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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春色暖西江 作者:红炉醅酒
为姑娘做备下的宴饮服。”
“啊……”绾凉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又想起自己寄人篱下日久,若要推辞委实不义,便应声道,“好,我知道了。只是不知,顾大人想我表演什么?”
“随姑娘,”那小丫鬟抿唇笑,“只需记住,曲调尽量欢喜些。”
“好,我知道了,”绾凉接过那托盘,温声道,“劳驾。”
绾凉见那小丫鬟走了,就掩上门扉,背靠在木门的刻花上,轻轻垂下眼睛,叹了口气。欢喜些的曲调吗?真是不应景。她摇摇头,直起身子,把托盘摆在案几上。抖开叠起的华服,绾凉使劲地抿了抿唇。
那是套火烧云般的衣裙。湘妃色的云锦襦裙,绛红的佛手纹褙子,那佛手花是金线银线错织而成,流光溢彩,葳蕤耀目。
“我唱什么呀,穿成这个样子?”绾凉好笑地自言自语,“好像喜服。”
“就把它当成喜服吧,”绾凉垂下眼帘,唇线温和,“为你穿次,做纪念了。”
金灯彩帛绕楼阁,顾府改以往的淡雅素净,变得富丽堂皇。
绾凉叫住个路过的小丫鬟,问道:“今日是宴请哪家贵客?”
“好人要来呢,”那小丫鬟眉开眼笑,“不过主要是款待咱们未来的亲家。今儿府上可热闹了!”
“亲家……安国公府的人?”
“可不是嘛。这门亲事啊,十拿九稳了,听说只差那道圣旨。”
绾凉点点头,向那小丫鬟道了谢,缓步离开了。
行走在回廊里,喜庆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楼阁翘角上悬着的五棱花灯闪着金光,与夕阳下塘面金色的波光交相辉映,光彩灼人。往来匆匆的侍婢妈婆们穿红戴绿,涂了胭脂的面庞上满是喜色。
看着热闹非常的顾府,绾凉心底却涌起阵冗长的沉静。反正无论如何,她已经决定要把今天当成个纪念。现在,喜服有了,耀煌喜庆的布置也有了,不管是为了谁,她都会觉得很好,她都会很奇怪地开心着。
绾凉趋步回了暖阁。她盯着桌案上的那套华服,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她抖开那件繁复的衣裙,丝不苟地为自己穿上。锦面的褙子又滑又冷,色泽却是灼人的赤色,佛手纹错彩流光,交织着盛放。
绾凉素日不喜点妆,但今天不样,今天该喜庆的。
玉簪粉淡抹,桃花粉敷面,额心点落梅,螺黛轻扫,眉成双燕。
绾凉端详着镜中人的妆容,神情冷漠而淡然。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种心情,欢喜着,却又悲戚到心口发凉。
绾凉把桌上的妆奁拖到跟前,挑出套芙蕖花的钿头,簪在鸦羽般的倭坠髻上。随手翻了翻,个精巧的檀木小盒出现在眼前。绾凉扭开暗扣,块剔透的仙鹤吊坠赫然醒目。绾凉沉沉地盯着那吊坠半晌,然后轻轻取出来,让它盘踞在颈项上。
妆容服饰都打点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绾凉推开暖阁的门扉,向宴厅走去。
车马盈门,人声鼎沸。抬眼是暮霭沉沉楚天阔,灯火耀耀煌煌,金风吹过,光影错综,斑驳陆离。绾凉望着无边的织锦繁华,只觉得寂寥而晕眩。
“绾凉姑娘,”夏深在绾凉面前,笑吟吟地说道,“今日真是流光溢彩,夏深都要认不出了。”
绾凉闻声抬头,抿唇笑,道:“顾大人看得起绾凉,让我今夜弹唱助兴,绾凉又岂能懈怠?”
夏深轻笑声,道:“好些日子没见姑娘来找小姐玩了。”
绾凉沉吟半晌,低声答道:“择芝要嫁人了,我不能日日缠着她。”
夏深眨眨眼睛,不解地望着她。绾凉支吾着,寻了个借口,匆匆扭头离开了。她提着裙摆,不歇气地跑到了宴厅后门,生怕再碰上旁人来询问她。她停下来,大口喘着气,抬手摸了摸脸颊,庆幸这秋夜风凉,没把妆容湿花。
“绾凉姑娘?”个舞伎装扮的女子轻声喊道,“你快些缓缓吧,已经开宴了。”
“哎,你这丫头!”她身旁个年长些的女子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朝着绾凉道,“姑娘莫慌,你是后头出场的。这是姑娘的琵琶吧?方才有个丫鬟送来的。”
绾凉轻舒了口气,接过琵琶,点头对那二人致谢。她寻了个僻处坐下,随手拨弄起琵琶。
喜庆点的,欢快点的。绾凉微微苦笑着皱眉,手却不曾停下。四周坐着的人都向她看过去。
“姐姐,”个尚年幼的舞女跑到绾凉身边来,仰起头问她,“这曲子叫什么?”
“《赶花会》。”绾凉冲她笑笑。这是很早以前听到的曲子了,那时她尚年幼,却意外地记得牢固。
“有填词吗?”
“没词,”绾凉笑看着她,“节奏太快,词难填。”
她遍遍地练着,很快就到了时间。
“绾凉姐,该你了!”刚侍宴回来的舞伎急匆匆地说着。
绾凉点点头,仔细地理了理花钿与裙摆。
顾择芝看着她走进来,时间有些呆楞。面前的人仙袂飘摇,如凤凰浴火,连妆容也是酒晕桃花,顾盼生姿。她就那样静静地着,双颊绯红,像是个待嫁的新娘。
绾凉几乎是在走进门的瞬间就眼看到了顾择芝。她为什么不穿红色呢?绾凉感到阵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失望。
她的目光没有在顾择芝身上做停留,转而看向歌台。她在镂空雕花的矮凳上坐下,抱起琵琶。
顾择芝,这曲子很喜庆,我不是弹给旁人听,我只弹给我们两个人听。她在心底无声地诉说着。
转轴拨弦,珠玉盈盘。脆亮的琵琶声里,是那个人的喁喁细语,是那个人被狐狸灯照亮的笑颜,是那个烟火华灯下熠熠流光的夜。
顾择芝望着她,眼睛像是潭深不见底的水,倒映着的只有台上那浴火般的身影。那个身影,在三天前对她说:我喜欢你。这之后,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这四个字了。
曲终乐阙,宴厅里的称赞声不绝于耳。
“顾大人啊,你可是好本事。谁不知这绾凉姑娘的弹唱已经是千金难求了,你竟能把人请到家里!”安国公笑着道。
“哈哈哈哈,国公大人说笑了。大人来赴宴,寒舍蓬荜生辉,岂能怠慢贵客?”顾怀仁的脸上泛着隐隐的得意。
“这话错了,”安国公笑道,“咱们叶顾两家往后就是亲家了,哪还分什么彼此?”
这话说完,在座的宾客都哄笑着,争相起来与顾怀仁共饮。
绾凉有些难受。她面无表情地呆坐在歌台上,手里还抱着沉重的琵琶。
顾择芝听见那人说的话后,就立刻抬眼,看着台上傻坐着的绾凉。她蹙起眉头,放下碗碟,想要上前去把绾凉拽下来。这时,个带着些醉意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