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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第37部分阅读

      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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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昊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双手钳住了她的肩膀。hubaowang

    “我不信你的话,你对柳枣也是如此重情,当真对我就没有半分情意吗?”他死死地盯着她,“若是真得了你这一句话,我便就此撒手,再也不会来烦扰你了。”

    顾早深深吸了口气,对上了他黑得似是要化为夜色般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二爷,我顾二姐感激你今日对柳枣的救命之恩,我也感激你对我的一番错爱,只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头了。二爷并非我的良人,我也并非二爷的佳人,只求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再也不用牵扯不清。”

    她的肩膀骤然感到了一阵剧痛,似是要被一阵大力掐碎似地疼痛,只得强忍住了才没有哼出声来。

    “我知你素来便便是个心硬的,只是未料到果真竟是硬到了这等地步!我非你的良人……”他低低地一字一字地重复着顾早的话,猛地松开了钳着顾早双肩的手,自己往后退了一步,点头又冷笑道,“你放心,我往后自是如了你的愿,再也不会去招你了。”

    顾早默默立了片刻,终是转身朝着柳枣几个小姑娘的屋里走去,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他又说了一声“等下”,有些茫然地回转头来,只见他已是朝自己丢了团东西过来,下意识地接住,手上立刻感到了一片暖意,原来是他那件大毛氅。

    “夜里寒冷,你拿去加盖在身上。”

    他这样说道,只是声音里却是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顾早低声道了谢,转身疾步而去,自觉脚步竟有些漂浮起来,直到进了那屋里,身子却是不知是否因了这夜半的彻骨寒意,竟是不可遏止地抖了起来。

    顾早轻轻爬上了床,挨着边沿睡下,将大氅整件地摊在了几个小姑娘并自己身上的那张棉被上,良久了却仍是觉得冷,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自己从前还残存的记忆,那记忆灰暗得她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她在厨房里为客人炒菜,他在送菜的间隙凑了过来为她擦去鼻尖上的汗滴,笑嘻嘻地说:“早早,辛苦你了。以后等存够了钱,我们自己开家私房菜馆,那时你就当老板娘,我帮你管,你每天里只管翘起脚数钱数到手抽筋……”她对他灿烂一笑,心中充满了甜蜜。

    只是,到了那个“以后”的时候,他却卷了她的钱,跟另一个女人跑掉了。

    “顾早,你以为我真的会和你过一辈子?男人的话你若信了,那就慢慢等着去哭吧。你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也好……”

    她直到死前的那一刻,记着的还是他对自己说过的那句冷冰冰的话。

    顾早低低叹了口气,转了个身贴近了身边早已熟睡的柳枣,冰凉的手脚这才感觉到了一丝热气,终是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来时,那雪竟仍是没有停的迹象,路上已是积得没过了人的半个小腿。草草喝了稀粥,一行人便冒着风雪沿着昨夜的旧路朝那渡口而去了。

    杨昊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每当顾早感觉到似是来自他目光的注视而看向他时,他却总是匆匆挪开目光瞧着别处,那脸竟似有些扭曲的样子。顾早暗叹了口气,待和柳枣几个钻进了车里,便闭上了眼睛坐在那里,叫自己再不想东想西地分神了。

    那渡口本就在河的窄段,又冻了将近一昼夜,等顾早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看见早已有那按捺不住的人过河去了。冰面上被竖铺着一道木板,下面横放了些长枕木,就算承重不住破裂,也会有个缓冲的余地。顾早离家已将近两个昼夜,怕家人担忧,早已是心急如焚,当下便下了车,也不看杨昊的脸色,自己先沿着那踏板慢慢地过去了,这才站在对岸招手叫柳枣她们一个个地过来了,最后连杨昊也牵了马过了河,只那赶车的生怕冰面承受不了自己的骡子和车,只等在那里不肯过来。那河边的脚店门口正有等人租用的车子,当下便又雇了辆过来,一行人这才朝着京里去了,晌午时分,终是入了那城北的封丘门,京城总算到了。

    城里那雪下得也是纷纷扬扬,只是一些主道大路上的积雪都已被铲扫得薄些了,这样冷的天色,两边街面上的大小店铺竟也是很少关门的,只不过路上行走的人缩了脖子拢着手,瞧起来有些抖抖索索罢了。

    一入京城,顾早在车上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几次想着开口叫杨昊停下车来只管让自己和柳枣回去那马行街,只是透过车帘缝隙瞧见他似是透出些冷气的背影,又觉不好说话,这样踌躇着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听车前那车夫叫停了拉车的骡子,跑了过来掀开帘子对着顾早笑道:“小娘子,这位大爷说您的地儿到了,好下车喽。”

    顾早急忙钻出了车厢下来,又扶了柳枣出来,见前面正是那马行街街北,沿途一溜都是金紫医官药铺和小货行时楼,离自家已是没几步路了,心中恨不能立刻便插了翅膀飞过去,抬脚正要走路,突地瞧见杨昊正坐在马上那样冷眼淡淡瞧着自己,心中又猛地似是被牵扯了下,竟隐隐泛了丝痛,想了下,朝他过去了几步行了个礼,郑重再次道了声谢。

    杨昊只淡淡唔了一声,眼睛越过了顾早头顶,一扯马缰绳,便已朝着郑门方向去了,那车夫也忙不迭赶着骡子车跟了上去。

    顾早瞧着他背影渐渐离去,这才对着柳枣笑了下,牵了她就朝自家走去。还没到门口,远远便已瞧见方氏正坐在门槛上东张西望,那张脸都冻成了红红一片,瞧见了顾早,怔了一下,随即便跳了起来,几步便飞奔了过来,也不顾还在街面上,扯了顾早的胳膊就是一阵乱扭。

    顾早吃痛,忍不住叫出了声,那方氏这才松了手,将她扯进了铺子里,这才骂道:“你个蹄子,何时胆子竟是这样大了,自己一个人竟是不声不响地跑了出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老子娘我可不会炒菜,如今大价钱租来的铺子可不就没开张就关张打水漂了!”

    顾早见她口里虽仍是在骂,那眼里却是已经带了笑,心中没来由地一酸,那眼泪竟已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只把方氏吓得手忙脚乱来擦,只道是自己方才扭得重了二姐吃痛,却哪里想得到她此刻的心思。

    顾早不过只掉了几颗泪,擦干便也觉得心中通透了些,又瞧见三姐也闻声赶了出来抱住自己和柳枣又哭又笑的,反倒去劝了几句,这才知道青武不放心她,一早又赶去找那沈娘子家的商量出城去找她了。

    顾早心中有些愧疚,急忙要出去那染院桥叫回青武,却被方氏一把扯住了让歇息,自己拿了把伞挡雪,喜孜孜地要出去。顾早怕她像疼钱不肯雇车只两条腿走路,平日也便罢了,如今风雪这么大,便从身边掏出了些钱塞过去叫坐车,瞧着她点头应了,这才自己和三姐柳枣两个回了后院的屋里歇下。

    不缺字版:

    第四十四话 须知女人家也是要靠自立的

    那雪竟是又连着下了两日,直到元宵前的一天才终于停了下来,天色放晴。只是京里一下子显得冷清了些,到处都是堆积得厚厚的还没来得及被扫开的雪,街面上也没往日那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了。到处有贫民被冻死饿死的消息传来,又说官府正在着手给那些贫寒的居民发放银钱米粮了,就连当今的皇帝,据说也为了这雪灾下令停止宫中原本已定的元宵欢庆活动,不少高门大户人家更是响应今上的旨谕,纷纷在自家门前搭棚放米舍衣。

    顾早本是打算元宵后便马上将饭铺开业的,只是如今看来,便是开了也没多少生意,也不在乎迟这几天的功夫,便又拖延了下来,想待那灾情过了,京中人气活络过来再开业。

    青武却是元宵后就得去那守道堂开学了,这家中饭馆的大字招牌倒真成了个问题,须知在他离去之前想好写了。一家人又商讨了半日,仍是没有结果。顾早看着方氏,突地想起了什么,顺口笑道:“实在不行,那就叫方太饭馆好了,反正我瞧街上不是有丑婆婆药铺、彭婆婆汤饼的吗?莫若就用了我家娘的称呼来命名好了,叫着顺口,若是做好了,娘也好有个名声呢!”

    方氏一听要以自己为店名,后面又尊了个太字,哪里有不肯的理,当下便催着青武磨墨,青武瞧见顾早笑眯眯地不似在玩笑,便也果真提笔挥墨,没几下,四个挺拔苍劲的大字便已是出来了。方氏虽只认得牌匾右边的第一个方字,却是仍站在招牌前美滋滋地左瞧右瞧欣赏了好久。

    顾早自大姐正月初二过后,心中便一直都惦念着亲自去看下,想着若是等饭铺开了业,只怕忙起来会更没时间了,不如就趁这几日没事过去瞧下。知方氏有些宠爱大姐,担心她知道了也要一道去,怕万一瞧见了什么不好,当场暴炭起来那却难以收拾了,正惴惴着,没想到跟她提起自己姐俩要去大姐家瞧瞧,方氏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只随口应了几声,似乎在想什么有些入神,顾早见她没提也要跟去,已是松了一口气,当下也没在意。想起上次珠儿钏儿来自己家似是喜欢吃那些糕点,便又做了水晶糕和裹馅饼,这才用食盒提了,叫了二姐,两人一道坐了车到了大姐所住的坊巷桥,朝人打听了范屠户家。也是在巷子里拐了下,最后才找到了间带了一层木楼的旧屋子,只是门却是紧闭的,连门口那堆积起来的雪都没扫掉。

    顾早二姐踩着积雪到了门前叫了几声,便听咿呀一声,露出了珠儿的头来,那孩子似是刚哭过鼻子的样子,瞧见是顾早和二姐来了,一下子欢喜地一路飞了进去,口里只是不停嚷着“娘,钏儿,二姨和小姨来啦!”

    顾早和二姐进了屋子,见里面有些暗,地上停了架轮子车,边上堆了几个大的竹篾框子,并一堆屠猪割肉用的刀具什么的。钏儿此时也已是高兴地从后屋跑了出来,抱着二姐的大腿不放,只独独不见大姐,那范姐夫似乎也不在家,又闻到了股浓浓的药味,问了珠儿一声,才说娘病了正躺在楼上。

    顾早吃了一惊,急忙和二姐从那窄仄的楼梯爬了上去。楼上只一个房间,一眼便看到大姐正挣扎着要起身的样子,床前是个小炉子,上面正咕嘟咕嘟地熬着一锅子的汤药。

    顾早急忙上前将大姐按回了床上,自己坐在边上,借着小窗子前的光瞧了过去,见她面色蜡黄,躺在那里有气没力的样子,那下巴尖尖的,脸比起十几日前瞧过的竟又似小了一圈。

    顾早一阵心酸,那二姐更是忍不住,已是趴了大姐的被子上似是在抹眼泪的样子了。

    顾早问道:“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几日不见,人竟是瞧着坏了无数!”

    顾大姐还未说话,便是一阵咳嗽,好容易缓了下来,那脸也是涨得绯红了,勉强笑道:“不过是前几日不小心受了些寒,这才在床上躺了几日,吃几副药便好了。”

    “大姐,怎的不见姐夫?你家门口堆了恁厚的雪也不扫了去?”二姐插了嘴道。

    顾大姐听提起了自己丈夫,那脸色更是难看,只是默默不语。

    顾早瞧了眼也跟了上楼来正呆呆站在一边看的珠儿和钏儿,叫二姐带了下去吃糕点。又瞧见那砂锅子里的汤药已是满了出来,溢在炉火里嗤嗤地作响,便拿了个碗将药汁倒了出来,喂着大姐慢慢喝了下去,待放下了碗,这才看着她说道:“大姐,我那范姐夫,到底和你是怎么样了,到了如今你竟还想瞒下去吗?”

    顾大姐怔怔瞧着自己盖着的那条被头有些旧损了的花鸟纹暗绿被面,半晌无语,只是那眼泪却是慢慢滚了下来。

    顾早叹了口气,按上了她的手,柔声道:“咱俩都是亲姐妹,有什么话要遮瞒着不敢说的?说了出来,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你心里也总归是好过些。”

    那顾大姐眼泪流得更是凶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把话讲了出来。

    原来那范屠户和顾大姐自迁到了东京在此落脚了操起旧业,头两年倒也勤勉,夫妻每日里起早到那南熏门旁的生猪屠宰处拉了肉卖,虽是辛苦些,日子也是一天天好了起来,只是未料想到,那范屠户手上有了几个钱后,眼睛竟是被花街里那数不尽的小娘给迷花了,又嫌大姐没生出儿子,便有些不着家了,顾大姐苦口劝了几次,见他不理不睬,也只得作罢,只想着丈夫终有日会回头。只是万没料到到了去年,他竟是和西鸡儿巷的一个娼妇对上了眼勾搭上了,日日里系巾穿袍地早出晚归,连那肉摊子也撒手不管,到了最后还说要纳了那娼妇入门为妾,被大姐说了几句,干脆便卷了家中的钱财远远另租了屋子和那小娘自快活去了。可怜顾大姐几次找上门去,那范屠户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恶语相向,甚至扬言要休妻,顾大姐反被那小娘讥笑,没奈何只得忍气吞声回了,自己带了两个女儿,日日里四更便赶去屠宰场拉肉,照看着那肉摊子,街坊四邻的都知道她家的那点事体,怜惜她妇道人家不容易,多多少少有些照顾她那摊子的生意,这才勉强过了下来。只是旧年年底,大姐想着两个女孩有些念着爹,心里也是盼着自家男人回来过年,便又去了那范屠户住的地,没想到竟是扑了个空,问了邻人,才知道那一对早搬离到不知哪里去了。顾大姐如遭雷轰,这除夕夜也是背着两个女孩泡在眼泪水里过的,只熬到了初二走了趟娘家,一回来便是病倒了。

    大姐说到最后,已是泪水涟涟,连那被面都被打湿了一大块。

    顾早听得早已是头皮发炸,只恨不得立刻揪了那范屠户过来做个决断,只是他人都既已是跑到不知哪里去了,想了下,终是道:“大姐,娘说早几年嫁你的时候家里境况还好,你应是有些嫁妆的,那不都在你名下吗?那男人既不念夫妻情分,你还忍他做什么,离便离了,你拿了自家的东西带了女儿过活,日后若是遇到有合适的人再嫁了便是,又何必还要吊在那歪脖子树上?”

    大姐听了,那头便已是垂了下来,面上带了羞惭之色:“嫁他这七八年,我那点嫁妆卖的卖,贴的贴,如今哪里还有半分剩下……”

    顾早叹了口气,知事已如此,再多说也是无用,不过徒惹大姐伤心后悔罢了。又劝慰了几句,这才下楼来,问过了稍大的铃儿,知道大姐舍不得花钱抓好药,喝的都不过是五钱一副的药,那病已是拖延了十来天也未见好,虽是心病也有个缘故在内,只是这等便宜的药又哪里顶用?当下便叫二姐留在那照看下,自己到了外面寻了家体面的药铺,出了诊金让那郎中过来了诊治,又跟去药店抓了几服良药,煎了给大姐喝了,见她又沉沉睡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已是有些囫囵黑了,顾早便叫二姐带了铃儿钏儿回马行街去,自己留了下来继续照看大姐。到了第二日,又喝了贴药,那顾大姐既是吐出了长久闷在心里的话,听得自己娘家已是搬到了马行街租了铺面来开饭铺,又被顾早在一边不停谆谆教导,心情渐渐有些好了,人瞧着便是精神了起来。

    顾早见大姐稍有些好了便一心想着去拉猪肉来卖,便问了几声,却知那坊巷桥集市里的生肉案大大小小已是不下十来家了,每日里生意所得也不过糊口而已。想了下便问道:“大姐,你可想过改卖那熬爆熟食?”

    大姐一愣,嗫嗫道:“那集市里倒是有一两家的……”

    顾早道:“那卖生肉的既已是有了十来家,你家的生意又不过糊口,何不试着改做那熟食,我瞧着得利应更高些。且做那熟食,你又不必日日半夜起身去拉整车肉,只叫相熟的提早一日将所需的送到你家中便可。若是好了那是最好,实在不济,大不了改回本行,也没什大的损失。至于那姓范的,你从今后便只当他死了便是,再也不要存什么念头,须知女人家也是要靠自立的。”

    大姐恨恨道:“事到如今,我倒真恨不得他回来了与我和离了好呢!”想了下,又摇头道,“你那主意,听着倒是好,只是我却是煮得不好,怕客人吃不中……”

    顾早笑道:“这你便放心,我自会教了你,虽不敢保证人人说好,但十个人吃了有七八个说好,那还是可行的。家中那饭铺再迟几日开门也不打紧的。”

    大姐见顾早如此笃定,那心便已是有心动了,自觉连那病都是去得干干净净了,一骨碌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立时便是张罗着要去动手了,被顾早好容易劝住了让再休息一日,这才没奈何重又睡了下去。

    二姐昨日里带着珠儿钏儿回去,自是忍不住将大姐的状况跟方氏略略提了下,那方氏又从两外孙女的口里得知竟是已大半年没见过自己爹了,当场便是勃然大怒,好容易熬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便气冲冲赶到了大姐的家,见到大姐正躺在床上正和一边的顾早在喁喁细语,虽是瞧着仍有些虚的样子,只是面色倒是不错,愣下了下,上前指着大姐便是骂道:“你这没用的,我好好的一个女儿陪了恁多的嫁妆给了那杀猪的,没提携到我也就罢了,怎的如今竟落到了这样丢脸的份儿?素日里问你也只是说好,原来竟都是哄骗着我!你给我起来,把我带去那娼妇处,看我不拿棒子把她那家当砸个稀巴烂我就不是你老娘了!”

    那顾大姐的伤心事本是被顾早说得已是有心淡了,此刻被方氏这样指着一阵痛骂,眼睛一红,便又是要掉泪了。

    顾早急忙起身,压下了方氏的手指头,只说那男人和娼妇已是跑路寻找不着了,方氏重重顿了下脚,又骂了大姐一会,才被顾早好说歹说地给劝下了,又说自己还要在此陪大姐几日,方氏这才没奈何怏怏地去了。

    那大姐被方氏迎头骂了,她也是个好强的,哪里还躺得住,一下子起身了便是要和顾早着手做那商量好的事宜。顾早见她确是心急,也是明白,当下也不阻拦了,一道出去采买添置了几个炉子并锅子和所需的各色调料。因了有个试水的意思,便商量着只做几样烧猪头、煨猪蹄、烧肠、五香肚来卖,数量也不多,便去了素日里相识的一个生肉摊子上订了明早的货,这才回了家中,也已是晚间了。

    第二日那卖肉的不过五更便送了东西上门,顾早便也早早地教了二姐做那熟食。烧猪头是照了前次大姐回家时的方法又炮制了一遍,待熟透了照客人意思分割成小块待卖便可;烧肠却是用面粉、醋和盐揉搓洗干净了大肠后,扎住了一头,用清水入花椒、大茴煮成了九成熟时捞出沥干,再入鲜汁老卤慢火煮烂的;又取猪蹄数只去了爪,白水烧过后用酒、清酱、陈皮、红枣、并下了另个锅子里烧出的虾米熬汤一道煨烂了,起锅前用葱、椒再泼下;那五香肚却是将整个猪肚用酱、黄酒、桔皮丝、花椒和茴香,同烧而成,待全都烧好了,大姐家的屋子里已是香气四溢了。

    顾早瞧着那时辰也已是近午了,便和大姐一道将几个已经燃着的小炉子搬上了她家素日里用来拉肉的轮子车,那车也早已是被重新刷洗得干干净净了,又将那几个大锅子连着汁水一道架好了在了炉子上加盖,两人这才推了带了案板、批刀、称并一叠干荷叶,朝着顾大姐每日里卖肉的集市去了。

    第四十五章 饭馆开业

    今日已是元宵过后的第一天了。虽说这个元宵没了旧年那样的热闹灯会,只是沿路出来,家家户户门口也还是能瞧见挂了不少灯笼。街面上除了各家屋顶墙头上的雪还堆着没化,那路上的雪大多已被铲干净了,人也已是又重新多了起来。

    顾大姐家离那集市也没几步路,两人到了大姐家的那摊子上摆好了东西,掀开了锅盖,那下面受火还冒着热气的卤味熟食便散出了诱人的香味,引了不少人过来,你割块猪头肉,我买只蹄子的不断。大姐压称,顾早麻利地帮着用荷叶将称好的东西包了,几个锅子里的东西还未到晚间酉时便已是卖光了。

    大姐初试得利,虽是心中欢喜,只还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做,又央顾早再帮两日,顾早笑着应了下来。晚上二人闩牢了门躺下睡觉,大姐瞧着心情不错,只顾早却是有个事还觉得放不下,想了许久才对大姐道:“大姐,那姓范的以后若是都不回来了,你也能得个安生;只是万一他哪日又来了,纠缠不清,那却又如何?”

    顾大姐一怔,那脸上的笑便隐了下去。顾早知她一时也未想到那么多,便道:“大姐你也勿要太过担忧,我不过是提个醒罢了。如今虽说女人家少有先提和离的,只是那丈夫若是太过荒唐的,也不能一味只受欺凌。我想着你请人帮写个陈词状,请街坊四邻的帮你在状上都做个见证,附上你从前的那嫁妆单子递到府衙里,就说你自嫁入范家,侍奉公婆到老,又将自己私财尽数贴补了家用,并无任何失德之事。只你丈夫却是被娼妇所勾抛家弃女,全然不顾家人死活。如今递状也并非是要告自己的丈夫,不过是求着府衙备个案,以防那男人日后又被那娼妇唆使来无理取闹。如此的话,日后若真的有个事出来,便闹去衙门你也是占理的。”

    大姐听后眼色一亮,只是又有些犹豫道:“这说起来倒的好,只是这样递进去能有用吗?”

    顾早笑道:“我不过也只是如此说下,想那姓范的短期里也不会回来的。如今那官府里的师爷虽是无品无阶,只是都只手通天的。我且去留心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若是有,便托请了那师爷一些好处,叫帮着说下话,想来问题应是不大。”

    顾大姐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只谢个不停,顾早笑道:“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不过是帮你出个主意罢了。”

    顾大姐瞧着顾早看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二姐,如今看你,竟是和从前完全两个人了。只是你也不小了,那男人虽说十有八九是靠不住的,我便是个活样,只你总这样晃着也不成样,只盼哪日里再遇到个合适的,嫁了好生过日子,那便真是老天开眼了。”

    顾早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那人的一双眼,只随即便摇头笑道:“大姐,连你这样的面貌品格都靠不住了,我还指望什么?不如自己把日子过好了,以后让三姐青武都有个依靠,那才是正理呢。”

    顾大姐虽是点头,只那脸上神色总仍是有惋惜之色,顾早只笑笑,吹了灯两人睡下不提。

    顾早又帮着大姐做了两日,见生意确实可以,大姐比起从前也省力了不少,这才说要回去。临行前突地又想起自己那次试过的那海带熬炼提鲜素的法子便也教会了大姐,笑道:“不过是个土法,我自己嫌麻烦,也没怎么用。不过出来的那褐色东西,你待煮好卤味后撒少许入汤里,味道较之原来确实有些不同,你若得空可以去试下。”

    那顾大姐记下了,又送了顾早回到马行街的家里,接回了自己两个女儿,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顾早回了铺子中,看看街上这人气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便想着这两日便放挂鞭炮将招牌挂上开张大吉了。只是瞧见方氏那脸色却是有些怪异,见了自己仿佛还躲躲闪闪的,不禁有些奇怪,趁她又猫在了自己屋子,便问了三姐和柳枣,却果真是有些又好笑又好气了。

    原来前几日官府里因了大雪灾,安抚灾民,出了告示说京中贫下家庭和孤遗,只要本街的保长出了证明,便可凭着证明去京城元丰仓领取救济钱和粮食,按例制,十口人家发钱两贯、米一石,五口以下一贯、五斗。京中人大多喜好面子,觉得那么丢脸的事,只要家里稍微过得去的就少有去那里领救济钱粮的。只那方氏居然动了歪心思,也不知她怎么做的,居然从原先染院桥的那保长处得了个条子,昨日里穿了个破衣服便当真去了那元丰仓挤在灾民中领物资了。那钱一贯和米五斗都已是到手了,却突地被夹在中间的一个灾民认出来,捅破了,说她家刚搬去了马行街去开铺子,如今怎地来冒领钱米。

    那方氏被当场戳穿,不但米钱都被收了回去,负责发放的军头司军头还将方氏杖责示众,亏得那里面有几个等子(宋朝一种下级军官)从前常去州桥夜市顾家的面档上吃面,认了出来,代她求情了几句,这才由杖责改为罚同等的钱粮。那方氏自己便被扣住了走不动,没奈何托了人去家中叫了三姐过来,罚了一贯钱五斗米,这才被放了回来。

    那方氏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觉也是没脸见人,回来了便都躲在自己屋子里不愿出来,又怕顾早知道了,被说,千叮万嘱了二姐和柳枣不要说出去,她二人哪里忍得住,顾早刚问了一声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顾早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怪不得前几日自己跟她提起去大姐家的时候,她也是心不在焉的,想来当时满脑子都在想那个事情去了。去了方氏屋子,见她正坐在床上,也不敢和自己对眼,叹了口气,忍不住还是数落了她几句,见方氏那头垂了下去,面上带了惭色,只是任由自己说也不还嘴。心中一软,只最后说了声“以后万万把可如此贪图小便宜,没得砸了自己招牌”,便也放过去了,一家人着手去备着明日的开业了。

    第二日一早,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那蒙在大字招牌上的红布被扯了下来后,“方太饭馆”便正式开始营业了。这饭馆因了地方不大,附近流动的人又多,除了炒菜,顾早一早便已是想好了主意,还是按着从前那快餐厅的模式操作。将各种菜色预先烧好了,盛在浅口陶罐中一排排架着温火的小炉子上热着,边上按着份数明码标价,饭在大木桶中炊熟了,一人只收一文就管饱,边上又有一桶让人自取的饮汤。

    顾早听说京中的那白帆楼去年开业之时,每天对最先光顾的贵客奖赏的是一面小金牌子,过一两个晚上就停止。她家这小饭铺没那实力,便也和去年州桥面档一样,打出了开业前三天折价的牌子来招徕人气。方氏、二姐和柳枣也都穿戴整齐了在那预备着客人上门,连沈娘子也过来了,说第一日帮下忙。

    未近中午饭点,方太饭馆的大门口里便飘出了阵阵诱人的香气,顾早打出的这打折的牌子更是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饭铺里的几张桌子很快便就座无虚席了。

    顾早这饭馆里的菜色大多都是些下饭的家常菜,只是虽带了“家常”二字,每样却都是烧得齐齐整整,看着便透出了几分精致。几排的锅子里,热气腾腾的荤有鸡脯萝卜圆、油丝蛋、水晶肉、锅烧肥肠、卤煮五香瓜儿肉、烧风鱼,素有时令的清烧笋、姜醋菘、松仁豆腐、木耳豆芽、五香芹、芋煨白菜,面点有油煎卷、茄饼,又各色杂菜虾仁烩腐皮、笋瓤肉、腌萝卜等,瞧着便叫人食指大动,最前面两个锅子里的,更是摆着今日开业的主打菜色:一个香蕈蒸鸡,一个糟溜鱼片。

    香蕈蒸鸡是用那两斤不到的皮黄脚黄的童子鸡切了小块,再取陈年黄酒的坛子,坛中放一层鸡,用水发的香蕈铺一层,再放一层鸡,又一层香蕈,如此叠了,再在上面盖几片盐腌火腿肉,不飞水,只倒入黄酒至二分之一满,起锅架上陶罐隔水大火蒸上半个时辰,到时取出开盖,不闻酒气,只闻香气四溢,尝一口,那鸡肉融合了香蕈的香气,香蕈吸足了鸡肉的鲜美,鲜咸淡洁,人间美味。糟溜鱼片是取鲜鱼去骨,削成不薄不厚的肉片,生粉蛋清浆好了用温油拖过,下几勺兑了顾早年前自己腌的那香糟油和高汤烧开,再加姜汁、盐、糖霜,下鱼片勾了湿粉,淋油让汤汁明亮,最后加几朵木耳便成。鱼片洁白软滑,木耳黝黑鲜甜,汤汁晶莹闪亮,香糟油祛了鱼腥而增了其鲜,堪称色香味三绝的一道菜。这两样菜都是顾早从前最喜欢的家常菜,此时烧了出来,自是得心应手,摆在那里,没一会便被众多食客抢食一空。

    因了饭菜都是现成的,过来吃饭的客人不用等,只是自己拣了中意的盛在小盘里端去桌上吃了便可,一个中午下来,不知道来去了多少拨的人,不过一个多时辰,早上烧好的那些菜便都卖得差不多了,大桶里的饭也被刮得一干二净,个个吃了的客人都说这方太饭馆味美方便价钱也公道。

    方氏原先还有些讪讪地,怕被人认出自己,见生意大好,忙着收碟洗碗的,没一会便把自己前两日的那丑事全丢后脑勺了。只是便是沈娘子过来帮手了,顾早二姐柳枣也个个都忙得,透不过气来,直到最后一个客人也打着饱嗝走了,几个人这才坐了下来歇了口气,面上却都是带了笑意。

    顾早见生意不错,心中也自欢喜,正在帮着收拾下桌子,突地瞧见自家铺子的门口有个小厮装扮的在那探头探脑,仔细看去,才认了出来便是那杨二爷身边的三蹲。

    第四十六章 花皂,秀娘

    三蹲虽是眼生,顾早怕被家里人看见了盘问起来麻烦,回头见方氏几个都正忙着在收拾,想了下便出了店门走到边上,见三蹲跟了上来,这才转身和颜悦色问道:“你来此可是有事?”

    那三蹲面上堆起了笑,突地像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个描了花开牡丹的红漆铁皮大匣子,笑嘻嘻道:“我家二爷年前听珍心提了句,说你在给老夫人办寿筵住府上的时候赞了那用过的花皂。那可是京里的老字号用艾草、柑花和那海外来的香|狂c混了做出供给大内的,外面铺子里很少见到。我家二爷特意去那作坊里定了,这两日才刚做好的,我不就给您送了过来?”

    顾早被三蹲的一番话提醒了,这才想起上次去太尉府住的那两夜,因了觉得用过的那块花皂不错,泡沫细腻,气味淡雅芬芳,用后又觉肌肤滑腻,确实随口问过了珍心几句,珍心说是夫人特地吩咐她从府库里领来给她用的。后来她也去过香料铺子想买个一样的,却是没有找到,只想过去也就罢了,早忘光了这回事。现在自己面前却是突地冒出了一大盒子,不禁怔怔瞧了眼那盒子,终是摇头道:“你还是拿回去吧,我早已不喜这味道了。”

    三蹲见顾早不接,顿了脚嚷道:“哎哟,我说您跟二爷怎么都这么磨叽的两人,让人瞧着就牙疼。一个是今日要走了还巴巴地赶了我来送什么花皂,一个是送到了跟前还说不要。我说您就别为难我这做下人的了,您就是借我个天大的胆,我也不敢再搬回去还给我家二爷啊。顾家二姐,您就当可怜我,行行好就收下吧,我还赶着要出城去追我家二爷呢。”

    顾早一呆,脱口而出道:“他要走了吗?”

    三蹲瞅她一眼,摇头叹气道:“可不是,府里小公爷下月就大婚了,二爷却是连这都等不到就赶着要走了,估计下趟又得几个月才能回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好的京里不待,非要去那海上风吹雨淋的,只我这做下人的可怜,二爷去哪,我就要跟哪……”

    三蹲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诉苦,顾早却是有些恍惚,也没细听他在说什么。却见三蹲叹完了,突地又一拍自己脑袋,嘴里念道:“去晚了要吃排头!”,说着便将那盒子不由分说往她手里一送。

    顾早只觉手一沉,哎了一声,欲将盒子递还过去,只那三蹲已是像猴子似地脚不沾地地跑远了。

    顾早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东西,只得无奈遮遮掩掩地夹带了回去,想趁方氏不注意藏起来。只是脚刚跨进铺子大门,那方氏眼尖,一眼已是瞧见了她身后的东西,一把搂了过来,不由分说便已打开了盖子,却是闻到了一阵扑鼻的花香味。

    方氏见这匣子精美,又见里面用油纸包了一块块的东西整整齐齐码放了两层,用手拈起一块,抽抽鼻子凑近闻了下道:“怪香的,是什么新式糕点吗?”说着已是扯开了一张油纸,见那东西淡黄|色的面上还凸纹印了一朵花的模样,摇头道:“瞧着倒精致,只是怎地恁硬,这糕点好生奇怪。”

    顾早见她拿了便似要送嘴边的样子,急忙上前拦了下来,边上的柳枣早已是笑得弯下了腰道:“老夫人,这是洗面用的皂胰子,虽是做得精致,却是吃不得的。”原来那柳枣自第一次叫了方氏为老夫人,见她十分受用后,便一直这样称呼了下来。

    方氏这才讪讪地放了回去,瞧着顾早问道:“二姐,你哪里来的这一匣子香喷喷的皂胰子?”

    顾早胡诌了道:“我是在香料店里订的,方才那店里的伙计送了过来。”

    方氏疑心道:“这般精致的东西,价钱应是不低的吧,又一整匣子,我瞧着总有几十块的,你费了多少银钱?”

    顾早上前收好了那匣子,笑道:“本来是瞧着好,也没问价钱就让做了,如今被你提醒,我先收起来了,哪日有空过去瞧瞧能不能退掉。”

    方氏看她一眼,摇头道:“送都送来了,还退回去做什么?你跟三姐都还是花样的人,整日里钻在油烟中把人熏出了一身味可不好。”

    顾早未料到她竟会如此说,看了一眼,便默默放在了一边,自去和三姐几个一道收拾起了铺子,待都妥当了,这才将那匣子拿了进去,顺手和从前的那瓶子蔷薇水一起放置了起来。

    转眼正月已过,这方太饭馆开张不久,生意便是一日好过一日,到了饭点不但里面客人爆满,便是特意来买了饭菜带走的客人也不少。原来都是些附近街巷里的居民或是同街上开铺子做买卖的,有嫌自己生火麻烦的,见这饭馆里价钱公道,菜式又好,自然就图个方便买了来吃。那些自己没带碗碟的,顾早一应让客人带了盘碟过去,让下次自己送回便可,被方氏瞧见了几次,便有些嘀咕起来,怕被顺了去不送回。顾早笑着说道:“娘,城里那些大酒楼的银盘都放心让人带了菜拎回家招待客人充门面的,你还怕我家这些粗瓷碗碟少了吗?”那方氏被她说得无语,留心看了几日,见果然少有拿了碗碟不还的,这才放下了心来。

    沈娘子原先是说不过帮几日便回去的,眼见着饭铺生意红火,竟是忙得抽不出身了。顾早喜她为人厚道,做事又勤快,便干脆请了她长期帮着做下去。沈娘子原先做那焌糟为酒客换汤斟酒,所得不过都是些散钱,每月也就不过一两贯的收入,见顾早出的价钱比原先高了许多,哪有不愿意的,自是应了下来,做事也更用心了。

    这马行街和那顾大家不过隔了几条街,顾早一家搬到这里转眼已是一个多月,除了上次青武回家让送了些吃食过去走门,胡氏随后又过来张望了下便离去后,便少见她露面过。秀娘虽来过几次,只每次都是不过坐了一下便匆匆回去,说是瞒着胡氏过来的。顾早怜她有那样的未婚夫,有心挑唆她拒了婚事,只是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毕竟是个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尊的时候,自己若是当真这样劝她,且不说有多惊世骇俗,便是秀娘自己,只怕也是听不进去的。

    这日晚间,恰是饭馆里生意最忙的时候,顾早正在后院的操作间里给一个点菜的客人爆着羊肚丝,却瞧见胡氏走了过来,也不嫌油烟旺盛,只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