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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春色暖西江 作者:红炉醅酒
顾择芝道:“谢谢。”
“客气什么,我们呆在起这么久了,何必说这些,”顾择芝浅浅笑,“况且,你不是也送了我礼物,我也很喜欢啊。”
绾凉摇摇头,没说什么。
顾择芝抬头望了望夜色,复又对绾凉道:“今夜确定还走吗?已经不早了。”
绾凉听了,心下是犹豫了的。但最终她还是摇摇头:“不了。就今夜吧,践行酒都吃了。”
顾择芝听了,也不说些什么,便吩咐春去帮她叫了背行囊的伙计来,随即便偏过头对绾凉道:“那便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于是二人就这么并肩在苍穹月色下,安步当车。
绾凉在这暗沉沉的夜色中偷眼瞧着身旁的人。她的侧颜如刀刻,精致却带着几许高贵的锋芒。她的眼睛即使在浅淡的月光下,也显得格外动人。绛红的唇浅浅勾着,颊上的梨涡浅浅,月光盈之,像是今晚未曾饮过的荔枝酿。
绾凉回过眸子,打量着这已经熟悉的地方,这已经熟悉的时光。
她缓缓垂了头,心头千丝万缕地纠缠。
你不能忘,顾择芝。我陪你走过的日子,你不能忘。
章八
绾凉当夜便到了飞花楼,纵是深夜,这绣闼楼阁里依旧是笙歌悠扬,灯火耀煌。
绾凉只顾着低头向里走,却被横空伸出的只手拦了去路。面前是位身着绛红烫金裙的女子,样貌如那画里头走出的洛神,色比冰玉渥丹,让人见之难忘。
“这么日不见你回来,可叫我苦等,”她微微皱了眉头,开口问道,“我问询你的那事,你究竟答不答应?”
绾凉叹了口气,温声道:“渥丹姐,你莫要逼我。姐姐不也深知我这人素来不善周旋交际,皇城尊贵不假,却是需如临深渊。我怕是……”
那叫渥丹的女子偏过头来,深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逼迫你不成?只是……这江城太守亲自点了你的名头,报上去啦!”
“上报了?”绾凉倏的抬起头来,瞳仁微扩,“可我先前……我先前是拒绝了的呀……”
“要是连你拒绝都有用的话,那他这个太守也不必当了,”郑渥丹轻轻吹下眼睛,嘴角挑起嘲讽的笑意,“他们会把咱们这种人当回事吗?”
绾凉的头垂得低,她不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向里间走去。
郑渥丹见她如此,便扬起远山黛眉,试探着问道:“你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是最近在那顾府受了委屈了?”
绾凉讶异地抬头,复又轻笑道:“果然都说姐姐是飞花楼的解语花,竟是眼瞧出我的不对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如梦初醒罢了。”
“如梦初醒?”郑渥丹好笑的看着她,“你不会喜欢上那顾扬灵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会,”她轻轻摇摇头,“比这复杂罢了。我只是不如渥丹姐看得开,看得透。这人的好与歹、真或假,我还真不大能分清。”
“怎么?你这是觉得被人骗了?”郑渥丹偏过头问道。
“哪里的话……我只是,只是感喟于自己太容易被感动罢了,哪怕只是很微小的善意,我也会深挂于心。”绾凉以某种自嘲的口气随意道。
“不是都样的吗,”郑渥丹绛红的唇微微勾起个媚人的弧度,眼神却是清明温和,“我们这种人啊,没什么人爱,所以但凡是善意或是温暖,哪怕再细微,也总能被触动到。不管这个人究竟怎样,不管他是否对所有人都如此。也许,这就是茕茕孑然的悲哀吧。”
绾凉听了,不由得又垂下了头。是啊,算是悲哀。
“这个便罢了,”郑渥丹蓦然正了神色,偏头对绾凉道,“现下你当关心的是,你究竟去不去京城。”
“我不去,”绾凉淡淡地答道,“我不去那个地方。”
“你怕见到那个人吗,抛妻弃子的那个人,”郑渥丹指的,自然是绾凉的父亲,“可你总要面对。”
“眼不见为净,我何必去淌个浑水。再者,”绾凉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京城之地,钟鸣鼎食,不是我所能驾驭的。”
郑渥丹为难地摇摇头道:“此番是燕国太子来京,皇上万分重视,特令江南带官吏寻荐名姝美人,前去助兴。你若是辞不赴命,恐怕不妥。”
“那又何必来此寻找,京城贵地,岂会少了名姝美人?”绾凉不解道。
“可巧那燕国太子只喜欢咱们江南的美人,说是温婉可人,不是俗物,”郑渥丹弯了那春风眉眼,“他有此癖好,而咱们齐国又有意交好,自然是要这么做了。”
“交好?”绾凉蹙起眉心,“前两年不是刚打了仗吗?怎么会突然想要交好了。”
“哪里是突然,”郑渥丹挑起唇角,眼波流转,“是从来。我大齐虽强,却也想结盟国,可惜先前那燕国老皇帝不领情,硬是要打了才过瘾。不过近日这老皇帝病了,太子势力日益稳健,倒是走起跟他父亲不同的路来,想要同齐国交好了。”
“这么说来,该当是个谋才,”绾凉轻轻摇摇头,“可惜了,竟是个好色的。”
“你道那太子真是喜欢美人吗,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郑渥丹抿了抿嘴,“回头宴会上快活了,拍大腿结盟也就名正言顺了不是吗?”
绾凉听了,疑惑地看着她道:“你怎会对时局……还有燕国,了解的那么清,分析地……还头头是道。”
“想要了解,就能够了解了,”郑渥丹微微抬起下颔,伸手撩了撩鸦羽青丝,“做咱们这行的,还怕没有消息吗?”
绾凉了然笑,便转身进了彭泽间。
其实关于不想去京城,她还有个缘由,只是不愿为外人道。那便是和顾择芝有关的了,她心里头总盼着还能再跟她见面,说上句话。
她伸手拨了拨窗外看不真切颜色的嫩叶子,垂眸叹了口气,最终依旧是决定不去京城。
她推开绣门,绕过了长廊深深,在台阁上朝下望着。
飞花楼在夜晚总是会奏些靡靡之音,仿佛是要在这夜色里缠绵住那些不归的人。今夜奏的是《思公子》,起舞的正是郑渥丹。
若说绾凉是这飞花楼的头牌歌女,那这头牌舞姬当属郑渥丹无疑。今夜这曲《思公子》,委实是被她舞尽了爱恨笑嗔。那春风眉眼,颦蹙皆是风情。身若无骨弱柳,却又充溢着难言的强大力道,舞之身有醉态,神却清明朗彻,似醉似醒,将倒不倒。
“见君兮,清风冠带,流云簪髻……
枕三月风兮,吹面不寒;见君眉眼兮,中有熠熠……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舞罢了,四座皆似迷醉,久未回神。而郑渥丹却是行了个礼,便立即退下了歌台。
她方才跳舞时便见着绾