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第39部分阅读
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 作者:未知
姐几个已经回来了,个个面上都带了焦急之色,看见她露出了脸,这才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秋读阁
方氏一边抬脚进去,一边不满地看着顾早骂道:“都过晌午了,你怎的还没起来?害我叫了半日的门,把这半条街的人都招来了,以为你遭了什么呢。”
顾早急忙赔着笑脸道:“都怪我,昨晚睡得迟了些,今日竟是到这时候还没醒来。”
方氏又嘀咕了句,这才突然转成了笑脸,从自己手上的包袱里摸出了三个瓶子,笑嘻嘻道:“昨夜熬了一宿,今日我挤到了最前面,才得了这几瓶子的水。说是越前面的,佛气沾得越多呢。你跟大姐三姐几个一人一瓶快拿去洗头洗澡。”
顾大姐接了一瓶子跟宝贝似地放进了自己包袱里,又站着和顾早闲说了两句自己如今的卤味生意,面上带了笑意。原来她渐渐做得有些顺手后,除了原先顾早教的那几样,自己又多煮了些烧鸡肚子的卖,有些忙不过来,如今已是叫了个人来帮手了,吃过她家卤味的,没一个不说味道比起别家要好上几分。那范屠户自去岁年底跑路后,小半年过去了,至今仍是杳无音讯,大姐如今也只当他死在外边了,只一心照顾自己的摊子。至于那状子,顾早早就打听了个有名的讼师让写了。那讼师本就在衙门里有人的,平日里除了给人立些契约,写写状纸什么,做的就是些搭桥引线的活,得了银钱,自是顺顺当当地递了进去。
顾大姐记挂着家中的生意,不过只站了一会便拖着两个女孩走了。方氏给一路送到了街口,这才回来,进门却是见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两瓶子水仍被摆在桌上,二姐三姐都不大理会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乐意,高声叫了正在后院的顾早和三姐道:“你这两只蹄子,我辛辛苦苦挤掉了一身的肉才抢来的水,你们还不快拿去,务必从头到脚都给我抹擦一遍,不能漏了一块肉,要把那霉气都给我洗掉……”
方氏只顾自己说着却没注意那站在门口的岳腾听得满脸通红,又见顾早和三姐俩一起出来了,更是把头低了下去,眼睛都不敢乱动。
顾早心知自己老娘说话没个遮拦的害臊到了人家,又看三姐一出来那眼睛便是落到了门口,心中暗自笑了下,走到桌边拿起了两个瓶子便道:“娘,今日便会用的,你自放心。”
方氏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待看见岳腾正呆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样子,正要指派他去做活,顾早已是抢着道:“岳家大哥,今日铺子里也没什么重活,你自回去吧,明日再来。”
岳腾闻言,如释重负,急忙行了个礼,也不敢看三姐的眼睛,转身慌慌张张地便走了。
方氏等那岳腾走了,这才嘀咕了一声道:“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只可惜是个愣头。今日里本还指望他去给我占位置的,哪知却是站着纹丝不动地。那武举的功名只怕是掉到他头上也不知去拣。”
三姐闻言不喜,张嘴反驳道:“娘,今日出去挤的都是些娘子媳妇的,你叫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挤。”
方氏还想再说,却听见里屋的柳枣叫了起来道:“姐姐,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着怪模怪样,一股冲天的臭味,闻着竟是要让人吐了。”
顾早心知这必定是昨晚收到的那几个榴莲果,自己把它们和那袋子咖哩粉一起给放在了厨间。刚才忙着洗漱,一时倒是给忘了,想是教柳枣翻了出来。过去一看,果然是那几个榴莲,柳枣正给扔在地上,捏着鼻子皱眉头。
顾早上前笑道:“这不是坏了,这是南洋的臭猫果,本就是这个味的。”
柳枣仍是捏着鼻子摇头,方氏和三姐也闻声过来,都忙不迭地捏鼻子,待听说可以吃,且是个外来的稀奇东西,方氏这才走了过去细看,又问顾早哪力来的。
顾早一滞,便说是昨晚从一挑担的小贩子手里扑卖来的。方氏也信以为真。顾早剖了个榴莲,柳枣和三姐都是急忙摇头,避之不及,只方氏捏着鼻子去吃,吃了几口,却是得了滋味,松开了鼻子说是好吃,只叫三姐和柳枣也来吃,那两个却是退得更后面。正热闹着,突地看见秀娘慌慌张张地进来,脸色发白,气喘得厉害,看着竟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顾早急忙迎了上去。秀娘一把拉住顾早的手,那眼泪已是流了下来,颤声道:“二堂姐,我家……我爹娘正在家中打闹得厉害,你和婶娘快去劝下吧。”
顾早吃了一惊,边上正嘻嘻哈哈的方氏几个也是停了下来,急忙都围了过来。秀娘哽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待听完了原委,几个人都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秀娘急得眼泪都下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让三姐和柳枣留在了家中,顾早便和方氏一,随了秀娘便往那潘楼东街匆匆去了。
还没到绸缎铺子,便见到大门口围了许多人,若不是那店里的伙计死命撑着,只怕都要挤进去了。方氏力气大,三两下便拨开了看热闹的人,顾早和秀娘急忙跟了进去,那伙计这才如释重负,赶忙将店门闭上,将那看热闹的一干人都关在了外面。
顾早跨进后院,便见到地上东西已经丢得七零八落,狼藉一片。碗碟碎了一地,桌椅都翻了个,连那几个盆栽也是被推到了地上,泥巴撒了一地。那胡氏正坐在地上直叫皇天,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头发掉了下来,连身上的衣裳也是被扯了个口子,却独独不见顾大。
秀娘抹着眼泪,急忙上去想要扶起胡氏,却是被胡氏一把推开,抬头看见方氏过来,一骨碌爬了起来,拉住了方氏的衣袖,便抹着眼泪哭诉了起来:“二婶子,你可来了,你要给我评评理啊。顾大这个老不修的,过几日就要做老丈人了,居然还瞒着我在外面养了个小寡妇!如今还有了三个月的肚子。你说有这样的天理吗?我日日夜夜为他家做牛做马,到头来竟是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那方氏本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才来的,只是此时被胡氏这样扯住哭诉不休,又见她鼻青脸肿的似是被揍过的样子,竟也起了丝兔死狐悲的意思,顿了脚恨恨道:“这男人竟都是这样靠不牢的。我家那个没了的,从前也是个拈花惹草的。我还道你家的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做得更绝。你还在这里哭什么,还不拿了棒子冲过去狠狠一阵敲打,看那狐狸精还怎么笑!”
原来在这家中,胡氏既是把了家政,见丈夫一贯被自己压得死死,便洋洋自得了起来。平日里便也不大留心他的行踪。只是这半年来,那顾大越来越不着家,有时竟连夜不回,胡氏问起来便说自己是在那瓦子戏舍里混过去的。且有时夜间,胡氏故意在顾大身边挨挨擦擦的,他却是只闭上眼睛推说疲累,睬都不睬。那胡氏不过四十出头,正是虎狼之年,心中暗自恼恨,却也是无可奈何。她起先也是没有起疑,还做了那大补汤给顾大灌下去,只是这样的次数多了,便难免有些心病。待上个月查账时发现铺子里竟是少了一大笔钱,问起管账的,说是掌柜的拿了不让说,这才起了疑心,暗地里便有些留意起顾大的行踪。
昨日,胡氏故意在顾大面前说自己要连夜赶去禅林寺求浴佛水,暗地里却是偷偷拐了回来躲在巷子口。果然等到天擦黑的时候,便看见那顾大从家中出来。胡氏尾随了过去,见他过了几条街,又七拐八扭地进了个小巷子,到了个矮门前敲了几下,便立时隐了进去不见人影。胡氏跟了过去想推门,却发现门已是被死死闩住,心中便已是一阵突突乱跳,好不容易稳下神来,捉住巷口的一个人打听了,才知道这门里住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只带了个七八岁的女儿,却是个死了丈夫好几年的寡妇。
那胡氏如遭雷击,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咬了牙回到那门口,便是一阵乱踢,恨不能立刻闯了进去将那对男女捉住。只是她把脚踢得生疼,那门却甚是牢固,纹丝不动地。没奈何,站在门口大骂,只引来了边上看热闹的,里面却是静悄悄全无人声,只恨得是牙齿都咬碎了,却也无可奈何,经不起边上那些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只得恨恨地先回了家去,却是一夜没睡,只坐在那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那顾大万万也没想到自己金屋败露,胡氏在那门口大闹的时候,正缩了脖子吓得六神无主,抬头猛地见对面那相好的李寡妇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睛似蒙了一层水雾般看着楚楚动人。又想到胡氏霸道,自己年近五旬还没个继承香火的子嗣,如今好不容易让那李寡妇有了自己的血脉,心一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上前便去安慰那李寡妇,对门外的胡氏置之不理。待过了半日,听着门口似是终于歇了的样子,干脆也不回去了,就在那李寡妇家睡到了天亮,这才慢慢腾腾地回了家去。
那胡氏熬了一宿,见顾大竟是迟迟不回,眼睛都恨得通红了,熬不住便想过去的时候,这才看见顾大正慢慢悠悠地回来,哪里还忍得住?十个指甲便已经朝他面门上抓了过去。
顾大心中本是有些后怕,还想着回来怎生好好哄住胡氏,谁知刚进门就吃了一爪子,面上被刮出了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烧得痛,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抓住了胡氏的头发,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这顾大平日里虽都是被胡氏敲打着过来的,只是若真的恼了,那男人家的力气还是不小。胡氏被抓住捶了几个拳头,便也不敢再发狠,只是嘴巴里那话却是像枣子般砸了出来,指着顾大咒骂不停。顾大一时得了势,见这胡氏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自己平日里竟都只是白白怕了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便恶狠狠放出了话,说那李寡妇已经有了顾家血脉,如今生米做成熟饭,无论如何是要接进门来的,丢下这话,也不理那胡氏,便扬长而去了。
秀娘昨夜便是知道了这事,吓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却又见自家爹娘这样扭打起来,更是双腿发软,哭个不停,被身边的一个婆子提醒,想起了顾早一家,这才有了方才惊慌失措去搬救兵的一幕。
却说那胡氏被方氏提醒,如梦初醒,转身拿了根靠在门后的扁担,怒气冲冲便要出去。
顾早又见自己的娘竟也是挽起了衣袖,摩拳擦掌地似是要一起跟了去敲打狐狸精的模样,急忙上前拦住了两人。
第四十八章 藤萝饼,杨二的稀奇东西
却说家中一干人等都出了去,只剩顾早一人。她便也干脆早早地打了烊,待收拾完了铺面和厨房,又瞧着后院里几间住的屋子因了平日忙碌便也没怎么去打理,三姐柳枣的屋子还好,因她二人素日里都是勤快的,只青武屋子里,桌面上一抹,手指上竟是沾了一层灰,趁了今日有空,便去洒扫了一番。
收拾到自己屋子时,无意瞧见床底下塞满了杂物,都是方氏平日里舍不得扔掉却又用不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去年从东山村搬家时搬过来的旧棉絮、破鞋子,放着也是占地,趁了方氏此时不在,便一股脑儿都拖了出来,收拾打包起来放在一边,打算等下放到门口去,自有那收拣破烂的人来拿。待床底空了,便用扫帚伸进去扫,却是碰到了样东西,弯腰看去,却是有些发怔了,原来便是那杨二爷从前送过来的那盒子花皂和蔷薇水。自己从前给藏到了床底,因了平日里太忙,渐渐也就忘了,不想被方氏的杂物东西给顶到了床底最里面,如今连那盒子面上都落满了灰尘。
顾早将盒子捞了出来,拿块抹布将那面都擦干净了,这才放到了桌子上。打开那瓶子,立时便是又闻到了一股芬芳的味道,怔怔瞧了半天,终是叹了口气,盖上了瓶子,自顾去收拾起了屋子。待得最后将那几间屋子抹擦干净,又将天井里也扫了一遍,这才觉得浑身有些汗腻腻的不舒服,便又去烧了些热水从头到脚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鹅黄|色夹衣,这才舒服了些。
此时天色已是有些暗了,顾早点了桌上的油灯,一眼便瞧见桌上的那瓶子蔷薇水,瓶身在灯光的映照下泛出晶莹的光,竟似有了魔力一般。顾早忍不住伸出了手去,待闻到了那一股子氤氲的味道,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出了些许抹在了耳后和手腕处。
顾早心中突地一阵慌乱,忙不迭将那瓶子和花皂俱都塞回了床底给推到了最里面。又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那香味,忍不住去打了盆子水,死命地擦洗着刚才涂抹过的地方,直到自己觉得已经闻不出味了,这才作罢。
顾早闲了下来,见已经无事了,去睡又有些早,便泡了壶花茶,坐在那藤萝架下歇凉。无意抬头瞧见那藤萝茎蔓蜿延屈曲,串串紫色花序悬挂在绿叶藤蔓之间,迎风摇曳,竟是一片浪漫。
这景象让她突地想起小时候自家祖母每年都要做的藤萝饼。一时兴起,茶也不喝了,站了起来踮起脚尖,摘了十来串含苞欲放的藤萝花蕾,一起提了拿到厨房。再仔细回想着祖母当年的手法,学着将那包着的花蕾轻轻一提,再把花瓣一揪,俱从花蒂上揪了下来,再用手指一捻,把包在花瓣里的花粉、花蕊露了出来,再捏着花瓣尖一抖,那花蕊和花粉全抖落了下来,这样才把那花瓣一朵朵地放在了个大海碗里,如此择了一大碗,瞧着紫白相间,闻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已是十分赏心悦目了。
洗好了花瓣,顾早又拌了些糖,记得当年祖母拌糖后还要腌渍差不多一个小时的,便也放在那里等,自己顺手拿了本青武屋子里的诗经,坐在那花架下就着月光随意翻看了起来,待时候差不多了,瞧见那花瓣腌得都有些蔫了,这才取了块猪肥肉,切成细细的丁倒在花瓣上,拌成了馅,再用米粉包成了一个个薄薄的圆饼状,这才上锅子蒸。
顾早等着那藤萝饼熟的当,突地想起屋子里那一堆的杂物还没扔,便拎了过来,走到那铺子的前门,开了几扇门板,自己探出身子放到了铺子门口的台阶上。抬眼瞧着街面上,因了天色有些转暖,此时仍是人来车往地十分热闹。正缩回去安那最后一块门板的时候,突地一个人从边上的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一下子站到了自己面前。
顾早抬眼望去,却是生生被吓了一大跳,手上拿了那块门板,只愣愣地瞧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人竟是太尉府的杨昊,只不过数月不见,竟又是变成了原先的大胡子模样。
顾早还在怔着,杨昊已是对她露出了笑,望着她低声道:“三姐,我方才刚刚到京,心里惦着你,忍不住又过来了……”
原来那杨昊正月里随了船去那阇婆一带,本是想着再绕去大食、古逻,便是一年半载的也不想回来的。只是船队出了海没几日,那心里便是有些牵挂了起来,待一个多月过去了,竟是连梦里都是那女人的样貌,连嗔怒的样子此刻想起来都觉得窝心,心里便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日丢下的那重话。
他身边那三蹲原本就不大愿意在海上吃咸风的,如今一路跟了过来,瞧着自家二爷日日里站在那甲板上北望,神色忽而凝重,忽而又似欢喜。他那样猴精的人,哪里会瞧不出缘故,便在杨昊耳边撺掇着早日回去,说那顾家三姐本就有西施之号,如今又开店日日里抛头露面的,只怕打她主意的人都要排街面上了。那顾三姐就算是个贞烈的,只是再烈的女子也是经不住男人的死缠烂打,二爷若是真的过个一年半载再回去,那顾三姐说不定便早嫁人抱孩子了。
杨昊心中本就放不下她,被三蹲这样撺掇,心中更是后悔。待到了阇婆,几日里匆匆交易完毕,便让其余商船继续前行,自己扯了帆加紧回来了。饶是这样,也已经是四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今日刚刚到京,连口气都没喘,打发三蹲和别的人先回去了,自己也不说去哪里,闷声不响地便到了这马行街,打听到了顾家这饭铺子的所在。过来时心中也是有些惴惴的,既恨不得立刻便见到那三姐,又怕见到她又给自己冷脸子。这样一路忐忑地找到了她家,却是瞧见门扉紧闭,心中也不知是懊恼还是庆幸,正站在一边发呆了不知多久,突地瞧见那那里开了几扇门板子,三姐探出身子往门口边上放东西。
几个月不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此刻就在眼前。借着街面上铺子里的光照,瞧见那三姐穿了个杏黄衫子,头发松松挽起,竟似比从前更出落得要动人些。待见她缩了回去要上那门板,心中一热,几步便已是窜了上去。
顾早见到杨昊面上那激动欢喜的样子,心中一动,手上那块门板便是闩不上去了。半晌才回了神,淡淡道:“原来是二爷回来了。”
杨昊见顾早冷淡,怕她立时便要翻脸赶走自己,情急之下,低声道:“我……今日一天都没吃饭了,你家不是饭馆吗?我来吃饭……”
顾早见他竟掰出了这样一句,不禁有些好笑道:“二爷这话说的,我家是饭馆没错,只是今日里人都去了寺庙,晚上便歇了一顿。二爷肚子饿,自去别家吃,便是那太尉府,也不会饿到你的。”
杨昊见她说话虽仍是冷淡,只是那眼角却是隐隐飞上了丝笑意,心里一热,急急忙忙说道:“我这次出去,给你带了些稀奇东西过来,你瞧下吧。”
顾早摇头道:“二爷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只是不合我用。”
杨昊忙道:“三姐,我知你也不喜那寻常女人爱的珠宝首饰,所以带的不过都是些当地土人的特产。这个时节那阇婆岛上臭猫果正熟,这果子生相怪异,圆圆的长满了刺,闻着味道也怪,只是里面那肉吃起来还不错,我便带了些过来,虽路上烂了不少,还有几个好的,你吃吃看喜不喜欢;还有种黄黄的粉末,据说是占城传入的,闻着辛辣,当地人都拿来做菜烧汤的。我想着你爱做菜,所以就带了些回来,你瞧瞧能不能顶用。”
杨昊说着,已是急忙从一边的巷子里提了个袋子过来,献宝似地打开了送到了顾早面前。
顾早听他描述时,心中已经有些知道他带来的应是榴莲和咖哩粉了。待闻到了股熟熟悉却又陌生的浓烈的奇异味道,便是已经肯定了。待见他拿出一大袋子的粉末便接了过来闻下,果然便是咖哩粉,心中不禁有些欢喜起来。
杨昊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心中本还有些惴惴,怕她嫌弃东西粗陋,一直留心看她神色。待见她最后露出了笑脸,那心便是归了位,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顾早。
那榴莲倒罢了,只是那袋子咖哩粉令顾早心中喜欢,实在是舍不得不要,正犹豫间,杨昊已是探头了进去道:“什么东西?我竟闻到了股糊味?”
被他提醒,顾早这才想起自己锅子里还在蒸的那藤萝饼,怕是刚才和他说话了这么久,水都烧干了,哎呀了一声,攥着那袋子咖哩粉便朝里面跑去。
顾早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厨房,掀开了锅子,也顾不得烫手拿出了那蒸笼,果然见到下面水已是烧干了,那锅底都被烧得发白了,藤萝饼的外延一圈也已是被烤得有些焦黄了,不禁有些懊恼起来。
第四十九章 周星星的黯然销魂饭,二爷的初步成功
顾早急忙往那烧干的锅子里倒了一勺水,锅底立时便嗤地一声,往上不住冒出了白烟。又瞧着那烤得有些发黄的藤萝饼,心中正有些懊恼,身后已是响起了杨昊的声音:“什么东西?做得这么香?”
话音未落,便见他已是用手拿了一块饼,也不嫌烫,放到嘴里便吃了起来,没几口咽下,连说好吃,又要拿第二块时就被顾早拦住了道:“这饼要的便是个清香暄软的味,方才有些烤焦了,哪里什么好吃。你便是不嫌弃要吃,也先去洗下手才好,我瞧你手方才拿了那袋子,应是有些脏的,没得吃了肚子痛又怨我。”
杨昊呵呵一笑道:“我在船上都是和水员同吃同住,那做饭的婆娘邋里邋遢的瞧着就不是个干净的,吃了恁久饭菜,没关系。”说着已是又拿了块饼塞进嘴里,这才自去院里的水井边打了水洗手。
顾早将藤萝饼都挟到了只盘子里,自己掰了点放进嘴里嚼下,虽是失去了想要的那暄软口感,只是烤的时间久些,那肥肉差不多都化在了饼中,和着藤萝花的清香,又有那面饼的焦香,吃起来竟是别有一番滋味。转头见那人已是坐在藤萝架下的桌边,便将一盘子的藤萝饼端了过去,没走几步,就见他拿起了方才自己喝过的还剩些残水的杯子便要往嘴边送去,急忙出声去拦,却哪里拦得住,那人已是咕咚一口喝光,提了茶壶又倒了一杯,再几口喝掉,这才抬头冲她一笑。
顾早只得作没看见,将手上的那盘子放到了他面前。他想是真的有些饿了,如风卷残云,没几下那盘子里的东西便都下了他肚子。吃完了竟还抬起头来朝着顾早笑道:“当真好吃,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饼,还有吗,我肚子还没饱。”
顾早见他又留了乱蓬蓬一坨胡子,面上因了海上风吹日晒的缘故也是黑成一片,只是一双眼睛晶亮,此刻瞧着自己的样子便像是年画上看过的钟馗道长,只差手上捉了个小鬼,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杨昊哪里知道顾早的心思,还道她以为自己这么会吃而发笑,讪讪道:“我今日急着回来,只早上吃了些点心,晌午到现在却是都空着肚子的……”
顾早心一软,也不说话,转身便回了厨房,从锅里舀出一大碗的冷饭,又取了个鸡蛋、几根葱、一块肥瘦猪肉和几株小芸苔。瞧见晌午还剩些虾仁下来,便也一道拿了。将鸡蛋煎成了嫩嫩的荷包蛋,将猪肉细细切成臊子,拌了些调料,和葱、虾仁一起炒了,又将小芸苔过了下滚水捞上,再将饭粒打碎放进锅子里翻炒透了,这才盛了上来装在个大盘子里,将煎蛋、虾仁炒肉和那小芸苔都叠圈放在饭上,最后再浇上了肉汁,这才又端了过去,放到了杨昊面前,自己就坐在了边上另一张椅子上。
杨昊接了筷子,埋头便又是一阵猛吃,顾早怕他噎住了,又往那茶壶里加了些热水,看着他终于将最后一粒的饭拨到了嘴里,又喝了一大杯子的水,这才直起身来。
“你这饭真叫好吃,从前没有见过呢,有什么名目吗?”杨昊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望着顾早笑道。
顾早想起了从前那周星星的电影,如今想起来,真的是隔世了,远得自己连晚间做梦都梦不到了。心中一阵难过,低声道:“叉烧饭,这叫叉烧饭,还有个别名,叫做黯然销魂饭。”
“黯然销魂饭?”杨昊重复了一遍,有些不解。
“这饭极其普通,只是瞧着让人想起些过去,竟是再也追不回的。”顾早慢慢道。
杨昊一怔,借了藤萝架上有些昏黄的月光,细细瞧向了顾早,怅然道:“我方才坐在这里,瞧着你在厨间里忙碌,竟是有种感觉,就好似你我便是那坊间的普通夫妻,我外出刚回来,你在给我做饭。我心里这样想着,竟是舒坦得很。只盼有一日这能成真,就只我和你,你给我生几个孩儿,围着我叫爹,我们简简单单地一起过日子,那有多好。”
顾早的心似是被狠狠戳中,只是望着杨昊怔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昊朝着顾早伸出了手,突地又缩了回来,低声道:“二姐,我这几个月在海上,时时里都在想着你,也是终于想明白了你当日在那野寺里对我说过的话。我知你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别人眼里瞧着好的,你未必瞧得上眼。那太尉府也一样,有人争着想进去,你却是唯恐躲避不及。我从前太过心急了,只想着自己和你好,说了些不当的话。从今往后,我会耐了心地等你,只要你一天不想进那太尉府的门,我就一天不会来逼你,直到你哪天点头了,我才八抬大轿地来迎你进门。”
顾早坐在那里,攥在一起的手已是微微有些发颤了,半晌那声音才似含了水道:“我若是都不点头呢?”
杨昊目不转睛望着顾早,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心里的疙瘩。你放心,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再去禀告我母亲的。她点头最好,她若是不点头,太尉府的杨昊不能娶你,那扬淮广州的杨昊却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顾早抬眼,望向了杨昊那布满胡髭的脸,见他一双眼睛透出的,是她两世里都从未见过的诚挚和柔和,心中突的一阵酸胀,那眼眶便也跟着热了起来。
怕被对面的那男人瞧见,顾早吸了下鼻子,强笑道:“不过几个月,你怎的又留了满面的胡子,瞧着怪碍眼的。”
杨昊摸了摸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海上生活乏味,日日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张脸,我刮胡子也嫌麻烦。”他的眼睛一亮,凑了头过来道:“要不你给刮下?”
顾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只给猪头下锅前刮过毛,男人的却是没碰过。你还是自己回去了慢慢刮吧。”
杨昊见她终是对着自己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心中喜不自禁,那心思便又有些活络了起来,只是怕好不容易才被劝回的心上人又要着恼他,不敢再露出心中所想,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心中难受。
顾早见他突地面露异色,只略略一想,便是有些明白,心中有些恼,却又泛起了丝甜意。猛抬头瞧见头顶半个月亮已上中天,外面街面上的声音也静了下来,这才惊觉有些晚了,站了起来便下了逐客令道:“二爷,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回去了。”
杨昊哪里舍得走,只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顾早又催了几声,见他仍在耍赖的模样,恨声道:“你若再不走,我便……”话未说完,自己整个人已是被那人拉进了他怀中。顾早一慌,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双手却是被他捉住。
杨昊捉住了顾早的手,当下就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亲吻过去。顾早的手碰到了他的胡髭,有些痒,又有些酥,全身竟也似是麻了一般,半点力气也没了。
杨昊亲吻了顾早的手,怕自己再待下去便真的要做出出格的事情,这才强忍着心中乱窜的念头,将嘴移到了她耳边,哑声道:“我……我该走了,你晚间自己一人在家,门一定要闩牢了……”
顾早全身的血液都似涌到了脸上,连那出来的呼吸都带了滚烫的热气,也没听清他在自己耳边说什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那声音竟是柔得仿佛要滴出了水。
杨昊叹了口气,这才恋恋不舍地到了那前面铺子的门口,顾早也跟了出来。
此时街面两边的店铺都已是打烊了。杨昊终是迈步出了门槛,却是仍站在那里看着她道:“二姐,你这便上门板子吧,我瞧着你闩了门再走。”
顾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手将门板一块块地放了上去,待只剩最后一块的时候,那手又突地被门外的杨昊抓住了,只听他低声问道:“二姐,我下次什么时候可以来瞧你?”
顾早心乱如麻,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下,终是低声道:“二爷,你方才说的那些子话,我还没想妥,待我仔细想妥了再说吧。我家中人多,你过来被瞧见了只怕不好……”
杨昊一呆,心中虽是有些失望,只是转念一想,今晚比起从前,那二姐的态度却是已经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心中已是喜出望外了,也不敢再逼迫得太狠,当下柔声道:“我都听你的,那边过几日再来瞧你。”
顾早嗯了一声,怕他又生什么意外,急忙合上了最后一块板子,这才觉得自己双腿发软,竟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靠在那门板上纹丝不动。半晌,耳边似是终于听到了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回了后院,草草收拾了东西,便躺回了自己床上。这一夜却当真是脑子里乱糟糟一片,翻来覆去,又觉得自己手上被他亲过的地方竟还发痒,直到第二日天快亮了的时候,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五十章 顾大的金屋
顾早睡得正朦朦胧胧,耳边隐隐听到哪里传来了一阵啪啪声,微微睁了下眼,翻了个身便欲又要睡去,突地似是有听到了自己老娘那直着嗓门的吼叫声,一个激灵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屋子里一片光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急忙翻身下床,裹了衣裳蓬头散发地便匆匆忙忙到了前面开了门闩,果然是方氏大姐几个已经回来了,个个面上都带了焦急之色,看见她露出了脸,这才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方氏一边抬脚进去,一边不满地看着顾早骂道:“都过晌午了,你怎的还没起来?害我叫了半日的门,把这半条街的人都招来了,以为你遭了什么呢。”
顾早急忙赔着笑脸道:“都怪我,昨晚睡得迟了些,今日竟是到这时候还没醒来。”
方氏又嘀咕了句,这才突然转成了笑脸,从自己手上的包袱里摸出了三个瓶子,笑嘻嘻道:“昨夜熬了一宿,今日我挤到了最前面,才得了这几瓶子的水。说是越前面的,佛气沾得越多呢。你跟大姐三姐几个一人一瓶快拿去洗头洗澡。”
顾大姐接了一瓶子跟宝贝似地放进了自己包袱里,又站着和顾早闲说了两句自己如今的卤味生意,面上带了笑意。原来她渐渐做得有些顺手后,除了原先顾早教的那几样,自己又多煮了些烧鸡肚子的卖,有些忙不过来,如今已是叫了个人来帮手了,吃过她家卤味的,没一个不说味道比起别家要好上几分。那范屠户自去岁年底跑路后,小半年过去了,至今仍是杳无音讯,大姐如今也只当他死在外边了,只一心照顾自己的摊子。至于那状子,顾早早就打听了个有名的讼师让写了。那讼师本就在衙门里有人的,平日里除了给人立些契约,写写状纸什么,做的就是些搭桥引线的活,得了银钱,自是顺顺当当地递了进去。
顾大姐记挂着家中的生意,不过只站了一会便拖着两个女孩走了。方氏给一路送到了街口,这才回来,进门却是见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两瓶子水仍被摆在桌上,二姐三姐都不大理会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乐意,高声叫了正在后院的顾早和三姐道:“你这两只蹄子,我辛辛苦苦挤掉了一身的肉才抢来的水,你们还不快拿去,务必从头到脚都给我抹擦一遍,不能漏了一块肉,要把那霉气都给我洗掉……”
方氏只顾自己说着却没注意那站在门口的岳腾听得满脸通红,又见顾早和三姐俩一起出来了,更是把头低了下去,眼睛都不敢乱动。
顾早心知自己老娘说话没个遮拦的害臊到了人家,又看三姐一出来那眼睛便是落到了门口,心中暗自笑了下,走到桌边拿起了两个瓶子便道:“娘,今日便会用的,你自放心。”
方氏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待看见岳腾正呆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样子,正要指派他去做活,顾早已是抢着道:“岳家大哥,今日铺子里也没什么重活,你自回去吧,明日再来。”
岳腾闻言,如释重负,急忙行了个礼,也不敢看三姐的眼睛,转身慌慌张张地便走了。
方氏等那岳腾走了,这才嘀咕了一声道:“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只可惜是个愣头。今日里本还指望他去给我占位置的,哪知却是站着纹丝不动地。那武举的功名只怕是掉到他头上也不知去拣。”
三姐闻言不喜,张嘴反驳道:“娘,今日出去挤的都是些娘子媳妇的,你叫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挤。”
方氏还想再说,却听见里屋的柳枣叫了起来道:“姐姐,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着怪模怪样,一股冲天的臭味,闻着竟是要让人吐了。”
顾早心知这必定是昨晚收到的那几个榴莲果,自己把它们和那袋子咖哩粉一起给放在了厨间。刚才忙着洗漱,一时倒是给忘了,想是教柳枣翻了出来。过去一看,果然是那几个榴莲,柳枣正给扔在地上,捏着鼻子皱眉头。
顾早上前笑道:“这不是坏了,这是南洋的臭猫果,本就是这个味的。”
柳枣仍是捏着鼻子摇头,方氏和三姐也闻声过来,都忙不迭地捏鼻子,待听说可以吃,且是个外来的稀奇东西,方氏这才走了过去细看,又问顾早哪力来的。
顾早一滞,便说是昨晚从一挑担的小贩子手里扑卖来的。方氏也信以为真。顾早剖了个榴莲,柳枣和三姐都是急忙摇头,避之不及,只方氏捏着鼻子去吃,吃了几口,却是得了滋味,松开了鼻子说是好吃,只叫三姐和柳枣也来吃,那两个却是退得更后面。正热闹着,突地看见秀娘慌慌张张地进来,脸色发白,气喘得厉害,看着竟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顾早急忙迎了上去。秀娘一把拉住顾早的手,那眼泪已是流了下来,颤声道:“二堂姐,我家……我爹娘正在家中打闹得厉害,你和婶娘快去劝下吧。”
顾早吃了一惊,边上正嘻嘻哈哈的方氏几个也是停了下来,急忙都围了过来。秀娘哽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待听完了原委,几个人都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秀娘急得眼泪都下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让三姐和柳枣留在了家中,顾早便和方氏一,随了秀娘便往那潘楼东街匆匆去了。
还没到绸缎铺子,便见到大门口围了许多人,若不是那店里的伙计死命撑着,只怕都要挤进去了。方氏力气大,三两下便拨开了看热闹的人,顾早和秀娘急忙跟了进去,那伙计这才如释重负,赶忙将店门闭上,将那看热闹的一干人都关在了外面。
顾早跨进后院,便见到地上东西已经丢得七零八落,狼藉一片。碗碟碎了一地,桌椅都翻了个,连那几个盆栽也是被推到了地上,泥巴撒了一地。那胡氏正坐在地上直叫皇天,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头发掉了下来,连身上的衣裳也是被扯了个口子,却独独不见顾大。
秀娘抹着眼泪,急忙上去想要扶起胡氏,却是被胡氏一把推开,抬头看见方氏过来,一骨碌爬了起来,拉住了方氏的衣袖,便抹着眼泪哭诉了起来:“二婶子,你可来了,你要给我评评理啊。顾大这个老不修的,过几日就要做老丈人了,居然还瞒着我在外面养了个小寡妇!如今还有了三个月的肚子。你说有这样的天理吗?我日日夜夜为他家做牛做马,到头来竟是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那方氏本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才来的,只是此时被胡氏这样扯住哭诉不休,又见她鼻青脸肿的似是被揍过的样子,竟也起了丝兔死狐悲的意思,顿了脚恨恨道:“这男人竟都是这样靠不牢的。我家那个没了的,从前也是个拈花惹草的。我还道你家的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做得更绝。你还在这里哭什么,还不拿了棒子冲过去狠狠一阵敲打,看那狐狸精还怎么笑!”
原来在这家中,胡氏既是把了家政,见丈夫一贯被自己压得死死,便洋洋自得了起来。平日里便也不大留心他的行踪。只是这半年来,那顾大越来越不着家,有时竟连夜不回,胡氏问起来便说自己是在那瓦子戏舍里混过去的。且有时夜间,胡氏故意在顾大身边挨挨擦擦的,他却是只闭上眼睛推说疲累,睬都不睬。那胡氏不过四十出头,正是虎狼之年,心中暗自恼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