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妻第30部分阅读
名门贵妻 作者:rouwenwu
道自己说话造次了,微黑的面容涨的通红,“大哥,我没有旁的意思……”许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眼中一点点暗了下去,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神采,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流去了光华。低声说道:“我只是想,他们是新婚,若是她知道他在外包戏子,心里多少会有点不好受,我只是想要将那两个戏子送走罢了。”
许焘呆呆望了他半晌。
蓦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宽广的心,大概,没有人会知道了。饶是许焘自诩侠士,有一颗侠义之心,此刻也是自叹弗如。目中露出了浓浓的赞许,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大哥,那两个戏子一个叫玉成,一个叫修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千娇百媚的,更有一副玲珑的好身段。这金陵城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心生爱慕,不惜花费万金也要和他们一夜宵,只是这两个戏子倒也心气高傲,旁人都不放在眼里,惟和杜三公子往来甚密,不过没被人捉着现形,倒也无人敢多说什么。”
许焘知道许熙一向不喜风月之事,一面说一面看他的神色,见他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漠不关心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只怕要将那两个戏子撵出金陵城,不大容易呢。”许熙凤眼微眯,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住,又迅速松开,“若是撵不出,那就找人杀了吧。”
口气如同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许焘鬓角已有冷汗冒出,谁曾想到他温润如玉的大哥,众人眼中的翩翩君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许熙冷萧萧的声音就在车内响起,“如果这一世注定无缘,那我也决不能看到她伤心。”
许焘心里猛地一颤,“可若你真找人杀了那修竹和玉成,杜三公子定然会查到的。别看他平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看得出来,胸中自有丘壑,要瞒过他,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许熙已半闭着眼靠在了车壁上,“狂风暴雨也好,绵绵细雨也好,横竖我早已不放在心上。”
许焘无奈的睨着他,心里的怨气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的这个大哥,看起来极好相与,可却是个难得一遇的固执人。
不过见了一面,等了那女子七年,寻了那女子七年,到如今,竟要为那女子守上一世……
明明是那样理智的人,似乎天下没有令他为难的事情,到头来,却为了一个女子,甘愿付出自己的所有,失去了所有的尊严。
真是一段孽缘。
许焘这样想着,很想拼命摇醒他,可心里清清楚楚,这样根本无济于事,许熙的执拗,他不是不知道。若真是那样容易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段浮萍之聚搭上了七年的光阴。
甚至,还要更久更久。
他何尝又不是正好欣赏他这一点……
若是旁人,他定会大赞一声,可这个人偏偏是他的亲大哥……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许熙率先下了车,仰面看着青竹匾上龙飞凤舞的绮梦楼三个大字,抿了抿嘴,眼里有了一丝决绝。
绮梦楼里,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热闹非凡。正台中央两个戏子依依呀呀的唱着一曲《霸王别姬》,底下的看客纷纷陶醉的看着那两个比女人还柔媚的戏子,眼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狂热。
玉成一眼瞧见雅座中坐着一位年轻的素衣公子,看模样不过二十上下,眉清目秀,气质不俗,只静静的坐在那,就已经令其他看客黯然失色。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哪家的王孙公子,生得这么俊秀,令天地山川为之失色。
许熙看着他,勾唇一笑。
玉成娇媚的回之一笑,眸光流转间,席坐间众位公子忍不住抚掌称好。只听扮演虞姬的修竹唱道:“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却听得“啪”的一声,琴师面前的琴弦竟然断了一根,大家都愣在那里。
忽然,一阵笛声响起,清冽悦耳,修竹一抬头,那雅座中的素衣公子竹笛在手,那乐曲之声正是他吹出来的,修竹也是个极善乐曲之人,听这笛声,便知此人造诣极高,虽然这乐曲他从未听过,可实在是动听,几节听下来,长袖一甩,翩然唱道:“月色虽好,只是四野俱是悲愁之声,令人可惨可恨秦王无道,兵戈四起,使那些无罪黎民远别爹娘,抛妻弃子,怎的叫人不恨正是: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骨寒。”
玉成就满面悲戚的唱道:“田园荒芜不能归,千里从军为了谁?”一字一句,都如同玉珠打落在瓷盘上,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一曲毕,许熙放下笛子,端起小茶盅,微微一沾唇,问许焘:“谁是玉成,谁是修竹?”许焘忙道:“扮虞姬的就是修竹,扮霸王的就是玉成。”许熙慢悠悠放下小茶盅,“杜三公子眼光倒是不错。”许焘见他眼里隐隐有些寒意,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干咳了几声,没有说话。
许熙刻意压低的声音就传入他耳中,“既然这样,那更是留不得了。”许焘怔怔的看着许熙,又默默垂下了头,没有说话。从小到大,他的大哥,做下的决定,就没有收回的时候。 劝也无益。
眼前一道红衣飘过,就见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出现在眼前,不似玉成和修竹那般浓妆艳抹,素净的一张脸,眉心有一粒胭脂痣更令他添了几分妩媚。体态颀长,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邪魅,摇着一把大折扇,上面画着两个赤身捰体紧紧相拥的男女,桃花眼眨了眨,“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许熙轻抿了一口茶,并不抬眼看他,“西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空明寺一见,难道忘了不成?”西晨风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我又怎么会不识许大状元,只是不知道原来许公子也有这嗜好,今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公子来这样的地方……”
许熙又哪里听不出他话里若有似无的讽刺,淡淡笑了笑,“难道西公子不欢迎我这样的客人?”“欢迎,又如何不欢迎。”西晨风声音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魅惑,“这是令弟吧。”许焘和西晨风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闻言一口茶喷在了桌面上,“你少给我怪声怪气的,打量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呢”
西晨风摇着扇子微微一笑,眼睛眨了眨,“也不知许公子是来看人,还是来品美食。”许熙目光只落在玉成和修竹二人身上,“自然是来看人,不过若是有那好菜肴,也不妨端上来。”
西晨风就拍了拍手,吩咐身旁的两个跑堂,“去把我们绮梦楼的招牌菜全给许公子端上来。”
许熙的目光徐徐收回,不冷不热的瞥了西晨风一眼,“我和西公子要两个人如何?”西晨风脸上笑意不减,“可惜我们这里是小饭楼,来来去去都是些跑堂的,也不知能不能合许公子的眼。”
许熙手中的笛子转了一转,就指向了玉成和修竹二人,“我要了他们,如何?”
米有饭钱了,出去蹭室友的饭吃了,很晚才回来,码字就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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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谲(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谲(二)
西晨风咧唇一笑,眼里流动着说不清的暗流,“只怕这事我也不能做主呢。”只怕西晨风作为绮梦楼的主人,对玉成、修竹与杜怀瑾之间的事情再清楚不过,许熙不过微微一笑,“不过是两个戏子,难道西公子也无权做主?”
西晨风斜飞的凤目慵懒不羁,“玉成和修竹是戏班子的人,我们绮梦楼不过是花钱请人唱戏而已,又哪能决定人的去留呢。”眉梢微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若是许公子当真喜欢得紧,不妨去打探打探那两人的意思,没准他们就喜欢许公子这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君子呢。”
许熙端着手中的小茶盅,慢慢抿了一口,轻轻一笑,“金陵城达官贵人对玉成和修竹趋之若鹜,一掷千金也要得到他们的人,既然连西公子也说不行,那想来我是没有希望了。”西晨风眼眸闪动,眨了眨眼,说不出的邪魅,“我倒是知道几个千娇百媚的小倌,还都是雏儿,不然送给许公子尝尝鲜?”
“不用了。”许熙轻轻放下茶盅,“绮梦楼的茶倒是好茶,入口甘醇,余香绵长。”西晨风懒洋洋的斜睨了他一眼,就着他吃剩下的茶饮了一口,“果然美男子的剩茶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目光若即若离的从他俊朗的面庞划过。
许焘看了看西晨风,又看了看许熙,知道他不擅风月之事,忙笑着打圆场,“怎么还不见跑堂上菜,别是没有了吧。”哪知许熙听了西晨风的话,连眉眼也没有动一下,“能得到西公子的谬赞,可真是荣幸。”西晨风摇着扇子离开许熙的桌子,“正好我去瞧瞧我那厨子做什么去了,连许公子点的菜肴也敢怠慢。”
许熙看着西晨风袅袅而行的身影,抿了抿唇,脸上依旧挂着浅笑,眼里却有了一丝丝寒意。西晨风立在自己房内,看着楼下面川流不息的秦淮河,窄眸微眯,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自他手中飞出。
白衣胜雪,卓而不俗。
许熙已飘然离去。
许焘只当他是恼了,在车上好言安慰:“西公子就是那样嬉皮笑脸的人,说话没个体统,可和他相熟以后倒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人。”许熙撩起竹帘看了眼窗外,“找个日子,杀了玉成和修竹。”许焘顿时目瞪口呆,“大哥,你是说真的……”
许熙冷萧萧斜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哪怕是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皱一皱眉。
因为,是值得的。
精致的房间内,玉成慵懒的倚在梁柱上,红唇白面的妆容已经卸去,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方才那位俊俏的公子哥是谁?”西晨风头也不抬的玩弄着自己手中的夜明珠,“那是许尚书家的大公子,十八岁就中了状元的许熙。”
“是他”玉成脸上顿时浮现玩味的笑容,“听说他是皇上跟前炙手可热势绝伦的大红人,时常进宫讲学,皇上还有意让他给几位皇子讲讲治国之道……”西晨风脸上有了促狭的笑容,朝着一旁沉默不语的修竹和满脸笑意的玉成笑了笑,“你们知道他方才来做什么?”
玉成笑得如沐春风,“难不成是想要问你讨要我们?”西晨风手中的扇子拍了拍大红色衣袖,故作失望,“你就不肯多猜一猜?”一旁的修竹冷冷问:“他想要做什么?”西晨风意味深长的一笑,“谁是风月老手,谁是不沾花叶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许熙只怕是从来没有尝过个中滋味,又怎么会如此唐突的想要你们二人……”
玉成脸色微变,“难道说……”西晨风艳红的嘴唇微勾,“此人心机极深,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句口风不露,连我也不能揣摩他的意图。”玉成沉吟了半晌,问:“许熙近日和谁走得近?”西晨风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修竹想到他悠扬如云的笛声,从容的说道:“闻音识人,只怕他并非那种心机叵测之人。”西晨风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不管是不是,小心无过防。”玉成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不比往日……”西晨风脸上唇边挂了残忍而飘忽的笑容,“公子让他的夫人进宫了。”
玉成身子一僵,声音里带了些不确定,“他那样子,似乎对夫人十分有意,怎么会……”西晨风难得的叹了口气,“岂止是有意,他为了保她周全,竟然调动了死士,一旦暴露,他也活不了了。”修竹冷哼了一声,“红颜祸水,这话从来就没说错。”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夫人。”玉成神色有些黯然,“既然公子愿意相信夫人,想必夫人也有其过人之处,不然以公子平日里的小心,怎么会走这样一步棋。”相知相交十多年,有些话都不必深说,西晨风脸上有了一丝落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这样聪明的人,连这个道理也悟不出来。”
“你怎么不想想,公子既然让夫人进宫,夫人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艰险,她还是立刻进宫,这也是一片赤子之心,比那些动辄大呼小叫的女人实在好得多。”玉成朝着西晨风笑了笑,“我倒相信夫人是女中豪杰,不可小觑。”这个话题不再在继续下去,西晨风忙打住了话头,“我托人从西面造了一柄剑,你要不要瞧瞧?”
玉成眼中一亮,立时应道:“好”三人一同出了们,去了西晨风的房间。
沈紫言的马车已缓缓驶至了宫门口,看着巍峨的宫墙和朱红色的宫门,沈紫言低低叹息了一声。
踏入了这一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出来的那一日。
明知是看不见青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那样怅然的望了一眼,纯当是,最后一眼。墨书已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想到她在车里无心说出的那一句话,虽不知是何缘故,可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眼里丝毫未有意思惧怕,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果敢。
沈紫言这次进宫只带了当初日日夜夜服侍自己的墨书、秋水、随风、默秋四个人,身后跟着的一行人都是些新抬上来的丫鬟,沈紫言也不知各人的心思,就吩咐墨书、秋水、默秋等三个人,“你们跟我进去,其余人等在宫外等候。”说到等候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咬了咬,看了眼随风。
随风正为着沈紫言不带她进宫不解,此刻见到沈紫言说不清意味的一眼,竟生生打了个寒战,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沈紫言进宫事关重大,忙答道:“奴婢定会在宫外等候夫人出来。”也咬了咬出来二字。
沈紫言见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见宫门内已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知道再也耽误不得,最后看了眼随风,“也不知能不能赶在晚饭前回去,三少爷还等着我一起用膳呢。”随风脸色大变,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常色,低眉顺眼的答道:“若是夫人回去得晚了,奴婢自会派人告知三少爷的。”
沈紫言微微松了一口气,随风的机灵果然没有叫她失望。眼里再无意思犹豫,侧面对墨书说道:“我们进去吧。”刚刚走入宫中,就见一个宫女迎了上来,“是福王府的三夫人吧,太后娘娘等了好一阵呢。”沈紫言笑着点头,将一个装满了银锞子的荷包塞入那宫女手中,“有劳姑姑了。”
那宫女却婉言推辞了,“当不得夫人如此大礼。”沈紫言见她面生,已然起了几分疑心,又见她推辞了自己的银锞子,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不再坚持,跟在她身后去了太后娘娘居住的宫殿。
太后娘娘似乎早早就在等候了,正端坐在榻上喝茶,手里拿着一部经书,屋子里静的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沈紫言忙上去行了礼,口称:“太后娘娘金安。”太后娘娘笑眯眯的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招了招手,“过来我身边坐。”
就有宫女搬了小杌子让她坐下,太后娘娘放下手里的经书,状似无心的说道:“再过八日就是观世音菩萨成道的日子了吧。”再过八日就是六月十九,的确是观世音成道日,可太后娘娘一见了她就说起这话题,沈紫言自然不会放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也就笑道:“的确是这样。”
太后轻轻捻动手里的白玉佛珠,缓缓颂道:“佛出娑婆界,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欲取三摩提,实以闻中入,离苦得解脱,良哉观世音”说罢,笑着问道:“你会不会诵经?”沈紫言恭谨的答道:“略略诵过一些。说着,拣自己熟悉的诵了几句,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逼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具足神通力,广修智方便,十方诸国土,无刹不现身,种种诸恶趣,地狱鬼畜生,生老病死苦,以渐悉令灭。又云:争讼经官处,怖畏军阵中;念彼观音力,众怨悉退散。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是故须常念。念念勿生疑,观世音净圣,于苦恼死厄,能为作依怙,具一切功德,慈眼视众生,福聚海无量。”
太后娘娘眼里就有了些笑意,“你婆婆进宫时,我也时常和她说起佛经,只是她没你知道的精。”沈紫言鬓角已有冷汗冒出,“太后娘娘谬赞了。”太后不动声色的端着茶盏抿了口茶,“我听说观世音有十二愿,我时常在宫里烧香祈求,能还三愿。”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
第三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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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居住的街道这首曲子不错,大家闲暇时可以听一听。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诡谲(三)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诡谲(三)
沈紫言但愿是自己多想了,但现在的情形看来显然不是这样,不过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叫沈紫言心中已百转千回。观世音第三愿是寻声救苦愿,为人诸病卧高床,诚念大士得安康。照字面的意思看来,就是说,皇帝卧病在床了……
沈紫言就假作没有听懂的意思,笑道:“臣妾倒是每日在家祈愿第四和第八愿,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心愿,就盼着日子平平安安的。”第四愿是能除危险愿,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第八愿是枷锁解脱愿,志心持念观自在,枷锁苦痛得解脱。
沈紫言这样说,是对应太后娘娘的意思,也是为了让太后娘娘心安。不管怎么说,太后娘娘都是在后宫混迹多年的人,一般来说,能走到太后这一步的,都不是普通人。不止要有毅力,更要有一颗玲珑心。
要在复杂的后宫里保住自己的宠爱和地位,除了要得到帝王的欢心,更要学会对付那些虎视眈眈,觊觎皇后之位的妃子们。哪怕当年的太后娘娘只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姐,经过这么多年,也该在这后宫里浸染了一些世事才是。
以太后娘娘的精明,不可能对宫内形势一无所觉,既然开口说起佛经,那也想必有自己的意图,倒不是沈紫言多想,实在是现在的形势由不得她不多想想。太后娘娘听了沈紫言一席话,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和赞许,“看来我们瑾儿倒是娶了个好妻子,不但是个美人儿,还是个有慧根的。”
沈紫言谦卑的笑了笑,眼角余光就看见方才带自己进宫的那个宫女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太后,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不过神色有些困惑,显然是听不明白自己和太后娘娘在说些什么。
她瞬间明白过来,太后娘娘分明是知道那个宫女不懂佛经,所以,今日特地和自己谈起佛经,就是想要在她的耳目下将一些消息传达给自己。想到此处,沈紫言的姿态更为恭谨,“幼时听大师说法,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至今犹自常常想起,恍如昨日听法一般。”太后娘娘了然一笑,回道:“东常南乐西我北净,有无间荒废了韶光。所谓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看双树一枯一荣,参浮生非假非空。所谓枯荣,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沈紫言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太后娘娘的意思了,手心不自觉的已握出了一层冷汗。
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太后娘娘分明是知道她身边有皇后娘娘安插的人,却采取了置之不理这样的方式来应对。沈紫言不敢再多嘴一句,她也不知道太后娘娘身边,到底有多少人是皇后安插的,只知道当时杜怀瑾将太后身边的几个宫女的画像给她看时,她记得清清楚楚,这大殿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那些画像里的人。
太后娘娘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却偏偏采取了这样软弱的方式,沈紫言不得其解,如今也没有闲暇思考旁的事情,只想着如何顺利将消息带出去。只是不知道皇帝病得是轻是重,现在到底有没有危及性命。
只是这话,不要说是明里了,就是暗地里饶了九十九道弯,沈紫言也是不好开口问起的。皇帝是太后娘娘怀胎十月诞下的儿子,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怕太后娘娘也不会回答,多半还会心生芥蒂。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可以确定皇帝病了,却不知道他病情如何,这样的消息只怕也不能叫杜怀瑾安心,连沈紫言自己都无法安心,头顶如同悬挂着一柄长剑,随时有可能坠落下来。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时时刻刻都折磨着她。
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也不想就这样死于非命,听的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就这样匆匆离去叫她如何甘心。前世的屈辱历历在目,这一世不好好活下去,真真是枉费了天意。她多么盼望这一世离开这个人世间的时候,能够安安静静的躺在雕花木大床上,而身边环绕着她的儿孙,就这样安详,满足的离去。
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去。
最后一瞬间,当她回想起这个人世间的时候,还有那么值得她微笑的回忆。就这样,足够了。
一阵大风袭来,太后跟前的佛经就迅速的翻了几页,太后娘娘就望着正殿外的天空,叹道:“今儿个闷热了一天了,现在又是大风,只怕不多时就是狂风暴雨了。”沈紫言忙笑道:“晚来风急,这三伏天的变天是常有的事情。”
太后娘娘微微一笑,“你今儿是第一次来宫里,可要和你婆婆一样,常来问安才是。”沈紫言忙笑着应了,正寻思着是不是告辞,就听太后娘娘问道:“你公公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呢。”沈紫言就看见那宫女脸上有了急切的表情,已然明白她对福王府的事情十分感兴趣,就说道:“公公也上了年纪了,前几日只说着热,今日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外地避暑,还说嫌我们絮叨,就连婆婆也没好意思跟去的。这时公公也该出发了,只盼着他老人家能早些回来,这夏天一过去,就是该赏菊吃酒的样子了。”
福王去沧州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事就是相瞒也瞒不住,沈紫言自然知道皇后娘娘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不过说来说去在,总是说不到点子上,只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
见太后娘娘含笑望着自己,知道自己说对了,就继续说道:“您不知道云儿多淘气,前天将三少爷送给她的鹦鹉全染成了大红色,说那样喜气,还成日里教那鹦鹉念诗。”说着,大着胆子望了太后一眼,“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句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上次还拿出来念给娘听,把娘逗得直笑,不知道多会学舌的鹦鹉……”
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的下一句就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太后方才见她抬头,已然留心到了,此刻听她说出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眼里起了层层波澜,不过转瞬之间就平息下来,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哀家平日在宫里也闲暇,哪进宫来,带着那只鹦鹉来念诗给哀家听。云儿那孩子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和瑾儿一样调皮捣蛋,只差没拆了我这正殿……”说到杜怀瑾,话锋一转,“瑾儿这些日子没出去胡闹吧?”
沈紫言笑道:“三少爷近几日都在书房练字,画画,说是天气太热,懒怠出去的。”太后娘娘说道:“这天着实叫人没甚精神,恹恹的,食不下咽,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沈紫言笑道:“娘在家也是如此,这几日都是放了很重的辣椒,也开开脾胃。太后娘娘也更该保重身体才是。”
二人来来去去,都是大段大段的拉扯着家常,太后娘娘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
沈紫言忙起身告辞,太后娘娘就吩咐身后站着的一个宫女:“你送三夫人出宫。”从太后娘娘身后走出一个相貌秀丽的宫女来,约摸三十岁上下的模样,显然是宫里的老人了。沈紫言骤然想起杜怀瑾给自己的那几幅画像,里面就有这个宫女。那时杜怀瑾已经对她说过,太后娘娘身边的这个宫女姓方,自小就服侍太后娘娘,也有些年岁了。
心内已然明白,这个宫女,必然就是太后娘娘的心腹了。忙恭顺的应了。
太后娘娘的笑意就一直到了眼底。
沈紫言心头皱得紧紧的,跟在方宫女身后,一路小心翼翼的走着,就见来来去去有人低声说道:“那就是福王府的三夫人……”沈紫言只装作没有听见,待行到无人处时,那宫女突然对沈紫言说道:“夫人当心脚下。”
沈紫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脚下,十分平坦的大道,不要说是坑坑洼洼了,就连一颗小石子也没有见到……
也就是说,她这一句话是蓄意的了。
沈紫言就轻轻笑了一声,“多谢姑姑提醒。”
方宫女神色十分淡然,“夫人还是快些走得好,这天色不好,只怕不久就有暴雨将至了。”哪有人送人时让来人快些走的……
沈紫言想着她话里的意思,暗自心惊,眉目间就有了几分肃然:“姑姑说得是。也不知道这雨多早晚会下呢。”方宫女说道:“乌云密布,风又这样大,想来用不了多久了。”
一时间,沈紫言心乱如麻。
难道皇帝重病,已经挨不了多久了?
这样说,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金陵城流于表面的繁华和安宁,也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方宫女却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只见迎面远远的走来一群人,方宫女脸色微变,躲闪已经不及,只得低声提醒沈紫言,“皇后娘娘来了”
终于赶上更新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云(一)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云(一)
既然迎面遇上了,不上去问安总是失礼,只怕会被皇后娘娘拿来大做文章。沈紫言没有片刻犹豫,忙换上一副笑脸,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只盼着这一遭能平平安安走过,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的出宫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沈紫言恭谨的按着福王妃所教的礼数行了叩拜之礼,倒也是稳稳妥妥的,没出什么岔子。皇后娘娘就眉梢微挑,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方宫女身上,笑道:“也不知太后娘娘在做什么呢?”
沈紫言犹自跪在地上,默然无语,静静听着皇后娘娘和方宫女说话。
方宫女行了礼,低眉顺眼的答道:“太后娘娘近日都在诵经祈福,愿佛祖庇佑我大楚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圣上和皇后娘娘身体康健,无病无灾。”这话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说,正是当今圣上有病在身,所以太后娘娘才要诵经……
沈紫言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的希望离开一个地方,这皇宫内果然是风云诡谲,颇不太平。皇后娘娘轻笑了一声,“太后娘娘真是有心了。”方宫女但笑不语,连瞟也没有瞟跪在地上的沈紫言一眼,神色自若的与皇后娘娘说话。
沈紫言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恨不能缩成不起眼的尘埃,只盼着皇后娘娘快些离开,不要注意到自己才好。方宫女虽然内心焦灼,可也丝毫不露于色,皇后娘娘见时候已差不多了,这才问:“方姑姑这是要去哪里呢?”
只怕她心中早已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有意要敲打敲打自己罢了,沈紫言态度更是恭谨,脸上没有丝毫不快,哪怕是匐低着身子,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方宫女笑道:“福王府的三夫人新进门,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唯恐三夫人迷了路,特地叫奴婢送三夫人出去。”
皇后娘娘斜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和目空一切的傲然,“原来是福王府的三夫人呀,你怎么不早说。”说着忙假意吩咐身边的宫女,“你们怎么还不扶起三夫人?”语气里带了几分斥责。
身边的两个宫女惶恐的扶着沈紫言起身,沈紫言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丝毫不悦,声音轻柔和缓,“多谢皇后娘娘。”她的声音似一阵拂过山林的清风,叫人说不出的悦耳,皇后娘娘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眼前顿时一亮,绯红色的掐金满绣褙子,暗绣着数朵金丝牡丹,几片叶子却全是镂空的,隐隐带着几分富贵,又有几分雅致。头上的凤穿牡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唯有看着她白净的一张脸,瓜子脸儿,眼睛大而有神,无数道流光在缓缓流淌,叫人挪不开眼去,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饶是皇后娘娘这样见惯了美色的人,眼里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但随即又被一抹寒意替代,“三夫人进宫的时间可真是不早不晚,巧得很呢。”沈紫言大大的眼睛里露出了无法掩饰的诧异,但又想故作掩饰,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皇后娘娘见着就露出了微笑,不过是毛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语气更是温和:“怎么这时候进宫?”沈紫言听着她口气温和,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婆婆说让我来拜见太后娘娘,也让太后娘娘瞧瞧我是怎生模样。”说话完全不知道婉转。
皇后娘娘脸上笑意更深,“原来是这样。你生得这样漂亮,太后娘娘见了一定很欢喜了。”沈紫言就抿着嘴笑,脸上掠过一丝自得之色,但又不敢太过,急急忙忙想要遮掩,整个人就有些小家子气。皇后娘娘在心里暗道,不愧是那小门小户出来的,经不得人夸赞,说上几句好话就露了尾巴,不知道天高地厚。
突然一个蓝衣宫女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在皇后身边耳语几句,声音低不可闻。沈紫言根本听不清楚,也不敢露出侧耳倾听的模样。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那蓝衣宫女,十分好奇的样子。皇后娘娘就看了她一眼,匆匆离开了。
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关好歹是过去了。
待到方宫女送她出门时,沈紫言若有所指的说道:“三少爷还在家等着我呢,就不叨扰姑姑了,改日再好生絮叨絮叨。”方宫女听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太后娘娘就盼着夫人常常进宫说说话呢。”沈紫言见自己的意思已经点到,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
宫门外随风正焦灼不已的等待着,见了沈紫言,眼里满是喜色,但又迅速被压制下去,淡定自如的迎了上来,“小姐可算是出来了。”沈紫言抬头望了眼黑云滚滚的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扶着墨书登上了马车。
方宫女正在内室和太后娘娘低声细语,“……见了皇后娘娘,丝毫没有惊慌,却又叫皇后娘娘以为是那不知事的孩子,丝毫没有起疑心,我们这三夫人也是个妙人。”太后娘娘嘴角微勾,“瑾儿是何等的聪明人,既然叫了她进宫,想必她也有一番过人之处了,只是没有想到她这样的聪慧,我不过略作提点,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昨日我还忧心忡忡,不知这新进门的三媳妇是怎样的人,现在算是明白了。”
方宫女就笑道:“看来福王妃倒是为三少爷寻了一门好亲事。”太后娘娘深以为是的笑了笑,“那模样自是不必说的,就是那举止形容,也为人所不及。”说着,唇边的笑凝注了,叹了口气,“看来我真是廉颇老矣……”说不出的怅然。
沈紫言靠在马车上,犹自不敢相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了宫,略平复了心境,才发现自己背心已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墨书几个人跟着她一同进宫的,想到那时的情景,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沈紫言不说,她们自然不会多嘴去问,只笑着打趣:“可惜了小姐这一身新衣裳。”
沈紫言就看了眼自己水绿色的裤子,因着方才跪了皇后娘娘半晌,膝盖上已有了一层灰印还来不及擦拭,墨书忙拿着帕子替她弹了弹,明知皇后娘娘是故意而为,但说又能说个不是
沈紫言知道这一进府,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出门,就撩开车窗上的帘子,隔着一层纱帘看了看青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默默叹了口气,鼻间似乎又嗅到那些小吃食的味道,抿着嘴笑了笑,“看来我果然是馋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排卖吃食的小贩,扯着嗓子正吆喝着:“好吃的盐水鸭”“三文钱一碗酸辣粉”“刚出炉的油粑粑”声音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墨书扑哧一笑,“要不我们让婆子去买来一些,尝尝口味?”
沈紫言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就怕那玩意不洁净。”墨书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沈紫言身娇肉贵的,也不知能不能吃那些吃食,到时候吃出个好歹来可了不得,也不再坚持,“小姐若是喜欢,可以叫厨上的人照着样子做了吃的。”默秋笑道:“厨上的做了,只怕也没有这街边小贩做出的味道好,行行出状元,这些人都是常年的做那些小吃食,别的不敢说,只怕那做吃食的手艺比我们府上的大厨都要强。那些小贩长年累月只做一种吃食,而府上的厨子却要做各种花样,怎么比得呢。”
沈紫言见她说得有趣,想了一回,也觉得在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突然就想起杜怀瑾说过的绮梦楼,好想去那里看看……
沈紫言不由抚额,这关头的,自己怎么还满心都是吃食,要不得,要不得……
不过心里的不安倒随着这些闲言散去了些。
马车缓缓停在了垂花门前,就有婆子在那里候着,扶着她下车,沈紫言立刻去了福王妃处请安,将在太后处的情形大致说了说:“太后娘娘看着精神头很好,在那里看经书,还问起爹和您来……”又说起遇见皇后娘娘的话,“……不过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福王妃眉头蹙了蹙,看得出来,对皇后娘娘十分不喜,在自家人跟前也没有掩饰,“她就一直让你跪在那里?”沈紫言微微一怔,自己方才并没有提到这一茬,福王妃怎么知道的?正想着拿个话遮掩过去,就见福王妃轻抚了抚她的额头,“真是傻孩子,连额头都磕红了。”
沈紫言自己倒没有察觉,让福王妃不安,自己反倒有愧,忙道:“我第一次见到皇后,心里难免有些激动,一时气力大了些,就……”福王妃叹了口气,“你不用瞒我,这事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当大嫂进宫,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沈紫言心里跳了跳,这皇后娘娘难道就如此厌恶福王府的人?
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现在只要见到杜怀瑾,将消息传给他听就是了,只是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还未等她问起,就听林妈妈在帘外说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来了”
福王妃刚刚才舒展开的眉头一下子就紧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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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云(二)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云(二)
沈紫言见得分明,默默叹了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福王府的地位摆在那里,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一场风波中置身事外。若这皇后是个明理的还好说,偏偏是那不依不饶的。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