“沈大哥,你身上这一身官袍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么?”
好不容易跟上了伊人的步伐,来到小清河边。沈慎卿还来不及开口倾诉衷肠,便听见萧惠欢的声音传来。沈慎卿只好将喉咙里那句“欢儿,你还好吗”硬生生给压了下去,继而陪着笑脸解释道:
“呵呵,欢儿,这一路走来,不是一直有闲杂人在旁么?你要我怎生给你解释?”
萧惠欢凝眸望着眼前这个对自己陪着笑脸的冤家,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那现在没人了,敢问沈大人,您这一身官袍是从何而来?小女子生在乡野,对朝廷官服的品级不甚了解,敢问大人如今官居何职,品衔几等啊?”
沈慎卿先前还以为这小妮子是因为自己穿了官袍,心中生出了隔阂,因此颇有些不安。可是后来看见她脸上带着一丝丝狡黠的笑意,顿时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在取笑自己呢。当下心中大定,故意摆出一副自以为威严的官员派头,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
“唔,本官乃新出炉的苏皖郡宣抚使司佥事,官居正六品……”说着说着,脸上故意做出来的威严便绷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就是个闲差,啥事儿都不用干,在朝廷上挂个名,每个月白领俸禄而已……”
萧惠欢咋舌不已:“朝廷真有钱啊,天灾延绵不断,竟然还有能力养这么多闲人……”
沈慎卿囧了:“欢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儿跟我装糊涂啊?朝廷为啥要封我这个官儿,你难道还想不明白么?其实说到底,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萧惠欢心中其实也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只是她想听一听这个冤家此次进京的经历,所以才故意说了这么些话。听见沈慎卿说是托了她的福,心中又升起丝丝甜意,娇俏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才笑盈盈的开口问道:
“这话怎么说呢?”
于是,沈慎卿便将他此次进京的经过娓娓道来。从在京城遇袭,到寻到黄侍郎的府邸,然后又在黄侍郎的引荐下,好不容易见到了当今天子,将他和萧惠欢二人当初商定好的那一套说辞禀报了皇帝陛下,起初惹得皇帝陛下龙颜大怒,当场就要将他打入天牢;随即又在百官的劝谏下改变了念头,只是将他赶出金銮殿了事。
再之后,黄侍郎经过多方活动,终于让皇帝陛下消了气。没有将对那位避世不出的所谓“鬼谷子”的气,撒到他身上。而且冷静下来的皇帝陛下,本着苍生为念的思想,还给他封了这样一个六品闲官儿……
萧惠欢静静的听着这冤家那清朗的声音,听着他将这一路的经历慢慢讲来。他本来就饱读诗书,腹中深藏锦绣。加之这一路的经历的确颇多曲折,听得萧惠欢对他们这次冒险都有些向往起来。末了,萧惠欢有些不解的问道:
“如此说来,你说这是托了我的福,倒也有些道理,呵呵。可是我三弟呢?为何他也有了官身?他今年还不到十三,自己都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娃儿呢……”
沈慎卿咧嘴一笑:“你三弟嘛,他则是托了我的福,哈哈!”
萧惠欢先是有些不解,随即便反应过来。既然皇帝陛下接受了她们那一套说辞,也就是说,皇帝陛下相信了沈慎卿将作为沟通朝廷、和那位子虚乌有的“鬼谷子”之间的桥梁。鬼谷子所有关于天灾的预警,都将通过沈慎卿传达给朝廷。
因此,沈慎卿的安危对朝廷来说还是颇为重要的。然而,沈慎卿又不是走科举正途当的官儿,也没有什么功名爵位,朝廷不可能名正言顺的给他派遣护卫。于是便顺道封了萧惠涛一个二等侍卫,授权萧惠涛组建一支小规模的护卫队,护卫沈慎卿的安全。
当她将这些猜测说出来之后,沈慎卿不由宠溺的刮了刮她挺巧的鼻梁,然后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咱们萧家庄的女诸葛,果然聪明。惠涛这个护卫队的规模为十人左右,薪俸由苏皖郡担负,但是这支护卫队在朝廷却没有什么编制。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由朝廷给我养了一支合法的私人武装而已,哈哈……”
萧惠欢见他笑得那副得意的样儿,立马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嘴里碎碎念道:“瞧你瞧你,就这么点出息……”,其实心里却为这冤家感到万分高兴,有了这支护卫队。这冤家的安危就更加有保障了,之前虽说有柴叔,可他老人家的年纪毕竟越来越大。而且一个人,也不可能日夜不停的防备着来自沈府的暗算呐……
“沈大哥,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难道你真的就打算在这萧家庄内终老一生么?”
这个问题萧惠欢已经想了很久,她对于自己今后的几年,已经有了一个比较详细和具体的打算。至于几年之后的事情,暂时还考虑不了那么多,而且即便考虑恐怕也是白考虑。因为再过上三五年,她就年近二十了。在这个时代,二十岁的姑娘若是还不嫁人,闲言闲语足以将她淹没。所以虽说心中有些无奈,却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时代的规矩,几年之后穿上红妆,嫁为人妇。
然而,自己无法挑战这个世俗的强大压力,却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幸福。若是要嫁人,一定要嫁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对自己好的人。眼前的这个冤家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他对自己的绵绵情意,随着俩人相处的时间愈长,表现得也愈发明显。因此,萧惠欢有了这样一问,她想知道,这个冤家对于今后几年的打算!
萧惠欢的这个问题,沈慎卿心中原本已经有了答案。然而,这一次京城之行,他得天之幸,竟然捞了一个官身。原本计划好的对将来的打算,恐怕就需要做出调整了。脑海飞快的转了一阵,沈慎卿便出言打破了沉默:
“欢儿,不瞒你说,原本我还真是打算在咱们萧家庄内终老一生。有了咱们的农庄,还有自己那些田地,足以保证我们今后的日子衣食无忧。可如今我有了官身,我的目标就不只是在咱们萧家庄了。特别是在经历了京城的那一次刺杀之后,让我看清了沈大的狠辣心肠,心中对他的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避恐怕是避不过的,既然如此,那我就狠狠的击倒他,让他再也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
萧惠欢闻言点点头,沈慎卿这话说得在理。他不想找麻烦,可麻烦却找上了他。他已经明确的表示过,和沈家再没有半点瓜葛。可就是因为当初他在沈家主事那段时间的卓越表现,还有他身上流着的沈家血脉,沈家如今的家主沈大便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不除掉他,沈大可能永远不会安心。想要避免这些接踵而至的麻烦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让沈府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如何做到这一点,只有拥有比沈府更为雄厚的财力,更加强大的影响力,更加优越的综合实力才行。或许在今日之前,这些条件都只能是幻想,不太切合实际。可如今沈慎卿有了官身,这一切就有了实现的可能。毕竟闲官也是官呐,有了这个身份背景,做起很多事情来都要方便很多。官场对商场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更加容易理顺。
就譬如说,沈大如今身为沈府家主,想要见到苏皖郡的某个高官,肯定都要经过层层通报,花费大笔银子上下打点方能如愿;而沈慎卿呢?他只需要投上拜帖,便可以拜见苏皖郡境内任何一个高官。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乃是朝廷奉皇帝的命令册封之人,而且朝廷如今算是有求于他。虽是闲职,却无人敢怠慢得罪于他……
“那么沈大哥打算如何击倒沈府呢?毕竟,那里也曾经是养育你的地方,你真的能狠下心肠来对付沈府么?”
沈慎卿的面色渐渐转为凝重和严肃:“不破不立,在我那个好大哥的手下,沈府的名声只会愈来愈臭,行事只会愈来愈极端。若是弄得不好,指不定哪天就惹下了抄家灭族的大祸。与其这样,还不如由我这个庶子来亲手击倒它。或许这样,还能破而后立,让沈府保留下一些值得和应该保留的东西……”说到这里沈慎卿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灼灼的望着萧惠欢:
“可是……,欢儿,要完成这些事情,我一个人是做不来的,你……你肯跟我一起……一起么……”
第一二零章三年之约
“欢儿,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耳边一直回想着那个冤家这句话。萧惠欢的心中此时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五味陈杂,有喜悦,有羞涩,有彷徨,有忐忑,林林总总的感觉,不一足尔,弄得她心绪不宁。
沈慎卿那句话,是祈求,是表白。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块,掉进了原本就已经不平静的水潭里,将萧惠欢心中那一汪春水,掀起了一层层汹涌的波澜。这个冤家,这么快就要逼着自己表态么……
……
沈慎卿穿着补绿的宽大官袍,将腰间束腰的莽带扯下来搭在肩上。头上的乌纱帽,也因为嫌这天气太热而拿在手上扇着凉风,整个人身上没有一星半点官员的派头,若是被朝中的监察御史这样的官员看到,定然会脸红脖子粗的参他个有失官员体统。可萧家庄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哪儿来的监察御史,他根本丝毫都不担心这个。
此时的他,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期待,同时,又有一些忐忑和懊悔。兴奋的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向伊人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捅破了俩人之间那一层原本就已经非常薄弱的窗户纸;期待的是,伊人并没有当场就点头答应下来,而是含羞带俏的说要考虑,他期待的就是伊人考虑之后,能够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而令他忐忑和懊恼的,同样也是今日的这一番表白。若是伊人最后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复,那该如何是好?自己今日如此唐突,会不会惊吓到她?初恋年轻人的患得患失,在沈慎卿的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这种现象在老年人身上更为突出。柴叔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才进入初夏,他就每天中午都开始犯困。往日里,他每天都惦记着自家少爷的嘱托,要保护萧惠欢的安全。特别是在马匪袭击庄子,匪首漏网而逃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更是不放心,因此,还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每天都守护在萧惠欢身边。
可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那漏网而逃的马匪首领也不曾露过面。柴叔终究是人老了,精力有些不济,紧绷着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今日中午,他终究没能忍住瞌睡虫的诱惑,用过简单清淡的午饭之后,捧着一杯热茶就在院子里的摇摆椅上睡着了……
当沈慎卿风风火火的回到家中,推开院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柴叔那副睡得正香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失笑,按说柴叔也是身怀高超武艺之人,警觉性应当很高才是。可一直到自己推门进来走到他身边,他竟然都没有半点察觉,看来他是真的老了……
走到柴叔身边,将那一直不断摇摇晃晃着的椅子按住,轻轻在柴叔耳边呼唤道:“柴叔,柴叔?我回来了,柴叔?”
柴叔总算是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不用睁眼,听见那熟悉无比的声音,柴叔就知道这是他从小带大的少爷。心中一阵惊喜,那点瞌睡一下子消失无踪,动作依然迅捷的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无限惊喜的欢声叫道:“少爷,您回来啦…………”
……
萧惠欢一路想着心事,慢悠悠的回到家中。见爹娘和大哥大嫂等人,一个个都还围在三弟萧惠涛的身边,听他吹嘘着这一路上的经历。那几个大头兵也围在外面凑热闹,这时候正发出一阵哄笑。原来,这时候萧惠涛正好讲到在京城遇刺,沈慎卿被香熏晕在床底下的桥段……
萧惠欢也觉得那事情有些好笑,本来是可以避免的,结果因为这臭小子的粗心大意,活脱脱的让沈慎卿出了那么大个糗。这样寻思着,心中就又想为那个冤家教训这小子一番。于是走上前去,凑到一圈人当中。斜着眼睛剜了自己这调皮三弟一眼:
“你还好意思将这事情当成笑话来说,若那些烟雾不是香,而是毒气或者催泪瓦斯什么的,你就闯下大祸了……”
一屋子的人自然不知道萧惠欢嘴里那些毒气或者催泪瓦斯是什么东西,可他们都知道萧惠欢这是在数落萧惠涛,责备他没有照顾好沈慎卿呢。各人心中也都清楚这是什么缘故,也没人点破。萧大成更是点头表示赞同,附和着说道:
“欢儿说的也是,老三,你当时是有些大意和疏忽了……”
萧惠涛听见老爹和老姐都开口了,脸上那种得意的笑容唰的一声收了起来:“爹,二姐,我知道了……”
这时候萧母不乐意了:“我说当家的,欢儿,你们这是怎么了?咱们家惠涛,现在好赖也已经是朝廷命官,你们怎么还能像以前那般数落他?”说着还瞟了瞟那五个大头兵,接着低声道:“何况还是当着惠涛的下属,这样惠涛多没面子啊?”
五个大头兵闻言连忙站直了身子,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入定了的老僧一般,一脸的庄严肃穆。以免因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将来被这位年纪轻轻的顶头上司穿小鞋……
“呵呵,娘,我们这也是为了三弟好啊,哪里是数落他?正因为他现在是朝廷命官,而且还有这么多下属,肩上的责任更加重大。所以我们更应该让他收敛一下以往的性子,行事谨慎稳妥些嘛……”顿了顿之后,瞧这爹娘他们似乎还没有散去的意思,自己便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随意张口道:
“爹,娘,你们就慢慢听三弟在这里吹牛吧,我去农庄那边了。本来上午就和秦叔约好去农庄看我的试验田的,结果被三弟他们给搅和了……”
听她这样说,萧惠涛又有意见了,嘟囔着开口道:“哪里是我们搅和了你?明明是你自己看见我们就跑……”
萧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责备了一句:“谁让你叫你手下这些官兵追赶你姐的?那不吓着你姐了么?看来你爹和你姐说的没错,你做事情还真是孟浪……”她似乎忘了刚才她对丈夫跟女儿责备小儿子的不满。
萧惠生这时候这时候也开口道:“奇怪,惠欢这些日子在农庄那边倒腾什么呢?看她那上心的模样,似乎连家中的事情都不管不顾了……”
萧大成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你管她干什么呢?你这个妹妹你还不了解?家中她倒腾出来那些稀奇古怪的萧玩意儿还少么?算了,由她去吧。反正你母亲说了,针线女红这些活儿,她都做得极好。家中也没什么需要她操持的事情,她爱倒腾什么便由着她去。说不定哪天,你这妹妹就嫁为人妇了,到时候要相夫教子,指不定还有没有闲暇来倒腾这些她喜欢倒腾的事情呢……”
一家人都连连点头,不再关心萧惠欢在农庄那边倒腾什么,转而拉着萧惠涛,要他继续说他这一趟京城之行的经历……
从家中出来,萧惠欢却并没有去农庄那边。先前在农庄那边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秦海说过下午不过去,让秦海下自己的佃田里面除草去了。若是这时候又突然跑过去,不是耽误了人家干活儿的功夫么?她这次出来,是想到小清河边,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考虑清楚,考虑自己的将来,考虑自己要不要接受那个冤家的表白……
平心而论,通过这一年多的相处,萧惠欢心中已经对沈慎卿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和认知。他的才学和品行自然没得说,即便是在后世,像沈慎卿这样的男子也算得上是非常优秀的。更难得的是,从小就饱经沧桑,将他的心性和意志锻炼得极为坚韧;在沈府那般复杂的环境中长大,又得了一个让他发挥和锻炼的机会,使他的心机也变得非常深沉。这样的人,将来无论是从商还是做官,都必将取得令人仰望的辉煌,可以说,他是一支标准的潜力股。
更重要的是,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萧惠欢能够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那份情意,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而不是贪图自己那几分姿色。俩人之间的情意,是从相互感激,尊重,钦佩,了解,爱慕一步步发展起来的。这样的感情,是最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自己一时间还不能够接受这副身体还如此年轻,便要嫁作人妇的现实。前世的记忆让自己的心里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早婚,而且站在科学的立场,太早结婚生子,对下一代的遗传也的确存在很大的风险。自己今年已经年满十五,迈入了十六岁的年轮。无论如何,至少也应该等到十八岁之后吧?
这样一想,很快便在心中定下了基调:既然如此,那就和那冤家定个三年之约。若他是真心的疼爱自己,那这个三年之约他应当是会接受的。也正好将这个三年之约,当成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
(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别说亲们,连一心自己都松了一口气;后面的情节,就是男女主兴家旺族的故事啦;当然,跑掉的马匪头子,洪泽县的沈大这些人,还是会跳出来捣乱。那就敬请亲们期待,男主和女主如何运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一一解决这些麻烦吧…………最后,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小粉红,求亲们手中的一切………………哇咔咔!)
第一二一章约定和‘初吻’
沈慎卿自从回到家后,每日里都在忐忑不安当中受着煎熬。打从当日在小青河边,对那个丫头表白之后,这已经过去六天了。这六天来,他每天茶不思饭不想,一直期盼着那丫头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应。可是伊人却好像突然失去了踪影,足足六天时间里杳无音讯,让沈慎卿急得坐立不安。有心想要找上门去,可是每次跨出门口,却又迟疑犹豫起来。似乎那间他已经非常熟悉的院子,在他向伊人表白过后,突然变成了龙潭虎|岤,每每让他心生怯意……
柴叔也已经渐渐从自家少爷当上朝廷命官的惊喜当中清醒过来,在第二天的时候他便发现不对。自家那个原本老练沉稳的少爷,从京城回来之后,只是在和自己骤然相见的时候有过短暂的欣喜。过了那一时半刻之后,就如同是失了魂儿的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家少爷这一趟京城之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模样。无论怎么问,少爷也不肯说,柴叔也只能徒呼奈何……
转眼间便到了五月初五,这天是艾叶节。这个世界和萧惠欢来的那个世界又稍稍有些不同,过这个节,并不是为了纪念那个叫‘屈原’的爱国诗人,因为那个人并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这仅仅是一种先辈传承下来的传统节日,同样要划龙舟,吃粽子,挂菖蒲、艾叶,薰苍术、白芷,喝雄黄酒。不过做这些,都是为了避邪……
一大早,柴叔就从床上爬起来操办。少爷这几日失魂落魄的模样,如果寄希望于他能想起来今日是个隆重的传统节日,恐怕太不现实。得了,咱还是自力更生吧。只是家中的材料似乎不够。糯米倒是还有一些,可艾叶,苍术,雄黄这些东西都没有,这些过节应景的物件儿,必须到县城里采买才行。柴叔的年纪大了,对这些传统的节日愈来愈重视,他不愿意将就着过,因此,在厨房里到处转悠一番之后,便揣着银子优哉游哉的出了门。到沈慎卿的房门口,隔着门窗跟沈慎卿招呼了一声,便亲自到县城里采买这些东西了。
沈慎卿其实同样也很早就醒来了,只是他多少有些精力不济。昨晚又像前几天一样,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几近天明,才勉强的闭上眼睛歇息了一会儿。柴叔起来的动静他是知道的,方才在院子里跟他打的招呼他也听到了,可他就是懒得动身。一天没有得到欢儿的答复,他就一天不得劲儿……
柴叔走后,沈慎卿又蒙着被子睡了过去。一直到半晌午的时候,院子里传来的一阵动静再一次把他惊醒了。沈慎卿有些奇怪,这时候会是谁跑到他家来呢?柴叔去县城采买东西,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除了柴叔之外,平日里经常到他家来的人屈指可数。正要出声喝问,却听见那个这几日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传来:
“沈大哥,你在家么?”
短短七个字,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