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春风第21部分阅读
桃花笑春风 作者:未知
,女儿这就不明白了,我从小到大长了这十几年,就从没见过什么舅舅舅母的面儿,这如今突然冒出了舅舅舅母还有什么表弟来,还真让人想不到。hubaowang”
林氏素来性情柔和,也不大会跟人拌嘴,见女儿接过了话茬儿,又知自家闺女是个头脑嘴皮儿都够用的伶俐人儿,自是不用担心她吃亏,于是便放了心瞅着女儿上阵斗法,自己品着茶看戏。
大舅母怒道:“外甥女儿,说话可要讲良心,莫非我们是假的不成?你去问你母亲去,我们是亲戚不是?”
小桃接口笑道:“这位夫人说得对极了,凡事讲良心就成,那咱们今天就摸着良心来讲一讲好了。我外婆冠夫姓崔,叫崔章氏,可我娘却姓林。我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娘不姓外公的姓氏,每每问起母亲她都掉眼泪,弄得我不敢再问。后来还是我长大了些,偷偷跟外婆问起才知这其中因由。原来我娘是外婆抱养来的养女,八岁时父母双亡,跟着两个哥哥过活,但是他们却嫌她是女儿家赔钱货,硬生生将我娘扔在山里不让她回家,这明摆着想让野兽将她吃了,他们再推说她顽皮跑到山上出了意外,可真是好计策呀。”
那二舅母听到这里,抬起头直愣愣的盯着林氏,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那大舅母却是坐不住了,蹦起来叫道:“你胡说,我家男人哪有那样狠毒?分明是你们编排了瞎话来造谣。”
小桃冷冷地瞅她一眼,冷笑道:“有理不在声高,你嚷嚷什么?我还没讲完呢,你们往下听就是了。是不是我造谣,咱们自有分晓。”
“我娘那时才只八岁,被两个兄长赶出来不敢回去,就傻傻的呆在山上等着兄长来接她回家,她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被两个哥哥惩罚,过后就会让她回家的。可怜我娘那时小小年纪哪里晓得人心的险恶。我还真是佩服林家人,才十四五岁的两个少年就如此心狠手辣计谋十足,可惜是对自己的嫡亲妹子,或是上了战场,用在敌人身上那才算是正经精神头儿呢。”
那个表弟林远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不知是气的还是惊吓过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爹当年果真做过如此的事?看看一边的林氏,见她已是眼泪含在眼圈里,象是已陷入了旧时回忆,神情却不是作伪,
林远浑身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冷颤,估计这事八成是真的了。脸色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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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唇枪舌剑
第八十三章唇枪舌剑
“我娘在山里足足呆了三天。。quanben。饿了就吃野果子,也没盼来兄长接她,倒是盼来了一只狼,差点将她吃了,幸亏上山砍柴的崔大叔,也就是后来的我外公将她救了。我外公见我娘可怜,就将她送回家去,结果我那两个所谓的‘舅舅’却不认她,说她手脚不干净偷了家里的银子,又说他们自身难保养不了她,还说要将她卖给人牙子,我外公实在看不下去再加上外婆有病不能生养,很是怜异我娘,便找了林家族里的长辈说要收养我娘,结果还被那两个兄长索要了十两银子去,那可是我外公家里全部家当。从此我娘便跟着外公外婆一起过活,外公人甚是憨厚,也没逼着我娘改姓崔姓,仍是让她姓着本姓林,我娘从那时起便再没提起过这两个兄长的事情。直到家乡发大水,外公去世了。外婆带着我娘去京城投亲戚,过了两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后来遇上我爹,又在桃花村落了脚。这便是前因后果,我倒要问问两位夫人,天下间有如此的亲戚么?可有卖妹妹的兄长么?”
这番话说完,厅里众人脸上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林氏的脸上已是泪水涟涟,兀自用手绢擦着眼睛,而三哥乐贤则是愤慨激动的紧握着茶杯,死盯着对面的所谓的三个亲戚。那二舅母早已坐立不安,神情中带着羞愧和慌乱,林远也已没有了方才问好时的从容不迫,眼睛盯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那大舅母从椅上跳起来,脸色大变尖叫道:
“外甥女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指责你舅舅不成?你一个孩子家懂得什么,这些话也不过是家中长辈跟你说的,你可曾亲眼见了?就算当日有些事情你舅舅他们做得不妥,那也没那样严重,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给造的谣,你可就都信了?”
小桃冷笑道:“莫不成我外公、外婆还有我娘,都是你口中别有用心的人了?”
那大舅母见小桃拉下了脸子,一对眼睛冷冰冰的望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心中一虚,眼睛就不敢与她直视,只转头望向林氏埋怨道:“小姑,你倒是说句话啊?咱先不说那陈年往事,这亲戚可是实在亲戚。姑舅亲姑舅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好歹小姑你现在还姓林不是?还是林家人不是?我们这姑嫂还是第一次见面,你不认我们也就算了,可我这孩子林远可是林家正枝正派的子孙,是你大哥的嫡亲的独生儿子,你可不能不认吧?”
小桃心里暗笑,哼,老子我们都不认,还想让我们认儿子?做梦!林氏也不理那大舅母,只低头喝着茶,看了眼女儿没有说话。小桃接到娘亲的眼神暗示,自是心下明白,当下对伺候在一边的丫头道:“快,去给这位夫人再上杯好茶来,好好润润嗓子,别累着了。”
那小丫头抿嘴儿一笑,快步去了。小桃瞧了瞧一旁脸色涨得通红的林远,见他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受窘模样,心里有些不忍,但事到如今不打发了他们却是不行。又想想当年自己娘亲受的苦处,心肠便硬了硬,脸上带着几分半笑不笑的神情,走到那大舅母跟前,笑道:
“这位夫人恐怕不知道吧?我娘身子不好,不想操那些闲心,三位兄长都各忙各的,顾不上别的,所以这如今乐府上上下下都是由我管家,一草一木吃喝用度俱是由我说了算。我这人心胸狭窄,又爱忘事儿,何况还是从没见过面儿的人呢?”
说到这里瞧了一眼气得梗梗的大舅母,笑道:“想必这位夫人今日到我们乐家来,也没少提前打听我们家的事情,想来你们也知道我们乐家有几间铺子产业都是由我掌管,那是我名下私产姓乐不姓林。不怕告诉你们,这如今乐府上下所有的费用都是我铺子里出的,我们兄妹四人养活着爹和娘呢,他们二老只管享清福就好,铺子里的事儿根本就不插手,我这人向来霸道,别人插手也没用,大事小情全是由我一人说了算。若是有人以为攀上了我母亲便万事无忧,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大舅母登时便是一滞,她来之前倒是打听了乐家的产业,却不知道这产业竟然全是这年纪不大的未出阁的姑娘支撑起来的,又听小桃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怕是知道了她想攀附的想法,才拿话将她堵了回去。她说不出别的来,又觉得心有不甘,暗恨自家男人当初做事没有留些余地,若当年没那样狠绝,说不定现在林远就攀上了这有钱的姑母了。
她毕竟还是不死心,硬是忍着气儿憋红了眼圈,倒颇有那么几分委委屈屈的味道,不知人怀里还是袖口里掏出块皱巴巴的帕子,便擦眼睛道:
“小姑,你听听这外甥女儿说的是什么?咱们是来认亲的,外甥女儿的意思倒象咱们是来打秋风似的,虽说你大哥和二哥如今日子不好过,但那口粗茶淡饭倒还能吃得饱。今日我们妯娌两个来找小姑,无非是想林家就你们兄妹三人,也没别的长辈亲人,合该一家子骨肉相认哪。外甥女儿说的当年的那些事儿,我们妯娌两个却是不知道的,且不论是真是假,毕竟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谁是谁非的我也说不清,只是我们既知道了你们住在这京城里,离我们也不远,倒是时常记挂着。二叔他膝下也只有一女,我也只林远这一个儿子,林家人丁却是单薄的,还是你有福气,生了四个孩儿,这外甥和外甥女儿还都是出人头地的好模样,想着他们兄弟姐妹们相认,不也多了几个亲人走动不是?”
林氏此时想起以往旧事,又伤又痛,又听那大舅母提起毕竟是三十几年前的往事了,想想如今那两位狠心的兄长也已是四十多岁快五十的人了。自己也是儿女满堂的快四十的人了,那些事情想想便象是很久远了,想到这里心却觉得有些乱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女儿。
小桃看到母亲的目光就知道娘亲又心软了,她心里叹口气,暗暗向母亲摇摇头,示意她别插手也别说话。她可不象母亲那样好骗,几句话就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她承认她小心眼儿,眼里心里只能看得到自家人,也只对自家人好,那些伤害过她家人的人,她可没有那样高尚,说一句血浓于水就什么事都漂白了。
她知道若是自己和三个兄长遇上当年娘亲遇到的事情,三个兄长就算要饭也不会将她舍弃了的,更别说还将亲妹妹扔在深山里让她自生自灭。她想起来便觉得一阵心寒,心里很难原谅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看看一旁的三哥,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的想法和她一样。
二舅母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伸手轻扯了扯大舅母的衣服,低声道:“大嫂,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大舅母现下最听不得这话,一听之下大发雷霆,她本就一肚子气发不出来,这会儿得了这机会还不趁机发作,就见她一甩袖子,怒道:
“你胡说个什么?什么回去?咱们又不是来讨饭的,是来认亲的。来前儿你不也说,你家小娟子没有个好姐妹说的贴心话,孤零得很么?这如今她的亲姑母和表妹表弟就在眼前儿,你倒是说话呀。我说让你把小娟子也带来,你就不听,说不定姐姐妹妹一见面,就亲近了呢。”
小桃心里愈发好笑起来,喝口茶冷冷的道:“我处得来的好姐妹倒是不少,只是没听说有姓林的。”
大舅母就象被蜜蜂扎了屁股似的,一个高儿从椅上蹦起来跳脚道:“外甥女儿,你可别人大心大。眼里没有了人了。我好歹是你大舅母,你就这样跟我说话儿的,你母亲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
小桃冷眼一瞥她,转头对身后的喜鹊道:“喜鹊,咱们现在是在哪里啊?”
喜鹊正色大声道:“回小姐的话,咱们是在咱们乐府的客厅里啊。”
“哦,原来是在我自个儿家里啊,”小桃板了脸冲那大舅母朗声道:“我刚才还以为咱们是在林府呢,我自个儿好生呆在家里,偏有人管孩子管到我头上来了,我好不好自有我爹娘兄长管得,什么时候又轮到那些个从没见过面儿的,比天还大的长辈来管了,我倒是没听过这个理儿。画眉,去把门房守门儿的给我叫了来。”
画眉答应一声去了。大舅母心下便有些发虚,这莫不是要找下人动武将她们赶出去,她心中一动,也好,若是他们敢动她一指头,她就躺在地上赖上了乐家,就不信拿不下乐家这位四姑娘。
小桃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打算,只在心里冷哼着也不言语,只等那门房来。
那看门的门房李歪跟着画眉进来,他刚才已听画眉丫头跟他暗示了几句,知道自家姑娘不是针对自己,而是要拿他做筏子给那几个不入流的亲戚看的。说白了就是要演一场指着和尚骂贼秃的戏码儿来。心里早吃了定心丸,想着演完了戏说不定自家姑娘还有赏钱,面上装着苦哈哈,心里却是暗喜。
于是李歪进了客厅装做没事儿人似的道:“李歪给夫人、三少爷、小姐请安。”
小桃瞅他一眼,将脸一板,手里茶杯往地上一摔,登时砸了个四分五裂,嘴里骂道:
“李歪,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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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杀鸡儆猴
第八十四章杀鸡儆猴
那李歪进门儿时早就心中存了一本帐儿了。、quanben、知道现下自己是这出戏儿的配角,主角便是自家姑娘,早已打定了主意定要配合自家姑娘将戏唱得热闹非凡,他飞快的在那几个送上门的亲戚身上一扫,再加上刚才画眉话里话外的意思,眼下情势他就已明白了大半。
所以小桃话音未落,他两腿一软,面条儿似的便早已跪倒了,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嘴里只道:“姑娘息怒,小的犯了什么事儿,请姑娘明示。”
小桃见他跪得无比娴熟,倒象是事先演练好了似的,忍不住就想笑,赶紧咬了咬嘴唇硬将那笑意憋了回去,冷着脸道:“好你个李歪,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么?前几日我罚了你一月的工钱和米粮,你可是忘了?原来你竟是这样不长记性的?”
李歪一听,得咧,这就该他上场儿了,咽了口吐沫眼珠一转。苦着张脸道:“姑娘,前几日小的确是不知道那几个人是骗子啊,他们耀武扬威的来了说是老爷的远房亲戚,我寻思既是亲戚小的哪里敢拦着,就将他们放进来了,谁知道那起子没脸的是老爷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以前连面儿都没见过,这不知是哪里听着了咱们家如今好过了,仗着是一个姓儿的,便上门来攀亲打秋风,小的若是早知道,早一顿大扫帚给赶了出去。姑娘别气,这事儿是小的的疏忽,您不是也罚了小的嘛。”
小桃俏脸一板,冷笑道:“你说得怪好听的,你倒是改了么?我看还是老样子,看来罚你银晌是太轻了,真该大板子炖肉好好教训你一遭,你才记得牢靠。”
李歪急得大叫:“姑娘,小的已改了,并没再犯错啊。”
小桃眼光淡淡的扫了旁边脸色难看的众‘亲戚’一眼,冷笑道:
“怎么,小姐我还冤枉你了?如今这乐府成了花园子了,什么人都敢闯进来,认亲戚的打秋风的,姓了一个姓便是亲戚了,这样倒好。小姐我什么也不用做了,铺子也不要管了,专在家里应付这些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亲戚就忙不完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看门的奴才收了人家的几个钱的礼,屁颠屁颠的便什么人都往家里放,今日我就要治治你们这些眼里没主子的怪毛病!”
说到这里,大喝一声:“喜鹊,去叫周管家带两个人来,把李歪拖后院去给我打二十板子!”
喜鹊憋着笑转头去了,片刻便带着五十多岁一个管家和两个高壮的小厮进来,话也不说,凶神恶煞拖着李歪便走。那李歪满嘴里大声求饶,作势挣扎了两下,便由着周管家等人将他拖下去了。
小桃道:“喜鹊,你去看着,少打了一板子回头找你算帐。”
喜鹊答应一声便飞跑着跟着去作监斩官了,其实她知道这是自家姑娘让她去护住李歪的。
那位大舅母再也坐不住,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气得指着小桃骂道:“外甥女儿,你这也太欺人了,你这哪里是打的奴才。分明是指桑骂槐,杀鸡给猴儿看。我们是你正经长辈,你却如此作践我们,是何道理?”
那个二舅母伸手去拉大舅母衣袖,却被她一把甩开,对眼前的状况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那林远此时也是一脸激愤,脸色苍白。他好歹读了几年书,虽未有功名但这脑瓜却不是笨的,谁都可以看出刚才那一出是乐小桃故意羞臊人的,说他不生气那是骗人的,但他更多的是感到羞愧。
其实今日林远是不想来的,他从小到大就没听爹娘提起过有这么位姑母,还是最近他爹林继祖回来说在京城里好象瞧见了失散多年的妹子,还瞧见人家穿着打扮甚是体面,身边居然还跟着丫头,进了一家铺子。偷偷跟对面店铺打听之下,知道竟然是铺子的东家。林继祖回来跟妻子姜氏一说,姜氏便说定是这位小姑子如今发了财,便要上门认亲。林继祖当时的脸色甚是怪异,吞吞吐吐的象是想说什么又羞于启齿似的,只说没看准不敢确实到底是不是。但姜氏却不肯放过了这个能让自己家攀上门好亲戚的难得机会,竟然就自个儿跑到了城里打听了铺子的所在奔了来,装做买东西跟伙计闲聊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得知原来这铺子的东家是乐家的四姑娘,东家娘也确实姓林。姜氏还了解到乐家不光这一家铺子,而是好几下铺子并一个大酒楼。这下姜氏觉得天下掉了个大馅饼在她头上,她不吃才是傻子。
回家便去了林家老2林继业家,怂恿二弟媳卢氏跟自己一起去京城认这富贵了的小姑子去。林继业听说妹子发达了,那表情也跟林继祖一样青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的奇怪。姜氏只当是他们怕妹子嫌弃他们不肯认,也就没有在意。卢氏素来是个没主见的软弱人,本不想招惹这事非,无奈跟姜氏做了这么些年的妯娌被欺压惯了,被硬拖着也就来了。
姜氏来认亲还有一半是为了自家儿子林远,她因打听着乐家两个少爷如今一个在官府里当文书,一个是捕快,虽不是什么官儿,但毕竟也是吃皇粮的,比他们这平头百姓强着许多,巴望着认了这门亲自家儿子也算有了靠山,这表姐表哥们还能不看在亲戚的份儿上照应着点儿?她却不知道林继祖和林继业当年抛弃亲妹子的丑事儿,那哥俩儿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做得不地道,是让人背地里戳脊梁骨的臭事儿,如今他们的一子一女都已长大成人的年纪了,自是不好意思提当年这件丧良心的缺德事儿。
姜氏要到城里和林氏认亲,他哥俩是拦也拦不住的,心里却也存了些侥幸,想着也许妹子当年年纪小不怎么懂事,对他们抛弃了她的事记忆大概没那样深刻,便寻思让姜氏去探探路也好,说不定人家对那件事儿早就忘了呢。于是姜氏便带着宝贝儿子林远来城里高高兴兴的认亲来了。
林远来之前听说自己还有位姑母,如今还有三个表哥一个表姐。且都是些能人儿。两个表哥都在官府里当差,还有个表姐更是厉害,乐家的五家铺子并一个酒楼都是她经营起来的,当时就觉得这个表姐不是个普通女子,毕竟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下就生了好奇心,便想真的见见这位年纪轻轻却如此本事的表姐。他哪里知道父辈间的那些陈年旧事,一心怀着憧憬羡慕的心情就来了。他想的倒和姜氏不是一路,当真是想见见从未谋面的表哥表姐。
哪想到人是见着了,却不是当时自己想象中的其乐融融,欢喜相逢的情景。竟是被人家当做打秋风的讽刺和无视。表哥和表姐他倒也是见着了,只不过人家根本不认他,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尤其那位小桃表姐,说起话来夹枪带棒,暗含讥讽,偏就让你从明面儿上挑不出理儿来,着实令人郁闷。
林远起初也是十分不满,他觉得乐家人实在是有些嫌贫爱富,只因他们家穷便不认亲戚了。后来听那位表姐一番话语娓娓道来,这才知道原来其中还有内情,竟是当年父亲和二叔抛下了年幼的嫡亲妹子,还将被人收养的妹子卖了十两银子。如此这般,今日才有乐家不愿认亲的一幕。
林远读了不少圣贤书,自觉礼义廉耻装了满腹,誓要做个谦谦君子,哪里想到自家父亲和二叔当年竟会有如此行为,实是意想不到。这若换了旁人,他早上前讽刺激骂一番,偏偏对方是他的至亲,他做儿子的无法说老子的不是。初时他还有些半信半疑,待到看了姑母林氏的神色,再想到在家中时父亲提起姑母时那古怪的神情,就知事情的确不假了。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来丢这份儿人。
刚才乐小桃杀鸡儆猴的一幕他不是没看明白,只是他娘是铁了心想认这门亲戚,竟顾不上脸面,难道还真要人家将他们扫地出门才算么?
林远轻扯了姜氏一把,轻声道:“娘,咱们还是回家去吧。”
姜氏一把将他甩开,怒道:“老娘偏不回去,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是我的晚辈,竟然如此待我,我要让街坊邻居瞧瞧你们乐家的规矩,也好给你们扬扬名。”
“哟,还威胁上了,”小桃冷笑。“好啊,别说让邻居们评理,便是闹上官府我也是奉陪的,画眉,你叫人去衙门把二哥找来,让他顺便叫上几个当班的差官,将我们这些人一并锁拿了到大堂上去,咱们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儿,分辩分辩这亲戚事非。”说着朝画眉使了个眼色。
画眉心领神会,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姜氏和卢氏面色惨白,姜氏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后院传过来一声声惨叫声,正是刚才拖下去的李歪的声音:
“哎呀,疼死我了。。。”
“啊。。。四姑娘饶命啊。。。。”
“哎呀。。。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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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当日因今日果
第八十五章当日因今日果
小桃差点憋不住乐了。!quanben!这李歪真是个人才,叫唤得还真象那么回事儿。
这边乐府后院里,李歪斜坐在井台边儿上,翘着二郎腿儿,手里端着碗家中小厮刚从后厨房里倒来的凉茶,喝上几口便扯着嗓子嚎上那么几声,也别说,就是真个挨打的喊得也没他那样好听,倒真象是声嘶力竭一般。
旁边吸引了一群来看热闹的乐府下人。周管家和喜鹊还有刚才拖人的那两个小厮早已捂嘴笑得前仰后合,那帮子瞧热闹的仆人们也压低声音笑个不住。
一个小厮笑道:“歪子哥,你哪里学来的这手儿好本事,不知道的听了你这叫唤,还寻思你受了多大酷刑呢。”
喜鹊也笑道:“可是呢,难得的是歪子哥那呼痛声学得甚像,倒象是真挨了板子似的。”
李歪得意的摇头晃脑,嘬了一口茶水,道:“那是,没点本事我以前敢在赌坊混。”
说着,又拔高嗓门儿‘哎哟哎哟’痛嚎了两声,这次还是带着颤音儿的,直把众人笑得直不起腰来。连一向严肃的周管家也掌不住乐了,指着李歪笑骂道:
“你还敢提赌坊二字,要不是当日二少爷当班正巧碰上救了你,又偏巧遇上李牙侩,这才知道你是他家远房亲戚,不然才懒得管你,哪会再你回咱府上。李牙侩求了咱姑娘给你份差事做,还保证你不会再赌,姑娘这才给你还了二十两银子的赌债,那是瞧在李牙侩和咱府上相熟的面子上,又让你签了死契留在府上做门房,也是想约束你别沾那赌字儿,你如今又将赌坊二字提出来,小心真惹毛了姑娘,让你这假板子变成真板子。”
李歪笑嘻嘻的道:“管家,我这不就是嘴儿上说说嘛,咱家姑娘自收了我,我可就真戒了赌,一回也再没去过那地方,不信您去查验。”
周管家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否则你早被赶出府去了,还能留到今日。再说还用得着我查验,你不知道吧,四姑娘早让二少爷跟城中各家赌坊掌柜的通了气儿,若是你敢在赌坊露个头儿,就有人来报信儿给四姑娘,若坐实了你的罪名。那报信儿的人还有赏呢,你也就该滚蛋了。”
周围人一阵哄笑。李歪挠了挠头道,笑道:“四姑娘咋那么多花花肠子呢,亏了我没去那里,果真去了怕是现在还在大街上要饭呢。”
喜鹊笑道:“歪子哥知道就好。你看咱姑娘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不假,对咱们下人也是极好的,只是她最讨厌赌钱嫖ji打老婆,当年我爹便是欠下了赌债要将我卖入那下作地方,才被咱们姑娘救了的,所以她最容不得这三样事儿。”
李歪笑道:“我晓得的。”
说罢,扯了嗓子又要叫喊,周管家一把扯住他笑道:“喊两嗓子得了,没见被打二十板子的人还能从头喊到尾的,再喊就假了。”
说得众人又都笑了。
且不说众下人在这里说笑,只说在正厅里,画眉听了小桃吩咐去请二少爷乐武去了。那姜氏和卢氏并一个林远却如坐针毡般。满厅里林氏只低着头喝茶,一声不言语也不搭理他们,小桃和乐贤只管把两个头凑在一起小声不知说些什么体己话,全然便似没看到他们三人似的。
姜氏只气得头晕脑胀的,只觉得满屋子里就连站在下首伺候的丫头们也是瞧不起她们林家人儿的。这杯里的茶都喝干了,也没个人上来给换一杯。可见乐府就连丫头都是刁钻的,个个会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把戏。她却没有寻思寻思,人家丫头的主人是乐家人,拿的是乐家的工钱,自然是为主人家马首是瞻。便是那些奉茶的丫头们也是懂眉眼高低的,见夫人少爷和小姐没一个正眼瞧这仨人的,也就不上前献殷勤。
林远是再也呆不住了,阴了脸对姜氏道:“娘若想留下只管呆着,儿子却要走了。”
说罢,转身便走。那姜氏急得一把拉住,急道:“你个催命鬼,走什么?你姑母还没认了你呢。”
林远如今肚子里一半儿是气,一半儿是愧,气得是自己母亲是个浑不吝的主儿,不顾脸面在这丢人,愧的是当年自家父亲和二叔果真做出那抛妹卖妹的丑事,自己现在哪有脸站在这里认亲?设身处地想想,若是自家摊上这样事情,早一顿棍棒给对方撵了出去了。
他想到这里,也不理会姜氏,甩开了她手,径直走到林氏跟前深施了一礼道:“姑母,当年您和我父亲二叔的事儿小侄实是不知,今日确是我的不对,上门打扰了,请姑母原谅。”
林氏不想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抬眼见林远面色诚恳,一张清秀的脸上早羞成块大红布了,心中虽恨两个哥哥当年心狠。但毕竟这跟这孩子却是无关,见他如此窘迫羞愧的样子倒有几分心软,看他的目光便柔和了些。
林远又走到小桃和乐贤跟前,也是施了一礼,道:“三表哥和四表姐请莫要和我娘生气,我是小辈没的我说爹娘的不是的道理,我娘她没有恶意。今日我们太莽撞了,请表哥和表姐勿怪,林远这就告辞了。”
小桃见他这样,倒是一愣,对他的印象倒好了几分,觉得这林远不似胡搅蛮缠的人,只可惜摊上如此父母,便淡淡的道:
“林公子不必多礼,我们也不敢受你的礼,你也别怪我不通人情,我见你也是读书明理的人,有句话相送,你只回家好好想想便明白了,‘没有当日因,哪来今日果’,慢走,不送了。”
林远一愣。也没说什么,转身便大步走了。
姜氏看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去,又气又急,也管不了许多,狠狠的跺了一跺脚,狠瞪了林氏和小桃一眼,起身跑着追了出去。卢氏忙也慌慌乱乱的跟了出去。
一场认亲的闹剧宣告结束,林氏这才觉得舒出一口气,长长叹息了一声。
“哎,真是造孽,三十多年没见了。偏就这会儿子又在这里碰上了,惹来这么场气生。”
乐贤皱眉道:“娘也不必烦恼,理她们作甚,左不过是见咱们如今日子好过了,想攀上亲戚讨些便宜好处罢了。只是若没当年那事,亲戚间关照着些本是无可厚非,别说还是亲娘舅,但当年他们事情做得也太狠绝了些,可怪不得我们不认他们。”
小桃刚要说话,却见厅门口人影一闪,是画眉进来了。小桃失笑道:“我还以为你当真去衙门去寻二哥去了。”
画眉走上前来笑道:“奴婢哪有那样笨,就知道姑娘不过那样一说,震吓她们一下就是了,我若真将二少爷找了来,可就真热闹了。”
乐贤闻言也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了解二哥的脾气,他那火爆性子若是上来了,能大脚丫一伸将她们踹出府去。”
小桃接口道:“那可就正中了她们下怀了。我瞧那位大舅母的模样,是巴不得咱们动了粗好借机赖上咱们,我偏就不上那个当。”
林氏此时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幼年时经历的事情仿佛一下子都摊在眼前似的,让她心乱如麻,也没心思坐在这里听他们兄妹二人说话,便说要回房歇歇,让个丫环给搀回房里去了。
小桃眼瞧着娘亲心事重重的去了,知道她今日受了这刺激,心情肯定烦乱。就吩咐丫头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饭食晚上送到林氏屋里去,又瞧了瞧乐贤道:
“小哥,我瞧这事儿娘是记在心里了,恐怕这事情还没完。”
乐贤眼睛瞪得溜圆,道:“怎地还没完?人都走了。告诉门房李歪,再碰上这样的,死活不放进来就是了,他们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话可不是这样说,我看娘似乎有些怜惜那个林远。”她静静的分析道:“按说林家如今到这一辈上,好象只有林远一根独苗,那个二舅母家的是个女孩儿,他们两房只有这一个男丁。”
乐贤怒道:“我看就是报应。那两个人年纪比娘大着七八岁呢。如今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谁能想两房里人丁那样单薄,加起来才两个孩子,咱们家这都兄妹四个了,可见他们当日坏事做的狠了,分明是报应。”
小桃笑道:“三哥也犯不着生气了,毕竟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娘也只是一时想起了伤心事,心绪伤感罢了,过两日便好了,你也不必担心。”
乐贤喝了口茶,压了压火气道:“我倒不担心林家那几个,今也瞧见了,那个什么姜氏就是个浑不吝,那个卢氏倒是个闷葫芦,只可惜了那个林远,我看了倒不象他那个娘似的,还有几分明理。”
小桃也道:“小哥说的是,那个林远倒不是很讨厌,只是摊上那样一个娘,他爹当年又做出那样难以原谅的事来,不然有那样一个表弟倒也不错,只可惜他错生在林家,运也命也啊。”
画眉见他兄妹两人话题沉闷,在旁悄声笑着插口道:“三少爷,姑娘,方才我装样子去找二少爷,却是去后院转了一遭,看见歪子哥在那里,方才他装相鬼哭狼嚎了一阵引了大半家人都在那里看热闹呢,主子们不去凑个热闹?”
一句话将兄妹二人逗得笑了,乐贤一拍大腿站起来笑道:“说的是,去瞧瞧这李歪哪里学的本事,叫唤得跟真打了他似的,我去看个热闹。”
小桃也笑着起身,带着画眉跟着他往后院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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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 )
第八十六章 再生一计
第八十六章再生一计
林远气冲冲的出了乐府。、quanben、就往他和姜氏卢氏投宿的那家小客栈赶,也不理母亲姜氏在自己身后大呼小叫。他此时生气倒不是因为没认成亲,却是因为知道了人家不认这门亲的理由。
他奇怪母亲既然知晓了当年父亲和二叔对不起姑母的事情,怎么还能厚着脸皮站在人家家里非要人家认亲不可,自己若是早知前情,是压根儿不会送上门来让人家羞辱的。可这羞辱的由头是来自他自己的亲爹,他骂不得也打不得,只得暗自憋着气儿,在路上走得飞快。
姜氏一双大脚紧忙活的追了一阵,总算跟上了儿子,一把扯住他衣裳,骂道:“你个不争气的,想累死你母亲么?你爹娘还没死呢,你走这么快赶着去吊丧么?”
卢氏也跟在姜氏后面急急的跑了来,见了他娘俩个大眼瞪小眼,显见是要吵起来,便一声不吭的站到一边看着。大房母子俩吵架,她可不敢管,也管不得,她若插手,弄不好大嫂的火气就会全盘发在她身上。她当出气筒也不是一两回了。只是这回她可不想再当出气筒了。
今日来认亲的事儿,她本心是不抱有什么希望的。她从嫁给林继业那天起,就从来没听丈夫提起过有个妹妹,这都三十多年了忽然听大伯来找自家男人说遇着妹子了,她倒觉着奇怪。更奇怪的是那哥俩儿的对话她听着了几句,还是借着酒劲儿说的,两人说什么当年做了对不起妹子的事,又是什么妹子可能早就不认林家人了,诸如此类的。
卢氏虽一向性格软弱和善,心眼儿却不笨,听了那话便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为外人道的旁枝末节,但男人没说,她也没敢问。所以当姜氏兴冲冲的邀她带上闺女林娟一起进城认亲时,她心里是不愿去的。她想若不是有什么解说不开的大事,哪有哥哥不敢见妹子面儿的?可见这里面事情不小。她本想一口拒绝了,但姜氏却拿出林远和林娟做筏子,说为了林远将来的前程也该认这个如今发达了的姑母,再说林娟过两年也是该说亲嫁人的年纪了,若是有了这富贵的亲戚,说不准能介绍个她们平日里攀不上的好人家呢。
这番话打动了卢氏,她一辈子都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来了,也不求什么富贵,但是女儿若能嫁户好人家,倒是能省去她不少心思。因此她才答应和姜氏去城里那从未谋面的小姑子家里探探路,但她却没有带上林娟,是怕万一人家翻脸不认她们,也省得女儿脸上不好看。
方才在乐府上的事情。让卢氏心里有了底。怪不得自己男人和大伯没脸来认妹子,原来是做过那等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事啊?看来这门亲可不是那样好认的,她倒没怎样,但瞧大嫂那样子,怕是不想就这样算了的。
姜氏见了林远皱眉带气的样子,无名火顿时就窜起了三丈高,将林远扯到街边柳树下,一指头戳向他脑袋,骂道:“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我受了这一肚子窝囊气还不是为了你,你倒给我脸子瞧?我问你,你走个什么?你又怕个什么?”
林远憋着气道:“行了,娘,你就消停些吧。你也看见了,也听见了,因着当年爹和二叔做的那事儿,人家根本就不认这门亲,咱还是回家吧,别去丢人现眼了。”
姜氏把脸一沉,怒道:“亏你也是林家的独苗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爹再不好那也是你爹。没有你说的份儿,再说也没把他妹子卖窑子里不是?就那样大的仇恨?别的且不说,你是林家唯一的香火,她乐林氏就你这一个侄子,她就两手一推不管了?”
林远见他如此不讲道理,也懒得跟她辩驳,转身就走,口里道:“我又没死了爹娘,好好的干么要人家管我?好在我没有兄弟姐妹的,否则也摊上两个哥哥,说不定如今也被送到深山老林里等死呢,也不知有没有运气活到现在?”
姜氏被他几句话噎愣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索性伸手便照林远身上便打,大声哭骂道:“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如今你人大心大竟敢编排起你爹来了,他就是犯了砍头的罪过,也没你当儿子说他的份儿。我让你说,我说你说。”
边说边在林远背上捶又打,引了不少路人围观。卢氏忙上来拦住,扯着姜氏的手劝道:“嫂子打他一个孩子做甚?瞧让人家看笑话。”
姜氏虽生气,但哪里舍得真下死手打儿子,不过是气极了拍打两下出出气罢了,这卢氏一劝解,她便顺势丢开手,一屁股坐在树下青石台阶上,兀自气鼓鼓的瞪了卢氏一眼,忿忿地道:
“你这会儿倒会说?刚才在那乐府里,你怎么倒象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只看着我在那里和她们争辩?”
卢氏看了看姜氏,眼光盯着地面,半晌才道:“嫂子也莫要生气,咱们来之前并不知道当年有那么一档子事儿,如今看来这亲戚却是不好认的,不行就算了吧。”
姜氏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拧头冷笑道:“算什么算?咱们从邻县过来,一路吃喝还加上住店坐马车,行了三四日才来到这里,难道这花费还白瞎了不成?我也不管当年的事儿,那和我全无关,我只想问问他们我们家远儿究竟是不是他们林家人?她当姑母的不认侄儿就是不对。”
林远在一边轻蔑的撇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