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色暖西江 作者:红炉醅酒

    “如莲才女”之誉的镇国公府三小姐，孟清莲。这孟三小姐瞧不上那些京城里的罗绮公子，只有齐国的大才子卢遗远入的了她的贵眼。

    “可不是嘛，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竟让她打扮地如此珠围翠绕，真是丢了齐国素来闻名的清雅之风。”这接话的，便是顾择芝的庶妹，顾择兰。

    顾择芝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浅蓝纹白鹤的交领裙，再看看顾择兰桃红烫金芙蓉的华裙，决定沉默。

    可那素衣女子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顾择芝，她继续道：“久闻顾小姐大名，今日见，确有牡丹之艳，却又空有牡丹之艳。”

    “那是自然，”顾择芝的脸上仍是浅浅的笑意，声线温和，“孟三小姐如莲绝俗，咏絮之才名冠京华，哪里是我顾择芝比得上的。”

    “顾小姐委实谬赞了，”孟清莲的声音仍是冷冷清清，“我孟清莲无甚才能，只是守'清'字。我齐国教化清明，顾小姐身为朝廷重臣之女，理当自有矜持才是。”

    顾择芝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其实当日游园会，并非是那卢遗远有意赋诗以显风流，而是顾择兰的要求。当然，这首先应该是孟清莲的授意。可惜那卢遗远并不理会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从容地赋诗首，以赞顾、孟二女，只是赞的孟女是孟知菲，而不是孟清莲。如此之后，孟清莲见着顾择芝便要冷嘲番，至于孟知菲这个镇国公嫡长女，她是有其心却无其胆的。

    对于孟清莲的诸针对，顾择芝往往选择把她晾在边，置若罔闻，合着也见不着几回。但近日她总被人说教女德，从顾扬灵到孟端，如今又来个孟清莲，心下委实已不胜其烦，便也不打算再做忍让。

    “孟小姐的说教我向来虚心接受，只是这'矜持'二字，”顾择芝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若由你来说，恐怕不大能让我信服啊。”

    “顾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孟清莲听她这样说，便蹙了眉头，目光清冷，“我孟清莲的名节，可绝非你顾择芝所能非议的。”

    “哦，这样啊，”顾择芝轻轻莞尔，接着她的话道，“孟小姐芳心托青鸟，这卢大才子是否不负美人意呢？”

    孟清莲听了这话，心下凉，脸上的冷清之色再也绷不住，她瞋视着顾择芝道：“顾小姐是否向乐谈谮言？此乃关乎女儿名节的大事，还望顾小姐莫要胡言乱语，以免自食恶果。”

    “择芝自知直言贾祸，谢孟小姐好意相劝，只是，”顾择芝脸上的笑意愈发明艳，“我顾择芝从不说无根据的话，你说我这是'谮言'，那么孟小姐是否想要让这'谮言'来个'语成谶'呢？”

    孟清莲猛地扭头，直视着顾择芝的笑脸，警惕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个把柄，顾择芝是从未当作把柄的。顾择芝曾在出门游逛时，见孟清莲在桥上刻诗于红叶，让那红叶随着流水漂到河岸正在寻访入京难民的卢遗远脚边，然后自己在桥上拖着香腮，远望白蘋州。卢遗远见了水中的红叶，再稽首瞧瞧桥上的孟清莲，心下顿时片了然。只是卢遗远此人虽才冠京华，却素来不喜那些整日舞文弄墨，自命清高绝俗之人，于是便若无其事地回头，与那外乡老农继续攀谈。顾择芝当日也只是付之笑，未曾放在心上，如今竟起了作用。

    顾择芝见她这样，便浅笑着走近，对她耳语道：“红叶传情，当真是风雅。孟小姐博闻强识，该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顾择芝素来不喜攻讦，还望你不要再自找麻烦。我真的，已经很厌烦了。”

    孟清莲听了，时怔忡。顾择芝也不再理会她，转身便去寻长公主了。

    此时，偏殿的暖阁里，干江南道来的舞伎乐师正在整顿衣饰。

    郑渥丹早已收拾妥贴，便坐在矮几旁吃着点心。这时，那轻掩的门扉却被人急急推开，来人行色匆匆，正是流云。

    郑渥丹见她如此冒失，便沉下脸道：“你也瞧好这是什么地方，皇宫礼规极严，可不是你的飞花楼！”

    “渥丹姐，我真不是有意如此，只是……只是这顾择芝竟然也来参宴了！”

    “顾择芝来了？”郑渥丹心下有些疑惑，随即又好笑地看着流云道，“哦，所以？你这究竟是在着急些什么？”

    “可绾凉今日就要在宴上陪卢大人了呀！”流云急道。

    “什么'陪'？”郑渥丹不满地瞪了流云眼，道，“卢大人是已知内情的，哪里会为老不尊？”

    “哎呀，可是顾小姐哪里知道内情呢？她必然会觉得绾凉姑娘就是在陪宴啊！”

    “可是……难道我们来不是陪宴的吗？”郑渥丹疑惑道，“顾择芝若是看轻绾凉，便不会与她有私交了。”

    “可……”流云抿着嘴，满脸为难。

    郑渥丹没在意她的神情，继续道：“再者说了，顾择芝看见了，必然会问，我再叫她如实回答便是。如此来，顾择芝也就知道自己欠了绾凉个人情，这对绾凉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流云闻言，便神色复杂地看了郑渥丹眼，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错什么了吗？”郑渥丹愈发地不解起来。

    “渥丹姐，”流云叹了口气，“你不是向在洞人察物上细致入微的吗？怎么这次，就看不出来呢……”

    郑渥丹索性放下手中直握着的茶盏，直视着流云道：“能别再言不及义了吗？你究竟想说什么。”

    流云深吸了口气，道：“您就不觉得，绾凉……似是有磨镜之癖吗？”

    郑渥丹微微张了嘴，神色怔愣：“你，你说……”

    “磨镜，我说磨镜。”流云用种极为肯定地语气重复道，“渥丹姐没有怀疑过吗？绾凉姐向是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顾怀仁的仕途如何，本是他自己的因果。若在平日里，她顶是事后劝慰那顾小姐，又岂会以身涉险以保顾府平安？再者，这绾凉与顾择芝相识不过短短数月，却情深如此，怕不是简单的手帕交情吧。”

    “这……”郑渥丹神色复杂，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确，细细想来，这其中的事情怕确非如此简单。

    “渥丹姐，你就别再寻思了！这绾凉会儿该要侍宴了，你可让她怎么办才好啊！”流云攥紧郑渥丹的衣袖，急切道。

    “来不及了，”郑渥丹眉头紧蹙，以手抚额，“她已经过去了。”

    “怎么去的那么早！”

    “她要先奏曲江南的乡调，是宫里的安排。不管怎么说，先过去看看吧。”郑渥丹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在宣景殿的偏门里，郑渥丹看见绾凉手抱琵琶，坐在檀木雕花的矮凳上。

    她面色苍白，目光有些空洞和飘忽。而顾择芝正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